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川心情不错,他笑着和陆盏打招呼:“早上好,陆工。”“早上好!”陆盏现在的自信全靠顾栖川的这声“陆工”支撑着,他跌进低谷五年,顾栖川是唯一一个不遗余力地要将他拉上去的人,他的鼓励总是体贴到位,就算是为了不辜负顾先生的期望,陆盏也不敢再让自己堕落下去。“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去现场勘察地形。”陆盏一向认同“只做方案的人不能被称为建筑师”这个观点,每一个场地都是独一无二的,设计不应该在云端起舞,而该实打实地立在泥土之上。在去工地的路上,顾栖川状作随意地问:“最近有什么大新闻吗?”“嗯?”陆盏从资料中抬头:“我没怎么关注,其实世界各地每天都有大新闻,就是都跟我关系不大。”顾栖川稍稍放心,这场舆论战中,他小心翼翼地在保护陆盏的信息,但陆盏会不会知情他是拿不准的,现在看来,秦灼到底是有一点作为出轨男的觉悟,还懂得瞒着家里。他笑着问:“那对你来说,什么才算大新闻?”陆盏想了想,答:“如果天气预报说现在就会下倾盆大雨导致我去不了工地做不了调研,那就是跟我息息相关的‘新闻’了!”顾栖川听了忍不住笑,这句话无意识地传递出一个信号,在陆盏的潜意识里,建筑远比秦灼这个作为公众人物的丈夫重要,否则他就应该给出“秦灼又被媒体乱写”之类的回答了。知道姓秦的在小灯心里的地位不怎么样,顾先生表示很满意。被比下去的秦影帝此刻正坐在苏孟家中的沙发上,他焦躁地等着苏孟打完那通求助电话。苏孟猫在书房里,他的右脸还粘着纱布,手机是贴在左耳的。在顾氏供职的远房叔叔显然已经不耐烦:“他这种情况属于自身犯错,而且秦灼和顾易的合约已经快到期了,顾氏高层的意思是不可能保他。你与其来求我,不如让秦灼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按理说这颗摇钱树还有利用价值,不该这么扔了,对方这显然是要把他往死里弄。”苏孟不依不饶:“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么让他出来承认隐婚,为婚内出轨道歉,要么找办法和结婚这件事撇干净关系。”电话被挂断,苏孟在一阵忙音中找到了新思路。是啊,撇清关系不就行了?婚可以结,也可以离。一个大胆刺激的想法在苏孟心中渐渐成型,他必须替秦灼解决这个难题,这五年里,他一直用当初那个广告机会变相要挟秦灼和自己在一起,秦灼的经纪团队也把苏孟当成及时雨供着,苏孟不止一次利用这层关系从苏眉那里截取秦灼的信息,以便跟他见缝插针地幽会。“圈内有人”的帽子已经在头上顶了五年,这个时候,苏孟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否则,这个谎言就要被拆穿了。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右脸,陆盏的猫挠了他,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报复机会吗?他捏着手机,走到客厅,秦灼和张眉同时看向他。苏孟的视线撞进秦灼眼中,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叔叔建议,你现在就和陆盏离婚。”“什么?!”秦灼以为自己听错了。谎言开了头,就必须圆下去。“你和陆盏的关系不能见光,你不能承认你已经结婚,承认隐婚就是承认出轨,这就是现状。”苏孟心情雀跃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如果,你给外面的措辞是,五年前年轻不懂事,闪婚闪离,那么,就不构成出轨了。”“只要打消了隐婚这个隐患,他们就没有攻击你的点了!”他看向张眉:“你说对不对?”他这也算一语点醒梦中人了。张眉原先不敢劝秦灼和陆盏离,因为她总感觉陆盏在秦灼这儿算是一根不能踩的红线,现在苏孟先提出来,她只要附和着就行了。“离婚了,至少能给粉丝一个交代。”张眉说:“我们悄悄离,信息捂好了,然后就推说是五年前就离了,把舆论往你年少轻狂敢爱敢恨的点上引,至少粉丝这一关能糊弄过去。”“…你们疯了吧?”秦灼紧皱眉头,他双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我不可能跟他离,有一点你说得对,他确实是我年少轻狂时的美梦,现在这个梦被我攥在手心了,我不可能轻易放手,你们别往这上面打主意,别打离婚的主意…”“你不离,就等着回到五年前的状态吧!”张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秦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和顾易的合约虽然马上到期,但现在还在合约期内,合约期内因为自身问题出现重大公关危机,合作的品牌可以和你提出解约,你不仅要赔偿甲方的违约费,还要给顾易赔钱,那笔钱,足够压垮你了!”“五年前拿到第一个电影角色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做一天200块的群演了!当年被封杀被雪藏的滋味你还记得吗?我告诉你,你现在站得这么高,真要是摔了,恐怕连当年还不如!光是违约金一项,就绝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陆盏有什么好的?!”张眉为了捧秦灼,这几年花了不少心血,她绝不能让秦灼的优柔寡断断送自己的钱程!她为了劝服秦灼,开始贬低陆盏:“初恋了不起是吗?秦先生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时候我真没看出来你是个痴情种,你要是真那么喜欢陆盏,你当初就别闹出这么多绯闻啊!车震事件也是因为陆盏,你每次倒霉都和陆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这个局面,我是真的没办法了,隐婚出轨比车震难洗一百倍,没有哪个粉丝群体会为一个出轨男花钱的!秦灼,你没有选择!”“你他妈闭嘴吧!”秦灼几乎是被张眉戳着心口骂了一顿,越骂他越急,越骂他越无措。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离婚,但更大的声音却是:离吧!为了你的名声,为了你的地位,为了你的金钱!五年前他从选秀冠军坠到片场的泥坑里,五年后,他是不是也要重蹈覆辙,从影帝的高位上下坠到无尽深渊?这五年,是他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这次摔了,秦灼知道自己再不会有年龄上的优势了,摔了就是摔了,永远也爬不起来了。“秦灼。”苏孟看着秦灼的眼睛,他轻声地恳求:“离了吧,你本来也不爱他。”“…我不爱他?”秦灼迷茫了一阵,忽然坚定地道:“我爱的,我爱陆盏,我还记得五年前对他的那种感觉!”“你不如忘了吧。”苏孟掩下心酸,退了一步:“或者,先骗着陆盏,把离婚协议签了,陆盏记性不好,他可能都不记得你们的关系,等这件事过去了,你想复婚也不是不行啊!”“……”多了一条退路,秦灼彻底动摇了。是啊,可以离婚,也可以复婚。只要做得有技巧些,陆盏甚至都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过程。就跟处理出轨的手段一样。只要抹去痕迹,陆盏就不会想起来。秦灼最会的,可不就是利用陆盏的健忘症粉饰太平吗?这真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办法了!作者有话说:离婚加载60%… 球海星 !!!第35章 80%图书馆的选址在市郊的空地上,将在一座老旧花园中拔地而起,顾栖川和陆盏到来时,工人已经在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地上都是泥土和石头,不是很好走。顾栖川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主动去牵陆盏的手腕,而是抬手虚护在他腰后,万一陆盏摔倒,他可以第一时间扶住。路上不时有工人向他们问好,工地的负责人知道总建筑师今天来现场堪踏,还特意换了一身得体的西装。他陪着陆盏一边勘查一边解释这是市里及其稀有的适用于建筑公共设施的场地。陆盏是专业的设计师,这块地皮有多难得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顾氏竞标时肯定花了不少心血,顾栖川如此信任自己,他更要做到百分之二百的尽善尽美。“这个公园原先正对着的是一个小学,后来布局规划大改,人流减少,地才腾了出来。”顾栖川指着远处:“那里有一颗两百年的银杏树,是三级古树,已经采取措施保护起来了。”陆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果然有一棵体积硕大的银杏树,正植秋季,地上铺了一大片嫩黄的金叶子,诗情画意的一幕和粗糙的工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陆盏立即在最初的图纸上做下重点标记:“我会在结构上对它进行保护,图书馆是知识消费的场所,实用性和美观都要兼顾,老树的存在可以增加人文底蕴。”他走到工地中心,环顾四周:“设计上需要考虑各功能空间之间的有机联系。建筑整体与各局部空间需要具有一定的安全保障设备,在防震防潮防蛀等方面也需要做重点防护*,还有…”陆盏一腔热情地说出自己的设计思路,顾栖川认真地听着,买下这块地的初衷是为了赚取社会声誉,而不是为了金钱盈利,但顾栖川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能让小灯重燃自信与热情,这比几个亿的净收入还要宝贵。顾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他可以拿寸土寸金的地皮讨陆盏欢心,也不会介意牺牲潜在的电影收入去毁掉秦灼的前程。“……让这个空间作为完整的方形区域嵌入到平面中,形成零碎的边角空间用于特别的展示区域…”陆盏的声音忽然弱下来,他的所有设计都基于周遭环境给的灵感,然而就在刚刚,他的眼前忽然黑了下来,像是整个世界都关了灯。顾栖川最先察觉到陆盏不对劲,他疾步冲上前,陆盏手中的图纸掉落,被风吹得四处都是,他倒地前,顾栖川及时抱住了他。“陆盏?!盏盏?”陆盏在呼唤声中稍稍清醒,他睁了眼,却还是一片黑暗。顾栖川听到他弱声问:“天怎么黑了…要下大雨了吗?”这一句话说完,陆盏又闭了眼,身体彻底脱力地陷进顾栖川怀里。一旁的工人已经把陆工的图纸和笔都捡了起来,甚至擦干了泥土,顾栖川却顾不上这些东西了,他打横抱起陆盏,心中的不安让他声调都不稳:“去医院!”……20分钟后,陆盏被送到了中心医院的急诊科。顾栖川没往最坏的方向想,即使陆盏看着有些弱不禁风,但毕竟有专业的医生在给他调理身体,可能只是中暑或者低血糖。他越是往这个方向想,心中的不安越是嚣张,最后还是给沈亦梁发了消息,让他来急诊科一趟,五分钟后,沈医生出现在急诊科室门口,与此同时,给陆盏做检查的女医生也拉开了帘子,她见到沈亦梁立即道:“我正想找你,这个病人需要转去精神外科看看。”顾栖川急切地问:“是不是很严重?”女医生答:“我现在无法判断,你说他有健忘症的病史,但在没有病历作为依据的情况下,我只能通过ct这类深入检查作出诊断。”沈亦梁道:“他虽然没有病历,但主治医生一直是苏医生,现在信息不足也没法调他的电子病历,不然我试试联系苏孟?让他来看看具体情况。”“……”顾栖川的视线落在尚未清醒的陆盏身上,他说他一直在治病,却治得虚弱不堪,症状也毫无改善。“不用找苏孟。”顾栖川忽然抬手,顾不上礼貌与否直接夺过了沈亦梁的手机,在电话接通之前按了挂断:“抱歉,亦梁,我希望你能重新给陆盏做ct,按照你的专业能力做出新的诊断。”他说:“心理疾病我不是没有接触过,陆盏平时待人接物都很温和,并没有郁郁寡欢长期焦躁,他有热爱的事业,对小动物有同理心,虽然很难讨他开心,但我知道他是个爱笑的人。”沈亦梁合理地质疑:“如果我没记错,你跟他成为朋友还没到3个月,短时间的接触看不出来一个人真正的精神状况,我绝对没有说陆先生不好的意思,但精神病的潜伏症状确实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才能给出结论。”“是吗?”顾栖川说:“我跟他邮件往来十年,够不够得上长期观察的标准?”“……”沈亦梁有些意外。“他的每一封书信我都能倒背如流,我负责任地告诉你,少年时期的陆盏,字里行间都是积极向上的朝气,绝对不应该跟精神病挂上钩。”顾栖川终于为自己的“疑心病”找到了支撑的依据。他不了解陆盏?他该是最了解陆盏的人!沈亦梁从顾栖川眼中看到了相识以来从未见过的坚定,他被说服了:“好,我重新替他诊断。”即使他心里并不觉得苏孟和苏院长的会诊会出错,误诊可以说是医生职业生涯最大的耻辱之一,就算苏孟不靠谱,苏院长也绝不可能轻易出错。陆盏还没醒,顾栖川就替他做了主。在陆盏什么都不知道时,所有必要的检查仪器都在他身上过了一遍。中午11点,昏迷了2个小时的陆盏才迷迷糊糊地睁了眼。顾栖川见他醒了,就替他按了铃,而后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盏茫然地看着眼前人:“顾先生?”“是我。”“这…这是哪里?”“医院。”“我为什么在医院啊?”问话到这里,顾栖川确认陆盏又犯了病,他耐心地解释了今早发生的事情,陆盏才想起来,他有些急切地找着什么东西,顾栖川从桌上拿过那本画册和笔:“在找图纸吗?”“对,我怕它丢了。”陆盏安心了许多,顾栖川扶着他坐起来,将画册和笔交给他。陆盏一拿到笔就翻开画册在已经成型的结构上标上几个注意事项,顾栖川看他脸色憔悴,劝他不用这么急。“拖得久了怕又会忘了。”陆盏头也不抬地说,他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一小颗银杏树,而后以树为中心点,向四周延展出四个不同的设计思路,顾栖川安静看着,觉得线条和数字在陆盏手中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它们会自己跳到属于自己的最佳位置上。如果没有被家中拖累,如果没有生病,陆盏在建筑业绝对是有姓名的一位建筑师。很快,沈亦梁就走进了病房。顾栖川和沈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沈亦梁配合地说:“陆先生,我是接诊你的沈医生,我给你看过外伤,但你肯定记不得我了。”陆盏停下笔,盯着沈亦梁看了几秒,果然是记不起了,他礼貌地像初次见面一样:“沈医生,你好。”“你好。”沈亦梁没少听小雅分享他哥哥的坎坷求爱之路,眼下他是头一回仔细打量陆盏的外貌,虽然他喜欢的是女生,但也不得不承认,陆盏这幅样貌确实能入得了小顾总的眼。他问:“陆先生,你晕倒前,有没有什么症状?”这也是顾栖川关心的问题。陆盏试图回想,但倒下来前的记忆就好像被人挖了一块走,他摇摇头:“不记得了,好像突然就没力气了…我这是很严重的病吗?”“…你别多想,现在看来只是普通的低血糖。”沈亦梁按照顾栖川的意思先瞒着陆盏,他说:“建议住院观察一晚。”检查报告最快也要今晚才能出,顾栖川是想让陆盏在医院呆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用正当理由陪在陆盏身边,一旦陆盏回家,顾老总就又是一个需要保持距离的普通朋友了。沈亦梁看得出来,顾栖川在隐忍克制,他显然不止想当陆盏的朋友。顾栖川见陆盏犹豫,也劝:“我已经把住院费用付了,今晚在这边踏实休息一晚,明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陆盏也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他采纳了顾先生的建议:“……那我跟秦灼说一下?”顾栖川还没有立场在这件事上拦着他,他把手机递了过去,哪知手机刚一到陆盏手中就响了起来。陆盏一看备注就下意识地排斥,来电人是“秦伯母”,他下意识捂住了手机界面,顾栖川都没看清来电人是谁。他虽然好奇,但也尊重陆盏的隐私,没有多问,他起身,和沈亦梁走到病房外,给足了陆盏接电话的空间。陆盏很感谢他的体贴和理解,这才按了接听。“陆盏,你现在回家,我有话问你。”苏萍在电话里用命令的语气说。陆盏犹豫了一下,戴着戒指的左手握了握笔,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苏萍道:“我现在在小别墅这里,我难得上门一次,你还打算让我等你吗?”她到底是秦灼的母亲,陆盏也能听出对方语气不善,也不知道她又要苛求什么:“…您在家里先喝口茶,我这就回去,大概要一个小时。”“…好,我等你一小时。”电话挂断,陆盏轻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一眼快输完的点滴,和重新进屋的顾栖川说:“我今晚不能住在医院了,我得回去。”“回去?”“家里有长辈来做客。”陆盏把画册合上。“什么长辈?”“……”顾栖川看出陆盏的抗拒,也不敢再多问。陆盏怕他不高兴,就说:“我可以输完液再走。”他醒过来后看起来精神尚可,所有的身体检查也只是基于顾栖川单方面的猜疑,如果没有这些猜测,陆盏这种状况,输完液确实就可以出院了。检查报告不会因为陆盏住院而加速给出结果。“可以吗?”陆盏画笔夹在画册上,轻声问。沈亦梁是很愿意尊重陆盏的意愿的,他轻轻点了点头。然而陆盏还是没有动作,他在等顾栖川的回答,他不安地用食指指腹去碰铅笔笔头,像在等老师答案的小学生一样。这样的动作下,无名指的戒指也跟着在灯光下闪出了存在感。顾栖川才注意到这枚戒指,他被现实打醒了一般,他才意识到,陆盏依然是秦灼的人,自己还没有权力干涉陆盏的自由。“…那我送你回去吧?”“我打车就好了。”苏萍不是能讲理的人,陆盏不希望给顾栖川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先安心输液,我让司机现在过来。”顾栖川一通电话下去,司机就开着车在楼下等着了,20分钟后,陆盏输完液,坐上了回家的车。顾栖川一直等到车开远了才收回视线,沈亦梁知道他担心什么,拍了拍未来大舅子的肩膀:“别太担心,总不会有人故意害陆盏的。”……车停在小别墅前,陆盏抱着画册下车,和司机道了谢,而后才走到家门口,用指纹开了锁。一推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一脸戾气的苏萍。她没有开灯,在阴影里十分阴鸷。“…妈?”陆盏关上了门,他将画册放到桌上,见苏萍手边的杯子没有水,便打算替她倒一杯。苏萍看他一眼,说:“我是老年人不能喝凉水,给我倒刚烧开的热水。”陆盏应了声好,他折去厨房,刚好看见小猫也躲在里面,他把水烧上,而后蹲**抱住球球,小声说:“吓到了?”他摸了摸球球的背,给它倒了猫粮:“躲在这里挺安全的。”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小猫也听不懂。没一会儿,水就烧开了,陆盏翻了翻厨房里的备忘册子,找到了一项备注:苏萍爱喝蜂蜜。他就特地加了一勺蜂蜜进去。端出去的时候,客厅的电视被苏萍打开了,上面刚好在播娱乐新闻,陆盏没太在意,他刚要把水杯端给苏萍,苏萍冷不丁说了句:“你端着吧。”陆盏的动作一顿:“您不喝?”苏萍不答话了,陆盏只好端着,玻璃杯有个把,倒不是很烫手,这个时候,电视上的娱乐新闻忽然开始播秦灼的相关消息:【当红艺人秦灼身陷隐婚门,虽未正面回应,但网友凭借被曝光的结婚证认定秦灼五年前已经结婚,一贯被戏称为“圈内浪子”的秦灼自出道便绯闻不断,一旦隐婚事实成立,则难逃婚内出轨的嫌疑…】“结婚证是你给媒体的吗?”苏萍问。陆盏还陷在娱乐新闻的巨大信息量中没回过神来。苏萍只当他傻了,夺过玻璃杯就把里头刚烧开没多久的热水泼到了陆盏的手上,陆盏被痛回了神,他看到苏萍放大的狰狞的脸厉声质问自己:“除了你还有谁能碰到结婚证?!是不是你泄露的结婚证!你想把我儿子往死里害是不是?!”“你这个扫把星,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们秦家?!”作者有话说:离婚加载80%…球海星!!第36章 离婚(上卷完)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风雨。一入夜,外头的大树果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秋日枯败的枝叶敲打着客厅的玻璃窗,如垂死的生命在求救。屋里的主人无动于衷。他被庇护在温室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的娱乐报道。屋里很暗,只有闪电划过时才会有一瞬间的明亮。厨房里的小猫感觉到客厅的危险解除了才顶着饿肚子踱到主人身边蹭了蹭,它该吃晚饭了,可陆爸爸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它准备粮食。苏萍走后,陆盏就这么在冰凉的地上坐了一下午。娱乐频道24小时播放着明星的吃喝拉撒,大概是太久没有大新闻了,所以抓着出事的秦灼不放。下午4点,秦灼现身在媒体面前,他戴着墨镜,一脸冷漠地走出某个小区,记者问他是不是真的结婚了,张眉替他答道:“外界传言都不属实。”记者问:“秦先生是否还在一段婚姻中?”在话筒和镜头的压迫下,秦灼终于开口:“没有。”就这么一段画面,陆盏来来回回看了十遍。“没有。”远方砸下一道惊雷,陆盏回过神来,他迷茫地看向没有开灯只靠电视屏幕光照亮的昏暗客厅。这是哪?他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了小猫的饥饿哀求。被烫红的手开了灯,光照亮了周遭的环境,他才记起,这是他和秦灼的家。他在秦灼的家里,也在和秦灼的婚姻里。但现在对方说“没有”。陆盏只会怀疑自己:“记错了?”他呢喃着:“我又记错了吗?”他走到二楼的书房,只找到两本结婚证,没见到离婚证的影子。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一楼和二楼的隔音并不好,陆盏可以凭借脚步声断定是谁回来了,他将结婚证放回了抽屉里,即使心中有了答案,他还是要看看秦灼怎么说。他下楼时,秦灼正在玄关处换掉沾了雨水的鞋子。陆盏看到他身上也湿了,就拿了一条干毛巾,亲自替他擦头发。秦灼能闻到干毛巾上清爽的皂香,他近距离凝视着陆盏的脸颊,依然能从他眼中捕捉到和五年前别无二致的纯净与温柔,时间似乎没在陆盏身上留下什么过分的痕迹。这样的人,他就算玩腻了也不可能轻易放手。开车回来时,天还是晴的,到家了,雨忽然倾盆而下,两份已经提前走过所有流程的离婚协议被他护在衣服里才没有被雨水打湿。结婚证,让秦灼合法拥有了陆盏这件“艺术品”。但现在,他必须暂时牺牲这段婚姻。只要陆盏签个字,离婚事实就可以成立,秦灼身上的舆论危机就能立刻解除。“陆盏。”他自己接过了毛巾,随便擦了几下头发,而后扶着陆盏的胳膊:“你先去沙发上坐着,我有件事想和你说。”陆盏看着他,没有多问:“…好。”他乖乖坐到了沙发上,还关了刚好在插播广告的电视。客厅里又安静下来,他不需要再看新闻,因为新闻上的大明星现在就在他眼前,所有的最新消息,秦灼都会亲自告诉他的。秦灼脱了湿掉的外套,他拿着文件袋走到陆盏身边坐下,在拆开文件袋前,忽然突兀地问:“小盏,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谁吗?”陆盏眼眸颤动了一下,他看着秦灼的眼睛,脑海中全是刚刚亲手摸过亲眼确认过的结婚证,然而他清楚,秦灼也许并不想要正确答案。“…你是谁啊?”陆盏故意露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就像是真的不记得一样。秦灼这回没有像结婚纪念日那天那样生气,他甚至有些庆幸。他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两份资料,一份资料有三页,前两页是房产转让协议,最后一页才是离婚协议,三页纸的签字位置一模一样。“市里那套房我打算转到你名下。”秦影帝情真意切地说:“我们同居了这么久,年底我们去结婚吧?”年底这件事应该就过去了,秦灼的所有说辞都是在为复婚做准备。房产转让协议是经纪团队随便草拟的,签了字也不会作数,三页纸,只有最后一页的离婚协议是真正有法律效力的。自从有了五年前的教训,秦灼再不可能把一大笔财产毫无保留地送给陆盏,他要留着钱保证自己的生活,就连结婚协议上的财产分割,房产也都被收在他名下。其中就包括现在这栋房子,位于市郊的小别墅是他刚凭借广告翻身时买下的,那时他的收入虽然提高到了一定水平,但还掉巨额违约债务后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买下小别墅。但他心高气傲,急于摆脱住出租屋的窘境,最后是陆盏拿出80万,付了别墅的首付,并维持了将近半年的月供,直到秦灼凭电影打响名头后才一次性付清了所有房款。这栋别墅的房产证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名。现在,秦灼无声无息地在离婚协议中将这座别墅也收归自己名下,他给自己留足了退路,却让陆盏随时可能无家可归。他早已做好盘算,就算之后事情败露,无家可归的陆盏也只能接受他复婚的要求。名下坐拥三套房,就算真的再跌一跤,也不会再有当年那样缺钱的困境,更何况,度过眼前的难关后,他还是会和陆盏复婚,到时候,他的房子也就是陆盏的了,自然也不必再在意房产证上签了谁的名。陆盏没有拆穿这一切,他抬起左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眼中含泪,却带着笑说:“我想起来,这是你给我的求婚戒指,对不对?”“……”秦灼顺着话头承认:“对,对对,是求婚戒指。”他这才注意到陆盏左手红肿得夸张:“你的手怎么了?!”“没事,不小心自己烫了一下。”就算疼,陆盏也不会跟秦灼说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去拿药膏。”秦灼说着便真的去找药箱,他动作有些急,起身时带起了一阵风,桌上三页纸被吹了起来,最后一页的“离婚协议”四个字就跳到了陆盏眼里。秦灼拿着药膏回来时,三页纸又恢复了平整。陆盏没有让秦灼替自己上药,他状作自然地拿起压在纸上的笔:“你就这么想把这套房子送我啊?”秦灼说:“有个戒指还不够,还得用房子把你套住了。”“……”陆盏学建筑出身,他的专业就是在和房子打交道,对房屋产权的了解绝不会输给专业律师,上面那些条款,他随便看两眼就知道是假的了。但是秦灼当他傻,他就继续傻下去。签字时,秦灼以他的手受伤不方便为由,替他按住了三页纸,只翻出签名的一角。陆盏的右手也被烫得严重红肿,他忍着痛签下了前两页的字,到了第三页,落笔前,他和秦灼说:“希望我们都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