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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贵女我是认真的》TXT全集下载_11(1 / 1)

皇后怔怔看着镜中自己,眼里想起什么,抿了嘴角声音扬起来点:“便按你说的来吧。”***玖梅园暖阁。竹息把屋子的炭炉子用铁钳拨弄了下,加了些新炭,弄完才发现自己靠得近了些,被火热了汗出来。她不留痕迹地起身擦了擦,瞥见皇后正立在小茶几前拿了把小扇子细细煽红泥小炉中的火。这种活往日都是竹染来做,她最懂皇后心意,知道要多大的火烧多久的水才能泡出合皇后嘴的茶水。此刻难得皇后亲自动手,一双皓腕从鹅黄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里伸出来,葱段似得手指捏着小蒲扇极有耐心的一下又一下挥动,鬓发微垂神态温柔若水。这副小女儿家姿态,隐约让竹息看出了几分未曾见过的,皇后还在闺阁时的样子。正出神,外面竹染打帘进来,寒气跟着扑过来,冷得竹息一缩脖子。她倒是顾不上这边,只进去回话:“启禀皇后娘娘,人来了。”皇后手上扇子一顿看过来,眼眸微转笑出个淡淡月牙,声音轻轻的:“她来了呀。”门帘再次被人高高打起,宁味裹着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雪狐皮披风两步穿进来。她立在门口目不斜视将手罩子中的暖炉取出来塞给云裳,罗衫上前给她解着披风,仔细抖了上面的雪递给了候在一边的竹息挂好。玖梅园暖阁修得并不大,两位主子几个宫女一站,屋子里就满满当当了。竹染领着宁味坐到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另外一边,几上摆了些蜜饯果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皇后从后面走出来,见着宁味眼睛一亮,出声:“宁妃妹妹一路过来仔细着凉,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宁味起身规矩行礼,皇后免礼后,两人对面而坐,她垂眸看了看桌上的姜汤,姜味冲鼻,她忍不住不留痕迹皱了皱眉。这小动作自然落在了皇后眼中,心下感慨重重,这么多年,她不爱吃姜这一点倒是全然没变。宁味刚打算将手从手罩子里取出来拿汤勺,却被皇后抢了先,开口笑道:“瞧本宫这记性,煮着的茶应是好了,妹妹一路走来,不若还是先吃口茶,这姜汤一会再喝也可。”她如此说,正合了宁味心意,手缩在手罩子没动。皇后瞧着宁味身上的素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上的绣纹栩栩如生,真像是裙边开了几簇冬梅,逗笑了句:“今日请妹妹过来赏雪观梅,没成想妹妹倒是自己带了些过来。”竹染端着茶过来正好听到皇后这句俏皮话。宁味听闻只垂眸随意扫了裙边图案没出声,将手上罩子摘了伸手取了桌上白玉茶盏自顾自吃了一口。入口是淡淡的花香带着丝水果的清甜之味,她顿了顿,看了眼杯中,皇后请她来赏雪不品龙井普洱备着的竟是她从前喝惯了的果茶。宁味搁了茶盏,这才抬眼看过去,进屋后第一次仔细打量皇后。与往日大气华丽的装扮不同,皇后今日挽着松散的单螺髻,落了些碎发,耳畔上挂着小巧圆润的珍珠耳坠,素净着脸只在唇瓣上按了点胭脂。这样子,宁味瞧着眼熟。也让她越发摸不透皇后今日请她来是什么意思,接帖子的时候她以为是一般的后宫妃嫔宴会,到了地方才发现皇后独请了她一人。装扮茶水准备虽处处妥帖,但都不合规矩。不合皇后宴请宫妃的规矩。皇后见她一双丹凤眼毫无掩饰地看过来,眸中的疑惑清晰直白,看人时格外专注认真。被她这么一看,皇后只觉得心口一紧,随即脸颊不知何时和唇成了一色。强迫自己别开眼,手忙脚乱去拿桌上茶吃。一口水下肚,从喉咙到五脏肺腑都被蜂蜜那丝甜给沁透了。“皇后娘娘今日过来当真是请臣妾赏雪?”耳边她的声音清灵,皇后搁茶盏的手一颤,茶杯碗碟响了几声。皇后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已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垂睫吩咐:“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单独和宁妃说,不许任何人打扰。”罗衫动作迟疑,见宁味暗中对她摆手才带着云裳跟竹染竹息一起退出了屋子。暖阁安静下来,屋里噼里啪啦的炭火烧得更旺了些。皇后额上出了些许细汗,望着对面静坐的宁味,咬了唇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许久才紧了嗓子小心翼翼问了句:“阿宁,你为何不唤我令仪姐姐了?”宁味没想到她大费心思要自己过来竟是为了这句话。难怪她今日如此打扮安排,原来是记起了从前。宁味没有回话,只觉得屋子里热得很,拿起茶盏又吃了一口,脑子里却翻腾起来。倘若……倘若要是没发生那件事,她还真是得唤她一声令仪姐姐。27、兔子淮阳卢氏三朝丞相,书香门第清贵守礼名天下。卢家嫡长女卢令仪自幼读诗书习六艺,大气秀丽知书达理,六岁之前在皇亲国戚遍地的渝京城仍旧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第一贵女。直到她六岁那年,谢家从边境接回来幼女。其父谢逾是谢家诗经门里独一个武状元郎,自小习武十二岁便随军打仗,十四岁是皇上钦点的骠骑将军。其母王宁华为王家独女,家中排行最小,千娇百宠受尽疼爱。王宁华因与谢逾一见钟情,私自嫁与谢逾随军出行,生下一女。二人夫唱妇随成大周边疆一段佳话。岂料后一次战败,谢逾意外战死沙场,王宁华知晓消息后殉情而死,可怜只剩下五岁的孤女。消息传回渝京,谢老爷子失幼子痛心疾首几日不能上朝,让长子谢清告假亲自去将幼女接回抚养,王家和谢家也因此事一时结了死仇。卢令仪便是在六岁那年知道有谢宁味这么个人。按理说皇城女娇,个个儿心气甚高谁也瞧不上谁,渝京第一贵女左右不过是个头衔,卢令仪本也不甚上心。可渝京总有源源不断的关于谢家小姐的传言,一时说她身份虽贵重却蛮横不知礼数,一时说她从边境过来,身有异味茹毛饮血没有丝毫小姐姿态。一来二去,她也跟着对这个怪小姐起了几分好奇。一年春宴半途突下了大雨,众人皆被困在桃林的凉亭中,她怀里抱着的白兔不留神蹿了出去。那兔子她一直悉心养着,甚至宠爱,突然丢了,急得直跺脚。可雨下得太大,丫鬟奴才也不好去寻。第一次见谢宁味便是这时。漫山桃花被雨水淋湿,天色晕黑一团,远远有一顶青油纸伞沿着凉亭碎石道挪过来,伞面遮了大半个人,只能看到一双绣着雪莲花的花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水坑步履轻快。到了凉亭边,油纸伞才后挪了些,伞沿上甩落的水滴划跳过那双挑起的丹凤眼。谢宁味立在亭外左右瞥了瞥,不知怎么在一群小姐中一眼盯住了她。弓在怀里的左臂伸出来,白玉似的掌心里揣了只淋湿了点毛在发抖的兔子,她睨她:“是你的兔子吗?”身边的丫鬟见状赶快上前接过兔子,卢令仪刚要道谢,她却不理会转身就走,雪莲花刚开了两步,脚步停顿扭身回来,把手上那把青油纸伞收了递给她。纸伞上雨水顺着伞撑落下,二人之间一时静得只听到雨水滴落的滴答滴答声,卢令仪愣了愣没有接,只听谢宁味有些不耐烦道:“兔子淋多雨会死的。”她这才接了伞,瞧着那人再次走进雨里,青衣半湿似乎要和山色融成一片。心念一起,她头一次顾不得什么举止端庄,急促高声问句:“你叫什么名字?”雪莲花顿了下,侧身对着她远远抿了嘴角,眉毛弯进了半卷潋滟春光,远远回了声。“谢宁味。”声音清灵,让人恍惚。直到卢令仪回神才发现谢宁味已经走进了桃花林中。那时她忽而想起自己曾听过一句赞誉,“渝京之美,美在宁华”。从前她只当这话未免有些言过其实,那日之后,她知这话是真的了。后来兔子还是死了,谢宁味却开始入了卢家闺阁成了卢令仪的闺中密友。直到卢令仪十六岁进宫成了大周的第三任新后。入宫前,谢宁味曾来找过她,黑瞳白仁满是赤诚同她说:“令仪姐姐要是不愿入宫,阿宁粉身碎骨也是会帮姐姐的。”愿或不愿?卢令仪从来没想过这些,她自打出生,之后余生便是为了这一刻,只要她身上还流淌着卢家的血,那进宫便是她逃不开的宿命。只不过,谢宁味趴在窗上同她这么说时,她依旧是红了眼睛,能得她如此惦念,她已然觉得够了。千不该万不该,怪她不该贪心,若她不贪心多说了那一句话,她和她之间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红泥小炉上烧着的茶壶水沸了,滚烫的汽水舔上茶盖,发出轻微的叮叮声。皇后怔怔看着从盖子下急促蹿起来的几丝水汽,瞳孔骤缩眼睛重新聚起了神,僵笑了声,起身往里走:“一时失态倒是让妹妹看笑话了,没防着水都煮开了。”脚下刚走了两步,就听宁味沉声喊了句。“皇后娘娘”她步子一顿,脚掌钉在原处。“你为后我为妃,你我之间,此生如此,何谈什么姐妹呢?”皇后身形顿了几秒,仓皇失措地转身,失声问道:“阿宁,你我之间当真要生分至此?”谢宁味搁了茶盏,起身掀了眼皮,眸中波澜不惊:“皇后娘娘您错了,我不是阿宁”顿了顿:“本宫是大周皇帝的宁妃。”皇后久久看着她的眉眼,眼眶渐热启唇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言罢身子一凛,脚下虚浮,随手撑住了桌角慢慢坐回原处,整理了衣裙开口:“既然往事如烟不提也罢,那本宫就不得不问一问正事了。”屋子里炭火过盛,闷得宁味有些喘不过气,她没再坐下只想早早应付完皇后便回宫去,心中甚至有些懊恼一开始便不该接了这帖子:“皇后有何事要问?”皇后吃了口茶,强迫自己眼睛从宁味身上撇开:“宁妃你与齐王殿下之子淳于沉究竟是什么关系?”“关系?”宁味挑眉不解“若是没有关系,你又如何要淌混水,在大殿上保下了淳于沉。”皇后睫毛微闪,手指在茶杯上摩挲,心乱如麻。宁妃一向不问世事,却偏偏出手帮了淳于沉,后宫中也有些许传闻淳于沉可以出入蓬莱宫自由。她感受到宁妃对淳于沉与他人的那份不同,这份不同究竟是为何,她今日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她害怕,也不能允许,宁味对任何人有那么一丝特别。屋子里静了许久,灶上水沸了从壶中溢出来浇湿了下面淡蓝色的火苗。宁味心中恍然,原来皇后今日请她来,为的还是这事。本微蹙的眉头像羽毛一般展开,宁味面对门帘声音清脆:“淳于沉是齐王之子,齐王镇守边疆不可或缺,随意动摇大周江山不稳,谢王两家不许,故齐王在一日,淳于沉安一日。”皇后手上动作一迟,心头舒了口气,原来如此。宁味出手是因家族之命,顾全大局,这样她便放心了。“皇后娘娘,如若没有其他的事,臣妾先行告退。”话已经说完,宁味的最后一丝耐性也被风雪磨得干干净净,提腿往门帘处走,抬手打了门帘,冷风扑面而来。身后皇后似笑非笑:“今日的雪真的是极美,你一路回宫红梅白雪定会喜欢。”宁味脚下没有停顿,跨过了门槛,门帘垂下时好像隐约关了皇后最后一句话。“雪路湿滑,阿宁,莫贪玩。”宁味一路无话回了蓬莱宫,心中悱恻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通。皇后今日所做所为不免让她思起了从前,她和她之间本不会沦落至此,可要说错,她也不能说皇后有何错。她起身走到大殿门口,仰头看着外面的大雪红墙。可要说无错,若不是因为皇后,她也不会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寒风吹得她身子有些僵了,忽而想起什么,大步流星走进内殿,案上那几枝红梅静静散发出冷香。她走过去,顺手在篮子里拿了花剪,坐在案边垂眼又细细赏玩起来。冬日百花凋零独只剩下了梅花,宫中虽有不少能工巧匠培育出各色的梅花,连着几日黄梅、白梅、红梅连稀罕的绿梅淳于沉都给她送过来一株。他送她的花,即便一种也总是各异姿态,三两枝数量也从来不定。可这冬日漫长,她突然便有些好奇,明日窗台木栏边又会放着什么呢?她随手从那枝梅花上剪下一小截开得最盛的两朵,在鼻尖嗅了嗅。屋外罗衫推门进来通传晚膳,宁味抿了嘴角捏着花枝往花厅走去。次日大雪已经落了几尺深,宁味睁眼便腾地起身光着脚往窗户边跑。废了好些力气才推开了半扇窗子,上面覆着的雪在空中嘭嘭落下,她顾不上冷,侧身看窗台上放的是什么花。今日窗台上静静卧着个圆滚滚的小雪人,黑豆做的眼睛,黏了几根毛笔细细的毫毛在鼻头,宁味凑近了看雪人形状似乎是猫,神态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像咕噜,很是新奇有趣。雪这么大,这雪人又捏又雕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做的,怕是冻僵了吧。罗衫端着水盆从打开的窗子里瞧见她,目瞪口呆随后飞快往殿里面走,这么大的雪,穿着里衣开窗户,真是个祖宗!宁味盯着那小雪人看了许久,抿唇笑了会,被罗衫强拉着进屋唠叨了好一翻,又指挥云裳多添了几块炭。她端坐在绣凳上,任由罗衫给她梳洗,扭头吩咐云裳:“你一会把窗户上的那个雪人挪到树下去,找个罩子罩住,仔细点别弄坏了。”云裳把胭脂盖子打开笑起来:“咱们宫里什么时候也有了雪人?难不成是哪个丫头淘气堆的?”宁味梳头发动作一顿,抿了抿嘴角没声。看到桌上白玉盒子里成块的红胭脂,伸了食指去抠了一大块,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磨动,不一会便染红了指尖。罗衫撇了眼觉得好笑:“娘娘这么大人了,还是小孩心性,胭脂这么好玩?”顺而拦住端着水盆要出屋子的云裳,准备替宁味挽袖子:“奴婢替娘娘洗了。”刚抓着宁味的手,被她一缩一退给溜了,再想抓便对上她气鼓鼓的脸蛋:“我不洗。”罗衫拗不过她,只帮她梳洗之后便出去替她张罗早膳。宁味一本正经地坐在原处,偷偷瞧见罗衫和云裳领着小宫女出去了,才蹲着挪到窗户边,推开一半,冒了半个脑袋,涂了胭脂的手从缝隙里摸出去,食指碰着雪,在面上端端正正写了一个“好”字。28、侧室夜里雪停了。卿贵妃头疼得紧早早洗漱了倚在床栏上闭目养神,若兰进来给她送姜汤,立在床边一边细细用汤勺搅拌一边说话:“娘娘,今日长乐宫那边来传话,说皇后下午请了蓬莱宫那位在玖梅园赏雪呢。”“宁妃?”若兰点头,见姜汤凉了些递过去:“是呢,宁妃赴宴了,不过没呆一会子便走了。”卿贵妃抬手接过碗,隐约觉得有点讶异,想仔细琢磨琢磨,奈何头疼欲裂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只一仰脖子把姜汤送入喉中,用帕子擦了擦嘴:“宫中想巴结宁妃的人多了去了,皇后有没有存这心思也难说,左右咱们静观其变就好。”“是”若兰收拾了汤碗,见卿贵妃气色实在很差,准备退出去好让她休息。卿贵妃自顾自放了靠枕,双手撑着床面准备躺下,问了句:“那事可有消息?”若兰垂眸:“有,那边传话过来了,也就这半个月的事。”听到这消息,卿贵妃才放心地平躺在床上,扯了扯锦被,只觉得身上都宽泛了不少。半个月,还有半个月,她就将大仇得报,到时候她定要嘉妃向她跪地求饶。***寅时刚过,淳于沉护着怀里的花篮沿着宫道边,一路转到了蓬莱宫后院。轻车熟路地推开宫墙角的一块板子,从狗洞中钻了进去。今日他给她送的花是两枝小巧的水仙。冬日本不是水仙的花期,得亏他一早将这花送到了宫中的花房暖阁,日日夜夜用炭火烤着,又精心照料许久,可算开了两朵,小小巧巧甚是可爱。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台边,瞧见寝殿还暗着,知那人还睡着。用手掌扫开了点雪将花搁在窗台上放好,转身欲走。借着雪光隐约竟看到雪下有点红渍,他仔细盯了会确信自己没看错,才伸手小心翼翼继续拨弄起来,拨开才发现雪中有一大块红色图案。他凝神看了,认出那图案是个“好”字。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好字呢?是她写的?正想忖,忽听到不远处几声猫叫,他认出那叫声有点像是咕噜,寻过去果然看到咕噜在树下打滚。咕噜身后不远处有个琉璃小罩子,罩子里护着的正是他昨日送给她的那个小雪人。心意一动,他忽而脑间明朗起来,嘴角不自觉擒起来蹲下来揉了揉咕噜的脑袋。几步走回去,从发间拔了只簪子细细刮窗台上的红雪,用随身的小瓷瓶装起来盖好。***新年刚过了没几日,渝京坊间便传了件新鲜事儿。说七殿下府上的一个色艺双绝的侧室在除夕夜和正室起了冲突,那七殿下的正妃本就是个任性骄纵的,一气之下罚侧室在寒天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宿。第二日那侧室便病倒了,没两天就撒手人寰了,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一下子一尸两命闹得十分难看。还没出腊月,闹出了人命,真真是避讳至极。衍庆宫。大殿内香炉烟雾袅袅,嘉妃手撑额头脸色难堪地静坐在榻上。七殿下后宅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名声顿时一落千丈。她实在想不通,瞧七王妃平日里也不是个不明白的人,怎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她费尽心思在皇宫中帮七殿下斩草除根,没成想后院起火一把烧了个干干净净。争皇位者最怕的就是行为不检品德有失,说服不了黎明百姓,堵不住坊间的悠悠之口。正恼神,外面沐卉敲门回话,说卿贵妃驾到。嘉妃挺直了身子,她这时来还能有什么好事?左右不过是知道了七殿下的事过来出口气罢了。只可惜她现在实在是心烦意乱不想应付,于是开口让沐卉称病打发了。沐卉还没应声,卿贵妃便已经推门闯了进来,妆容艳丽环佩啷当,道:“嘉妃妹妹可是身子不适?”嘉妃心里冷哼一声,起身迎接:“可不是?昨个吹了点风,今日便头疼得紧。”“臣妾给贵妃请安。”卿贵妃手虚虚一抬,将嘉妃带到塌边:“妹妹身子不适,快快免礼,坐下好生休息。”嘉妃扯了扯嘴角也不推辞:“谢贵妃恩典。”卿贵妃摆了摆手,关切道:“年关宫中诸事繁忙竟是将妹妹累倒了,姐姐实在于心不忍,特地去皇后娘娘那替妹妹告了假,让妹妹好好歇着,千万养好身子。”说着招了招手,水笙见状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上前,卿贵妃看眼盘子,笑道:“这不,姐姐从今年新进贡的东西里,挑了些好的,特地送过来给妹妹赏玩。”嘉妃瞥了一眼,神色淡淡,起身谢过:“臣妾谢娘娘恩典,劳娘娘挂心了。”二人言语间,沐卉已经将泡好的热茶送上来,卿贵妃接过一盏茶吃了口,蹙眉道:“妹妹惯是爱喝西湖龙井,这茶味儿重是万万喝不得的,养着身子便应当喝些清淡绵口的茶才好。”“改明儿本宫让人将翠雀尖儿送些过来,那茶倒是好些。”嘉妃垂眸讪笑,手指在茶杯上摩挲:“臣妾宫的茶自然是比不得贵妃宫里的,更何况那翠雀尖儿一年上贡不过几两,后宫中能吃得到的只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臣妾哪里有这样的好福气。”贵妃瞪大眼,伸手握住了嘉妃手情真意切:“妹妹可别胡说,妹妹贤明大度是后宫典范,为皇上生下七殿下聪明伶俐,哪里是没福气的?”绕来绕去,终于还是落到了七殿下头上,嘉妃搁了茶盏静看贵妃这戏如何唱。一翻话毕,卿贵妃拢了拢裙摆坐好身子,转了眼眸扫了眼嘉妃,似笑非笑的开口:“说起七殿下,今日本宫听着一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心中忧心不已特地过来同妹妹说道说道。”嘉妃定定看着茶盏未应声。卿贵妃也不以为然自顾自道:“这事……本宫也不知如何说好,但事关七殿下,妹妹还是得上心点好”,她言语戛然而止,环顾左右,忽抬手吩咐:“你们都在殿外去伺候。”嘉妃疑惑抬眸,卿贵妃靠近了些小声道:“宫中人多口杂,可要小心才好,免得那些不长眼的说些闲话,平白恼人生气。”待到大殿中人退得干干净净,卿贵妃才搁了茶盏,从身侧将之前带过来的托盘递到案上,推过去:“妹妹还没瞧瞧,姐姐给你带的什么呢。”黄虎狼给鸡拜年,嘉妃早知那托盘中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此刻却只能僵硬着伸手去掀。红绸一扯,托盘中静静躺着的是一把凤首琵琶。顿时愕然,嘉妃千算万算没想到卿贵妃会送她一把琵琶,且这琵琶上有修缮的痕迹显然不是新的。送琵琶究竟是何意?卿贵妃收敛了笑意,眼神冷下来,伸手取了琵琶在手中拭了拭弦:“妹妹想必还不认识吧。”她眼波婉转起身踱步,语气深深:“这是凤首琵琶,巧匠利器,只有技艺绝佳的乐姬才配这样好的琵琶。”“听闻七殿下府上死的那个侧室色艺双绝,本宫手上这把,便是那可怜侧室的琵琶。”嘉妃手猛握成拳,护甲刺进皮肉里,卿贵妃此言话中有话,难道死的那个侧室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只听卿贵妃继续道:“要说那位侧室本宫也是认识的,名唤品霓,年前宫里新进的一批乐姬里,就数她琵琶弹得最好。后内务府中人报,这乐姬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翻遍后宫也无下落。”卿贵妃顿了顿,垂睫淡淡看了眼身子紧绷起来的嘉妃,甩了衣袖笑道:“本来是一个乐姬而已,得了亲王宠爱,向皇上要了去收进府中也是小事。但七殿下这么不声不响把人弄走了,倒是着实不妥了些。”嘉妃脸色苍白,背脊出汗,心中暗骂了句七殿下简直混账,将乐府女子私自弄出宫去收入府中这种事他竟敢做得出来。往小了说,不过少年风流,可真要追究起来这可是私逃出宫的大罪,当真是美色误人,七殿下竟这样被鬼迷了心窍,做出此等糊涂事!好在卿贵妃上门来说此事,可想事情还没宣扬出去。她来开口,定是有所图了。想到此处,嘉妃稳了稳神深吸口气,伸手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盏吃了一口:“是妹妹教子无方,姐姐今日特地前来告知妹妹此事,妹妹感激不尽,来日姐姐若有所需,妹妹定将全力以赴。”卿贵妃扭身,红唇勾起笑得别样妩媚:“来日?”,抬手鎏金护甲划过扬起来的眉尾:“说来,也是巧了。”“前些时日皇上万寿,本宫在太后往日念佛的佛堂中抄经,太后从前身边的嬷嬷,皇上奶娘秋白姑姑向本宫提起了一件事。”“说自己曾有一女,当初入宫不时得不和女儿被迫分离,只留了个银如意锁在女儿身上保平安,后家乡遭遇变故,她女儿音信全无。这么多年了,秋白嬷嬷心心念念寻亲,一直没有消息。”卿贵妃俯身凑近嘉妃的脸,眼神熠熠印出嘉妃脸上渐渐僵住的神情,在她耳边喃喃:“本宫见秋白嬷嬷如此思女,便留心帮她寻了寻女儿”随即娇笑几声话音拔高:“你说巧不巧,那品霓正是秋白嬷嬷的亲生女儿”。嘉妃大惊,面白如纸。“可怜秋白嬷嬷一直忠心耿耿,受太后信任得皇上敬重,唯一的女儿却惨死在了七殿下的府中。”卿贵妃从衣袖中掏出帕子掩住口鼻做不忍状:“听说那品霓死的时候手中还紧紧攥着她娘给她的银如意锁呢”。嘉妃汗如雨下,她实在没想到,这事后面竟然还有如此是非曲折。卿贵妃看够了她惊慌失措的神色,觉得无趣重新坐回榻上:“万寿之前,本宫已经告诉秋白嬷嬷替她寻到了女儿,说过完年便可相认。嘉妃妹妹,你说若是本宫现在告诉她,她女儿已然惨死的事,她会有何反应呢?”“再者,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又会如何呢?”皇上最是重孝道的人,太后死后和秋白姑姑越发亲厚,若被他知道此事,父子之间生了间隙,七殿下只怕难夺帝位,怎么着也得掉层皮。呼吸间嘉妃已经反应过来,再也顾不得脸面“噗通”一声跪倒在卿贵妃脚边泪如雨下,求饶道:“臣妾求求贵妃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七殿下,他不过是一时糊涂,只要娘娘放过他,臣妾必当万死不辞为娘娘马首是瞻!”卿贵妃看着脚边像哈吧狗一样匍匐在地的嘉妃,心中畅快至极,嫌弃开口:“放过?”她弯腰扶住嘉妃的双臂,声若寒潭:“当初万寿节夜,嘉妃你步步相逼可没有放过本宫啊。”嘉妃身子抖如筛糠,唇瓣咬出血迹,心却意外地沉静下来。从当初她对陆昭仪动手的时候,她便应该预料到今日。卿贵妃是无论如何不过放过她的。她今日来这衍庆宫,不是来当菩萨拯救众生的,她来,就是掐着七寸来置自己于死地。想清一切的嘉妃双眸木然,心如死灰,撒了卿贵妃的裙摆不再哀求,撑着榻边勉强起身冷声道:“贵妃娘娘今日来,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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