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娆说:“若说同窗,三表哥如今是秀才,他认识的人,总比你姐夫认识的有文化许多。你怎么不直接找三表哥?”薛月盈震惊:“表姐难道不知道吗?姐夫可是早好几年前就是秀才身份了,论起来,他可比三哥厉害多了。”这个事,潘娆还真不知道,之前也没人告诉她。不过想来也是,昨儿她和傅公子饮酒谈诗论赋足有半日功夫,傅公子的才学,她是看到了的。只是,他和自己说自傅老爷死后,傅家生意便一直是他在打理,如此下来有六七年了。而他如今也才二十一二,还很年轻,所以她就没觉得他中过秀才。毕竟能十四五就中秀才的人,还是凤毛麟角的,少之又少。“这个……我还真不知,他没告诉我。”潘娆坦白。薛月盈也严肃了些,说:“我看得出来,傅公子待表姐是真心实意的。错过了谢公子的确可惜,不过,表姐也得珍惜眼前人啊。”“人小鬼大,不理你了。”潘娆虽长薛月盈几岁,且也没那么迂腐,可她脸皮薄,说起这些来,总归还是害羞的。何况,谢隽于她来说,也不是说弃就能弃的。若他主动放弃自己,她无话可说。可若他没有,她却也不愿主动离他而去。除了他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她想跟着他外,其实,潘娆心里自然也还有别的想法在。如今父兄罹难,谢家在京城是举足轻重的权贵。若她能靠着谢家,日后对父兄,总归是有利无害的。何况,其实她心里还存着点日后靠着谢隽替她父兄翻案平反的妄想。她父兄是冤枉的,她父兄和楚王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父亲和大哥素来只孝忠今上,最是中正耿直了。而且,他们明知今上厌恶诸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他们二人又怎么可能私下和楚王走得近?只是当时楚王兵变失败,今上震怒,一口气发落了好多人,根本不容人自辩或求情,十分的霸道和不讲理,潘娆为此心里暗骂过他许多次糟老头子!其实她当时气极之下还存了入宫侍君的心思,若她能得宠,父兄必能平安归来。只是,她的这点心思被谢隽发现了,谢隽当机立断彻底断了她这个念头。如今再去想这事,她也是有些后怕的。若有选择的余地,她当然也不想入宫侍奉老皇帝,他都六十多了,而且还是个蛮横眼瞎的。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什么时候睡着的,潘娆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申时了。潘娆穿鞋正欲下床出去,薛月盈捧着身衣裳撩帘进来。“表姐醒了正好,你把这身衣裳送去净房给表姐夫吧。”说罢,薛月盈已经把衣裳递到潘娆手上。潘娆不解:“这是谁的衣裳?”薛月盈说:“这是我三哥的,暂借了姐夫穿。”毕竟傅世安也没想到来趟乡下会去挑粪,所以,随行也没带换洗的衣裳。潘娆明白过来了意思,但她觉得既然傅公子在沐浴,她实在不好送衣裳进去,所以就说:“双喜呢?表哥他们呢?”双喜去更合适,他是傅公子贴身小厮。薛月盈道:“大哥二哥三哥还没回来,双喜被姐夫差遣去帮忙了。”她解释说,“村里有个孤寡老人,屋子漏雨,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哥哥们去帮忙修房子了。”似是察觉到潘娆这个表姐为何推三阻四一般,说完薛月盈又加了句:“我爹也没在家。”所以,这差事,也非她不可了。潘娆想。“好,我去。”潘娆答应了。薛家院子大,屋子也有好几间。而其中一间,就做了浴房。走到净房门口,潘娆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傅世安的声音:“是娆娘吗?进来吧。”进去好像不太合适,潘娆立即解释说:“傅公子,我是来送衣裳的。衣裳我搁外面,回头你拿了就行。”知会了一声,正要丢下衣裳离开,却听里面傅世安又说:“这净房里有隔挡的屏风,潘姑娘不必担心。何况,衣裳里外都得换,也只能劳烦你了。”言外之意是,他做不到光着身子开门拿衣裳。潘娆还在犹豫,傅世安又说:“门没拴,你直接进来就行。”第10章 【10】这……她现在实在有点骑虎难下。她本来以为把衣裳搁在门口、然后再和他说一声就行,这才勉强答应的。她又怎会想到,这会竟还需要她亲自送进去。这于她来说,实在为难。可眼下家中有的都是女眷,男眷都出去了。若是她不送进去,好像真就没其她人更合适了。这个时候,她不免要在心里把双喜那厮狠狠腹诽一番。虽说行善是好事,可他连自己份内事情都没做好就去行善,这就有些本末倒置了。潘娆心里不太高兴,但也没打算退缩,所以,她咬了咬牙冲里面说:“那我要进来了,还请傅公子在屏风后面躲好。”她提醒他。“放心吧,我有分寸。”傅世安声音轻柔懒散。如此,潘娆再没拒绝的理由。左右探了探,见没人瞧见,她跟做贼似的悄悄推开门。没立即进去,而是将室内好好窥探了一番。见他的确是在屏风后,且那屏风高大厚实,从她这边望去,的确什么都见不到,她这才稍稍放心一些。抱着衣裳走进去,反手关上门。但潘娆也没有再往里走,只站在了门口。“我进来了,衣裳放哪儿?”她左右瞧了瞧,姨母家的净房不算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屋里放了浴桶和一大面屏风后,就已经占了大半的地儿,也没别的可以置放衣裳的物件。其实她瞥到了浴桶旁边有个小置物架,但她实在不方便过去。且面前的屏风对她来说太高,即便她踮起脚也不能把衣裳挂屏风顶上去。而直接放地上的话……衣裳就脏了。“潘姑娘再稍等等,我很快就好。”傅世安突然开口,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那就是她只能等在门口了?潘娆无奈,只能回了一声好。傅世安所说的“很快就好”,其实又过了至少一炷香时间。而潘娆本来就难为情的坐立不安,在她的感知中,这个时间肯定是只长不短的。且期间二人后来没再说过一句话,屋内很静,就更显得那浴桶里被捧起的水“哗啦啦”的,惹人遐想。甚至,潘娆觉得自己不必看,就能想象得到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潘娆拼命甩甩头,尽量把脑海中那些不该有的都清空。正当她再次开口准备问“好了没有”的时候,屏风后面,忽然朝她伸出半截沾满水珠的结实手臂。几乎是同时,里面传来傅世安的声音:“我好了,潘姑娘把衣裳递给我吧。”潘娆立即把衣裳递过去,然后她转身就开门往外跑了。正巧,外头薛大媳妇正从屋里出来,瞧见了这一幕。“表妹跑什么?怎么脸这么红?”薛大媳妇不明缘由,倒是真好奇。“大嫂你来,我有话与你说。”薛二媳妇一边说,一边冲薛大媳妇使眼色,也算是替潘娆解围了。潘娆趁机就跑回了屋。而外面,薛大媳妇听薛二媳妇说了原由后,立马笑起来,用一种“过来人都懂”的表情望了望净房,后又望了望屋里,然后悄声对薛二媳妇道:“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初尝了那滋味儿,自然贪恋,被勾着就顺从了。”“再说,咱家又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他们不见外是好事。”薛二媳妇也附和:“大嫂说的正是,想我和二郎刚成亲那会儿,可比这放纵多了。话说这妹婿正血气方刚,只是瞧着斯文有礼,我见他挑粪的时候可是健步如飞,有劲的很,身子一点不虚。只这点时间便匆匆结束,想来是克制了。”薛大媳妇听净房有动静,忙推薛二媳妇一把,悄声道:“别说了,小年轻都要脸,别回头说的他们不好意思,以后就不来咱们家了。”在她们眼中,傅世安就是金山银山,只要他人能来,就是有银子和昂贵的礼物送进她们家门。这样的财神爷,她们可不敢得罪。傅世安穿好衣裳后,推了门出来。薛大、薛二媳妇就立在院中望着他,不由就大胆打量着欣赏起来。打量的同时,心中也在感慨。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可她们却觉得,有的时候,衣裳也是沾人的光的。有些人,哪怕是穿麻草编织的衣裳,那也能惊艳四座。这衣裳穿在老三身上,和穿在这傅公子身上,就是不一样。傅世安察觉到了两位表嫂目光中的不对劲,只淡然走过来,和煦问:“娘子呢?”“她在屋里。”薛大媳妇忙说。薛二媳妇也想和傅世安这个财神爷说几句话,忙补充道:“表妹出来后脸都红了,妹婿快进屋去哄哄吧。表妹娇嫩,想是怕疼。”傅世安抬眉,望了她一眼,也没解释,只礼貌道谢:“多谢。那我便不打搅两位嫂嫂聊天了。”说罢,傅世安抬腿往屋里去。潘娆正坐窗边望着窗外走神,门没关,傅世安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人。抬手敲了门两下后,见屋里的人朝他看来,傅世安这才走进去。没有提有关刚刚二人同处净房的任何一个字,就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神色一如既往,只对潘娆说:“天色不早了,赶夜路还是不太好。暮食就不留在这儿吃了,一会儿和姨父姨母打声招呼,我们便回吧?”他是征求意见的问句。他不提更好,提了潘娆会觉得自己更尴尬。其实刚刚……她觉得自己不该那样,若是谢二哥知道了,他肯定会在意的。“嗯。”她也没心思再继续留在这儿了。方才出来遇到了大表嫂,她也怕她一会儿会刨根问底。“我去和姨母说。”潘娆起身,刻意避得他远些从他身边绕过去,像是刻意在回避什么一样。傅世安把什么都瞧在了眼里,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回去的路上,潘娆一直在想午休前表妹月盈和她说的话。月盈表妹说,其实傅公子是喜欢她的,只是她身为当局者,没看出来而已。本来她是没把表妹的话听进去的,觉得那不可能,傅公子是谦谦君子,他既知道自己在等谢二哥,且他又答应了自己,那他肯定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何况,从小到大,中意她的人其实有很多,他们的心思她都能从他们眼睛里看出来。而傅公子,他对自己始终礼貌客气,却也始终保持一定距离。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很干净很纯洁的。有欣赏,但绝对没有爱慕。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在他那里得到的更多是尊重和礼遇。本来她是这样想的,可今天……今天这事儿,于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来说,的确是过分了。这事若是让谢二哥知道,谢二哥肯定会很介意。潘娆此刻心里很乱,也有些着急。她也顾不得许多,心里怎么想的,此刻都写在了脸上。而她脸上的表情,都一一落在了傅世安眼中,傅世安通过她神色将她内心窥探了个彻底。但他还是不提方才在净房的事儿。许是怕她一直这样纠结下去,会把自己憋坏,傅世安便寻了个话和她说:“晚间有些事情需要妥善处理了,会回去的晚,怕到时候会影响潘姑娘休息,所以今晚我就不回屋睡了。”想发生了今天下午那样的事后,今天若是再同房,以她的这点定力,怕是会彻夜难眠。傅世安自然舍不得她睡不好觉,所以,只能裹着被子先在书房凑合一夜。今儿的事情,的确是他有心的。谢隽就要找来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他需要做点什么才行。而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扰了她芳心、打破目前这一潭死水的状态,就都是好的。乱了她的心,到时候她真要走的话,想来也会有一丝一毫的不舍。而目前来看,显然是奏效的。傅世安内心暗示自己不要着急,也不要急于表明心迹。不合时宜的表露真心,只会将人吓跑,到时候,就是得不偿失。现在这样就很好,至少,如今自己多少在她心中激起了点涟漪。就让她这样怀疑、猜忌着吧,越是不把这件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清楚,她越会钻死理儿似的执着。可能她此刻心中是怪自己、怨自己的,可又如何?总比她心里没有自己要好。潘娆正担心着这个,虽说没同床,但毕竟同屋。所以,听他这样说,潘娆立即想都不想,忙认真点头,回得干脆利落又绝情:“好。”意识到自己似有些失态和不太礼貌后,潘娆又说:“傅公子辛苦了。”潘娆垂着头一直不怎么看坐在对面的人,傅世安却垂眸笑望着人,声音一如既往清澈温柔:“不辛苦,多谢潘姑娘关怀。”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发红包哈~第11章 【11】当天晚上傅世安没有回屋睡,而接下来的几天,傅世安也只是每天抽点时间回内院去坐坐、和潘娆说几句话。其余时间,潘娆都见不到他人。他似乎很忙。不过潘娆不在意这些,不但不在意,反而还因此轻松了不少。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一直都这样,直到谢二哥找来。不过五日后,潘娆却主动摸去了傅世安书房等他。因为采荷打探到消息回来和她说,说是她母亲侄儿已经在来傅宅的路上了,今儿晚饭前就能到。本来潘娆虽兴奋,但却按捺住了,想着等母亲侄儿入了府后,她再去前院见傅公子也不迟的。可她在内院如坐针毡,心急如焚,人虽还在,但心早飞走了。一直盼着,可直到太阳西落,夜幕渐沉,也不见前院再传来有关她母亲的任何消息。潘娆坐不住了。在采荷的带领下,她去了前院傅世安的书房。书房外面,她看到了傅公子的小厮双喜。双喜是傅世安的贴身小厮,潘娆又是傅世安的心头好,所以,双喜把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见是夫人驾临,他立即奉为上宾,亲自请着潘娆去书房坐。潘娆只是来找傅公子问一问有关她母亲的事的,进了书房后没瞧见傅公子人,不由就要好奇问双喜一句了。“三爷人呢?”双喜似乎正等着她问这句话,忙回说:“三爷出门去了。三奶奶不知道吗?今儿奶奶的母亲回府,一大早,三爷就亲自去接了。”这个潘娆是真不知道,采荷没和她说。而且她也完全没想到,傅公子这么忙,竟会腾出空来亲自去临县接她母亲。若说内心没有点波澜和感动,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这种感动,也仅限于对他的感激罢了,与情爱无关。但又想着这连日来他披星戴月,似乎很忙,她心中多少是愧疚的。其实他曾欠自己的,早在他把自己从何员外手中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还完了。而如今他再为自己做这些,就是她欠他的了。潘娆本能是想和他保持距离的,但因为亏欠,她又不能对他视若无睹。所以,她内心极为复杂。见夫人也不说话,双喜就笑着说:“爷临走前说了,天黑前必能赶得回来。特意交代了小的,说若是奶奶您问起来,就如实相告,免得奶奶担心。”“好。”潘娆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双喜。”“嗨,谢我做什么,都是爷对奶奶的体贴。”双喜依旧是笑,一副颇没心肺的样子。潘娆没再说什么,只是寻了一处儿坐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进来傅公子的书房,比她想象中要更雅致气派。书房里不知之前熏的什么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很是有醒脑的作用。潘娆只于屋内坐了会儿,就觉得整个人身上的那股子疲惫劲儿全散了,整个精神起来。书房是很私人的地方,一般都会有什么机密。潘娆懂规矩,所以也只是安静坐着等人,没到处乱走,眼睛也没乱看。很快,双喜又冲了进来,风风火火的,有些鲁莽。潘娆被他吓着了,忙问:“怎么了?何事这么惊慌?”双喜站稳身子来,抱手笑回:“奶奶,爷回来了。”他才说完这句,傅世安的一只脚便踏过门槛,走了进来。傅世安一身月白缎面锦袍,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眼中,都尽显疲惫之色。许是一整日都在赶路,有些累着了,精神明显不太好。潘娆从没这样盼着他早点回来过,短短的几日相处,她对他最多的就是客气、礼貌。甚至后来因为发生了二人独处净房一事后,她还对他刻意疏远过。巴不得他不再来找自己才好。可之后的几日他的确鲜少找她,她如愿了。而如今,她却自己打了自己脸,巴巴找上他来了。其实她也没办法,毕竟在她心中,母亲和侄儿比什么都重要。“爷可回来了。”潘娆起身相迎,兴奋又热切,绝色的一张脸上,笑颜明媚。傅世安闻声抬眸扫去,眉心轻蹙了一下,这才说:“你没在后院等着吗?”傅世安知道她不会乖乖等在后院,但他还是故意这样问。他让采荷告诉她潘夫人即要入府的事情,后又故意途中缓行,将至天黑才回府。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让她盼着自己回家。哪怕她是为了她母亲在盼自己,他也觉得无所谓。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心里是盼着自己、着急想见到自己的。而他希望她能记住这种感觉,日后也能习惯这种感觉。潘娆如实道:“知道母亲要来,有些着急,就找过来了。”想了想,觉得自己在他不在的时候“私闯”他书房,的确是不好,所以,她道歉说,“是我鲁莽了,没经得爷同意,就过来了。”傅世安当然不会怪她,眉下意识轻一挑,只笑着说:“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只是……”他拖着尾音略一顿,之后才继续道:“只是我以为你等在内院,方才已经差了人亲自送你母亲侄儿过去了。他们也很着急见到你,娆娘,不若你先回去,我换身衣裳就来。”潘娆本也不是冲着他来的,此番听说母亲侄儿已经去了内院,她自然想走。又听他这样说,她肯定是立马应了下来就要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方才双喜说的话来,潘娆脚下步子停住了。回过身,正琢磨着要和他说些什么感激的话的,可他人已经朝书房旁的偏房走去了。她回头看到的,恰好是他消失在门口的挺秀身影。双喜还候在这儿,看到潘娆此刻的神色,他主动回话说:“这几日三爷挺忙的,为了今天能抽出空亲自去接亲家夫人和小公子,三爷昨儿一夜没睡。想必,是累着了。”潘娆心里更愧疚,冲双喜点点头。“我知道了。”傅世安进偏房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往内院去。而他过去的时候,潘娆母女姑侄三个,才刚刚抱一起哭完。这会子,正围坐在一起说话。潘夫人是前几日就已经得知了女儿已嫁人的事实,当时是这位傅三爷的人找到了她,把详情都和她说了。本来她还有所担心,但今儿亲眼瞧见了这傅公子的人才品貌后,心里的那些担心忧虑就没有了。这傅公子,虽出身商贾人家,可论相貌气度,却也不差那些官宦人家的公子哥。甚至,还略胜那些人一筹。且从她和他的交谈中,也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涵养极好的后生。懂事,礼貌,又年轻有为。听说,如今生意也做得大,而据他自己说,目前傅家是他掌家,他说有他在,叫他们祖孙只管放心一直住在这儿,不必有过多的顾虑。从这样的一番话中,她也听出了别的意思来。如今傅家既是这傅三爷当家,那想来女儿跟着他也不必受婆婆姑嫂的气。女儿本就是罪臣之女,身份尴尬,哪怕傅家是商户人家,若是人家瞧不上,女儿身后没父兄倚仗,也只有受气的份。而如今,显然这傅公子不会给女儿这份气受。这傅公子是极为聪明之人,有些话他虽未明说,但却说的恰到好处,正好能让她明白其中意思。比如说,他从未提过半句有关他母亲兄嫂的事儿,但却能让她知道女儿在傅家,不会受那些人的气。若能有他真心护着女儿,日后她也可放心。至于谢公子,谢隽他早就不是女儿能高攀得上的了。潘娆把自己和傅公子之间的约定告诉了母亲,潘夫人听后只沉默一瞬:“娘知道你还在等谢隽那孩子,可你素来聪明,应该能想得明白,他早非你能配得上的了。”“不说你如今罪臣之女的身份,就是如今你已嫁过一回这事儿,那谢家便万不会允你进他们家门。你又何必?”傅世安走到内外室间的隔断屏处,恰好听到潘夫人的这句话,他脚下步子忽然就停了下来。旁边丫鬟要出声请安,被他扬手制止了。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的数据不太好,点击一直不涨,打算改一个文名试试看~那么问题来了,想请大家帮忙选一个文名-《宠妻如命》、《宠妻无度》、《吾家有妻最娇娆》这三个大家觉得哪个好一点?或者都不行的话,你们有没有建议1551这章发红包致谢~第12章 【12】潘娆其实也不大,才十六,算个半大孩子。之前她娘不在的时候,她凡事必须自己扛,所以哪怕当时何员外来提亲的时候她心里有委屈,但为了不给姨父姨母添麻烦,她也硬是撑着没哭过。可现在不一样了,有娘在身边,她就又变成了个没长大的孩子。卸下所有伪装,她一下子没绷住,就哭了。潘娆是潘父潘母近四十才得的孩子,算是老来子。加上上头三个又全是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所以,打从一出生起,她就十分得宠。但潘娆却没有被宠坏,反而很有教养。潘家没败的时候,潘娆在京城差不多同岁的女孩中,她才貌名声都算数一数二的。她从不会无理取闹,哪怕委屈极了,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哭,然后等着哥哥们来哄。且她心软,也特别好哄,一般不会哭太久,只要有人来哄她,她就很快能好。所以,她的眼泪对潘家人来说,没有太大杀伤力。不过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毕竟是自己宝贝,看到女儿哭,潘母也心疼。“好了,娘不说你了。你也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潘夫人笑着和女儿说话,还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十分慈爱,“已经是大孩子了,回头让傅三爷瞧见你这样哭,怕是要笑话你。”“那就让他笑话去吧。”潘娆不管不顾,反正她现在是有娘疼的孩子。潘娆有些俏皮的撅撅嘴,然后软软扑进母亲怀里。潘夫人就乐呵呵搂着她,顺势轻轻拍她背。“不管怎么样,这傅三爷是好人,于我们有恩。日后凡事都要好好说,你莫要伤了他。”潘夫人虽今儿才见傅世安,但却对他颇有些好感。若不是有他在,女儿此番怕是已入了那何员外的虎穴。想起何员外来,潘夫人其实也十分奇怪。女儿好好的被妹妹家的外甥接走,又怎么会被那何员外看中了去?“这个何员外是怎么回事,傅公子可有和你说?”潘夫人跟在自己夫君身边多年,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温软和善。她善良是真,但心计和城府也是有的。而和母亲比起来,潘娆明显就单纯很多。有关何员外的事情,她并没有多想。当时那位赵媒人说是有村民把她说出去的,她也就信了。“傅公子没说。”潘娆摇摇头。而此刻的傅世安,见状抬手在门框上敲了敲,然后负手走了进来。见他来了,最先起来迎接的是潘娆的侄子潘岁余。小孩子才五六岁,方才姑姑祖母们在说什么,他也不懂,不过,经过一日相处后,他和傅世安这个姑父倒是有了交情。“姑父!”傅世安一来,他就赶紧喊他。仰着小脑袋,大眼睛乌泱泱的,可爱极了。潘娆看了他一眼,想纠正他。可他还小,说了他也不懂,潘娆想想也就算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傅世安笑着摸了摸潘岁余脑袋,又朝潘夫人作揖行一礼后,才将目光朝一旁的潘娆探去。见她双眼哭得粉红,他平静收回目光。潘夫人对傅世安依旧客气,尤其是听女儿说了和他之间的约定后。“傅三爷,实在打搅了。”傅世安颔首道:“夫人和我不必客气,夫人请坐。”待大家都坐下后,傅世安才又说,“方才门外听到了夫人的话,那何员外的事,我查清了。”潘夫人对此极为重视,这是和女儿有仇才会做出这种事来,所以,她忙问:“是谁?”傅世安却问潘娆:“你可认识一个叫陈婉清的?”“婉清姐姐?”潘娆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陈婉清的父亲和潘娆的父亲当年是同科进士,之后同朝为官,平日里常常相聚。长辈们常聚,他们小辈自然就私下里走得近些。只是这婉清大她几岁,早两年前就已经嫁人了。陈家虽然也受楚王连累被发配了,但她是出嫁女,不该受牵连,此番不该是在京城吗?“她如今人在松阳县。”傅世安语气平静。“怎么会!”潘娆不信。望了望自己娘,见娘也摇头,最后潘娆还是看向傅世安说:“她两年前嫁给了诚义伯府的二公子,夫妻十分恩爱,诚义伯家不该会做出这等绝情寡义之事来。”傅世安对陈婉清的感情史不感兴趣,如今既然把她提了出来,自然是要动手了。这件事情他在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当时他见妻子心情一直不太好,便没提。眼下她们母子团聚,她也不是那么脆弱了,有些真相,她也该知道。“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傅世安说。潘娆在等着他为自己解惑的,可惑没解,却等来这样一句话,潘娆一愣。反应了一会儿后,才颇有戒备的问:“去哪里?”傅世安却弯眼冲她笑,笑容和煦道:“此番寻到岳母大人,虽说是我的人找到的,但许县令也出了一份力。如今人找到了,总该去衙门和县令大人道一声谢才是。”“岳母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几日,想来不便。所以,只能委屈你随我去一趟了。”这是礼数,潘娆不好拒绝。可自从经历了二人独处净房、他当着自己面洗澡一事后,她总不能再像最开始那两天那样坦荡面对他。她也摸不清他什么意思,他什么都不说,她只能胡思乱想。“娘……”潘娆向母亲求助。潘夫人说:“傅三爷言之有理,合该走这一趟的。”其实潘夫人俨然猜到了些什么,想来那陈婉清和这县令有什么关系。而傅公子这个时候提带女儿去县衙门,估计是另有意图,而非致谢这么简单。不管怎样,潘夫人对傅世安,还是信得过的。见母亲也没帮自己说话,潘娆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到耍赖,只能颇有些不情愿的冲傅世安点头。傅世安将她脸上的勉强和不情愿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只对潘夫人道:“明儿一早我带娆娘去一趟,岳母上午便和岁余好好歇息。晚上我安排了家宴,到时候,岳母可以和我母亲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