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皇家实验室,听说过吗?”他的声调沉稳,自信却不轻挑,透出坚韧:“我会成为这个顶级实验室的领头人。”郁华怔怔地望着他,赛罗收回话头,垂眼和他对视。“所有人都会受成长环境影响,家人给你什么,你就会反馈什么。”他摸了摸郁华的脸蛋,终于进入正题:“但不要被影响太深,你知道自己是谁,要什么,怎么做就可以。”赛罗语气放缓,安抚般的,“如果难以承受,你现在还有我。”说了这么多、绕了一个大圈,其实只是为了宽慰自己。郁华心中的恐慌尚未平息,但身体一寸寸软了下来,他重新伏回赛罗肩头,在alpha的话语里寻得支撑。——尽管日夜给他施加压力和恐惧的那群人,连家人都算不上。赛罗没再多说,在休息区的这片小角落静静地抱着郁华。他的衣领连着颈边一块皮肤被哭湿了,不太舒服,但郁华的脸这时候也正贴在那里。对方脸颊的触感和温度传来,和那种半干的潮湿感交织在一起,又变得让人容易接受了。时间流逝的速度在这里迟缓,他们谁也没看终端,取暖似的偎着。过了许久郁华才动弹一下,手指轻轻勾着赛罗胸前的口袋。“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他好似撒娇,其实用了百分之百的真心,“我想一直和你呆在一起。”“如果你今天不想回去,可以跟我回家。”赛罗说。郁华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赛罗会这么说,他在赛罗臂弯下的身体紧绷又放松,表情似哭似笑。“下次吧,下一次。”他慢慢地,“今天,我需要处理自己的事。”赛罗猜测他和伊薇有过不愉快,今天的碰面把长久以来的矛盾激发才会失态。他不知道具体情况,因此只是拍了拍郁华的背。他们在这个小地方待了近两个小时,终端上的时间跳到下午四点,暮色初显,赛罗送郁华回家。离开商场之前他给郁华买了一杯不加冰的柠檬汁,被郁华在一路上小口吮完了。飞舰停落,赛罗和上次一样并肩与郁华步行至希诺克家的宅邸正门。牵着的手松开,赛罗感觉掌心一凉,郁华站到他的面前,眼中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赛罗。”郁华叫了一句就停下,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但在赛罗的等待中,几秒的沉默过后,他上前一步攀上赛罗的胸膛,嘴唇贴着赛罗的耳廓,低低喊了一句。哥哥。这句话喊得像赛西尔,又不同。它更深沉,更专一,赛罗在一瞬的恍惚里忽然想到下午郁华蜷缩在自己怀里,带着哭腔说: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下一刻郁华就退开,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家门。赛罗挪不开视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一扇门内,伊薇斜倚在窗边,大大的柳叶窗清晰地映出外面的景象。门锁微微一动,她在郁华进门的同时转过头。“你回来了?”伊薇打量着他的表情,缓缓勾出一个笑容。还不到晚饭时间,一楼大厅里连佣人也无,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脚下厚厚的绒毛地毯吸收了拖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郁华免去了最虚假的寒暄,眼睛直勾勾盯着伊薇,一步步走到了对方面前。“怎么,约会不开心吗?”伊薇的目光落在他红肿未退的眼睛上,故作惊讶道:“难道是我影响了你们?”“你下午看起来那么紧张,是不是因为对我撒了谎……”郁华抬起手,瘦削的手指弯曲,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力道之大,伊薇的脊背向后撞上冰凉的柳叶窗,接下去的话被掐灭在喉管。郁华不躲不闪地望进她惊异的眼睛,脸上覆盖着森森的寒意。“伊薇。”他开腔,薄凉而平淡:“你多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第38章郁华收紧了手掌,细白的指尖深深陷进伊薇的颈部皮肤。他的手背瘦,此刻紧紧绷着,颜色明显的青筋因用力而鼓起,蛇一样蜿蜒在皮肉下。伊薇猝不及防,更没想到这不是威吓或者装装样子的告诫,她被抑住喉咙,瞬间难以呼吸。“呃……”喉咙里发出挣扎的音节,伊薇一双手原本还用来推郁华,随着项上手掌力度的增大,她不得不收回手全力掰着郁华的指头。钳着她的手指那么硬,好像是骨头里注了钢。郁华浑身的力气都放到了手上,他眼神冰冷,灰蓝的眼睛里没有情绪,空洞的像失去生机的冰湖。伊薇被按在身后的窗户上,不受控制地踮起脚,她的脸色逐渐涨红发紫,双眼瞪大,终于在郁华没有丝毫放松的动作里感受了死亡的恐惧。她认为郁华不该、不敢!但强烈的窒息感击碎了她的理智,脚尖在地面拼命蹬动,郁华要杀了她,他疯了!致命的威胁下,伊薇松开握着郁华手腕的手,用力往身后一砸。屈起的手肘撞破了窗户玻璃,清脆的碎裂声,佣人们闻声而来,踏进大厅的那刻郁华松开了攥紧的手指。他垂下手,伊薇霎时瘫软在窗台上。郁华冷漠地看着伊薇不住干呕,甚至连舌头也微微吐出,贪婪地喘息,丝毫没了平日优雅的模样。“你说的对,我是撒谎了。”他微微俯身,张开手捏住了伊薇的双颊,他自己红着眼眶,现在对方脸上也全是被窒息感逼出的生理性眼泪了。“你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我告诉你,我喜欢他,我就是为了他回来的。”伊薇稍稍缓了过来,仍在呛咳,死里逃生之后是愤怒。聚来的佣人守在远处不知该不该上前,她嘶哑着嗓音喊了出来:“你喜欢他?你这个假货!”她笑了两声,怨气和痛快一齐泄出来,“你喜欢他有什么用?哈哈!我都看见了,你下午看见我的时候怕得发抖!他知道自己被你骗了会是什么反应,你还凭什么让他喜欢你?!”“所以他不能知道。”郁华一字一顿,死死把伊薇按在了窗户上,“我回来只有这一个目的,伊薇,如果你告诉他了,就是毁了我。”“毁了你又怎么样?”伊薇眼神恶劣,用力地瞪着他:“我巴不得!”郁华牙关开合,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你最好放下这个念头。我现在还是个人,会畏首畏尾,一旦他不要我了……我会第一个掐死你!”“你可能觉得我做不到,揭穿我之后跑得远远的,躲着我。但是你能躲我多久?我会永远盯着你,永远跟在你身后,无论你身边跟着多少人——还记得你弟弟手下那两个人吗?他们全身都烂了,我就会往你身上泼那种东西。”“或者你先下手杀了我,让我们来赌时间。”郁华猛地压低了声音,轻轻的,鬼魅一样飘在伊薇耳边:“伊薇,你要提起一百个小心,就算我死了,我也会给你留礼物。你的枕头、床、衣服,迎面而来的陌生人手里都可能藏着针筒。”“世界上需要钱的人那么多,我会倾尽所有用来报复。你永远不知道我雇了多少人来要你的命,你这一辈子,都要害怕自己身上留下针孔,被所有人看着,从脸开始慢慢腐烂。”脖颈忽然泛起剧烈的疼痛,死亡迫近的恐惧感卷土重来。寒意一遍又一遍掠过脊背,伊薇盯着郁华的眼睛,竟不可自控地微微发抖。她想讥讽郁华你怎么敢,但在郁华的视线下,她已经相信了对方是认真的。“伊薇,不要逼我。”郁华极近距离地和她面对面,“你要替我保密,明白吗?”伊薇绝不甘心答应,然而在这一刻,她不敢摇头。郁华压着她,目光阴郁的像刀,他用眼神迫着伊薇,一点点拉开距离。等他站直身体,伊薇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郁华退开,抬手用手指点了点她。伊薇知道这是警告,她咬着牙,看着对方从大厅离开。脖子上的指印明显,守望在一旁的佣人在两位小主人的争执告终后连忙小跑来扶她。伊薇愤怒到指尖都在颤抖,夹杂着难言的恐惧,毫不犹豫地甩了离她最近的女佣一个巴掌。“废物!”不管发生了什么,晚餐照常开始。伊薇脖颈上缠上了纱布,雪白的一小圈,但主位上的伊文仿佛未曾注意,一句关怀也无。连旁侧的芙西兰夫人也只是抬眼淡淡一扫,没有任何询问女儿伤情的意愿。除了伊利亚叫着“姐姐你怎么了”,餐桌上没有任何对她的关心,伊薇勉强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餐具。饭后,伊文一如既往带着郁华外出。伊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而挂钟的指针划入黑夜,睡前佣人敲响房门,她被领到了伊文的书房。“爸爸。”伊薇隔着实木书桌站在伊文面前,她总这么叫,这个称呼要比父亲来的更亲昵。“伊薇,还没睡吧?”伊文坐着,戴着华丽权戒的手掌随意搭在桌面,目光落在女儿的脖颈上,“脖子的伤,是郁华做的?”眼中浮起泪花,伊薇先是摇了摇头,再点头。她是个漂亮的omega,又这么小,濡慕又委屈地望着父亲,实在令人心疼。“不像样。”伊文淡淡说了一句,“郁华这个脾气该改。”伊薇脸上立刻漾起笑容,她刚要说什么,就听伊文接着道。“不过今天的事郁华和我说了,他和那个alpha的事情,你不必插手。”伊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爸爸?”她下意识反驳:“为什么?你知道的,他是个beta!”“那又怎样?”伊文抬眼,一家之主的威严让伊薇立时绷紧了神经。“……那个alpha不会接受的。”伊薇道。“他植入了腺体,等排斥期过去,腺体发育成熟,他就是个彻底的omega。”伊文用极其平常的口吻谈论长子的身体,“除了生.殖腔,他和别的omega不会有任何不同。”“伊薇,你知道和他交往的那个alpha是什么身份。”“赛罗·赫蒙·欧尔姆斯……”伊薇艰涩开口,在这一刻触摸到了父亲的意图。“是的,他的两位父亲,一个是尼克兰家的嫡子,一个是掌握着军部的上将。”伊文满意地笑了,“这是郁华对家族的贡献。”“如果!如果他被发现了——”伊薇急急叫道。伊文带着凉意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伊薇,我清楚你在想什么,你只是想让郁华不痛快。”伊薇猛地闭上了嘴。“那个alpha不会知道这件事。”伊文屈指点了点桌面,“明白吗?”伊薇僵立着,片刻后,点了点头。“你不用想那么多,伊薇,你姓希诺克。”伊文抬起手:“好了,你回去吧。”伊薇动了动僵硬的小腿,顺从地回复:“晚安,爸爸。”她推开门,伊文往后将脊背落进座椅宽厚的椅背,夜间和长子谈判的画面重归脑海,他的眼前浮现出郁华冷淡而倔强的脸。希诺克家只需要精英,郁华有上天赋予的天分,而他对于所谓爱情的那份野心……因为选对了人,也显得恰到好处。伊文的目光落在一点,低低笑了两声。真是杰作。书房门在身后带上,房门与门框撞出轻微而沉闷的响,伊薇的脚步顿在门口。在她左侧,郁华背靠着棕色的墙面,头微微垂着,看起来已经等待许久。“怎么,搬出了父亲。”伊薇冷笑一声,“现在还要来亲自确认成果吗?”郁华抬头,夜里昏黄的壁灯在他半边脸上落下阴影,他直起身,没有避讳地承认。“我来确认你会保守这个秘密。”“放心,我会替你保密。”伊薇收敛了神情,剥离表面温和而虚假的伪装,她对郁华的漠然与生母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在于昭示在眼底的恶意更加清晰。“我只是有点好奇,以前连自己的实验室都不允许出现解剖台的你……”她走进了,抬起下巴仰视郁华,“打上麻醉,被用手术切开皮肤,是什么感受?”郁华的动作仿佛静止了。伊薇看着他微颤的瞳孔,终于开怀地笑起来,擦过他回了房间。“小华。”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叫。夜深了,郁华蜷腿坐在床上,屋里没有开灯,黑暗蒙住了眼睛,令脑海中的画面更加清晰。记忆的闸门打开,很遥远的,属于母亲的声音期期地唤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等妈妈结束这个项目,我就可以和爸爸结婚,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了。”那个女性beta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灰蓝色的眼睛温柔。他们总是在实验室相见,各色器材闪烁的灯光模糊了郁华的视线,他没有长时间呆在生母身边过,这些碎片式相处的回忆都充斥着混沌的光斑。他很久没有想起过对方原本的面貌,从项目的参与者变成囚笼里的实验品,女人日渐消瘦,沉静的表情一点点被绝望和挣扎取代,秀美的面孔变得苍白而狰狞。到最后她死在解剖台上,流干了身体里的血宣告项目失败。敞开的身体和满地的猩红覆盖了郁华关于母亲的所有可以称作温情的记忆,裸露的五脏六腑和对方死亡时麻木脸永远地定格在了郁华脑海。稍一回忆就是满目猩红,他再难想起其他了。然而郁华在这个晚上却想了起来,一度已经遗忘的生母的音容笑貌从血腥的泥沼中挣脱,因为他终于理解对方为什么会为了爱情在活体捐献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尽管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承诺她爱情的那个alpha从未付出过真心。回忆牵扯回忆,锋利的手术刀悬在后颈,郁华在漆黑浓厚的深夜和给了他姓名的女人一起挨了第一刀。已经愈合的刀口在这一刻剧烈地疼痛,郁华在黑暗中紧紧蜷缩,他想着赛罗的脸,在这一刻终于对母亲……感同身受。第39章体育场上洒满了阳光,现在已经迈入秋天,太阳投射的光线不再有滚烫的热度,只是很明亮。赛罗听着希德拉指导他们如何挥拍,分心去看郁华,体育课上一个班分成了好几列,郁华就在他对面偏左侧的位置。郁华刚转来上第一节 体育课的时候赛罗没有注意,留心之后就发现对方虽然没有独立出来,一样站在队伍里,但大多时候只是站着,希德拉也不会要求他和大家的动作一致。气温转凉,很多人都穿上了外套,不过体育课前会脱下,旁边的摆着的衣篓里放满了各色各样的外套。赛罗看见郁华还穿着,袖子没有捋上去,松松落在手腕处。他手里握着拍子,没有挥,球拍抵在小腿,偶尔无聊似的轻轻晃一晃。“赛罗。”希德拉突然点他名。将视线从郁华身上收回,赛罗侧头,希德拉比了个手势,他就出列找到了对方身边。“挥拍的时候不要光用手臂的力量,要靠小腹带动发力……”赛罗被指挥着隔开几米站到希德拉对面,他作为搭档和希德拉打了两个来回,接球时侧身,在短暂的间隙里对上郁华的眼睛。含着笑,弯着,在阳光下亮晶晶地看着他。希德拉讲解完挥拍的要领后赛罗便回到了队伍,练完两轮互动练习,没过多久希德拉就喊了解散。留下来继续打羽毛球的人不少,赛罗没动,很快郁华就提着收拾好的球拍跑过来,站在他面前。“刚刚希德拉叫你的时候。”郁华抿唇微笑,“我还以为他要骂你呢。”赛罗开始收拾拍子:“为什么骂我?”“你上课不认真听啊。”郁华的声音轻飘飘的。“哦?那我都在干什么?”赛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就光顾着……”郁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来:“光顾着盯着我看了。”赛罗被他逗笑,收拾好球拍直起身,温热的手掌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其实也没有只看你。”上完上半场体育课之后赛罗会去健身室,郁华跟在他身侧走,认真地反驳。“不是的,你上去做希德拉搭档,一边打球还一边看我呢。”赛罗压不住唇角:“那是不小心的。”“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郁华小声的,还叹了口气。赛罗没有忍住,侧头亲了一口郁华的脸颊,他动作很快,抬头的时候被对方发圈上火红的小鸟啄了一口。郁华愣了一下,在原地站了一秒才重新迈开腿。他看看身边面不改色仿佛没有亲过他的赛罗,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赛罗亲过的那侧脸,很依赖地靠上去。赛罗的胳膊上传来一点力道,郁华轻轻地压着他。他们走的是大路,边上还有不少人,但一直以来郁华都不避讳当着别人的面和他亲密,从来不会因为他人的视线脸红。他有时候不好意思,仅仅是因为赛罗的举动本身。承受着身侧带着重量的一点压力,赛罗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自从和郁华在一起赛罗就改掉了一个人锻炼的习惯,两个人熟门熟路地选了个人少的角落,赛罗踏上健身器材,郁华就坐在旁边的机器上看他。“会无聊吗?”赛罗问。“不会的。”郁华摇摇头。每次赛罗都要这样问一遍,郁华的回答也都相同。其实如果郁华说无聊赛罗也没有办法,他一直找不到适合郁华锻炼的器材,有时候不是郁华接受不了,而是赛罗自己舍不得。郁华的身体情况似乎比开学初要好了,每天都有好好吃饭,脸颊也是红润的。但他还是瘦,一用力皮肉下的骨头就会很明显,看起来显得十分脆弱。“我去给你买水吗?”郁华看着在机器上快速跑动的赛罗,alpha现在仍只穿短袖的夏季校服,运动时身体的肌肉在衣料起伏。“行。”赛罗点头,鬓角挂着细小的汗珠,他侧头看了郁华一眼:“给自己买瓶热的。”“好的。”郁华笑了一下,从坐着的器材上跳下来。体育场的外场和内馆都有自动贩卖机,分冷饮和热饮。从健身室出去直走到拐角就有一台,来回不用费什么功夫。赛罗调了个变速,打算快跑到郁华回来。脚下履带的转动逐渐加快,赛罗收心调整呼吸,他跑了许久,直到喘息微微加重,才恍然觉出不对。他停下机器,眉头拧着,抬手看了看终端。离下课只有五分钟了,郁华还没有回来。在人来人往的体育场里,内馆的人少一些,但毕竟在学校,自动贩卖机距离健身室不到一百米。赛罗没有太担心,认为对方大概遇上某个朋友。他出了健身室,直走到拐角,两台贩卖机靠墙摆着,没有郁华的影子。赛罗有些意外,顿了顿,低头用终端给对方发消息。两条消息连着发出,赛罗正准备暂时关闭终端,空中却忽然掠来丝丝缕缕的清新的甜味。这个气味……赛罗下意识耸了耸鼻尖,下一刻身体骤然一僵,他不可置信地抬头,花去两秒判断出气味的来源,拔腿便冲进拐角。拐角过去也是一条直线,通往体育馆的另一侧,但拐弯处还修建了卫生间,门内桃子汽水的香气蔓延,顺着空气一点点溢出来。赛罗停在门口,熟悉的信息素令他额角的青筋一跳。他咬牙,脑内的神经紧绷,屈腿蹬着卫生间的外门发力踹开,被粗略带上的门锁顿时不堪重负,门板朝内撞上墙壁发出一声巨响。赛罗阔步而入,卫生间里干净整洁,最内侧的隔间门紧闭。桃子汽水的甜味源源不断从那里涌出,门外聚集着三个被本能和理智来回拉扯的alpha,一双双攥起的拳头不断擂在门上。看清眼前画面的同一刻赛罗就奔了过去,脑海里在嗅到信息素时就绷紧的神情顷刻烧灼,赛罗手臂的肌肉隆起,几乎是提着一个alpha的衣领把人悬空甩了出去!那个alpha滚在地上,没有马上爬起来。还在砸门的两个alpha扭头,被赛罗一人一拳砸在脸上,钳着后颈用力搡到了一边。盛着omega甜蜜信息素的隔间门外只剩了赛罗一个人。他来抬手去敲门,屈起的指节的落在门上的时候竟有点轻微的发抖。分不清是受omega信息素的影响还是因为愤怒,赛罗眼底墨色深沉,哑着声音开口。“郁华。”他命令式的,“开门。”在他话音罗落下的同时,隔间里轻微的一声响,门被打开了,探出来一只白皙的手。赛罗握住,侧身挤进门内。不大的隔间里郁华蜷在角落,一只手捂着后颈,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他满面惊慌,发丝微微凌乱,看到赛罗的一瞬脸上浮现出安心的神色,前倾身体似乎要扑进赛罗怀里,但又在半途停下。赛罗没让他停,单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进了怀里。胸膛相撞,郁华的手指抓上赛罗的衣摆。他无比的慌乱,上下牙齿相碰发出细微的声响,却一句解释也说不出。“你发.情了?今天是你的发.情期?”赛罗死死压着他,按着他背的手用力而不自知。“没、没有,不是……”omega在腺体成熟后会有固定的发.情期,在发.情期来临之前他们为了保证正常出行会做一系列措施,最常见是带信息素锁。颈环状,生物芯片贴合腺体,能极大程度上防止信息素外泄。而当发.情期真正来临后,omega们一般会请假。无论是工作单位还是学校,都有针对ao特殊时期的假期。“不是发.情,我……”郁华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控制不住信息素。”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控制信息素都是生理本能。年纪尚小的omega信息素会外泄,只是由于腺体没有发育成熟,这种稚嫩的信息素通常不具有性吸引力。而当他们腺体基本成熟的时刻,omega都已经能够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赛罗不是没有上过生理课,对眼下的情形感到十足荒诞——再晚熟的omega都不会十七岁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此刻郁华身上外溢的信息素确实没有发.情期会有的铺天盖地的浓郁,赛罗的身体在躁动,却还在勉强能够压抑的范围之内。而门外那几个被赛罗甩到一边的alpha受疼痛刺激,此刻也清醒了一些,在隔间内能听到他们爬起来的动静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对不起,我……”郁华不敢抬头,手仍死死捂在颈后。然而他的话被打断,赛罗捧住了他的脸,沉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什么?”郁华微怔。“你这样有点不对劲。”赛罗放缓了声音,像怕吓到他,“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捧着脸颊的双掌滚烫,郁华仰着头,怔怔地望着赛罗。他看到alpha头上鼓起的青筋,宽厚的肩膀紧绷,额头上满是汗水。隔间里omega的信息素肆虐,而赛罗不发一语在忍耐。“我没有不舒服。”郁华用力摇头,在这一刻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与他的惊慌、心虚都无关,郁华摸上赛罗的脸:“对不起,是不是很难受?”“有一点。”赛罗放下了捧着郁华脸颊的手,垂首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嘶哑地笑了一声:“毕竟是你的气味。”郁华的动作一顿,随即缓慢地搂住了他。“你发信息让爱格帮忙去校医室拿药吧。”郁华轻轻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拿抑制信息素的。”“你过去也会这样吗?”赛罗喘了口气,灼热的呼吸喷在郁华的颈侧。“……只是偶尔。”郁华缓缓收紧搭在赛罗背上的手指,保证一般:“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如果真的是身体缘故,生病了,这种情况不会受郁华控制才对。赛罗想要问,但他的身体愈来愈热,受颈后躁动的腺体牵扯,太阳穴开始发痛,只好忍耐着将注意力专注在给爱格发消息上。体育课早已结束,爱格立刻回复表示收到,赛罗和郁华都松了口气。此刻正是上午放学时间,集中在体育场里的人流撤出,都在往食堂的方向走。整栋楼渐渐空了,他们紧紧相依,片刻后郁华咬住下唇,伸手朝赛罗的身下探。在他指尖触到赛罗的第一秒就被赛罗用力握住了手,赛罗攥着他,眸色深深,简单地说了句“不用。”“但是你……”郁华看着赛罗强忍的脸,几乎要哭了。“没关系。”赛罗又说了一遍,语气更沉。郁华懊丧地垂下眼,紧接着却被alpha的大掌覆上后脑,赛罗的嘴唇贴上来,凶悍又温柔。他们呼吸交错,郁华在唇齿纠缠的间隙里听到赛罗低哑的声音“这样就好。”第40章隔间因为挤入两个人变得狭窄,等待爱格的这段时间里郁华失控的信息素一直没有收回腺体。郁华仰着头,承受alpha狂热的亲吻,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哼声。到后来赛罗松开他的唇,只是紧紧抱着他,郁华被禁锢在alpha的臂弯中,感受到额角抵上了一个小小的硬物。赛罗垂头,烫热的呼吸打在郁华脸上,嘴唇贴着对方额际的发丝。一只手轻轻地摸上来,捏住了他唇下尖利的犬牙,alpha情动时犬牙会延伸,郁华轻轻地说。“探出来了。”赛罗没说话,张口用牙尖碰了碰他的手指。郁华的指腹被犬牙扎到,有点说不出的痒。他莫名笑起来,指尖绕着赛罗的牙打转,很好奇地摸一摸,小声感慨:“好硬啊。”赛罗眉头一跳,认为怀里这个连信息素都不会控制的omega实在不知死活,他强忍着,在克制不住前隔间的门终于被敲响。“赛罗,郁华……你们在吗?”爱格的声音传进来,赛罗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溢满整个隔间的信息素在门打开的那刻争先恐后地扑出,爱格也被影响到,皱了皱鼻头。“真的不是在发.情期吗?”她伸手递进去一小袋药片,“……我来的太急了,没有准备水。”“辛苦了。”赛罗道谢,接过药,重新把隔间门合上。他拿着手里的小袋子,真空包装,里面两颗白色的药片。赛罗看向郁华,小袋子被对方平静地从手里抽走。郁华撕开密封口,捻着两颗药片一齐喂进嘴里,没有水,无法直接咽下去。他的脸颊动了动,将嘴里的药片咬碎了,觉不出苦般轻松地吞下。他的动作熟练,仿佛常这样吃药似的,赛罗心中微动,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药吃下去要过一段时间才见效,爱格在门外提醒:“这药只是用来紧急抑制信息素的,之后还是去校医室再检查一下比较好。”“谢谢。”赛罗看了看终端显示的时间,“麻烦你了,你回去吃饭吧。”“没事吗?需要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爱格问。“可以了,这里有我就行。”赛罗道,郁华贴着赛罗,也说:“谢谢你,爱格。”爱格从食堂跑出来的,听他们这么说了就点点头,嘱咐郁华一定要仔细检查身体后就离开了。药片逐渐起效,桃子汽水的清甜味道一点点隐去,赛罗腺体的骚动也跟着平息下来。他的犬牙收回到正常状态,额头脖颈都密密覆上了一层汗水。郁华在信息素消退后才陡然反应过来:“赛罗,你……”赛罗看着他:“嗯?”“……我没有闻到你的信息素。”赛罗刚才明明已经情动,郁华有些无措地说,“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