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芝惨笑,“我多希望是错的,他叫陈烟桥,他亲口跟我说,因为前女友名字里有水,水火不容,便叫因桥。”倪芝语气慢慢平静下来,手指缩回袖子里,仍在痉挛。“你说的对,我怎么能跟亡人比呢?我竟然连他曾经呆过的地方,也不清楚。他的过去,根本就不想让我知晓。”对于女人而言,以这种鲜血淋漓的方式认识了自己伴侣的过去另一面,是何等残忍的事情。宋棠杳踏进烟.巷时候大伙儿喊的那声嫂子,冯淼将心比心,不忍看她这般难过,“小芝,你等着我给你问问老谢,没准儿是搞错了。”“不用问了。”谢别巷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你说那人,是我兄弟。”谢别巷皱了眉,拉了冯淼一把。“不过,我兄弟都单了十年了。”他话锋一转,“要行骗也做好功课吧?上次来的时候看我态度好,你接近冯淼,就为了这个?”谢别巷压根儿不知情,他这些年当老板久了,各色骗子都见过,头一次见有人扯上陈烟桥,毫无疑问触到他底线了。他没想到冯淼的反应这么剧烈,一个巴掌甩到他脸上。“姓谢的。”冯淼厉声喝他。冯淼过去揽住倪芝,认识倪芝这么久,从未见她这样。“小芝,你先跟我走,我们慢慢说。”冯淼柳眉倒竖,对谢别巷没半丝好颜色,连带他说离婚是冯淼想捞钱的账一起算,“你眼里,我们都他妈的是骗子,全为了钱?以后我一步也不会踏进这里,不用你假惺惺给我留什么机会。”作者有话要说:已修,爆发改得隐忍了一些。觉得通篇爆发过于乏力,这样爆发过,想明白其中关窍又冷静下来,会更符合芝芝。第51章 青梅煮门无声地被推开了, 冷空气涌进来,又带进来几分燥热。一双白皙修长的腿迈进来, 随着她袅袅走近, 腿根儿若隐若现的纹身也变得清晰起来。直到她冷着脸,停在老神在在的男人面前, 半翘着臀,倚靠在桌子边缘,针织裙往上滑, 让那朵儿玫瑰彻底暴露在空气中。这样香艳的景儿是不该属于冬季的。谢别巷挑了眉,专业人士眼里,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这不是假的,肯定是老陈的手笔。”他说完便抬手打了个响指。倪芝明白, “请便。”谢别巷也没客气, 货真价实地摸了一把, 发现这纹身倒也真是货真价实。他还侥幸,“一次性的纹身……”倪芝没耐心了,她开门见山, “那天我用了他电脑,谢教授, 巷子是吧?问他怎么登了两个号, 也拜您所赐,我才知道他原来一直有登陆湄姐qq的习惯。”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别巷暗骂陈烟桥藏得紧, “大水冲了龙王庙?”倪芝探手按住,“别打电话给他。”这话,刚才倪芝就跟他说过。“放心。”谢别巷拿手机,当着她面拨了个电话,就说了两句。“央央,你今天先别过来了。”“嗯,画稿我改天去拿。”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两人都有单独谈谈的意愿,冯淼本来就在和谢别巷冷战,自然回避了。一个是多年未见的好兄弟的女朋友,一个是闺蜜冷战期的半个前任。没理由不尴尬。谢别巷沉默一会儿,“巷子哥,老谢,随便叫。”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滑腻的手感仍然清晰,“得了,回头老陈得砍了我。”这是彻底信了她和陈烟桥的关系。上次来时候,虽然是作为冯淼闺蜜,他还帮她联系了访谈对象,倪芝也不乱攀,就客客气气喊一声谢教授、谢老板。他说的,倪芝没作回应,她只要一闭眼,还是那副画,在眼前天旋地转。便低着头不说话。谢别巷站起来,阴影笼在倪芝身侧。倪芝避了避,原来他不过是脱了外套,递给她,挡了她腿上的春光外泄。他重新坐下,打起温情牌,“看第一眼,我就知道,是老陈的手笔,我只是不相信他还能枯木逢春。”连旁人都这般认为,倪芝心里泛苦,她怎么就认不清。回忆是老树根上的纹路,你摸上去,粗糙又刮手,却忍不住一圈一圈儿地触摸。谢别巷叼了根儿烟,打火机砰一声,“不好意思。”烟雾中,谢别巷眸子里写满了回忆的愁,“你是不知道他当年什么样,以前我还劝过他,他那个小青梅,柔柔弱弱,还不够他折腾两下,两个人又爱闹别扭,早分早利索。后来出事那一年,他是真的吓人,我说陪他回老家他不肯,骑着摩托头也不回。结果手废了腿伤了,他还不肯好好养伤,跑到哈尔滨,说去小湄生活过的地方呆着。再后来,烟.巷是彻底甩手了,还想卖了。我看他这样,我巴不得早点出来个女人拯救拯救他,可我什么都不敢劝,就怕他人间蒸发了。”谢别巷感慨半晌,问她,“老陈过去这些事儿,他都和你说了吧?”不是他说的,是倪芝拭了多少尘土,才窥见的,逼得他烦了才说的。谢别巷发问,“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倪芝仍然不说话,想了片刻,从包里摸出一支口红。旋开了搁桌上,一朵玫瑰层层叠叠地绽放了又枯萎了。倪芝的嗓子有些哑,“我过生日时候,他送我的。”“然后……”倪芝回忆起来,他们的动作明明是极清晰的,她的泪,烛光的摇曳,他手心的老茧,和他烟草气息的吻。到底记忆怎么就模糊了,让她忘记了,一切都是她求来的。只为了陈烟桥那轻飘飘一句,你想好了?谢别巷瞥了眼口红,“行了,不用说了,我懂。”“啧,”他语气里添了调侃,“老陈这家伙,还真是有本事。”或许是觉得说得有些不合时宜,谢别巷又夸了句,“说句实话,你长得,”他勾唇笑,“真他妈的符合老陈审美。我冲这一点,也不该怀疑你,对不起了。”学艺术的人,眼中的美和丑都写脸上,夸人直白又不似作伪。可惜倪芝听了这话没半点反应。谢别巷敛了笑意,终于为他那句行骗作了解释,“其实,我当年还给老陈,保留了股份。”倪芝抬眼看他,“谢教授,你也不用说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谢别巷点头,“行,老陈还真是找了个好姑娘。又他妈的金屋藏娇,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他开玩笑,“按说,应该叫声嫂子,只不过你和阿淼又是朋友,倒是麻烦。”倪芝摇头,“我比你,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尤其是你和阿淼的关系……”倪芝顿了顿,“上次吃火锅时候,你说的那个兄弟,画了不少人体,在正儿八经谈恋爱以后,就只给女朋友画了,是他吧?”谢别巷苦笑,“我说不是,你能信吗?”“这朵玫瑰,你这么熟悉,他以前常画吧?给每个女人都画?”“不是,这真没有。”“那就是专给她画的。”谢别巷皱眉,“你别为难我,回去自己问老陈。”“算了,”倪芝笑了笑,“你放心,我也不会问他。”“为什么?”“他不想说的事情,我不会问。”倪芝说了这句话,心里更似下了决心,这件事不正是这般么,他最好的兄弟,当年一起创业的兄弟,他不需要在他面前提起自己一丝半毫。她不过是难过,自己视若情感印记的玫瑰,是哀悼余婉湄的作品。谢别巷见她不再追问,神态放松下来,正好他今天出去谈了趟事,外套给倪芝了,里面是光泽感的银灰衬衫,他扯了扯领口,往椅背上靠。倪芝起身,把外套还给他,“我们说好的,你别告诉他。”“行,”谢别巷那双桃花眼眯起来,“我也有个要求。”他玩味地开口,“喊声巷子哥。”以前余婉湄跟他们见面时候,就比他们小一岁半岁的,陈烟桥护着她,让她跟着没大没小地喊巷子。这回陈烟桥看上眼了倪芝,还不得先占个口头便宜。倪芝抿唇,“谢教授,请你先处理好阿淼的事情。”谢别巷想起来冯淼便头疼,指尖摸了摸脸颊,这回是彻底把冯淼得罪狠了。“你是个明白姑娘,帮我劝劝她,别这么较真。”倪芝开了门,回头欠身,“我帮不上忙。”门关上了,谢别巷暗自骂一声,这闺蜜俩,倒真是都一个脾气。今天这事儿太措手不及了,虽然她不让他跟陈烟桥说,但还有别的麻烦在。昨天余婉央到他那儿送画稿,他想敲打冯淼一下,就开口让余婉央留下晚点再走。余婉央这丫头片子更不省心,他都来不及阻止,听见门响她转了个圈就扯开扣子,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谢别巷被冯淼逼离婚逼得头疼,本想让她误会几天,再跟她解释。其实余婉央毕业前就签了漫画公司,不愿意跟他学,这几天又开始想接触正统点儿的艺术门路,天天给他送画稿。余婉央一直恨陈烟桥,出了事的头几年,连谢别巷都不搭理。这事儿要被她知道了,还不得闹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