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竹还记得在两年前,因为将军新婚三日便外出征战,京城里众人津津乐道的传言是什么她们不是不知道,只是锦竹没有想到,温府的人竟然也会趁机踩夫人一脚。所以那一年章妈妈可是特意来了将军府,告诉夫人,此后老爷的寿辰夫人不必回府祝寿。就是为了能撇干净。此等侮辱,锦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不过此时看着夫人不甚在意的笑容,锦竹心底的怒火渐渐淡去,可委屈却越来越浓。她自幼便跟在小姐身边,先夫人逝世得早,所以自小便只有老夫人陪着小姐。可老夫人却在小姐十岁那年逝世,后来京城来了人,说是小姐的生父。锦竹也曾为此高兴过。可她没有想到,他们把小姐接回去后,不闻不问,还尽数吞没了老夫人留给小姐的家产。若不是老夫人生前留了心眼,把小姐的嫁妆单独留了出来,那些黑心窝子的人可不会给小姐嫁妆。锦竹红了眼眶,微微侧过了身,低着头,担心被温景发现。而温景此时也怀有心事,所以没有注意到锦竹的失常。不过若是知晓锦竹心中所想,温景估计会失笑。虽然当年她这副身子不过十岁,可身子里的灵魂却不止十岁,算上前世的,总共加起来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在祖母的身子每况愈下之时,便曾断断续续地告诫过温景,让她小心京城来人。事后温景虽不知祖母所言是何寓意,却还是留了心眼,将名下大多数财产都转移了。余下的,不过是些她愿意摆出来给别人看的罢了。于此事,锦竹不知,温景虽无意隐瞒,去也未曾主动告诉过她。不过若是知晓锦竹心中所想,温景倒是会悉数摊牌。只是锦竹担心温景伤心,所以也极少提起家产之事。温景端起茶盏,茶水此时已经不烫,温景小抿了一口,喝点茶水醒醒脑子,温景需要想清楚一些事。三日后去温府拜寿,是否需要告诉褚昴。温景自然不会劝说褚昴跟着她回温府,一来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劝说他出席一个五品官员的寿宴,二来温景本意也不愿褚昴参与这场寿宴,平白给温府长脸。何况,温府此时相邀,心思定然不纯。思前想后的,温景最终决定不将此事告诉褚昴。其实站在褚昴的立场上来想,他估计也不会想要出席这场寿宴。温景担心,她若是真开口告诉他了,会让他误以为她在相邀,让他为难。想清楚了,温景便放松了,侧眸便见锦竹垂着脑袋,安静极了。温景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所察觉,温景怪异,出声唤道:“锦竹。”锦竹闻声一怔,忙回眸看了过去,若无其事地道:“夫人怎么了?”温景细细地看着她,锦竹双眸闪烁,眼眶微微泛红,哪怕她是笑着的,却也遮挡不住她低落的情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温景稍一用心思,便知她心中所想。有些无奈,可她也不能对锦竹直言,她并非真正的温景,所以对她这副身子的爹并无感情。温景轻声道:“陪我出去走走吧。”锦竹点头,走近扶起了温景。温景想,多说无益,带她出去散散心吧。主仆二人提步往外走去。只是在刚走去云霁院门口时,温景却停下了步子,目光落在此时正蹲在云霁院门口的杏树下除草松土的那些小厮身上。有小厮看见了她,忙走近请安。“夫人。”温景道:“是方妈妈吩咐你们除草的吗?”以往的这些草都是温景闲来无事亲手除的。小厮闻言摇头,躬身道:“是将军吩咐奴才除草的。”闻言,温景诧异,眼神看向了蹲在杏树下除草的几人身上,紧接着又侧眸看向了另一侧的杏树下。温景猜测,褚昴该是误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她说的左侧那棵杏树,是背对院子的左侧那棵,而并非是面向院子的左侧那棵。所以他现在吩咐小厮除草的那棵杏树是她的。温景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这边这棵才是将军的。”哪知那小厮却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道:“奴才知晓,不过将军吩咐的就是除夫人这棵杏树下的草。”温景微怔,旋即想了想,或许是她想多了,褚昴该是两棵杏树都吩咐除草了,不过先除的是她那棵杏树下的草罢了。温景点了点头,随口道了一句,“将军有心了。”说罢,便提步走了。只是待她走后,那小厮回想起温景临走时说的话却颤了颤。将军有心了?的确有心,他此时都还记得,今早将军出门时看见这棵杏树下那些杂草时的眼神。那可不像是在看杂草。温景在将军府里转了转。待快到午时,温景才回了云霁院。只是路过院门口时,温景的目光落在了两棵杏树之下。此时方才除草的那些小厮已经不在了,而她的那棵杏树下的杂草也被除的干干净净,只是……温景的目光往另一侧移动,那棵杏树下的杂草却依旧长着。想着方才那小厮说的话,温景还是怀疑,他该是弄错了。没道理只除她那棵杏树下的杂草,而本该属于将军的那棵杏树下的杂草却置之不理。温景怪异,哪知第二日,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温景看着原本长于院子外左右两侧的杏树,如今竟然长在了一侧。而原本长在左侧的那棵杏树,竟被移栽到右侧来了。移栽的那棵杏树正是温景赠予褚昴的那棵。温景默了默,抬眸恰好瞧见了昨日除草的那位小厮。见他走近,温景询问:“这棵杏树怎么被移栽了?”那小厮躬身道:“回夫人的话,是将军吩咐的。”是褚昴吩咐的?温景诧异,“可知为何?”那小厮歉意地笑了笑,“奴才不知。”小厮的确不知,将军只吩咐把这棵杏树移栽到右侧,其余的什么也没说。而因为这棵杏树此时已经根深入土,移栽麻烦,所以还特意寻了师傅,就是担心移栽不慎,杏树死了。温景的目光落在那两棵排排并茂的杏树上,一大一小,昨日松了土,地面新鲜的土壤上零星点缀了些花瓣,生机勃勃。温景只是在想,这棵杏树此时被移栽了,也不知今年还能不能结果子。夜里。温景若有所思地看着此时正坐在屋子里看书的某人。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褚昴侧眸看向了她,知晓被他察觉了,温景索性问了出口。“夫君,你为何要吩咐下人把那棵杏树移栽到另一侧?”此事难得勾起了温景的好奇心。褚昴面色如常,只是沉寂的双眸却深深地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才收回了眼,淡淡道:“那边阳光好。”温景:“……”作者有话要说:褚昴:哪怕是棵树,也要挨着媳妇长!温景:你娃儿怕是在逗我(惊恐)感谢“雪绒芝士”“吖吖”的营养液呀~第07章这个理由虽出乎温景所料,却又不难接受。特别是在看见他从始至终都坦然自若的神色后,温景完全相信了他是因看中了另一侧的阳光足,所以移栽了那棵杏树。只不过……温景笑了笑,委婉道:“其实大可不必移栽,夫君若是觉得另一侧的阳光足,我大可改赠另一侧的那棵杏树,免了移栽操劳。”温景只是觉得移栽费事,何况,两棵杏树长于云霁院外一左一右,长得刚刚好。哪知温景的话音一落,却突然见褚昴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温景注意到了,随即便见他抬眸看向了她,面色依旧平静,只是漆黑的双眸里却透着股较真。“你厚此薄彼。”温景一怔,竟哑口无言。翌日,温景还在回想着昨晚他所言的厚此薄彼,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声。昨夜听他道时,许是他的神色太过于正经认真,温景竟不觉有误。可此时回想起来,温景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一棵杏树罢了,于她何来厚此薄彼之谈?若真这么想,那这府上所有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花花草草,她都该移栽了,不然便是厚此薄彼?无稽之谈!耳边时不时传来夫人的轻笑声,锦竹不由得有些好奇,鲜少见夫人笑得这般轻松。“夫人是在笑何事?”听见锦竹的询问,温景侧眸看了过去,旋即含笑地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温景突然发现,她的这位便宜夫君偶尔还挺有趣的。闻言,锦竹嘟了嘟嘴,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眼,不过没一会儿,便又忍不住侧眸看了过去,这么一看,锦竹的嘴嘟得更高了。夫人嘴上说的无事,结果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减。这哪里像是夫人口中所言的无事?锦竹失落,夫人现在都不愿意与她分享了趣事了。锦竹频频看向她,眼神还越来越失落,温景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有些无奈,只好侧眸道:“事关将军,可要听?”闻言,锦竹一怔,看着温景眨了眨眼,心底的好奇顿时便烟消云散,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脚竟然还往后退了一步。“不……不……不,不听了。”再好笑的事儿,只要事关将军了,都不好笑。锦竹不仅没那个胆子去听将军的笑话,而且此时脑子里竟还不由自主地涌现出将军的身躯,锦竹打了个寒颤。锦竹的反应在温景的意料之中,见她模样有趣,温景有意逗逗,“挺有趣的,不如听一听?”锦竹笑得比哭还难看,猛地摇头,“不,不听。”“真的不听?”温景徐徐诱惑。“不听。”锦竹小脸坚定,“打死也不听。”锦竹担心听了后,她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看见夫人眼底的戏谑,锦竹道:“还是夫人自个儿留着吧。”不知怎的,锦竹鬼使神差竟又道了一句,“也别告诉其他女人,这可是夫人和将军之间的小秘密。”闻言,温景缓缓收回了眼,未做回应,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淡去,多了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方妈妈呢?”锦竹想了想道:“在外院呢,陈管家招了一批丫鬟和小厮入府,方妈妈在训规矩。”温景点了点头,此事陈管家前几日与她提过。曾经的将军府并非在此,她现下所住的将军府是三年前才刚修建竣工,她嫁过来时,才开门入府。所以这府上的丫鬟和小厮不多。但以往这将军府上只有温景,褚昴去域北征战,府上的那些丫鬟小厮伺候温景绰绰有余。只是如今将军回府了,规格又是不同,所以陈管家才又招进了几批丫鬟和小厮。闲来无事,温景起身,“走吧,我们也去瞧瞧。”方妈妈没有想到温景会来,所以在见到温景时还略惊讶了一瞬。随即才走近请安,“夫人。”温景颔首,目光落在院子里,陈管家背对着她,站在他对面的正是这次招进来的丫鬟和小厮。不过这整容就有些奇特了。一眼望去,竟全是小厮,仅前排站了两个丫鬟。那些小厮和丫鬟都是近日才招进来的,还不曾见过温景。再加上都是粗鄙之人,读书甚少,所以在见到温景走进来之时,只知道院子里来了个夫人,仙姿佚貌,美若天仙,哪怕只是站在那儿,都勾得他们移不开眼。这些人的反应映入眼帘,陈管家皱了皱眉,回眸看去,脸色当即就变了,忙是转身走近,躬身请安,“夫人。”温景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询问:“招进府的其他丫鬟呢?”温景以为是分开训的。毕竟这儿仅有两名丫鬟。温景的话让陈管家足足愣了半响,还是方妈妈反应得快,忙道:“没了,就这两个丫鬟。”温景微惊,步子往里迈去。她住在云霁院,褚昴的衣食住行虽也在云霁院,可墨居院却也没空下来,需要打理的地处也不少。他身边需要的丫鬟小厮该也不少。可此时却只招了两名丫鬟。温景站定,微微侧眸看向陈管家,“仅招两个丫鬟伺候将军,够吗?”她与褚昴待的时间不长,所以于他不太了解,但陈管家不同,在她未嫁过来时,都是陈管家料理将军府的事儿,所以将军的习惯方面,陈管家比她了解。这次陈管家听懂了夫人的话,躬身道:“夫人,这两名丫鬟是伺候您的。”闻言,温景一顿,目光疑惑。陈管家看懂了夫人神色里的意思,含笑解释,“将军身边从不留丫鬟伺候。”这倒是惊讶到了温景。“为何?”陈管家默了默,旋即才道:“将军不喜女子近身。”闻言,温景失神。不知为何,温景突然想起了那夜她吩咐丫鬟进入净房伺候他沐浴,却被他屏退了。此时回想起那丫鬟微红的眼眶,温景恍然大悟,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她的这位便宜夫君啊。温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见夫人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陈管家上前一步,语气严肃了起来,“这是夫人。”这话是对着院子的一众下人说的。站在院子里的一众下人震惊,忙是躬身请安,“参见夫人。”连请安的形态都各自不一。见状,温景也不继续停留了,知晓陈管家和方妈妈要教习的规矩还多。便不浪费他们的时间了。回去的路上温景细细地想,怪不得褚昴娶了她却不碰她,原来是另有隐情。温景若有所思,抬眸便见一人迎面走来。身形高大,举步生风,面容硬朗英俊,薄唇紧抿,举止间不怒自威。从外形上来说,褚昴倒是具备让女子魂牵梦萦的所有因素。而一个男人,能勾住女人魂的,除了脸蛋儿俊美,床上功夫出色,更重要的,还是身上的那股安全感。至于褚昴,床上功夫如何温景不知,不过他肉眼可见的其他方面倒是极品。一个男人不喜女子近身,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是喜欢男子,要么是洁身自好。褚昴走近,温景回过神来,躬身请安,“夫君。”“恩。”闻声,温景站起了身,随意寒暄,“夫君这是要出府?”“恩。”见他回应,温景便无意再问,却没想到他竟主动开口,“去军营。”闻言,温景意外,不过意外之色很快便被温景掩盖下来,柔声道:“夫君早去早回。”温景埋首,安静地等待他提步离去。哪知褚昴却提步走在她身侧,嗓音从温景的头顶传了过来。“走吧。”走吧?温景疑惑,待她抬眸,便只看见他的背影,而他去的方向,正是云霁院。这是温景要回的方向。温景不知他是何意,不过却还是跟了上去。待走近云霁院门口时,才见他停下了步子,回眸看她,“晚膳不必等我。”温景点头,“是。”话音落下,温景便安静下来。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温景等了会儿后竟又听他道:“豫王被皇上分配到军营,今日是第一日。”温景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柔声回应了一句,“是。”温景知晓他是何意思。豫王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兄弟,但却是个混世魔王,且风流成性。皇上会将其发配到军营,估计是想着进军营能磨磨他的性子。而今日是第一日,依照豫王的性子,进军营定然不会安分。而褚昴身为将军,也是唯一能让豫王心服口服的人,留在军营看着豫王,最好不过。褚昴转身离去。温景抬眸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他话里的人。豫王。温景倒是见过豫王,还是常见。新婚那三日,豫王几乎是日日来府,尽管温景觉得在他们二人之中,是豫王一头热。后来,哪怕是褚昴外出征战的两年里,将军府无人问津,豫王却也时不时来将军府冒个泡。这次褚昴回京,第一日豫王便迫不及待邀请褚昴叙旧。温景此时觉得,若不是褚昴是个男儿,而豫王又风流成性,她都要想歪了。不过也说不准她没想歪?温景笑笑,所以她这个便宜夫君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洁身自好、只倾心于一人呢?哦,温景突然又想起来,一个男人不喜女子近身,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举。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温景如今都越发坚定,她不会将她回温府祝寿一事告诉褚昴。毕竟,谁能知道温府里有多少对褚昴虎视眈眈的女人?若是褚昴喜欢,温景倒愿意成人之美,可若是有人不懂事触了将军的逆鳞,温景难得替她收摊子。作者有话要说:不喜女子近身,还有可能是因为不举。是评论区一个宝宝提醒的,的确有这种可能,是我想漏了,等着,我马上就去修文。感谢“蔓越梅餅乾”的地雷呀~第08章两日后。今日正是温景要回温府拜寿的时日。温景倒是不以为意,没放在心上,不过锦竹却忧心忡忡。从昨日开始便翻箱倒柜,无论是冬装还是夏装,温景所有的衣饰都被她翻出来找了个遍,再撘配各式各样的手饰耳环,忙得不亦乐乎。温景也由着她去,可当今日瞧见锦竹拿出来的那件衣裙后,温景哑然失笑。这着实太夸张了。锦竹拿的正是去年袖衣阁的年供,锦罗蚕丝流采凤尾裙。华裾鹤氅,绮罗珠履,桃色艳丽,缓带轻裘,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儿是她四十寿辰。温景缓了缓才道:“锦竹,其实我觉得稍微打扮一下就好。”不必这么夸张。锦竹一脸茫然,看了眼手中的衣裙又看向温景,点点头道:“是稍微打扮啊。”这哪里是稍微打扮。单不说这件衣裙是何等的风姿艳丽,就凭这是袖衣阁的年供,穿出去,就足矣招惹所有人的眼球。温景知晓锦竹是担心她们回了温府被人看轻,所以才想着替她好生收拾打扮,可若是穿这出去,作用就不单是让人高看了,那是招惹仇恨的了。可想到锦竹为此劳心费神了两日,温景口中的话不便直言,只能委婉地道:“日后出席的宴会还多,这件衣裳我们可以放在更重要的场合穿。”闻言,锦竹蹙了蹙眉,似乎在思索着温景所言的这句话,片刻后又抬眸看向了温景,认真道:“今日就是很重要的场合。”温景:“……”温景还来不及再说几句,便见锦竹催促,“夫人,您别犹豫了,快到午时了。”说罢,锦竹便招呼了身侧的丫鬟过来,“快来为夫人更衣。”温景犹豫了良久,最终叹了声气,由着锦竹了。这件衣裙不仅华丽,且穿法也十分繁琐复杂。至少三个丫鬟足足折腾了两刻钟,才得以为温景穿戴妥当。紧接着便是近一个时辰的梳妆。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后,锦竹才收回了手,侧目看向了镜子里的夫人,不由得惊呼出声。“夫人,您真美!”锦竹说这话时神色恍惚。镜子里的人仙姿佚貌,媚眼含情,巴掌大的小脸略施粉黛,便能看出倾国之姿。肤如凝脂,柳眉勾韵,双瞳剪水,一颦一笑尽是风姿。夫人平日里不爱上妆,容貌已是极品,此时略施粉黛,便艳若桃李,能勾魂摄魄。锦竹觉得,夫人若是这般模样在大街上行走,止不定会被人当成那蛊惑人心的妖精,捆去一把火烧了。越想越离谱,呸呸呸!锦竹回神,含笑道:“夫人,现下可要走了?”温景看了眼天色,此时已近午时,遂点了点头,“走吧。”这个时辰去刚刚好,不早不晚。锦竹扶着温景起身,两人往外走去。路上,锦竹突然想起来一事,“夫人,您将此事告诉将军了吗?”温景道:“没有。”闻言,锦竹沉默了一瞬,接着又道:“那要是待会儿将军回来了呢?”回来了?温景的步子顿了顿,旋即继续往外走去,漫不经心地回应:“无事,陈管家会告诉将军。”闻言,锦竹不再多言。轿子已外府外等候多时。不知为何,在两人走近轿子时,锦竹却突然停了下来,小脸沉思。温景诧异,安静地等着她,结果没一会儿便见锦竹抬眸,抿唇道:“夫人,不如我去把云平唤上?”锦竹担心夫人被欺负。闻言,温景失笑,“不用了。”见锦竹蹙眉犹豫,温景柔声道:“你别忘了,今非昔比,我如今是将军夫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们无非就是耍耍嘴皮子,若真敢动手欺负我,便是与将军府作对。”锦竹想了想,也对,她们如今不敢对夫人怎么样,无非就是耍耍嘴皮子,说些难听的话。而这些她都能搞定。骂回去锦竹最在行了。想清楚了,锦竹便扶着温景上了轿子。轿子慢悠悠地驶过长市,摇摇晃晃。待温景离去后,将军府里也有人出府,去了军营。————而此时,温府门外却是格外热闹。“娘,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妙龄女子语气娇嗔,眉眼间却尽是不耐与厌恶。而站在她一旁的妇人虽收敛了情绪,脸色却也不那么好看。见沈氏未曾回应,温曼香的神色难掩烦躁,悄悄握紧了拳,温景凭什么让她等?“爹!”温曼香侧眸,终究是忍不住了,“你还真以为就凭她也能助你吗?”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皇上下旨赐婚,还是嫁给当朝将军,温曼香的眉眼里满是嫉妒。不过紧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景香又嘲笑了一声,“就凭她能有什么能耐?我看无非也就是表面光鲜罢了。”褚将军新婚三日便外出征战,定然是不喜温景,否则,怎会如此?贱人就是贱人,在哪都惹人厌!温昫宗回眸睨了她一眼,皱着眉道:“香儿,收收性子,此话万不可随意乱说!”温曼香早已等的不耐烦了,若这将军夫人是其他人,她或许愿意压着性子等,可只要一想到她站在门外、低三下四等的人是温景,温曼香心底的嫉恨便越来越深。温景她凭什么?不过是个商户出身!一身铜臭味!“爹!我们已经等了多久了?温景她就是仗着嫁给将军便摆架子、目中无人!”见温昫宗沉默,温曼香越说越放肆,“别以为嫁给了将军,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一身低俗恶臭的银钱气息一辈子都抹不掉!”她今日穿了身嫩粉色罗裙,化了个桃花妆,本是身美艳的装束,却因她狰狞的面容而显出了几分违和。“香儿!”温昫宗厉声呵斥,年过四十,却依旧英容俊朗,随着岁月的熏陶,还积淀了一身儒雅气息,能看出来,年轻时容貌不俗。见温昫宗发怒,温曼香克制愤怒,可心底却依旧恶狠狠地想,贱人就是贱人,人还未到,就能让人恨不得掐死她。见她情绪激动,温昫宗缓了口气,走近安抚,“香儿,你要知道,在这京城里有数不尽的人想和褚将军攀上关系,我们若能借此与褚昴交好,温府的前途不可限量。”一旁的沈氏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跟着安抚,“香儿,听你爹的。”毕竟温眰阳如今还小,需要考虑的太多了。温眰阳是沈氏的儿子,温曼香的弟弟,如今十三岁。温曼香深吸了几口气,“可你们觉得就凭她能请来褚将军吗?”温曼香还记得章妈妈回来时说的话。“能不能也得待会才知道。”温昫宗闻言虽也跟着皱了皱眉,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这时,沈氏走近,轻柔道:“香儿,听话。”对上沈氏的眼神,温曼香似乎看懂了什么,缓缓地点了点头。见状,温昫宗露出笑容,“那待会的可不许胡闹。”他知道他这小女儿的性子。温曼香犹豫,还未回应,这时,府外突然有人大喊,“来了来了。”候在府外的一众人伸长了脖子,终于见转角处缓缓驶过来一顶轿子。正是将军府的标志。温昫宗亮了眸色,见那轿子走近停了下来后,忙提步走了下去。随着他一同走下去的,还有本次来参与他寿宴的客人。锦竹走上前一抬眸便见到立在一旁的温昫宗。抿了抿唇,板着脸又回过头去。抬手拉开轿帘。于是众人便见,一双纤细白嫩、柔若无骨的小手从轿子里探了出来,手腕处跟着露出来了一截华丽的衣袖。紧接着便见一女子从轿子里俯身走了出来,虽是垂着眸,不过仅见侧颜,便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气。真是绝色美人。直到温景走出了轿子。看见了容貌,在场的人不由得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看见温昫宗,温景轻轻地俯身,“爹。”温昫宗却不应话,眼神继续看向了轿子里,直到见真没了人,才问:“褚将军呢?”温景面不改色,“夫君事物繁忙,不得空闲。”闻言,温昫宗这才看向了她。脸上的笑容明显淡去,想说什么最终却皱了皱眉,转身道:“走吧。”见老爷提步向府上走去,众人又看向了站在轿子外的温景。温景面容含笑,谁也没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特别是温曼香,眼睛都快冒绿光了。温景穿的竟然是袖衣阁的年供,全京城里都仅有一件!再看温景整个人容光焕发,这身衣裳竟也压不过她的美艳,仅是锦上添花罢了。目光落在温景精致的小脸上,温曼香的指尖陷入了肉里,果真是贱人,一回来就抢她风头!温昫宗从温曼香身侧走过,温曼香讽刺道:“一个下贱胚子罢了,爹竟然还指望她。”也不知温昫宗有没有听见,只是脚下的步子未曾停过罢了。沈氏笑了笑,提步走近温景,提声道:“景儿,快进来吧。虽然如今身份不同,不过温府也好歹是你的家,我们也一大早便在外等着了。”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就差把一顶忘恩负义、忤逆不孝的帽子直接给温景扣上。温景轻轻地把手从她手中拿了出来,微微俯身,“沈母。”沈氏脸上的笑容更深,夸张道:“哎哟,这我可受不起。”虽是这么说,却也不见她虚扶一把。温景笑笑,缓缓站了起身。“沈母如今年迈,还是快回府入座吧,不宜过度操劳。”闻言,沈氏脸上的笑意僵硬。一旁有妇人偷笑,这不是变相在说沈氏老吗?沈氏抬眸,温景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映入眼帘。沉默了片刻,沈氏突然扬起笑容,招呼道:“都进去吧,别在这站着了。”温昫宗不过是个五品翰林院学士,所以今日参与寿辰的人也都是与他官品不相上下的。此时看见沈氏受堵,却也不敢搭话,只敢在旁偷看着戏。“我们也进去。”温曼香冷哼了一声。可话音落下,却未曾有人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