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居言也有些饿了,因为想着山上的花,倒没有对吃食发表意见,两人随便在摊子上吃了碗面,就回到了寄存牛车的地方,将背篓放在车上,和之前葛正修买东西用的背篓靠在一起,掏了两个铜币给看车的,就回家了。一路上,傅居言都思索着关于制作花茶的事情,他曾经有一段时间迷恋花茶,专门跑到各大花茶的发源地,走了很多门路才跟着那些传承大师学了几手。当然,核心的东西人家并没有传授,但他有灵泉水,又下了很大的功夫研究花茶,最终他制出来的花茶,和那些顶尖大师制作的花茶已经相差无几,甚至因为灵泉水的作用,味道更加好。花茶窨制的原理是让成品茶和鲜花混合,干的茶叶,湿的鲜花,两者拌合窨花,让花的香气导到茶叶中去,茶叶充分吸收花香后,两者分离,茶叶经过干燥等处理,成为成品花茶,所以花茶并不带花,而是带花香。好的花茶往往要经过多次窨制,才能让茶的花香味道更持久,多次泡茶而香气不散。花茶窨制最多可达九窨,窨制的花茶都是顶尖花茶。花茶的窨制过程程序繁多,拿茉莉花来说,采摘下茉莉花的花苞,因为摘下来的花苞在运回的过程中会发热,所以运输完成后要马上摊开晒凉,茉莉花的特性是夜晚开花吐香,所以要在晚上等候茉莉花开,这个过程叫做伺花,意为伺候它开花,花开后开始吐香,这时候要对花朵进行花梗、杂叶等杂质的处理,等待花朵进一步开放,花朵完全开放后,将茶和花混合、搭堆,这个时候才开始窨花,花吐香,茶吸香,当花朵开始腐败时,茶花分离,茶花分离完,烘干完才算一个窨次。这样重复九变才叫九窨。茶胚即用来吸收花香的茶叶,这里的茶胚多指一种成品绿茶,即烘青绿茶。绿茶一般包括晒青绿茶、蒸青绿茶、烘青绿茶和炒青绿茶,绿茶的发展顺序也是如此,在现代,晒青绿茶和蒸青绿茶已经很少见了,烘青绿茶一般用来窨制各种花茶,除非是顶级的烘青绿茶,才会单独售卖。现代,炒青绿茶才是主流。花茶制作费工费时,现代人制作花茶,并不需要制作烘青绿茶,只需要去茶园或者茶厂购买成品茶即可。而他如果制作花茶,就必须先要制作烘青绿茶,他一直认为花茶制作,花重要,茶胚也同样重要。只有顶级的鲜花和顶级的茶胚,才能制作出最好的花茶。所以绿茶的制作他并不想假借人手。作者有话要说:今早去看牙……简直噩梦。亲爱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牙齿啊!第10章茉莉花茶,算得上是他了解得最深最拿手的花茶。茉莉花的花期很长,最早从五月份开始开花,一直到八月份,才会渐渐结束开花。七月份,三伏天的时候,是采摘茉莉花制作花茶最好的时期。如果真如葛正修所说,山上有很多茉莉,那么他就可以着手制作茉莉花茶了。更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在原主的记忆里,这茉莉花,是东陵国的国花!如果他制作出了带有茉莉花香的茶,一定会引起轰动!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最迟在七月中旬,他要开始茉莉花茶的窨制,中间的时间,他必须把茶胚制出来,而茶胚和普通绿茶的制作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要经过采摘、杀青、揉捻、干燥这些工序,时间其实是很紧迫的。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制作绿茶来卖,但这个国家茶文化发达,茶的流行非常广泛,几乎是全民皆茶,可想而知制作工艺相当高超,给他们时间,他相信六大茶系除绿茶外的其他五系,也很快会被他们制作出来。有灵泉水的存在,他自信自己制出的绿茶也能位列顶端,只是没必要抢夺这块已经相当狭窄的市场,而六大茶系其他的五系,他并不在行。所以他唯一能选的就是他最拿手的花茶,这个世界还没有花茶的意识,倘若他能拿出一种花茶来,那绝对是全世界独一份。而且花茶制作工序繁多耗时,每一步都有讲究,他也不怕有人能参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他还有空间在手,这花茶,他要做,就一定要是最好的!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立足的第一步,制茶的时候他是不可能在葛家制作的,先不说葛老太一家人同意与否,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制茶的程序他也是不愿意的。所以这些只能等到分家后再开始,这样一来,时间就更紧迫了,所以分家的事必须及早提上日程。两人去时是大清早,所以一路上没有遇见什么人,回来时却正是午时,在田里农忙的人家这时候都在往家赶,赶着牛车的葛正修两人就分外显眼,不时有妇人嘀咕的声音传来,无非就是见两人买了好多东西,嘴碎眼红罢了,有人上前来问话,葛正修随意两声应付了过去,只说打猎的猎物卖了些钱,买些必需品。不管众人信不信,至少带着疤冷着一张脸的葛正修,人们还是有些胆怵的,也不敢多问。到家门口,最先冲出来的就是刘秀英,刘秀英矮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挤开傅居言,掀开车帘,看见车上两个满满当当的大背篓的东西,顿时就兴奋了,半合的眼睛也睁大了,喜道:“二哥都买了些什么?一路辛苦了吧,我先把东西放到屋里!”说着就要伸手拿。傅居言一把打掉那只肥手,“不用了,不是给你买的,你用不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这葛刘氏撞上来,他不好好利用一番,就白费了这大好时机了。刘秀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傅居言说的什么后,尖叫了一声:“傅居言!你什么意思?二哥辛辛苦苦去山上打猎,赚了钱回来就让你这么糟践了?!这都是我们葛家的血汗钱,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对我!”那尖嚎声直冲云霄,周边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的邻里听了,纷纷捂住耳朵。傅居言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撒泼这一套在我这不管用,我说了,这些东西一丝一毫都没有你的,不只是你……其他人也没有。”他意有所指道,“我的钱,我当然要花在自己身上。”众人哗然,这葛家刚进门的二媳妇是个厉害的,这才多久,就将葛家老二的银子套出来全花在了自己身上。随后赶出来的葛老太也这么认为,大怒,嗷一声就要抄起木棍打过去,“老二家的!你什么意思?!什么是你的钱,谁叫你这么花钱的?你不过是我葛家买回来的贱胚子!果然是贱货,连家里的公财都敢贪墨,你以后还有什么不敢的?”葛正修一把将木棍握住,夺过来仍在地上,“是他自己掏钱给几个孩子买的。”葛老太一愣,怒道:“他哪来的银子!?他有银子还自己藏着掖着,不知道拿出来孝敬公婆吗?给那几个小崽子买什么东西,他把我们这些老辈放在眼里了吗?”那葛老太的宝贝孙子葛子文也伸着一双小胖手,指着车上的东西叫:“阿奶!我要好吃的!把他们都赶下来!我的,都给我!”傅居言不屑理会这么个小孩子,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还有门口听到动静出来的葛家一家人,站起来大声道:“葛赵氏,你口口声声说我不侍公婆,那我和葛正修成亲当晚,你把我从龚家(叔父家)带来的嫁妆全部拿走,只留下一张红被,又连夜将我从厢房赶到破陋的茅屋,并不准我再踏进正屋一步,平日里对我寡待薄情,动辄打骂,怎么就不想想我今天为什么不给你买东西?!你这当婆婆的容不下我,我还要以礼相敬了?”他转而又向着刘秀英逼问:“葛刘氏,你怨怼我今天所为,可你往日对我责打辱骂,随意使唤,怎么就不想想今天?同为儿媳,你贪鄙成性,懒惰无为还尖酸刻薄自私自利,哼!你这样的人才,我可不敢跟你和睦相处!”“各位乡亲!我自五两银子被叔父一家卖至葛家,与葛家二子葛正修成婚,”说罢他环顾一周,见众人眼中流露出惊异之色,满意道:“且不说我朝律法,拐卖良家子女视为重罪!明知而买者流徙千里服役三年!就说葛赵氏既然同意我与葛正修完婚,就说明我傅居言是葛正修明媒正娶的人,也是她堂堂正正的儿媳,不是她可以随意打骂贱卖的猫狗!”“我本来念及叔父一家养育之恩,葛家再造之恩,不想多生事端,做那不知恩图报之人,只是,自进葛家将近一月,我自认对待公婆丝毫没有不尊之为,更无不敬之心,葛赵氏却动辄非打即骂,半月前更是因我无心之言逼我至死!”人群已是哗然失色!且不说人人都清楚的傅居言自杀之事,就葛家二媳说的拐卖之罪,便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视了。东陵律法大多沿袭前朝,前朝后期人口因战乱锐减,壮劳力陡降,这对以人力为根本的古代国家来说不啻损失惨重,所以前朝对于人口的买卖打压力度极大,一旦发现定罪也极重,东陵在这方面亦然。虽然说农村里像傅居言这样的,也有被家人变相卖出去嫁人的,但只是极少数,而且大多都会基于女方或哥儿的意愿,因为他们也怕一旦闹起来不好收拾。但却很少有人想到律法这方面,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百姓大多都未读书,不识字,不懂法;另一方面,人们对于拐卖的认知还停留在将人卖给人贩、伢子之类的,很少有人想到这么深。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半山村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过新嫁娘是被“拐卖”而来的!人群里有不少人大骂葛老太不是东西的,也有人心里嘀咕,这拐卖一说,还不是看傅居言巧言令色的一张嘴。傅居言故意说得严重,但也基于一定事实,原主虽不是被拐,但被叔父一家卖却是真的,原主事先也并不知情。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叔父一家不是可久留之地,所以自来到葛家之后,也决心要和葛家二子好好相处,以夫妻之礼相待,侍奉长辈,养育幼子。可家婆所为,却无法让我忍受至今,”他挽起双袖,举起,示意众人,“这!就是葛家母对待儿媳之道!试问,若有谁被人这样对待,还能和她亲睦相处吗?”众人只见傅居言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有些已经泛黄发褐,显然是受挨已久,那些新鲜的无不触目惊心,甚至是红条缕缕,已然成痂,一时议论声更大。葛老太已经被傅居言的一番言论弄慌了神,更是被重罪一说吓住了,再加上一旁葛正修狠戾残暴的眼神,她两股战战,只逞强道:“你胡说!我没有!是你叔父家嫌你浪费粮食才将你卖给我家的!我肯将你买来,给你口饭吃,还让你嫁给老二享尽清闲福!这都是天大的恩情,你却不知恩图报,还自己私藏银两,对我不敬!我将你打了卖了都是轻的!”众人嗡的一声议论开了,“真没想到这葛老太这么狠心,看葛家二媳那胳膊上的伤,说不定身上更多呢!”“这算什么?你没听葛家二媳说吗?他是被葛老太联合那丧心良的叔父一家算计着卖到葛家的,要不然人家这么俊秀的一个哥儿怎么看上毁了容貌的葛家那个的的?还带了个不明不白的孩子。”这估计是高眼光的颜控党。“就是,狠心算什么?这胆子才真是大,这说卖就卖,以为县上那官老爷跟她是一家呢?”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终于要分家了!让我慢慢写,大家耐心一点慢慢看。第11章被人群的议论闹得脸红脖子粗的葛老爹终于忍不住上前喝道:“你先闭嘴!”还嫌不够丢脸吗?说实话,他也被傅居言的说法吓到了,没想到当初自家婆娘为了省钱而弄的这么一出,居然能让葛家担上官司!这可不行!他家书哥儿还在读书呢!读书人最重清誉,若葛家私买人口与人为妻的事坐实了,书哥儿这书也就别想读了!这样不安分的主,还是尽早赶的越远越好!到底是一家之主,比只会撒泼逞凶的葛老太想得深远多了,他面色不善的看向傅居言,“老二家的,你来我家有一个月了,可从没听你提起过你叔父那边的事,当初你娘将你带回来,也不过是想要你和正修做个伴,如今你若对这婚事心有不满,这是你和正修之间的事。至于你不满我们这些人,今天我就做个主,请里正来把这家分一分!”一句话就将拐卖之罪掀了过去,也不提葛老太对原主的打骂。“他爹!”葛老太不愿意,葛正修是打猎的好手,能为家里添不少进项,田里的地多他一个人也省不少力气,这就分了家,这些好事从哪里去找?刘秀英也不愿意,看今天那贱人带回来的一堆东西,她就忍不住眼馋!傅居言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目的,心中不由大喜!脸上却如常,见好就收,“你们既然决定了,我绝无异议。”葛老太忍不住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说话?葛正修再怎么样也要叫我一声娘!想分家?没门!除非你们老大老二扒下衣服全给我滚出葛家!”这话一出,众人怒目而视,早在看见傅居言身上的伤就脸色极其难看的葛正修,这时更是额角、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能给人一拳,要不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女人,说不定那铁拳早挥出去了。站在门口的三个孩子在葛老太说出这番话后都白了脸,尤其是明哥儿和翠姐儿,他们要被阿奶赶出去了!两个孩子依偎在娘的身上,都死死咬着牙没说话。杨巧容也是惨白了一张脸,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小心翼翼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却还是为家婆所不容!她恨得浑身颤抖,眼色赤红,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咬死了牙,一字一顿道:“好!我们走!”人群喧闹声又起,平日里和杨巧容关系不错的几个妇人都纷纷劝阻,“巧容你不要说气话!离了葛家你还能去哪?你不怕吃苦,两个孩子也跟着受苦吗?”村里没有人不知道杨巧容和两个孩子在葛家的难处的,但是这是人家葛家的家事,外人再怎么同情也不好插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在这种风情质朴的乡下也一样,葛家老太的种种做法虽然让村里人颇为不齿,但为了一个寡妇去得罪人又有什么好处?大多数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杨巧容也是个硬气的,当即就推脱了几人的好意,表示不必再劝。她嘴唇都在颤抖,却克制住,冷笑道:“我侍奉了你们一大家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一句话打发了我们娘三个,葛赵氏,从此以后我不是葛家的儿媳,你也别找我们三个再给您那一家子端茶倒水跟前跟后的伺候了。”竟是连一声婆婆都不愿意喊了。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丈夫忍受婆婆对她的不公,丈夫去了以后,她为了两个孩子千方百计讨好婆婆,留在葛家,本以为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份庇佑之所,却没想到生生受了这么些年的磋磨。每一次被婆婆指着鼻子骂,两个孩子被婆婆各种使唤,她都忍了,总盼望着婆婆能看在自己尽职尽责的为那个家里做出了许多的份上,让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吃饱穿暖,平安长大。她忍不住了,她可以走,她可以不想活了,可她的两个孩子要怎么办呢?要么没有了她的庇护在葛家受苦,要么跟偷偷跟她走,衣食不保,被葛氏族人嫌隙甚至抛弃。这么多年了,她再苦再难,为了两个孩子她都忍了,有时候也怨恨老天爷为什么要把她的丈夫带走?她一个寡妇,该怎么养护自己的两个孩子?自从丈夫走后,她和三个孩子就过的一天不如一天,两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在他们的小叔花着大笔的银两去读书时,她的孩子却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在老三家的葛子文新衣吃食要什么给什么,吃得白白胖胖的时候,她的两个孩子却整日做着粗活,瘦小伶仃。若不是两年前二弟回来后经常帮衬他们,她和两个孩子早就无路可走了。她怎么稍微放松了一点,就忘了自己两年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若是为了孩子,她才更要离开葛家!若说之前杨巧容还有所顾虑,在傅居言开了头之后,这股多年的郁气也终于爆发了,分家!离了葛家,她再苦再累也愿意撑下去!去他的宗族名声,认祖归宗是正途!孩子受这么多苦,他们的亲爷爷却可以不管不问。她恨!她恨的不止是葛赵氏,她更恨她的公爹葛岐山!葛赵氏和孩子毫无关系,可他!她丈夫的亲爹,孩子的亲爷爷,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么任他们被葛赵氏欺侮的?!从前这股恨意埋在心底的最深处,她不敢放出来,唯恐自己一时冲动带走了两个孩子,最后害了他们。可现在,她忍不下去了,她再也不想看到葛家人的脸。她,要带孩子走。傅居言意外的看了眼杨巧容,实在没想到已经默默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杨巧容居然有这份勇气,也算是他连累了她和两个孩子,以后,他不会让她后悔今天的决定的。刘秀英回过神来也不愿意了,这老大老二两家都走了,家里的活谁来干?她可不想整日累得像狗似的,“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葛家是短了你吃的还是穿的了?你和两个孩子能活到现在,还不是靠我家正田整日在外奔波?现在你说走就走,把这里当什么!”葛老爹一声吼,“都给我闭嘴!”他看向始终不说话的葛正修,“老二,你来说说吧。”葛正修绷紧了脸,左脸的伤疤格外骇人,“我们愿意分家,当初我将全部银两三十贯交给后娘,托她帮我给孩子找个娘,后娘用五贯将居言买来,剩下的,就当作是后娘成全我和居言的谢礼吧。”周遭又是一阵喧哗,三十两银子,足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了,葛老太居然独吞了二十五两!而且还是自己继子的娶亲钱!谁家娶亲不是长辈在张罗?什么时候要让后辈自己出钱娶妻了?这是脸面!这葛老太却能做出这样让人不耻的事来!实在是让人打开了眼界。傅居言也很意外,果然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葛老爹气得发抖,葛正修这一番话,算是将他们家的里子面子都扔开豁了出去了。他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二儿子是个不好拿捏的,当初就不应该听自家婆娘的那些话!他怒声道:“好!正林,去请里正!今天就将这家分了!”葛正林也生气不已,傅居言一来,他们家就没有安生过,二哥也是个不识趣的,由着这上蹿下跳的东西作乱!早分家早好!他当即应道:“这就去。”一旁的葛正田一听爹说分家就忍不住了,他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还要拿出一部分来供五弟读书,心里早就不平衡了。只是他知道爹所说的分家只是将老大老二两家分出去而已,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很高兴,至少家里少了几个吃干饭的,他也轻松些。由此看来,葛家几个兄弟都遗传了葛老太的不要脸,都擅长倒打一耙,贼喊捉贼。葛老太快要被周围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但她并不准备把到手的二十五两银子交出去,更不想将家里任何东西分给这些贱种,她哀嚎一声:“分家!既然你们两家不满我这个做娘的,就分家各过各的,只是老二身强体壮,又会打猎挣钱,老大家的也是做绣活好手,平日里没少靠这个卖钱,我们家老三只有守着的这一亩三分地,你们四弟还要娶亲,五弟更是还在读书,家里哪里不花钱?你们既然本事不小,就应该体谅下面几个弟妹!这田,家里是一分都不会让出去!”第12章葛老太的强词夺理让大家大开眼界,今日这葛家的热闹可是看了个够。杨巧容更是怒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她做绣活卖钱?还不是葛老太每天逼着她接绣活给她挣钱的?!就因为没日没夜的刺绣,她现在眼睛都要熬坏了!在里正没来之前,两方人隔着牛车对峙,傅居言拉住悄悄跑过来的宁哥儿,捏了捏他的小手以示安慰,低声对杨巧容道:“大嫂,别生气,气坏了对身体不好。你要相信我,就把后面的事都交给我。”杨巧容还能说什么?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紧紧拉住了两个孩子的手,叫他们不要害怕,却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安慰她自己。葛正修瞄一眼傅居言空着的那只手,握了握拳,随后又松开。“你放心,以后,我会有办法的。”傅居言笑着“嗯”了一声,快要分家了,他心情很不错。其实今天最让他意外的还是葛正修,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爹,葛正修却能在刚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可谓是正打在自己老爹的脸上。虽然他觉得葛正修对自己的爹没什么感情,葛老爹对葛正修这个儿子也是淡漠的可以,但古人注重血脉亲情,认为血浓于水,生身父母养育之恩,都是背在身上的一道道枷锁。葛正修能对自己的爹这样冷淡,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对着犹自哭嚎的葛老太道:“可以,不过要写契约文书,言明我们两家和你葛家分家之后各自生活,不得互相侵扰,尤其不能以孝义为由向对方讨要银两。”他可太知道这些人想要什么了,以后他挣的那些钱,这些人,他一分一毫都不想给。“那不行!”葛老太喊,“谁都知道老二刚挣了一笔大钱,这钱本来就应该充公!如今你们是想独吞!”人群激愤,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葛老太!你就积点阴德吧!把正修他们这样赶出家门,也不怕人家亲娘下来找你!”“造孽啊,这样的后娘和婆婆,离开了也好,离开了至少不用再受打骂了。”葛老太指着一群人骂:“关你们什么事?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谁吃饱了没事干管我家的家事!”众人对这样不讲道理的老太都无话可说,内心却是更加鄙夷了。葛正修双拳握紧,青筋根根蹦起,“我把银子分一半给你,要不然就分给我们五亩水田,你看着办!”这可怕的脸色终于对葛老太起了点震慑作用,她眼珠子骨碌转几圈,“那好!就写契约文书,把银子给我一半,不过以后你们要每年交养老钱,还有帮助自家弟兄的钱,十两!”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葛飞几人怒道:“简直欺人太甚!”普通人家谁能轻松拿出十两来?更不要说正修一家根本就是净身出户,以后什么地方不要钱?王大石更是忍不住道:“你这老太有多金贵?一年要花去十两银子?整天吃金子吗?”让继子净身出户不说,还要让继子掏钱去养自己的儿子,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响亮!众人的三观一刷再刷,到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傅居言也被葛老太的各种没脸没皮惊到了,真不知道葛正修和大嫂一家是怎么做到和这家人和平相处的。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要能和这一家子彻底分开,多花点银子也无所谓,不过让这吸髓喝血的葛老太缠上就不好了。他想了想说道:“想要银子,那就再加上一条,分家之后,大嫂以后的婚丧嫁娶都与葛家无关,今天既然葛家将葛翠儿、葛子明赶出葛家,那以后他两人的一切也均与你们无关!”“大嫂一家在你们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心里清楚,我这条要求不算过分吧?否则,我怎么敢保证,以后你们一家不会将两个孩子卖出去为奴为婢?”“我保证!”居然是前来的里正。人群自动散开,葛家族长,也是半山村里正,葛元正说道。“我今天就做这一回主,葛家长子与二子两家从葛家脱离,不取分文,净身出户!以后两家所有事均与葛家本家无关,但血浓于水,生养之恩不能忘,今日葛家二子愿意将猎物所得一半银两交与葛母,日后每年出银十两,以报养育之恩。即刻撰写契约文书,以契书为证,日后若有违契约,按律法处置!”看来里正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前因后果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时候,傅居言看到里正身边站着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正冲着这边笑,傅居言好奇的看过去,葛正修低声解释道:“那是里正的小儿子,嫁给了于平。”“哦”,看来是这位刚刚在其中出了力了,傅居言冲着对方灿然一笑,以表谢意。葛立轩被傅居言笑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眼里满是惊艳。葛正修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里正都发话了,两拨人都没什么可说的。人群里却不断有人为傅居言他们抱不平,大骂葛家一家不是东西,傅居言听着,很满意。他们是被葛家赶出来的,净身出户,关系断绝,还要每年上交足足能供节俭些的人家一年花销的银子,这几条,只要留在了半山村人们的心里,以后,葛家人再对他们纠缠,他们不理,也是理所当然。至于那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完全so简单好不好?里正对着两方人道:“你们有什么异议吗?”葛老太又开始作妖:“我不同意!什么两家十两?那是老二家的,老大家的应该和老二家一样,也要每年给我们十两!”里正都觉得丢人!他们葛氏一族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不要脸面的东西!里正怒道:“葛岐山!那是你儿媳和亲孙!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们?非要赶尽杀绝不可?!”里正这么一骂,众人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葛岐山不言不语,由着葛老太闹,不是也看上了那十两银子还是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简直让人心寒!被里正指着鼻子骂,葛老爹满脸通红,赶紧说:“我同意!就这样吧。”里正当即从儿子手里拿过纸笔,写上契约文书,印上公章,一式三份,交给葛正修、葛老爹各一份,自己留一份。从始至终葛正修都没对自己的亲爹如此作为有所表示。这让傅居言很好奇,两人是不是有什么龌龊?葛老太在家主同意之后不甘心的收了声,她不敢对里正表达不满,于是只好对葛老爹说:“他们今天买的这一堆东西,还不把钱都花完了?能剩下多少给我们?”她冲着傅居言这边道:“我可不收欠条!”傅居言翻了个白眼。里正摇摇头,带着人走了,路过葛正修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叔能帮你的,也只能到这了,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和你表婶。”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里正又看向傅居言,“居言是吧?……是个好的,以后跟着正修好好过,这日子慢慢能好起来的。”傅居言对这位里正大叔颇有好感,笑道:“是,我们一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一定能好起来的。”送走了里正,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去,正午已经过去,等太阳不那么烈了,人们还要去田里忙活。只剩下了傅居言他们和葛家一家人,还有早上那几个汉子,于平的男妻葛立轩也在,王大石虎背熊腰在那一站,也不管葛家人难看的脸色,粗声道:“葛家嫂子和正修家的,你们没地去尽管去我家!虽然破是破了点,好歹是个遮风挡雨的地儿,我家里只有我娘一个人,我这两天去别家凑合一阵,甭说客气话!”葛立轩笑道:“这事不急,还是帮正修大哥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搬出来吧,还有这车东西,怎么也要想出个解决的法子来。”显然他也以为这是葛正修两人把卖野物的钱花得七七八八了。傅居言心中一热,对这几个人多了几分好感,患难见真情,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动人心,这几个都是性情真率之辈。他笑道:“立轩哥说的对,还是先把东西分清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