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簪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凭分量就能感觉出是实心錾刻的,他心里有些咋舌,脱口而出道了句:“这也是订制的?”“是啊,可花……”何秋水原想说可花了不少钱,话还没说完立刻又打住,她终于回过神来了。不行,我不能直接说价格,万一他觉得我大手大脚不是好女孩怎么办,会被吓跑的罢?她脑子一激灵,立刻就开始改口了,“可花不了多少钱,这个才几百块,真的。”说完还要点一下头,强调似的。严星河哦了声,又探头看看箱子,“那这个花冠……也是?”莲花冠精致非常,栩栩如生,光是工艺就骗不了人,何秋水眨眨眼,一时间没想好说辞。顿了半晌,只好强行解释:“毕竟真金白银,可以保值嘛,我这个花冠人家师傅不做了的,绝版了的哦,而且……”她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就这几样首饰,又没有很多咯。”严星河闻言立刻就笑了,仿佛心有余悸似的,“是啊,幸好就几样啊。”要不然以后可怎么办,他得收多少病人做多少手术才能把这些首饰挣回来呐:)“……又不要你给买。”何秋水嘴一撇,嘟囔起来,“搞得好像要你给钱一样,哼哼。”严星河听见,眉头一挑,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只道:“走了,下楼罢。”何秋水一甩手,气咻咻的,踩着重重的脚步噔噔噔下楼去了。到了一楼店面,还有好几桌都坐了食客,有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的,口味也不太一样,年轻人更喜欢杨枝甘露和椰果菠萝的新鲜,叔叔阿姨们则更喜欢夏三宝和绿豆沙的传统。严星河要吃她做的糖水,想了想,问道:“凤凰奶糊你吃不吃?甜甜的,蛋奶香,甜蜜过热恋哦。”还是这么俏皮,严星河失笑,点点头:“随你。”何秋水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摸出根金色的书卷头扁簪来,利索的将早已变长的头发挽起,在脑后结成一个拳头大的圆髻,碎发从鬓边垂落,平添几分温婉。严星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有人进来点外卖,“老板,要一份椰汁芋圆西米露,打包。”老何不在,何秋水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应了声,然后叫严星河:“严医生,帮忙下一下单。”严星河哦了声,走到柜台后面,看着电脑界面有一瞬间的懵逼,“呃……这怎么用啊……”他嘀咕了一句,来的客人好像懂,伸头过来指点他,“点这里、这里……对对对……就这样,多少钱?”“二十一块。”严星河心里擦了把汗,松了口气,又忙跟对方道谢。何秋水在厨房忙着,她已经很熟练了,把鸡蛋黄磕进奶锅里,加入纯牛奶和细砂糖,打散蛋黄后开火边煮边不停搅拌,短短两三分钟蛋奶液就开始变得浓稠,关火后倒进玻璃碗里晾一下。接着开始做椰汁芋圆西米露,东西都是日常备齐的,只要舀在一起在兑入由鲜榨椰汁和椰浆勾兑的椰汁就行了。把西米露拿出来,才发现点单的是平时就送这边外卖的小哥,她还笑着打了声招呼:“今天那么早就下班了?”“是啊,女朋友生日嘛,早点回去咯。”小哥笑着应了声,接过她递过去的糖水袋子,挥挥手很快就走了。何秋水这时才转头将凤凰奶糊端出来给严星河,“就在柜台这儿吃?”严星河哦了声,顺势就坐下来,面前这碗凤凰奶糊色泽耀眼、细腻香浓,舀一勺再倒下来,有些像煮稀了的鸡蛋羹,他喝了口,含糊着说了句:“我会用你们这个点单的机器了。”眉眼间略有些许得色,何秋水朝他揶揄的一笑,“原来你以前不会的啊?”她从冰箱里端了卖剩的最后一碗茉莉花奶冻,挖了一口,茉莉花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严星河也闻到了,吸了一下鼻子,“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懂。”何秋水眨眨眼,笑着点开了电脑上的音乐软件,一首有些耳熟的歌就响了起来。“你喜欢这个歌手?”严星河探头看了眼是谁唱的,哦,有些印象,春节晚会见过他,是个蛮有名气的中国风歌手。何秋水笑嘻嘻的点一下头,“他的名字多好听,桂棹,‘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的桂棹。”“是挺有文化的。”严星河附和的应声,冷不丁又说了句,“你的名字也好听,是‘春山拂拂横秋水,掩映摇踵对’。”何秋水一听,又眨眨眼,耳尖都变红了些。作者有话要说:注:“春山拂拂横秋水,掩映摇踵对。”出自南唐诗人冯延巳《虞美人·春山拂拂横秋水》。第六十四章拍完《楚腰》的视频之后, 何秋水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严星河。日子过得飞快,七月一过,严星河在急诊的日子就不多了, 这是他倒数第二个值班日,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回骨二科去了。坐对面的高医生还有三个月急诊要待, 一附院的各个科室在这点上都各有不同,骨科是三个月, 普外是半年——谁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反正历来如此。严星河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来来, “老高,我去医教科交个党员学习心得,你帮我看一下啊,马上下来。”“你怎么今天才交?”高医生一脸无语的看看他,“你很不积极啊小严同志。”“事情太多,给忘了。”严星河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行政科室都在七楼,严星河上到去,交了学习本, 出来时遇到工会的杨主任,一边同他一起进电梯,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回骨二科。“八号之后罢。”严星河摁了楼层,回头应道。八号是发薪水的日子, 这之后回去财务这边会比较好算绩效,杨主任了然的点点头。杨主任五十多岁,有个儿子比严星河小不了多少, 作为长辈他还挺关心严星河个人问题,“怎么样,跟女朋友还好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不小啦。”说到这个严星河就有点心虚,他眨眨眼,“呃……还、还好……早着呢,才哪到哪儿啊……”“上点心,咱们这工作注定陪不了家人的,有个女娃娃不嫌弃就不错了。”杨主任说着,拍拍他肩膀。“叮——”电梯到了,严星河哦了声,让他先出去,然后才慢悠悠的跟着出了电梯,脚步又快起来,一刻不停地回到门诊,里头来了病人。白班很忙,一直到六点半才结束工作,临走前遇到内科来了个中毒性休克要抢救的,他被经过的林海拉了一把,又任劳任怨的跟过去帮忙写抢救记录了。“林格用了多少?”“500ml……还有去甲……静推2mg……”“这血压也太低了……”等病人的血压回升体征平稳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林海又叫他等等,“一起吃个饭,你都快回骨二了,咱们哥几个都还没正经聚过餐。”严星河笑着应声好,又叫小杜先别走,“一块儿去罢。”他边说边去脱白大褂,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林海跟接班的夜班医生互相推让,“都过了六点了,收的病人全是夜班的,你不要太谦让。”“是你做的抢救,你是首诊,你最了解情况,所以还是你管比较好。”“这我不管,我首诊的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是我管?走了走了,抢救记录我写了个大概,明天再来改,你记得写入院跟首程啊。”“艹你妈!林海你太不是个人了!”严星河听得眉头一挑,忍不住有些想笑,推开门说了句:“老方,下次你给他收一个不就得了。”林海把白大褂挂好,去洗手,湿漉漉的手往严星河这边一弹手指,水花溅他一脸,“你小心到时候我到时候给你收急诊手术的。”“收得着么,你个内科佬。”严星河笑着回一句,心情颇好的模样。约好去吃一家在夜市的大排档,那里的羊肉煲很出名,路过糖水铺时严星河停了下车,“小杜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下了车,严星河走进店里,何秋水正在帮忙泡红豆,见他来了先是一脸惊喜的看过来,然后又立刻一脸淡定,“你吃饭没有?”那种强装出来的淡定让严星河一下就想到课堂上被他突然提问的学生,有些小小的慌乱和心虚,像是怕被人看出她刚才在做什么。他忍不住一笑,“正准备去吃,我先打包四份绿豆沙,要冰镇的。”以前都不要的,现在来,只不过想看她一眼罢了。何秋水哦了声,又好奇道:“你跟同事吃饭么?”“去大排档吃羊肉煲,你要不要去?”严星河靠在柜台边上,姿态很放松,甚至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慵懒。何秋水望着他眨眨眼,摇摇头,“不去,我夏天不能吃羊肉,吃了要上火。”严星河一挑眉,淡淡的说了句:“我记住了。”“呃……”何秋水一愣,回过神来嗔他一眼,关他什么事他就记住,这人真是的。想到这里她又瞪他一眼,然后道:“我给你用保温杯装去罢,不然到时候不冷了。”要是以前严星河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免不了要委婉的拒绝,可现在他不了,几乎是心安理得的点点头,“好啊,明天下去我要去学校上课就不过来了,后天下夜班给你拿回来。”不过钱还是付的,他算算价格,自己扫了码付款,然后听见报数时觉得有些好奇,账户每天都叮叮咚咚的响起收钱的声音是什么感觉?“喏,好了,给你。”何秋水这时候出来了,递给他一个大大的保温壶,看一眼收银台,嗔怪道,“哎呀你怎么付钱了,都不要你钱。”“亲兄弟明算账啊。”严星河笑着解释一句,又想起什么,掏出笔来找了张纸,刷刷的往上写着什么,“这是拍视频要用的机器,你明天去电脑城一趟,找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师兄的熟人,打过招呼了,可以给你七折优惠。”何秋水一愣,随即又很惊喜,仰脸看他时眼睛弯弯的,“我刚想问你到底买哪个牌子才好,真的是……”她想说心有灵犀,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只好眨眨眼,红着脸有些扭捏的向他道谢,“谢谢严医生帮忙。”严星河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给你省点钱,多买点头面。”他这么一说,何秋水就又不好意思起来,吐吐舌头,开始赶人了,“你同事还在等罢?让别人等你多不好……”严星河本来就是要走了的,闻言顿时忍俊不禁,笑着摇摇头,说声走了,转身掀开了门帘。小胖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一下就扑在严星河的腿上,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裤腿,一副不让人走的架势。“哎呀你干嘛!”何秋水大惊,忙伸手去捉它,捏住了它命运的脖子肉。可能有一阵没给它剪指甲了,它的指甲又长了出来,正紧紧勾住严星河的裤子不放,喵喵喵叫得声嘶力竭。这下换严星河大惊失色了,“别拉它别拉它,一会儿我裤子该破了,新的新的!”好好一条新的西裤,贵不说,还是等了一个多月才做好的,他今天才刚上身呢。何秋水闻言立刻松开手,心里腹诽原来男人女人都一样,都喜欢新衣服,“那怎么办?”严星河扭头看一眼外头,似乎林海那辆车也停在了路边,便道:“算了,我带它去罢,明天早晨上班的时候给你送回来。”于是就这样,小胖被塞进了猫包,跟着严星河一起去吃大排档。小杜医生看他拎着个猫包进来,愣了一下,“严老师,您这是……”“不肯放我走,索性带它一起去罢。”严星河摇头苦笑,倒车时又回头看一眼后座,看见它圆圆的脸隔着包门定定的看过来,一脸聚精会神。到了大排档那里,他把小胖放出来,嘱咐它不要到处走,然后跟老板要了个一次性碗,夹了两块肉放进去给它,猫包就在一旁敞开着。它也乖,就蹲在严星河脚边的一块石头上,乖巧的看着路边来往的人群,时不时抬手搓搓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乖太萌了,竟然吸引了过路的食客,还有人来跟它合照,一开始它有些害怕,但后来发现大家都没恶意,也就不怕了,甚至还很配合的去看镜头。严星河已经把牵引绳在桌子底下拴好了,不怕它走丢,也没管它,跟林海他们边吃边聊时间咻咻的过去,都没怎么注意小胖怎么了,反正它也不吵不闹的。直到吃完羊肉开始喝绿豆沙,曾文野伸头看了眼,“卧槽!谁往猫包里扔钱了!?”严星河这时才发现敞开的猫包里不知什么时候竟装了小半兜钞票,都是一块五块的零钱,可是乍一看却很不少。他当场就傻眼了,“……这怎么回事?”“小胖,别人给你钱了?”他弯下腰去,揪了揪小胖尖尖的猫耳朵,问它,“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拿了这么些钱可怎么办:)小胖以为他是跟自己玩,于是亲昵的抻着脖子想去亲亲他,被他躲开了,又抬手扒拉一下,林海看它有趣,索性抱了过来一顿揉搓。最后严星河还是把那些钱给了附近一个拾荒的老阿公,对方原本不肯要,几个人劝了老久都不成,小杜医生便道不如把钱换了东西或许就肯收了,于是又去便利店,一张钱一张钱的数清楚,换了两箱纯牛奶送过去,这才算好了。第二天早上他把猫送回糖水铺,还饶了老何一份瘦肉肠粉,匆匆赶到办公室,中午吃过饭后就开车去学校,正好要上的是最后一节复习课。重点也划了,还有些时间,便按惯例同学生说些勉励的话,叫他们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可以举手提问。“老师,柯氏骨折跟孟氏骨折的区别考不考?”“说了不要套题目,没用的,总共七套卷子,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抽到哪套。”“老师,你们科是不是特别多帅哥?”“挺多的,还有未婚的帅哥,女同学们考虑一下。”“那老师你呢?”严星河顿一顿,“我你们就不用考虑了。”满堂哄笑,但是很快,有个学生举手提问了个有些敏/感的问题,“老师,我看到最近网络上又掀起了一股中医跟西医之间谁对谁错的讨论,请问您怎么看?您相信中医吗?”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连严星河也微微愣了一下,他看着台下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我信,我的老师贺广发先生以前就经常叮嘱我们,不要小看任何一门学问,中医之所以能源远流长生生不息,一定有其可取之处,只有充分了解它,才能去评论它。”“晋代葛洪所著的《肘后救卒方》中记载了颞颌关节脱位口内整复方法,‘令人两手牵其颐已,暂推之,急出大指,或作伤也’,这是世界上最早的颞颌关节脱位整复方法,是不是和之前你们学的口腔内外复位法很像?当然是,这个办法直到现在还普遍沿用。”“后来蔺道人写的《仙授理伤续断秘方》,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伤科专书,里面也讲到骨折治疗原则为复位、固定、功能锻炼和药物治疗等,同时指出复位前要先用手摸伤处识别骨折移位情况,采用拔伸、捺正等方法复位,复位后将软垫加在肢体上,然后用适合肢体外形的杉树皮夹板固定,固定后的肢体要进行适当的活动。这些我们是不是还在用?只不过我们不用杉树皮,改用石膏了。”严星河的声音有些慢悠悠的,语气平缓,还隐含着一点笑意。说是中西医水火不容,可是其实不然,真正顶尖的那一拨专家们相处融洽,能互通有无,彼此欣赏,学术交流不知道多和谐。不然你看,网上反对中医黑中医里的,有一个西医学的老专家没有?他看着台下的学生,忽然想起自己的座右铭,“不为良相,即为良医”,本身就出自宋朝宰相范仲淹之口。“我以前去华西医学习,发现川大华西医学院门前有两块浮雕,一块是我国传统的阴阳八卦,另一块是药神阿斯克雷匹乌斯的蛇杖。济世救人,不问中西。”他说着合上了书本,“同学们,你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希望你们在这条路上,不会迷失方向,不会被困难击垮,就算摔倒了,也要爬起来继续走。”就像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换一个舞台,仍然舞蹈。“叮铃铃——”下课铃响了,一起响起的,还有满室如雷鸣般的掌声。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3 16:58:56~2020-04-24 20:5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覃喵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奥淼思嘉 34瓶;覃喵 10瓶;番薯 5瓶;姑苏小白兔 2瓶;33289940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六十五章何秋水拿着严星河头一晚给她写的纸条, 打车去了电脑城,这里是容城最大最齐全的电子产品市场。一进去她就被琳琅满目的电子产品震了一下,到处都是宣传各个品牌最新款的广告, 还有销售在举着牌子卖力的拉客,“美女你要看什么啊, 我们家……”“美女这边看看啊,今天优惠大酬宾哦。”“小妹妹你要买什么啊, 笔记本台式机还是手机还是学习机啊?”她被热情的销售搞得有点紧张,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进了人家店里后又不好意思不买东西, 或者被推销得脑子一热就买多了。幸好严星河的纸条上写得明明白白,是在三楼的c区,她没敢在一楼多停留,找到楼梯后就直奔三楼而去。到了人家店里,她照严星河交代的那样,要找店长,“我是严医生介绍来的。”店员好像是新来的,闻言有些错愕, 可看看眼前这年轻女郎,衣着得体举止从容,又不像是来找茬的,便道:“您稍等, 我去叫店长。”过了一小会儿,一个理着寸头穿着运动装的年轻男人过来了,“是沈老板的朋友罢?欢迎欢迎。”何秋水正好奇的打量着店里的那面摆满了电子产品模型的玻璃墙, 才回过神来又是一愣,“……沈老板?”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您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姓沈的……”“你是严星河严医生介绍来的对不对?”对方一笑,打断了她的话。何秋水这下点了点头,对方就又道:“那就没错了,严医生是沈老板的师弟,沈老板前两天就嘱咐过我,说他师弟的小女朋友要来看看拍视频的设备,让我准备准备。”“你跟我这边来。”说完他一转身,示意何秋水跟上。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何秋水脸红了起来,很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情知自己不是,但也没有反驳。东西果然是都已经准备好了的,都是好东西,价格也公道,何秋水自己不太懂,但对严星河很信任,二话不说便点头要去开单。还是被店长拉住了,“别着急,你先试试,看顺不顺手,这是严医生给你挑的,可他是从男人的角度去想去挑,女孩子不一定有那么大力气,先试试,要是不趁手再换一个。”最后试了半天才买好,店长另教了几个拍视频的小诀窍,何秋水就抱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家,一进门二白就迎上来朝她摇尾巴。相比于很没良心只喜欢严星河的小胖猫,白狐狸犬二白更黏她,一刻没看见都要找的。“怎么了,想我啦?”她把东西放好,弯腰抱起二白,亲了亲,然后抱着它下楼。刚下楼,就听老何喊她:“囡囡,来学做丝袜奶茶。”糖水铺白天会售卖奶茶,纯奶茶可加咖啡冻或者奶茶冻,或者是鸳鸯奶茶,以往她都只负责做辅料和冲咖啡,煮奶茶是何天的事。“赶紧的,万一哪天你哥要是实在忙不开,岂不是只能下架?”老何一边嘟囔,一边指指桌上的材料,“看好了,认准了,记进脑子里。”有事做,时间就过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傍晚,何秋水基本把丝袜奶茶学会了,也到了吃饭的时间。暮色四合,严星河驱车从学校赶回医院上夜班,路上点了份卤面,可是到了办公室却来不及吃一口就被拉去交班了。“有两个留观的,一个是怀疑心梗,不肯做检查,但我也不敢放他走,还有个是腹痛的,慢性阑尾炎,在犹豫要不要割了,你一会儿看看她情况,做做思想工作,阑尾又没啥用。”白班的同事边脱白大褂边道。严星河从门后拽出自己的白大褂,点头应了声好,听见门外有人在问:“医生……医生在吗?”他忙道声请进,转头就开始忙碌了,一个外伤的女病人,说是跟老公吵架时老公随手扔东西不小心扔到的,额头上长长一道口子,用餐巾纸捂着,已经浸透了血。严星河不好评价人家的家事,仔细替她消毒缝合后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又回到诊室。同诊室的高医生情况也差不多,才来没一会儿就来了个要做急诊手术的,一样是饭都没吃就匆匆去了手术室。直到晚上九点,门诊的人才少了,急诊科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平静,连护士站里处理医嘱的护士都边忙边说笑起来。严星河这时才有个空当能去吃晚饭,“小杜,你帮我守着这里,我吃口饭,马上就回来。”小杜医生应了声好,严星河站起来拍拍白大褂衣摆,就出去了。放在休息室里的卤面都已经坨掉了,结成一个大疙瘩,送的汤早就冷透了,他摇头叹口气,在饮水机接杯热水喝了口,也不嫌弃面已经完全失去风味,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这时门被推开,下巴扣着个口罩的高医生走了进来,进门直奔桌前,打开外卖袋子,“饿死了饿死了……”说着看一眼严星河,“你就吃个面啊,顶不顶得住?我看今晚够呛。”“……乌鸦嘴收收。”严星河嘴里还含着一口面,声音有些模糊,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果然就在严星河吃最后一口面的时候,护士来敲门了,“高医生,下午留观的那个阑尾炎的,说又开始痛了,想跟你谈谈手术哦!”严星河同情的看他一眼,“你看,我就说你是乌鸦嘴罢。”“妈的,怎么回事啊,从下午痛到半夜,还留着阑尾过年呐!?”高医生扔下吃了一半的冷饭,骂骂咧咧的出门了。严星河收拾好餐盒扔进垃圾桶,也跟了出去,然后见他兴冲冲的从留观区飞快的走过来,“太好了,总算肯做手术了,我打电话让外一准备。”严星河闻言眉头一挑,正要说话,就见小杜医生过来了,“严老师,有个病人在等你。”他嘴边的话立刻就换了个方向,“好,我马上过去。”往诊室走的时候,他问:“病人什么问题?生命体征都量了没有?”“下巴脱臼,生命体征正常,神智也很清醒。”小杜医生应道,又有些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是个明星哦。”严星河见状不由得失笑,“明星也是人,来看医生很正常,淡定点啊年轻人。”诊室门虚掩着,严星河轻轻一推,边走进去边道:“你好,我是你的接诊医生,哪里不舒服?”说着抬头去看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年轻男子,脸肿着,用手轻轻托着下巴,似说不出话来。陪同他一起来是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男人,闻言忙替他作答:“医生,是这样的,他在家原本好好的,就打了个哈欠,不知怎么突然就把下巴打脱臼了,嘴巴都合不上,一直喊痛,话也说不清,还流口水。”原来是这样,严星河点点头,“以前有没有这样过?有没有受到过其他外伤?”对方摇摇头,“都没有的,他平时好得很。”顿了顿,又道:“不过最近他要发新……他太忙了,工作压力比较大,休息也不太好。”严星河又点点头接过小杜医生递过来的急诊病历本,也没看,先开了个检查单,“去做个x线检查,回来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给你做复位了。”等他们出去了,严星河低头去写病历本,这时才看清患者的名字,“桂棹”,忍不住一挑眉,这不是何秋水很喜欢的那个歌手么。世界真是小啊,他笑着摇摇头,开始往本子上写字:“查体:神清,下颌关节区疼痛,口呈半开状,不能自主闭合或张开,言语不清,流涎,下颌骨下垂,咬合肌痉挛……”又过了两个病人,桂棹带着x线片结果回来了,严星河看了一下,果然是颞合关节双侧前脱位,然后对小杜医生道:“过来帮忙做复位。”小杜医生应了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桂棹的头,严星河戴上干净的无论手套,将双手拇指伸进桂棹的口腔,还低声说了句:“别担心,马上就好了。”他的拇指指间放在两侧最后一个下臼齿的嚼面上,其余四指放于两侧下颌骨下缘,两拇指将臼齿摁着下压,感觉到下颌骨移动了,便向后推,在外头的四指配合着将下颌骨往上送,最后听见细微的“咔”声,脱位复入,他的拇指也迅速往两侧滑开,从口腔内退出。“还痛不痛?”他举着手,边检查边询问桂棹的感受。桂棹摇了下头,含糊的应了声好多了,严星河点点头,让小杜医生拿来绷带,托住颏部维持闭口味,用四头绷带兜住他的下颌部,在头顶和脑后各打了一个结。“好了。”严星河摘掉手套扔进黄色垃圾桶,转身边写病历本边嘱咐道,“绷带要固定一到两周,在这段时间里不要用力张口,不要大声说话,吃软的食物,可以张口但不能超过一厘米,不能提早去除绷带啊,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出新专辑了,压力很大,但更要为自己健康着想。”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桂棹似乎愣了一下,含糊的咦了声。见他似乎有些奇怪,严星河笑了笑,解释道:“家属很喜欢你的和,是你的粉丝。”陪同他前来的可能是他经纪人,见他没大碍了也很高兴,勉强的急色褪去,换上了笑容,“原来是这样,真荣幸真荣幸,要不要阿棹给您太太签个名?等新专辑发了,一定送您一份。”“……好啊,多谢。”他是当严星河说的是太太,严星河眨眨眼,竟也没否认——真是一个敢叫一个敢认:)桂棹签名的时候还特地问了何秋水的名字,然后才端正的在一个新的本子扉页写下:“to何秋水:天天开心,幸福快乐[爱心]”就这样顺利拿到桂棹的签名,等他们走了,小杜医生才好奇的问:“严老师,你家小老板娘真的喜欢他啊?”严星河点点头,笑得很温和,“是啊,说他的歌很好听。”就把这个小本子当礼物送给她好了,严星河心念一转,把这个平平无奇的本子揣进了衣兜里。第六十六章夜很长又很短, 这晚的病人状况尤其多,严星河他们几乎没怎么睡着过,值班房的门每隔半个小时就被敲响一次。“医生, 12床气促了。”“医生,6床想自杀你们快来看看!”“医生医生, 来了个呼吸衰竭的,有肾透析病史。”这轮流睡觉跟没睡有什么区别, 最后索性全都去门诊待着了, 一待就待到了天亮。天蒙蒙亮的时候病人们安静了下来, 门诊最后一个病人也离开,高医生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严星河轻手轻脚的离开诊室,直奔值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