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项,带操。开始前,她忍不住看了眼傅嘉柔的方向。傅嘉柔托着腮,也看着她,目光很平静。随后她移开目光,和身边人耳语了几句。傅嘉柔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讨论她?是不是在议论她前面几场的表现中有很多失误?……白幸幸紧紧抓着彩带,骨节发白。她开始舞动,中途,她将彩带往上空抛时,不知为什么,竟然出现了重大失误!——她没接到下落的彩带。那一刹那她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四面八方的嘲笑都朝她涌来。竞技场很残酷,一旦开始计时,便无法重头开始,失误也好,突发情况也好,无法及时调整的人只能接受现实。足足在垫子上愣了一秒,她才去捡回彩带,硬着头皮继续表演。身体的节奏和音乐的节奏被打乱了,接下来的表现不提也罢。伴奏音乐结束之际,白幸幸笑容像个假面具,摇摇欲坠。何念青脸色已经成了茄子色,也没去迎接垂头丧气的白幸幸。白幸幸不敢看她,听到何念青说:“这场比赛,只有你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她嗫嚅着说“对不起”。最后,个人全能赛表演环节全部结束,开始统计所有参赛选手的总分。热闹喧嚣的体育馆突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紧张地屏住呼吸,直到响彻全场的声音传来——“个人全能赛冠军,是来自清德市队的傅嘉柔,总分96.7!”傅嘉柔心中有数。然而,当听见主持人大声宣布她获得冠军这一刻,她依旧热泪盈眶。她与李甜拥抱,与队友拥抱,身体相贴,每一个拥抱都是如此有力,泪水滚烫。这不是她第一个冠军,却是最能让她铭记的一次。不只是为一个冠军,更是为压抑已久的自我,为长久的挣扎,为这一路的艰辛曲折,用金牌画上了句号。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在李甜以及队友们的簇拥下,走上了领奖台的最高处。观众席上的人都站立着,掌声还在继续着。颁奖的前辈同她握手,她笑着感谢对方,随后弯腰,戴上那块属于她金牌,微笑着看着正前方的镜头。久违了。之于她而言,这绝不仅仅是个句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傅嘉柔看不见,有个人在望着她。五官是沉冷的,漆黑眼眸却如此热切,似有什么在冲破,目不转睛看她。他的女孩,天生属于灯光。他注视着她下台,无数个人在她左右,他眼神追唯独逐着她的背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陈叙川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我拿到了全能赛的冠军了!”(比赛我写得能被看懂吗…不是专业的,有bug温柔指出呜呜呜第48章 chapter48比赛圆满画上了句号。傅嘉柔拿了两个冠军,个人全能的冠军, 个人单项中球操的第一名。清德市队在集体赛中并不出色, 但在个人赛中却有很突出的表现,少不了大家都功劳, 而傅嘉柔占了好一部分。当然,能有好成绩自身的原因很重要的, 但她也不会忘记背后支撑自己的力量。比赛结束之后,清德市队并没有很快组织回清德市, 而是领着小姑娘们这附近游玩。本来想说去博物馆, 但小姑娘们正值青春美好的年华, 喜欢漂亮新鲜的事物。于是,便从参观博物馆改为——逛街。傅嘉柔喜欢和并肩作战的队友们一起去玩, 她这一天都过得还算充实。但其实,她更想见到陈叙川。明天就回去, 就可以见到他了。逛街时, 她在想着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才最特别, 最有纪念意义。她的生活是有所期待的。傍晚,小姑娘们满载而归。傅嘉柔与何娴回了房间, 李甜忽然来了,让她出来一下。傅嘉柔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教练?”李甜似乎欲言又止,“嘉柔,比完赛后你有和你妈妈交流过吗?”傅嘉柔唇角变淡, “……没有。”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么。李甜叹了口气,“嘉柔啊,尽管你不愿意面对你妈妈,但她终归是你母亲,你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傅嘉柔低下头,有几分茫然,“教练,她找你当说客吗?”李甜摇头,“这倒没有,我是觉得你们两个的矛盾不能总这么压着,没准试着沟通,能够及时释放掉压力,不要老被这些心事压着,也希望你可以活得开心点。”她没说话,点了点头。李甜说:“她的房间就在我们这一层上一楼,303。”-“妈妈。”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很陌生,明明应该是温情的字眼。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会在受伤时哭叫“妈妈”,奔向她的怀抱。是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恭喜啊,这次拿了两个冠军。”何念青笑着,但那笑容实在称不上好看,像是被人硬生生用手提起她嘴角似的。“谢谢,靠努力换来的。”两个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母女,对话却显得客套而生硬,彼此都拿捏着什么。何念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努力是吗?那怎么我以前让你努力你不肯,推着赶着,非要我做到极端,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傅嘉柔自嘲一般地笑笑。何念青以为她在执着一件事,执着着她被送到清德七中这件事,但根本不是。她问:“虽然听起来有点好笑,但是你知道一棵树枝是怎么断的吗?”“什么怎么断的?”难得何念青会愿意听她说话,傅嘉柔竟然会有些欣慰。傅嘉柔说:“一片片雪花落在树枝上,它承受的重量不断增加,但它始终没有断,所以人们以为它永远都会这样,不会有断的那一天。”何念青眼里有剧烈的挣扎,有不可置信,也有觉得不可理喻,种种。“然后呢?”不听话?简单粗暴,骂,冷暴力。再不听话?好,关进黑屋,真真正正的名义上的黑屋,自己反省好了再出来。还不肯顺从?行,让你试试更极端的方式,看你能承受到什么时候,反正,最终你肯定会选择乖乖听话的。说话时,傅嘉柔脑海中闪过过往种种,最后她说:“但是当最后一片无足轻重的雪花落下时,一直以来都没断的树枝,此时终于因为‘咔嚓’一声断了。”她一直在这种死循环中,提心吊胆。她本应在热爱中为艺术体操奋斗拼搏,最后变成担心拿不到名次的自我折磨,日复一日的如履薄冰。而那最后一片雪花,不过是去清德七中前,她膝盖旧伤复发时,何念青一句冰冷的“继续练”。何念青不会听不懂。几十年的观念虽然不会因此便天翻地覆,却受到了很大的动摇。她迟疑地问:“我真的,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吗?我只是希望你听我的话。你按照我说的做,总归是没错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为了我好,”傅嘉柔轻轻笑了,“也许吧。”何念青皱眉:“难道这么多年,你不觉得我是为了你好?”傅嘉柔忽然敛起唇角的笑,冷声道:“但你让我感觉,我只是一个工具,不是你女儿。”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怎么会天真到以为一个人的观念能够凭几句话就改变。傅嘉柔说:“这两天天气冷,您自己多注意身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等等!”何念青拉住她,眼眶有些红,“嘉柔,我只是希望我女儿可以更优秀,成为顶尖的无可替代的艺术体操运动员,难道我错了吗?”“你没有错。”她笑了笑。“我只是希望我妈妈爱我,是我的错。”-何娴在试穿今天新买的衣服,听到开门声,她很兴奋地小跑过去,“嘉柔,你看看我这么搭配会不会很奇怪?”“不会啊,挺特别的。”傅嘉柔强撑起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