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罗想到这一整个高中都得坐慢悠悠的老人机上学就相当不爽,由此现下掌控着流星舰的时间也显得尤为宝贵起来。他打算定个足够远的目的地开飞舰去溜溜,不然才几分钟就到了,飙起来不够痛快。要说哪个地方够远嘛……赛罗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控制台,各个地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今天三番两次被提到的,存在感相当鲜明的地点。w区。……那什么海高中来着?“随便了。”反正是没必要占用脑容量的东西,赛罗耸耸肩,和ai报了区名,屏幕上航线自动生成,因为w区范围很广,ai直接将目的地定为了w区的地标所在地。“路线图已生成,请您扶好坐稳,谨记安全驾驶。”ai的话音刚落,赛罗一把将变速手杆推到了底,流星舰骤然加速,alpha在引擎的咆哮中痛快地低呼出声。w区作为皇城的最边缘区域,离a区到底有多远呢……赛罗开着流星舰以最高速整整飙了一个小时才出了排行倒数第二的l区的地界,进入了w区的地域范围,ai自动生成的地标还要在更前面一点。持续一小时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赛罗缓下飞舰的速度,他心里那股劲发泄了一半,觉得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随眼往外面一打量,和a区差不多的层层高楼,只是没那么密集,楼与楼间的距离远得多,相比起来闲散而偏僻。赛罗意兴阑珊,没有半分再往前开的兴趣,流星在半空盘旋了会儿,迅速打道回府。又是一路飙回来,等飞舰落进停机坪,赛罗关闭飞舰的控制系统走出流星舰后额上不知不觉已经密密布了层汗。他两只脚踩在地面上,大脑有微微的眩晕,扶着舰体稳了两秒才站住。这种等级的飞舰操作起来确实吃力,更何况他还连着高速开了两小时。困意袭来,赛罗进门匆匆吃了晚饭、冲了个澡就一头栽进了床里,精疲力尽时入睡的速度近乎于昏迷。昏迷前瞅一眼终端显示的时间,才九点。我靠,第一次睡这么早,这是什么老年作息。这念头只存在于脑海一瞬,接着就是沉沉的黑暗。晚十二点整,上将府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只穿着纯黑色厚重军靴的脚踏了进来。感应装置启动,一楼大厅的灯自动亮起,摩西从睡眠模式里苏醒,迈着小碎步过去伸长胳膊。扣子解开,军装外套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着,稳稳落入摩西怀里。alpha正值壮年,浑身精实鼓胀的肌肉都包裹在贴身的衣物之下,彰显出富有力量感的流畅的身体线条。这位上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无表情时像一只狩猎状态的豹或鹰,此刻缓下神情,低声问一句。“夫人睡了吗?”摩西连连点头,“本来没睡的,好像是打算和您说一件事,后来就睡着了。”安德烈上将颔首,抬步上了二楼。主卧里他的伴侣已经肚皮朝天在床上睡得呼呼,安德烈摸一摸他暖乎乎的脸,微微一笑,余光瞥到床头在亮着的台灯下压了张字条。上将抽出字条一看,明白了法安等着和他说的“一件事”是什么。夜深人静,整个上将府都陷入沉睡。其中一扇房门被用最高权限打开,军靴踏地发出轻响。晚零点又三十分,赛罗隔着一层被子被他爸用皮带活生生抽醒。第4章次日,前往学校的飞舰上。“哥哥,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啊?”赛西尔抱着书关心地问。赛罗眼下一层淡淡的青黑,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没说话。他昨天晚上被安德烈抽醒就不谈了,为了不闹出动静吵醒母父连反抗都不敢,硬生生被堵在被窝抽足了半小时。虽然闹醒母父他爸肯定不能再动手,但赛罗压根不会干出这种事。更何况安德烈一上来就丢给他两个字,“闭嘴”。赛罗毫不怀疑他要是真弄出点大动静,那条皮带就不是隔着一层被子抽他那么简单了。夏初盖的被子薄,尽管没在身上留什么痕迹,赛罗还是想起来就肉疼,英挺的眉宇之间也透出点郁气来。赛西尔还以为兄长是为了睡不好而不开心,哄小孩似的挨过来用手掌软绵绵地拍了两下他的背。下了飞舰,又是五分钟的生死时速。赛西尔的吃饭速度相当稳定,好在今早餐桌上只有他们兄弟俩,不然赛罗估计会消化不良。踏着铃声走进教室,赛罗在位置上坐下。诺丁伸手为他鼓了鼓掌,赞扬道。“不愧是你,全班唯一一个出场自带bgm的alpha!”赛罗无语凝噎,快准狠地给了他一下肘击。诺丁受到重创,趴在课桌上装死不动了。一早上的课,生物化学轮着来,班导的课排在上午最后一节。平时大家对这堂讲大虫子的课毫无兴趣,今天心中却微微起了波澜——主要问题在于昨天填的那个表,也不知道一天半过去了交换生的名额确定了没有。主任导师南希在全班隐晦的骚动中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迈入教室,她眸光一扫,看透了自家学生心里的三六九,把教材往讲台一放,抚一把海藻似的秀发。“同学们。”南希声如黄鹂,“在正式上课前,我先讲点大家感兴趣的。”“昨天发下去让大家填的那份表格,没有遗漏地收齐了,和高二年级其他班的一起送到了学校。经过紧凑、严谨的一轮筛选,学校的交换生名单今早已经发到了各个班导的终端上。”“我们班很幸运拥有了一个交换生名额。”全班倒吸一口凉气,每个人那点细微的声音汇聚成了响亮而整齐的嘶声。南希双手撑着讲台,视线在众人身上缓慢地滑过,最后停在教室右下角,最后一排。诺丁开始紧张地抖腿,赛罗和南希对上视线,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祥。“这位幸运儿是——”南希抑扬顿挫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就是你,赛罗!这么小的几率,让我们为他鼓掌!”教室里骤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响亮的欢呼,全然一副劫后余生的兴奋。诺丁腿不抖了,全班就这孙子嚎得最响。幸存者们上岸,赛罗被巨浪淹没。他难以置信,自我怀疑,和老爸如出一辙的浓黑剑眉纠结在一起,沉着脸举手。“班导,我认为这个名额不适合我。”他声线沉稳而有力,破开了喧沸的掌声和欢呼,凭一己之力镇压了教室里的热浪。全班有短暂的安静,南希四两拨千斤,丢给他一句“我们下课再谈”。全息投影开启,南希投入课堂,其他人也装模作样地翻书。事情暂成定局,赛罗反抗不能,压着眉头把手放下来了。“其实……”诺丁庆幸过后良心回笼,凑过来想要安慰两句。一开口想到自己昨天幸好没抄他的表格,不留神笑出两声。“嘿嘿。”赛罗掀眼,诺丁从他视线里读出“你去死吧”四个大字,顿时挺直脊背盯着投影目光炯炯,仿佛已入无人之境,和课堂融为一体。收回满含杀气的眼神,赛罗垂眸思索,抵触中间杂一丝疑惑——怎么会是他?“为什么是我?”下课铃响,南希和赛罗前后脚走出教室。两人隔一步距离踏入办公室的大门,赛罗站定在南希的办公桌前发问。“为什么不能是你?”南希反问。赛罗一时无言,停顿片刻后由衷道,“我不合适。”“您看看我填的表,那就是我的态度。”他十足十的诚恳,“交换生是我们学校的脸面,我去了难以为学校争光。”一番话合情合理,处处透着真情。哪成想南希一听直接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拍他的胳膊,略带激动地说。“看中的就是你填的表!”赛罗:?“这件事情呢,说来话长……”南希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了回去。“你是很优秀的学生,我知道的,让你去做交换生是一种资源的消耗——实际上,正像你在表格里回答的那样,这种活动本就是在浪费资源。”“但是嘛,尽管我们都不太赞同,由于一些必要的原因,还是要进行这种活动。学校发下去的表格,大部分学生呢,都填得很漂亮……也许他们心里不是这么想,不过从填表这件事可以看出,如果他们真的作为交换生去了其他学校,出于同样的心理动机,他们也会把这两个月过得很漂亮。”“其实,我们不需要那么‘漂亮’。”南希看着赛罗的眼睛,“你明白吗?”“……”赛罗悟了。也就是说学校也非常不乐意把好学生往外送,但是迫于教育局的原因又必须参与这个活动。这两个月相当于试用期,如果让那些乖学生过去,他们一通操作好好表现,上面一看这个活动其实效果还可以啊,以后长期举办,这种结果显然是学校不愿意看到的。为了躲避这个灾难,这两个月过得越烂越好,他那份直白找茬的表格霎时入了校方的青眼,要的就是他这种刺头!赛罗头晕目眩,面前南希还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他一咬牙,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南希感动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理解就好!明天你就可以直接去蓝海高中报道了,知道在哪儿吗?w区,有一点远,可以让家里人送你。”“明天?”赛罗震惊。“是的。”南希肯定道,“今天下午全部交换生的名单就会出来,你们去了之后那边会有人接洽安排。”她补充了一句,“早去早回。”赛罗步伐沉重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南希看着他的背影,满怀欣慰。其实把交换生名额给赛罗他们也经过慎重的考虑,这个学生非常优秀,南希曾打算直任他为班长,但赛罗觉得浪费时间婉拒了。他有很强的目标性和执行力,不为刻板的规则所约束。有着这个年龄段的alpha特有的攻击性和对世界的挑剔,但又比同龄人更加沉稳,行事自有分寸。显然很符合学校希望学生搞事又别搞出大事的期望。就是你了!下午还有好几节课,受到过大冲击的赛罗神思不属,连每天必看的论文篇数都减了一半。平时跟个多动症患者一样的诺丁一整个下午安静如鸡,生怕被赛罗的低气压波及。同班同学也不约而同地屏蔽了“交换生”一词,谨慎地避开雷区。好在赛罗沉浸于“命运弄人”的情绪中,无暇顾及外面多姿多彩的小世界。直到上了回家的飞舰,才有人真正在他面前提起了这个话题。“哥哥,我没有被选中耶!”赛西尔喜气洋洋地说:“太好啦,你不用替我去那个破地方了。”赛罗:……赛西尔没得到回应,扭头去看。视野里赛罗架起了长腿坐在位置上,微微低头,额前散落的几缕黑发掩住了一点眼睛,看似相当认真地盯着终端弹出的光屏。从小和兄长一起长大的赛西尔犀利地发现赛罗双眼无神,其实根本没有在认真看东西!“哥哥。”他催促,“你说话呀。”“太好了。”赛罗扯了扯唇角。嘴角弯起的弧度非常之艰涩。赛西尔一不小心从中窥破玄机,下意识惊呼出声,“哥哥,你不会被抽中了吧!”“你就是那个……”生来要丢出去被流放的倒霉蛋吗。赛西尔及时住嘴,傻气地捂住嘴巴。赛罗却明白他要说什么,眼前一黑,觉得这一刻比昨天深夜闭嘴挨抽的半小时还要难熬。飞舰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半晌,赛西尔挪过来,拍拍哥哥的肩膀。“没关系的。”他安慰,“嗯,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想……”赛罗抬眼看他。赛西尔卡了壳。从另一个角度想……能有什么好处?赛西尔好羞愧,他想不出理由安慰哥哥,沮丧地垂下了脑袋。赛罗盯着他脑袋顶上萎靡的小揪揪,几秒后笑了一声,捧住弟弟的脸用力揉了揉。“有什么大不了。”他桀骜地说,“天天上课累死了,我当去度假了。”赛西尔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含糊不清地应和,“怼!”到了家,兄弟俩进门时同一个沙发同一套茶具,换了他们老爸在喝茶,法安在落地窗边铺着垫子练瑜伽。赛罗一甩书包,以不在意掩饰不甘心,高傲遮盖郁闷,底气十足地宣布。“明天开始我去w区度假!”潜台词是家里的倒霉蛋新鲜出炉,他就是那些悲催的交换生之一。正劈着叉在坐位体前屈的法安闻言闪了腰,沙发上对此早有耳闻的安德烈眉头一动。“流星的驾驶权暂时归你。”上将发话。“……给我?”这两天承受了重重打击的赛罗在这一刻几乎感受到了父爱。“明天去太晚了。”安德烈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去楼上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就走吧。”“别开太快,不然你知道后果。”去他妈的父爱!第5章赛罗当场就想冲上去和他爸决一死战,被赛西尔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了腰。法安从瑜伽垫上跳起来,凶巴巴地瞪了一眼老公,拉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去吃饭了。一顿饭的功夫,赛罗的心情勉强平静了点,上将还坐在沙发上喝苦茶,他低头看看碗里母父和弟弟殷殷勤勤夹过来堆成山的菜,自认为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气顺了之后理智觉醒,a区距离w区一个小时的航程,明早出发倒不嫌迟,只是住宿的问题需要解决。那个什么海高中想必是会提供住宿的,只是赛罗不清楚自己是否有住进去的勇气。提早过去在校外买一套房子倒是也行……但他只在那里呆两个月,着手买房简直像是要在w区安家落户,这么一想就太可怕了。赛罗犹豫片刻,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晚上挑灯在房间里舒舒服服地补完了今天少看的论文,一夜过去,在六点三十分准时起床。他习惯性去敲赛西尔的门,到了门前还未抬手房门已经打开。赛西尔踩着毛绒绒的拖鞋,一头乱糟糟的金发,眼睛还没大睁开。“哥哥,我醒了。等一下就下去,上学不会迟到。”他含糊地说:“你今天不要等我了。”赛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以后谁叫你起床?”他怅然若失。“没关系的,哥哥,摩西会叫我。”赛西尔睡眼朦胧地安慰,走形式抱了一下赛罗就打着哈欠回房了,留给即将远航的兄长一个冰冷的门板。赛罗下楼寂寞地十分钟吃完早餐,留给眼露同情的摩西一个孤傲的背影。停机坪,流星舰控制系统启动,飞舰在引擎的震动声中升上高空。赛罗坐在驾驶位上可谓熟门熟路,谁能想到他昨天只是去w区飙了趟飞舰,今天那里已经成了他的目的地。真是人生的迫降啊。总计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流星降落在蓝海高中正门前。多出的二十分钟里有一半是流星舰进入w区后驶至蓝海高中所用的时间,另外十分钟全被赛罗用来想这所高中的校名。就在昨天,他还认为这是玷污他宝贵大脑的废料,今天他就不得不记住了这个名字。不知道是否是上课时间有差别,赛罗停下飞舰时已经八点整,等他把流星挪入停机区又过去五分钟。但他开舱下舰,大开的校门熙熙攘攘,仍有不少学生悠闲地漫步进门,其中不乏见到流星舰后眼前一亮,明目张胆指指点点的。赛罗隔好几米被人用手指头指,本就不高的情绪更降八度。他抬眼注视用烫金大字印着校名的学校招牌,定定看了两秒,铭记过去十七年来首次遇到的人生低谷,随即迈步跨向未来毫无期待的两个月。全帝国的高中都实行校服制,由于蓝海高中的校服还没拿到手,赛罗今天穿的是自己的常服。他上身一件纯白色圆领短袖,勾勒出勤于锻炼的精壮身材。外搭薄款浅灰色半长风衣,敞着,隐约露出内里胸肌的轮廓。下半身穿蓝色修身牛仔裤,裤脚刻意做成的上折款式,露出线条锋利的脚踝。脚踩硬皮休闲鞋,步伐矫健,神情淡漠。作为一名交换生初入陌生高中,长腿一迈却生生走出了校园一霸的气势。校霸赛罗按照昨天南希的提醒直接去了教务处报道,终端可以生成学校地图,不担心找不到地方。一进教务处撞见好几个眼熟的校友,和他同批的倒霉蛋,几个人只来得及互相招呼一声便派分到各个班,被不同的新班导领走。核实身份、登记、领取id卡,一套流程结束赛罗踏出教务处的大门,前方是他的新班导。中年的男性beta,人矮且胖,和南希正相反。赛罗人高腿长,垂眼一扫能看见新班导头顶的稀疏,他没有刻意控制速度,平平几个跨步就拉近了和对方的距离,没一会儿就几乎是平行了。新班导似乎很和蔼,主动往旁边一侧让出空间。蓝海和伯顿比虽然是高中里的末流,在w区其实是排的上名的贵族学校。里面可能没多少精英,但身后都有能站住脚的家族撑腰,不然也不能弄到这次和伯顿进行学生置换的机会——“我姓乔,乔明学。你以后喊我乔导就可以。”乔班导自我介绍,他看过赛罗的档案,对方的背景比这个学校里绝大多数的学生还要更高,“我带的是高二1班,班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另一个伯顿来的交换生,他已经在班里了,你们说不定认识呢。”赛罗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梢,没有答话,不太在意的样子。乔导看明白了他神情的潜台词,却没有止住话头,尽心尽力地和他说了一下蓝海高中的校史和班级情况。赛罗可有可无地听着,踏进教学楼走过两条廊道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和乔导并肩而行,走的是廊道最中央的路,即使他没怎么注意周围,照理也不会被人撞上。赛罗略垂眼皮,撞上他的人正好抬头,脸上还留着未抹去的三分惶恐和怯懦。对方站稳身体花去几秒钟的时间,第一反应好像是要道歉,但嘴巴张开又合上,忌讳着什么似的,下意识用余光瞥向一边。他目光的重点是走廊一边几个聚在一起朝这边看过来的alpha,分不出是哪个年级,总之浑身透着这种年纪的alpha特有的嚣张和不那么特有的吊儿郎当,脸上是经典的看好戏的神情。赛罗随他目光而去,不用动任何一个脑细胞就能看懂这几个人才是撞他罪魁祸首。他慢半拍从脑子里拨拉出先前没怎么在意的乔导对这所学校的介绍,w区三流贵族的废物后辈集中地,拿着高额校资的托儿所。有一些用于装点门面的精英,大部分出身寒门,真正有点出息和背景的人家里早打点好关系往前面几个区送了。赛罗轻易总结出乔导矫饰美化过后一大段话里的核心内容,与此同时托了一把被指示来撞自己的可怜蛋,两根手指摁着对方的肩将人搡到路边。用力不大,命令的意味却足。可怜蛋愣着,因他出乎意料的反应踉跄后退两步,让出整条走廊。赛罗收回手,这才真正抬眼看向那群扎堆的alpha。他的瞳孔很黑,与眼白分明,不带情绪看人的时候幽而深,森森带出寒意。那群alpha原本在笑,嘴巴夸张地张着,说着不好听的玩笑。与他对上视线后没一会儿就止住了话头,嘴边嘲讽的消失,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赛罗的眼神是一种全然的漠然,配合着他眼睛的颜色和冷硬的面孔更彰显出一种冰冷的锐利。他只这样沉默地注视他们一会儿——也许五秒,也许更少——看他们的目光和看那个被推出来撞人的可怜蛋没有任何不同,而后便收回视线,阔步踏上再无遮挡的走廊。这场交锋简单而又存在感十足,结束的也很快。赛罗带着他不动声色的倨傲大获全胜,实际上来说,这些为自己不值一提的身价而优越的alpha们和那个看似被欺凌的可怜蛋在赛罗心里确实并无不同,代名词都是垃圾,或者废物。总之毫无价值,更够不上敌对。他的背影洒脱,暗自忐忑的乔导连忙跟上去,他们走出几步后从赛罗眼神中回过神来的alpha们的嘘声才迟一步追上。乔导听到了后方传来的为了找回面子更显挑衅的哄声,捏了把汗不知该作何解释。但见赛罗神情毫无波动,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就也闭上嘴不说话了。直到进了1班的大门,乔导才再度开口,含着亲切的笑意向众人介绍身边站着的赛罗。各式各样的视线从全班各个角落投过来,赛罗端端正正地站着,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平静地将众人的打量一概接下。其中只有一道视线特殊,尤其火热,赛罗侧头望回去,对方难耐地一拍大腿,大大咧咧地喊出了口——“兄弟,我想死你了!”这人没穿校服,和他同是伯顿交换生。不仅眼熟,赛罗还能叫出他的名字。只是两人的关系称不上兄弟这一层,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勉勉强强能算个“圈里人”。对方和他不同班,平时能在学校的各个地方碰到,由于活跃的性格和他说过两次话。陌生的环境容易拉近关系,一分亲切也变十分。赛罗大方地没反驳他这句兄弟,乔导见状仿佛松了口气,连忙安排他俩坐到一起。赛罗落座后乔导正式开始上今天的课,一直围绕着赛罗的探寻的目光一并减少。新同桌没受上课的影响,第一时间凑过来打招呼,很阳光的一张脸,笑着问。“你好,你记得我吗?”赛罗叫出他的名字,“齐安。”齐安立刻就笑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很高兴。“我没想到你还知道我的名字。”他有点正式地伸出手,“你明白吧?你在伯顿很有名。”赛罗和他握了握手,简洁地说:“现在我们一样。”“什么一样?”齐安期待他说客套话。“一样不幸。”赛罗收回了手,齐安的眉毛垮下,介于礼节不得不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第6章乔导作为班导,和南希不同,上的是正式课程。赛罗听了两耳朵,是他初中就修过的数学,很快意兴阑珊,干脆和同样无聊的齐安聊天。齐安说话进退有度,又有着同龄人的天真热忱,赛罗难得和他聊了一整节课,关系拉近了不少,之后才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一个早上下来,老师换过几轮,而赛罗彻底对这所学校不抱希望。上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教室里哄闹起来,两两三三结伴去小餐厅。赛罗没来得及起身,挨着他们座位的窗户映进来一张嚣张的脸,还留着没剃干净的半长胡茬,抬着下巴用手把玻璃砸得哐哐作响。赛罗看出去,勉强认出是今早走廊撞见的那群alpha之一。对方见他看过来了,脸上的表情更加张扬,用拇指比着脖颈一划,侧头示意赛罗出来,眼神相当挑衅。旁观的齐安一愣,下意识去瞧赛罗。赛罗仍是没什么表情,站起来单手压了压齐安的肩膀,简练道。“我出去一下。”齐安咽下了嘴里的话,什么都没问,点点头,目送赛罗的身影消失在后门。走廊哄哄嚷嚷一群人,赛罗出去后这群人很快就散了,围着赛罗聚到了学校的后山。蓝海高中毕竟是所贵族学校,环山而建,后山风景也算秀丽。赛罗气定神闲地走在人群中心,此刻面对找茬的一帮人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领头老大,其余一堆人都是他小弟。这作态显然让对面的真领头极郁闷,他叫休斯利,家里的祖父在议院工作——帝国的议院分为上议院和下议院,上议院由皇城的各大贵族精英把持,下议院从a-w区内分派名额,有固定席位和轮换席位。休斯利的祖父仅是下议院的一员,但他拥有固定席位,如无意外将是终身议员,光凭这一点,就够他的家族在w区名列贵族之流了。在家族庇护下顺风顺水的十几年人生显然没教会休斯利何谓“眼界”,年轻的alpha满脸阴鸷,眼睛里是明显的恶意。他憎恶赛罗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带领着的十几个alpha中上前一步,好让自己足够突出。“别总是摆着那种脸。”休斯利狠狠吐了口唾沫,带着黄金戒指的手指戳着赛罗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他妈可不是你原先那个安乐窝!”赛罗静静地看着他。“伯顿?一流高中?那是什么玩意儿!跟我的小比特狗重了名!”“哈哈哈哈!”休斯利口气夸张,围在他身后的alpha们同时笑起来。赛罗在这样的笑声里站直了身体,他向前走,嘴里问。“说完了吗?”笑声停了,休斯利的脸沉下来,“怎么,你急着找打?”赛罗脚步不停,休斯利恨恨一挥手,身后那群alpha顿时蜂拥而上。十个alpha以上的聚众斗殴在帝国的法律规定里就算是恶性.事件,由此能看出alpha的体能水平。赛罗面对冲上来的一张张狰狞的脸面色不改,他侧身躲过一个人的拳头,长腿一抬又踩着另一个人的肚子蹬开。他不与这些alpha缠斗,游刃有余地闪避他们凌乱不成条理的攻击,在纷乱的人群里一步步朝着休斯利靠近。“砰!”重物落地的一声沉闷钝响,所有人同时停了手。休斯利的脊背重重砸在地面,喉咙里呛咳一声,头脑因为骤然的撞击而眩晕。赛罗身处alpha的包围圈,毫不犹豫地抬脚,坚硬的鞋底用力踏上了休斯利的肚子。好像是水袋摇晃的声音,还陷在眩晕里的休斯利猛地侧头,手指抓着地面不住干呕。连续的干呕声鲜明地回荡在这一小片地方,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许多还抬着拳头的alpha不知不觉中把手放下了,眼睁睁看着赛罗垂着眼,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一脚又一脚蹬上休斯利柔软的腹部。鲜红的血从嘴唇涌出,休斯利的胳膊握上赛罗的小腿,却只有软弱的力气。低低的、痛苦的呻吟从他的嘴里发出,鞋底与腹部的碰撞,树叶在风中沙沙摩挲,除此之外这片树林里就再没有别的声音。旁观的人群静默,忘了自己原本的任务,脊背上无声地淌过冰凉的寒意。赛罗终于停手,此刻休斯利只剩微弱的喘息。他俯身,手掌穿过对方脖颈上坠着的银饰,项链在手上饶了个圈。接着,赛罗就像提着什么货物一样,拽起了休斯利的上半身,将他一步步拖出了人群。脊背碰上树干,又一次承受撞击,休斯利的眼睛已经不大睁得开了,在剧烈的疼痛中只能模糊地看清面前赛罗的脸。赛罗的小臂横着他的胸口,将他牢牢摁在树上。他一语未发,抬手轻轻拍了拍休斯利脸上未沾血迹的干净部分,那样的动作姿态和眼神,让十几个alpha和他手下的休斯利同时领悟了他的潜台词。别再惹我。休斯利双腿发软,赛罗松开了他的项链,放下手,他就沿着树干滑下,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赛罗转身,脸上不带情绪。他再度穿过alpha们的包围圈,没有人敢再拦他,他们投以忌惮的眼神,甚至后退一步,任由赛罗靠近、走过,然后远离。休斯利已经在痛苦和恐惧中昏了过去。赛罗走出这片树林,他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毕竟虽然数不清往休斯利肚子上踹了几脚,但除了前几脚是真用了力的,后面不过是装装样子。最多只是胃出血,主要还是休斯利自己的体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