“我说过要招你做面首?!”季敏早就忘记这茬了,拧着秀眉,是怎么也想不起了。唐令冲看着季敏一脸的迷茫,她不是装的不认账吧?他连忙指了知春、知秋:“她们两个当时也在,也都听见了!”季敏看知春、知秋,知春无奈的点了点,还提醒了季敏一句:“那天,楚大人也在,你还~”哦!季敏想了起来,她那天好像逗了唐令冲,还吻了楚绍。季敏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唐令冲竟将她的玩笑话当真了。一个好好的男孩子,不想好好当将军,想做她的面首,莫不是真病了。“令冲,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你以后可切莫再提此言!”季敏拿出了表姐的架势,微沉了脸对唐令冲正经道。什么?和他开玩笑?唐令冲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肯相信的看季敏:“你说得是真话,还是因为你更喜欢楚绍,楚绍不让你来接近我!”怎么还拉上楚绍了?不过季敏看唐令冲都快哭了,可怜兮兮的,难道他把她的玩笑话真当真了!季敏不禁扶额,回头看了眼知春、知秋,你们两个说句话,安抚、安抚这小子。知春、知秋抬头望天,我的公主殿下啊,您就撩人不自知吧。这种事当年在幽州很是寻常的,被您弄哭的,伤了心的男孩子们一堆一堆的,您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是您自己哄吧。季敏无奈的叹了口气:“令冲,你坐下,喝口茶,再听我说!”唐令冲到真听话,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喝了口茶,便又眼巴巴的看着季敏。季敏看他冷静些了,才道:“令冲啊,你觉得我父皇对母后怎么样?”听了季敏的问话,唐令冲有些懵,怎么扯到皇帝、皇后身上了,不过他实话实说:“陛下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洁身自好,实乃我大梁之男子典范。”“那我两个哥哥,太子和庄王可是好色之徒?”“两位殿下都是束身自好,没有任何不好的传言!”“那令冲,你觉得我们一家人都不是好色之徒,我又怎会奇葩的要招二百面首呢?你觉得我的母后、父皇能同意我这样胡来?”啊?!唐令冲看着一脸认真的季敏,他如何想过这个关窍。难道季敏说得是真的,她只是一句戏言?唐令冲如泄了气的皮球,双肩微塌,他竟为了一句戏言,苦恼了半年,他这不是傻到家了嘛。季敏看他备受打击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说到底还是她造的口舌之孽。“令冲,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你会当真!”季敏真诚道歉。唐令冲无力的摇了摇头,这事怎能怪季敏一人。不过他还是怀着最后希望问道:“阿敏,我若向陛下真的求亲,尚驸马,你可愿意!?”诶,这唐令冲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了这样的想法?季敏果断摇头:“令冲,你也知道,尚驸马后,就不可再在朝堂中担任任何官职了,你是唐家这辈男子中的楚翘,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前程,另外你觉得我们两个从各方面真的相配吗?你觉得我真的你做好的妻子吗?”唐令冲哪里想过这些,他讷讷道:“我就是喜欢你,干嘛要想那么多不相干的。”……就是单纯的喜欢你!季敏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三年前,在江东她也是这样喜欢过一个少年!唐令冲内心无望,脑子也算清醒了些,他站起身,向季敏敛袖深深一礼:“长公主殿下,令冲今日无礼了,还请殿下恕罪!”季敏看他一脸的失落,还在尽量维持着风度礼仪,也是算是难得了。便故意说笑道:“令冲,你坐下吧,我怎么会怪你呢,外面皆传没人敢娶我,你这也算给我正了名,我还得感谢你呢。”唐令冲当然明白季敏这是安慰他呢。忍不住嘟囔:“那都是外面的谣言,喜欢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季敏笑,唐令冲这又是再说什么不靠谱的话,哪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怕她倒是真的。唐令冲看季敏不信,也不想和她掰扯了。便继续嘟囔:“诶,你却只喜欢楚绍一个人,楚绍命真好!”嗯?唐令冲这是第二次提楚绍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楚绍?“你说我喜欢楚绍,可是听谁说的?”这事季敏还是得问一问。“整个京城都在传你在想招他为驸马,而且我眼睛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她和楚绍之间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连唐令冲都看出来了?唐令冲真想翻了白眼,季敏和楚绍之间的亲密程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唐令冲酸溜溜道:“阿敏,楚绍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啊?”季敏失笑,还真是个大男孩,这一会儿所谓的情伤就好了,还有心情八卦她和楚绍的事情。此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细细碎碎洒了下来。季敏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迅速在她手心里融化。她想起昨晚画舫上的楚绍,想起昨夜她的江东梦,心中那些堆积翻腾的情感,似再也无法承重,要宣泄而出。季敏微叹一声:“令冲,我与楚绍三年前便认识了!”唐令冲没想到在季敏嘴里听到这样话,不禁睁大眼睛:“三年前?”…………三年前的幽州,初雪的早晨,十六岁的季敏穿着男装,披着斗篷,溜溜达达的进了家中的主院。刚一进院,门口守着的小丫鬟,便拉了她,轻声道:“大小姐,夫人生气呢,你小心些。”季敏一缩脖,她昨天刚办了一件“大事”,恐怕母亲就是因为这事生气呢。她可不能自己往上母亲火头上撞,她还是赶紧溜吧。季敏拿手指弹了小丫鬟的脸蛋,小声笑道:“嗯,好姐姐,等我再出去时,给你买栗子吃。”小丫鬟脸一红,全府的下人们,就没有不喜欢大小姐的。每次大小姐穿了男装出来,丫鬟们看了都会眼热心跳的。季敏身子向后转,高抬腿,轻落步,就像个小偷似的,就要往外走。可是她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就听正房屋里传来她爹韩宗渊的大嗓子门子:“敏儿,还不赶快进来!”哟,被她爹发现了,季敏吐了吐舌头,看来今天这顿训跑不了。季敏磨磨蹭蹭的进了正房,就见她爹和她娘都坐在屋内的软榻上,只是她娘微侧了身,后背对着她爹,一看就是生气呢。季敏一进来,丫鬟们忙上来给她解了斗篷。季敏就见韩宗渊对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让她哄哄季玉璃。季敏便笑嘻嘻的走到季玉璃面前,揉了揉肚子:“娘,你和爹吃早饭了吗?我刚才军营里回来,还没吃呢,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呢。”季玉璃当然心疼女儿,听了女儿这话,虽然还在生气,忙吩咐丫鬟:“还不赶快上早饭。”她和丈夫也没有吃呢,就等着女儿呢。早饭一上来,季敏一看,小米粥、豆腐脑、筋饼、小笼包、八宝小咸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季敏吃得很开心。季玉璃看她还是没心没肺的样,也不在“食不言寝不语”了,忍不住道:“敏儿,你这次打了朝廷的钦差呢,还是有些冲动!”季敏夹了个小笼包咬了一口,毫不在乎道:“娘,你说那个张大人啊,他从来了咱们幽州,又是伸手向爹要贿赂,又是调戏民女的,打他不是应该的,是吧,爹!”韩宗渊重重点头:“应该的!”季玉璃气得放下手中的筷子,这一老一小,就不让她省心。“敏儿,你打他是可以,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个麻袋揍他就可以了,你干嘛非得把他绑在府衙门前的树上,当众拿鞭子抽他呢,还有你!”季玉璃指了韩宗渊:“女儿年纪小,想得不周到,你这当爹的怎么不拦着她些。”韩宗渊心道,我更想一鞭子把那混蛋钦差抽死。季敏解释道:“娘,这个张王八,在咱幽州没少干坏事,这一次,他还想贪污朝廷给死去军士的抚恤金,我当然得当众揍他,让大家伙解解气。也让以后朝廷来的人知道,幽州可不是他们随便撒野的地方。”“诶!”季玉璃也明白女儿是在为民除害,她叹了口气:“可他到底是朝廷钦差,还是张尚书的堂弟,你揍了他,这事他一定会没完的。”季敏不以为然:“他没完又能怎样,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我们幽州他还想打我吗?等他回到京里告状,我就躲出去,让他抓不到我人。”“对!好汉不吃眼前亏,圣旨就算来了,敏儿不在,他们还想怎样!”韩宗渊道。季敏偏了偏头:“爹,你说我去哪里躲好一些。”“嗯”韩宗渊沉吟了片刻:“正好,江东晋阳,你董叔叔有些事情要与爹商量,你就替爹跑一趟吧!我对外就说你去漠北勘探敌情去了!”韩宗渊少时的结义兄弟董长林如今在江东晋阳做太守。季玉璃一皱眉:“江东那么远,你让敏儿自己去,安全吗?”季敏则两只大眼亮晶晶的放光:“江东晋阳,那有什么好玩的吗……”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发红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之幽兮、瘦成一道闪电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6章 初次相见季敏在正房吃了早饭后, 怕母亲再训她, 就赶快溜回自己的院子。她昨晚在是在幽州城外的军营里住的,与士兵们一起训练, 丫鬟们也早知小姐的习惯, 提前便预备好沐浴的热水了。季敏美美的泡了个澡,出来后丫鬟刚给她擦干头发,就听院里传来裴清远的声音。季敏和裴清远虽是从小一起长大, 还定了亲,但彼此之间一直很守规矩,裴清远从不进她的卧房,都是在书房与她说话。等在书房的裴清远,就听门一响, 季敏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走了进来。她刚刚沐浴完, 身上带着女孩家清新的芬芳,脸粉扑扑的, 唇红嘟嘟的。裴清远就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不由的拿舌尖舔了舔唇。季敏看桌案上放着一个鸟笼,里面有着一只虎皮鹦鹉。“哪弄的?”季敏惊喜道。“你前天去虎子家,不是很喜欢他家新养的八哥嘛, 我就买了这只鹦鹉,它比虎子家的八哥会得话还多呢。”“哦,它会什么?”季敏冲鹦鹉打了个口哨。“伙计说它会背三字经,还会说些问候的话。”“来,说一个, 说了就给你瓜子吃!”季敏看笼子旁边放了一袋喂食的瓜子,拿了两颗逗鹦鹉。但鹦鹉头一偏头不理她。诶,还敢和她较劲,季敏拿了一根竹棒轻轻捅了捅鹦鹉的翅膀。鹦鹉乍开翅膀,这一次叽里呱啦的说话了:“混蛋、混蛋!”季敏哈哈大笑:“清远哥,这就是它会的问候语吗?”裴清远看着季敏笑靥如花的脸,也不禁笑了,拿手指了鹦鹉:“你才是小混蛋呢,诶,没想到被鸟铺的伙计给骗了,还花了我五十两银子。”季敏笑:“没事,我倒觉得挺可爱的,养着吧!对了,这五十两银子我给你!”裴清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从怀里拿出香囊,展开给季敏看:“我要你的银子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钱。”季敏瞧了一眼,里面有些散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笑:“哟,钱还不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谢谢清远哥了!”……还有一年就要成婚了,还与他分得这般清楚,还要谢谢他。裴清远不说话,只是用手摆弄着香囊。而季敏的注意力则全在鹦鹉身上,吹着口哨逗弄它。裴清远不得不出声:“小敏,我这个荷包有些坏了!”季敏看了一眼,发现荷包下面的确开线了:“诶,你怎么这般节省,早些让府里的绣娘给你做一个就好了!”裴清远垂眸轻轻道:“这个荷包是你让丫鬟给我做的,我就一直带着呢!”季敏早就忘了有这事,听了裴清远的话,便回头对知春道:“去问问院子里谁手里有做好的荷包,拿来一个!”除了府里的绣娘,她的院子里自然有擅长女红的丫鬟,做些她自用的小物件。一会儿,知春拿了三个荷包进来。裴清远心里微叹一声,诶,这辈子,他想用季敏亲手绣的荷包是不可能了。裴清远刚想挑一个,季敏很大方的摆摆手:“你都拿去吧!”好吧,好歹她用的荷包也是她院子丫鬟绣的。裴清远记得季敏现用的是一个墨绿色清竹荷包,他便先拿了一个青色峻石荷包,绿竹配青石嘛!“对了!婶娘今日没训你吗?”“说了几句!诶,那个张王八怎么样了?”季敏只负责打人,善后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裴清远处理。“卧床了,我看没两、三个月鞭伤是不能好的!不过,他给京里去信了,要请旨处罚你!”“写信告状,那就让他再多躺两个月!”“嗯,我已经安排郎中和他身边伺候的人,给他的药里多加些调味了!”“行啊!”季敏冲裴清远一竖大拇指,他竟然把张王八身边的人都给收买了。裴清远一笑:“对了,你和韩叔、婶娘对这事怎么商量的。”季敏鞭打钦差,到底是大罪。“我爹让我去江东避一避!”季敏随意道。“去江东?”裴清远一皱眉:“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董长林董叔在江东晋阳,我正好去看看他!”裴清远当然不愿意季敏去:“董叔虽与韩叔少年结义,但是已经有近十年未见了,这人心难测,你贸然去江东,恐怕难保安全。”季敏满不在乎的用自己的肩头顶了裴清远一下:“清远哥,放心吧,我爹自会有安排的。”裴清远看着她这哥俩好的动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房内季玉璃也有些忧心忡忡的对韩宗渊道:“董长林虽是你的结义兄弟,但他为人过于精明,浮躁,这次虽然想与你联手,但未必是完全真心实意,你让敏儿去江东,恐怕会有危险吧。”女儿现在虽已带兵打仗,但身边都是幽州的老人儿,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而且还有韩宗渊护着。季敏一向出生牛犊不怕虎,就怕去江东离得远了,真有什么事情,他们鞭长莫及,无法及时救援。韩宗渊喝了一口茶:“不管怎样,我和长林二十几年的感情了。如果他真心帮我,江东的确是很好的助力,这一次我不能去,也必须让我最心腹和信任的人去,方能显出我们的诚意。两个儿子现在都在京城,我们身边只有敏儿在。也只有敏儿去最合适,还能趁机探查江东东夷人的一些动静,以及当地的地理军情。而且敏儿也一直嚷着要出去转一转,明年她就要与清远成亲了,真要嫁人了,以后也就不得机会再出去玩了。”季玉璃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只有季敏去才能最放心。“夫君,你说女儿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想要成婚的样子。昨日给她试嫁衣,她连看都不看就让我们随便的弄,我看她还是一直把清远当成哥哥!”“唉,敏儿你也知道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好在清远对她是一心一意的好。这世间,好多夫妻,都是媒妁之言,只有成婚当晚才得见面,敏儿与清远这样已经是非常好的了。这次让敏儿出去转一转也好,感受些人情冷暖,也许回来,她对清远的感觉也就不一样了。”二月初八,刚刚过完年。季敏带来知春、知秋还有三十名侍卫,化装成返乡的经商人家的小公子离开幽州,赶往江东。幽州偏北,季敏一行是先到江南的镇安,由镇安到金陵,再由金陵坐船赶往江东。此次去江东,季敏一是公事,二是游玩。从幽州到镇安,大约需要五日的行程,中间有一段路,要穿过荒无人烟的天目山山脉。因天气寒冷,季玉璃严禁季敏骑马,而是让她坐了马车。季敏哪是听话的性子,奈何季玉璃交代了知春、知秋,还有这次的三十名侍卫的护卫长,也是韩宗渊的心腹林五叔一定要约束好季敏。知春、知秋也怕天气太冷,如果小姐一直骑马冻病了,也是不好,季敏只能多数时间是坐马车。一行人走了三天,进了天目山的官道。季敏推开马车的小窗扇,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路两旁的山岭被皑皑大雪覆盖,一片萧索的白茫茫。季敏的车上放着小炭火炉,知春另灌了汤婆子让季敏搂在怀里,又放了一个铜脚炉在季敏的脚边,倒是暖和的很。不过季敏看了车外骑着马的林五叔和侍卫们冻红的脸,便吩咐知春道:“告诉林五叔,不着急赶路,找个地方让大家休息休息,暖暖身。”赶巧,前面就是一个小村庄,村口竖了旗,上写着“面馆、茶水”四个大字。这样的冷的天气,能喝口热水,吃碗热乎乎的面条,当然是太好了。季敏的马车进了村,刚到面馆门口,就有伙计就迎了上出来,殷勤的上来帮着牵马。等季敏一行进了面馆,一看里面就五张桌子,他们这三十人便把屋子坐得满满登登。伙计用肩上搭的手巾拂拭了长条凳上的灰尘,先端出一摞粗茶盏和茶壶:“各位客官,先喝口茶水,暖和暖和,小店小本经营,只有素面和牛肉面两种,客官吃什么面?”这么多侍卫,当然吃带肉的了,季敏点了三十三碗牛肉面。这时面馆儿门一开,又走进两个人来。季敏看前面的人是三十左右男子,管家模样打扮,他后面跟着个俏丫头。那俏丫头看屋里坐了一群男子,便用丝帕捂了口鼻,有些嫌弃的对那男子道:“兴叔,夫人和小公子是不可能下车在这种地方用饭的。”那个叫兴叔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了一上午了,就碰见这么一家面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用饭了。”俏丫头哼了一声:“那我去问问夫人和小公子吧。”说着扭着身子出去了。季敏看着这管家和丫鬟都穿着不俗,便顺着面馆窗户看出去,就见外面一队马车,能有七八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行。季敏看马车车辕上标了一个楚字,那个俏丫头站在一辆马车旁边,不知说什么。然后就见马车的车窗被一只手慢慢推开。季敏就见那只手,五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手上的肌肤白得像玉一般。季敏的两个哥哥还有裴清远都算美男子,但他们的手,与这只手相比还是多有不如。只看这只手,便可以想象车里的男子容貌必定不俗。李敏来了好奇心,坐直身子,伸长脖子向窗外瞧,想看一看这车里的男子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可惜,车里人只与俏丫头说了两句话,便要关了车窗。季敏撇了撇嘴,这车里的男子怎么像深闺美人儿一般,还不容易见到真颜。正在腹诽间,她的目光便对上了一双黑濯濯的眼眸。季敏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睫毛又细又长。双目则似一泓深潭,深幽的眼底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冷月霜华。季敏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车窗便关上了。这时,那个俏丫头又带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了,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个大肚白瓷釉花茶壶。季敏看那三个茶壶瓷胎润白细腻,便是好物件。俏丫头先对管家道:“公子说,先赶路,到前面的齐家镇在休息。”接着有对伙计道:“小二,把这三个茶壶给我灌满开水。”伙计忙应了声是,小心翼翼的接过茶壶。等灌满水,伙计脸上陪着笑:“客官,你这茶壶虽然是双层的,也是有点烫手,您拿好了。”俏丫头哼了一声,脆生生道:“先放桌面上。”伙计忙把茶壶放到桌面上,上来一个小丫头,拿了绢帕,把茶壶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才抱着走了。看得知春、知秋都忍不住对视一撇嘴,真是好讲究啊!伙计笑着来了句:“这一看就是去栖云谷听玄真道长讲道呢。客官你们也是去听道吧。”……听道?季敏细问,原来天目山栖云谷有一复真观,观中的玄真道长,道法精深,而且善医术,每年二月十五,他会开坛讲道,也会让观中的道士们给百姓发药丸,强身治病。哦,竟有这种热闹事,季敏当然要去看看了。等季敏这些人吃完面,林五叔上来与季敏道:“公子,看天气要下雪,我们得快些赶路了。”季敏看了乌云翻滚的天空,点了点头:“那就快点走吧!”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齐家镇。齐家镇其实就是个百十户的大村庄,唯一的一家客栈,幸好倒是不小,一个大场院,上下两层土楼,看上去还算干净。季敏进了院子,便看见里面停着的那些带楚字的马车,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鹅毛大雪伴随呼呼的大北风,倾落下来。季敏刚一进客栈,又看到那位俏丫头,满脸焦急,正拉着哭腔问掌柜:“店主,你这镇上有没有郎中!?”掌柜忙道:“这镇上只有一位赤脚郎中,但他昨日去栖云谷了听道去了,怎么也得十五之后才回来。”俏丫头眼圈都红了,急得直跺脚:“那就没有别人能看病吗?我家公子疼的都不行了!”掌柜的摇头:“我们这种小地方,没有人了!”……公子?季敏想起那双眼睛,她又是古道热肠的人,便走上前,对俏丫头道:“这位姑娘,我这个兄弟懂得些医术,你可以带她去给你家公子看看。”季敏说得是知秋,知秋的父亲是幽州军队里的军医,她从小便跟着学了一些医术。俏丫头此时已没了方寸,像溺水人得了一块木板,拉着知秋便上了二楼。二楼被楚家人包了,季敏住在一楼。这楼是土楼,一点也不隔音,季敏练功,耳目清醒,就听见楼顶上传来妇人呜呜的哭声:“绍儿,你再忍忍啊。”还有知秋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夫人,您别哭了,您到一边坐着,您这样影响我看病。”嗯?怎么听着这么乱糟糟呢。季敏想了想,终迈步上了二楼……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发红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7章 英雄救美(一更)季敏上了二楼, 轻叩房门。门打开, 是今日在面馆遇到的管家。管家见了面前这位俊秀脱俗,神采飞扬的少年郎, 心下虽一愣, 但仍一拱手道:“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季敏也一拱手:“哦,我在下面听到动静, 就上来看看,刚才我让我的随从过来帮忙,不知怎样?”哦,刚才才碧月那丫头,仗着大夫人的宠爱, 也不知道拽来个白脸小子就说是郎中可以给小公子治病。这来历不明的, 真要给小公子治坏了,可怎么办?他有心想拦阻, 没想到小公子听说那白脸小子今日在面馆见过, 便同意让那小子给他治病。原来那白脸小子竟是这个少年公子的人。管家都是八面玲珑的,心里虽这般想,但面上不显, 反而脸上挂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敢问公子尊姓。”“我姓季!”“楚兴,你在与谁说话。”屋里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禀大夫人,是楼下的季公子过来探病。”“季公子?”大夫人有些疑惑。“是我家少爷。”屋内的知秋接了一句。“噢,那楚兴, 快请季公子进来吧。”大夫人忙吩咐。楚兴不得不做了个请的姿势。季敏迈步进了屋。这房间与她楼下的房间是一个格局,都是带小客厅的套间。但是人家这房间如今收拾的,可与她的屋子大不一样。小镇上的客栈,能干净就是不错了,季敏的屋里只有简单的桌椅、一个烛台,和一张木床。而这间屋子明显是重新布置了。屋子里铺上了地毯,桌上铺了桌布,椅子上搭了锦缎椅搭,茶具都换成了他们自带的。两个屋角点了长明灯,桌子上放了四支蜡烛的烛台,蜡烛有两指粗细,照得屋里很是亮堂。季敏见桌边坐了个四旬左右的中年妇人,看上去柔柔弱弱,容貌倒是极美的。见了季敏,妇人站起身,管家介绍:“这是我家楚大夫人。”季敏忙施礼:“季敏见过楚夫人。”楚夫人回了礼:“季公子客气了,今日之事多谢季公子。”季敏忙摆手:“夫人不客气!遇到了,出手相助是应该的。”不过她心里有些纳闷,这位夫人到没什么讲究,直接就敢见外男。她不知这楚夫人是因心里着急,便不顾了什么规矩了。“季公子,您家是行医的吗?”楚夫人直接便问道。她哪里像是行医的?季敏看这楚夫人这把年纪,怎么看人还这般没有准头。“我家里是经商的。”“经商的?那你家那位叫知秋的小哥医术可行吗?”楚夫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明明白白的带出不信任的样子来。哟,这夫人还真是不太会掩饰情绪,一看就不是有心机的人。行不行的,你们不也是让知秋看上病了嘛,这时候再怀疑,也没什么用了。季敏体谅她家里有病人,心里着急,便安抚道:“夫人,知秋的医术,一般的小病是没有问题,否则,我也不会把她带出来。这样,我也进去看看小公子的病,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这楚夫人也没什么脾气和主见,听了季敏的话,便点了点头。管家楚兴带了季敏进了里面的套间。季敏一看,这屋里布置的,像个小书房,除了床,用得都是楚家自带的。就那床,也是重新铺了锦褥,挂了锦帐。而且最嚎的是,那锦帐顶还挂了一颗夜明珠,发出莹莹的光。如今帐子放下半面,挡住了床上躺着的人的脸和上身。季敏只看见床上人的左手紧紧抓着帐帘的一角。这手,季敏一眼便认出,就是今日,她在楚家马车车窗上看到的那只手,还是那般美。只是现在这手,一点血色都没有,白的就像透明一般,似可以看见肌肤下的细细的青色血管。知秋听见季敏的声音,回头看了:“少爷!”季敏看她手里拿着银针,那个俏丫头手里则拿着艾灸草,正是在给床上的人针灸呢。季敏忙摆手示意知秋继续。她上前,看着那紧抓床帐的手极为用力,关节凸出,即使这样用力那手还明显的在微微抖,可以看出手的主人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病痛。季敏常年练武,又在军营里打仗,身上动不动也是有些小伤的,也是粗通些医术。……这人到底是怎么了?季敏忍不住伸手想去给那只手号号脉,可是她的指尖刚碰到那手的手背,便感到一片润湿冰凉,竟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那只手上竟出了一手的冷汗。怎么会疼成这样,可是床上的人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真是好能忍!许是季敏的手上让床上人感到了温暖,他的手,立刻就松开了帐帘,反手便握住了季敏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