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是傲气,可避其锋芒,又是软弱。所以李瞻不置可否。那么这一代的青衣院是不如其他两个学院了?起码弥鹿考这一次是折败了。“也未必。”李瞻眉眼淡淡,“这一届的桂冠可是离奇得很。”离奇?赵锦瑟有些后悔没有早让人打听消息了,委实是这些天一直忙于课业,压根没有什么时间去关注其他。“怎么个离奇法?难道是桂冠旁落一位原本无声明的学子?”李瞻最喜欢卖关子,所以故意说:“你猜~”不等赵锦瑟压着翻白眼的劲儿,忽有人出声。“离奇,是因为被评定为最佳成绩折下弥鹿桂冠的人——是个死人。”赵锦瑟错愕,直直看向出声的傅东离。正正好,他也看着她。目光一对。第50章 .师妹目光对视这种事儿,赵锦瑟一向觉得两种情境下最带劲儿。一是两个情敌或者仇敌狭路相逢。二是两个旧情人久别重逢。三是两个借债人追讨失踪时隔十年再见。第一种跟第三种相遇都可用那琴曲十面埋伏做配乐,可做戏好玩着呢。可若是第二种~~呸!谁跟他第二种!赵锦瑟转眼就走了诸多情绪,那表情也一变在变,跟演戏似的。傅东离想,这厮恐怕又在编排他了。赵锦瑟想,这人肯定以为我在编排他,可他不重要,我才不会呢!对视了大概一小会,秦孟川的手指端着茶杯落在红木案上,发出脆响。李瞻:“你们是在等谁先憋不住先说话?”一句话惊醒要面子的人。傅东离淡定自若,赵锦瑟道行没他深,微皱了好看的五官,说:“陈妍?”为了表示不想跟某人说话,赵锦瑟这话是故意看着秦孟川问的。为什么不朝李瞻问呢?——因为看破了她这位老师八卦的内心。而她对救命恩人秦孟川十分有好感,所以朝他问了。秦孟川是很寡言的人,但旁人问了,出于礼仪,他也会回答。所以他回答:“不知道。”赵锦瑟:“...”“弥鹿榜首的确是陈妍,君上亲自提名,但礼部宣礼时才发现陈妍乃是一女子。”傅东离这话一说,赵锦瑟就皱眉了,“女子就不能是榜首吗?”重点是这个吗?傅东离却知道赵锦瑟介意什么。非一定要女子拔尖,但不欢喜女子被轻看。“可以,事实上,女子榜首不止一次,只是开创历史先河的那位曾女扮男装,而这次,却是有一位男子用了陈妍的笔迹,署了陈妍的名,替她考了这一场弥鹿。”傅东离轻描淡写,既安抚了赵锦瑟,又把事情原委说清楚。至于那位男子是谁,连秦孟川这样不理热闻的人都听说过前些时日在邯炀闹得沸沸扬扬的陈家姐妹凶杀案,也自知道其中牵扯了哪些人。木雍才子陈伯牙。“这陈伯牙真如此作为?”秦孟川情绪不外露,对此事并无评判心里,多为惊讶。“非他不会有第二人...”傅东离说这句话,还未说完,那边赵锦瑟就喃喃一句:“如他那样对陈妍好了。”一怔,赵锦瑟又对上傅东离的目光,微红脸,她偏过脑袋借着喝茶解尴尬。秦孟川皱眉:“那朝堂恐会震怒,父王他不会容忍儿女情长动朝纲。”弥鹿就是朝纲,就算君王不计较,礼部跟刑部的人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件事真算起来已然算是欺君了。赵锦瑟一惊,有些不忍,“那陈伯牙岂不是遭殃了?”一想到那个隐忍深情又有几分自卑的才子要遭受朝廷责罚,赵锦瑟有些不忍。“不会。”傅东离眉目轻敛冷峻,多了几分深沉。“朝廷的震怒殃及不到陈伯牙。”“因为他本就不会苟活。”赵锦瑟差点没握住手里的茶杯,怔怔看着傅东离。他的脸上没有慈悲。只有木然。见赵锦瑟脸上满是难过,李瞻捋了胡子,幽幽长叹:“一般相思,入骨哀愁,留不住,这人间留不住他啊。“室内一时寂静,只有茶炉烧滚的声音。赵锦瑟看着手里的茶杯,里面还有温热的茶水,心中有一片赤忱变温凉的的叹息,最终意难平。一口饮尽,放下茶杯的时候,手指忽碰到一点温热跟硬实,转头一看,是同样放下茶杯的秦孟川,后者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倒是赵锦瑟难得有机会跟秦孟川正式道谢。“峡湾那事,身为国家军人,绞杀恶匪分属应当,秦姑娘不必在意。”赵锦瑟却很慎重,“殿下跟那些浴血沙场保卫边疆守一方百姓的军人们可以觉得这是分属应当,但我们这些被保护的人不能觉得理所当然,谢还是要谢的。”虽外表美艳,但她言辞真挚,至少也是李瞻门下学生,自也是有才学的,秦孟川一想也就颔首,“那我就领了你这恩谢,日后不必再提。”赵锦瑟笑意潺潺,应是。两人言谈其实很平常,但在外人看来却有几分相处融洽的感觉。尤其是赵锦瑟清艳妖娆,眉眼如画,笑时更如一抹百花齐放的水墨画,而秦孟川却刚毅威猛,俊伟不凡,两人坐在一起,还别说,真真般配极了。李瞻:“真是赏心悦目啊。”傅东离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淡淡道:“今日你叫她来,莫不是就为了让她喝茶的?”李瞻:“人家也不只是在喝茶啊。”傅东离:“为人师表,要有责任心。”李瞻:“...”那就开始教学吧。赵锦瑟被李瞻叫去开始课业的时候,得知是傅东离多嘴,心头郁闷,狠狠瞪了瞪他,然后乖乖坐下学习。师生开始教学,两位客人反被撂在一边,但秦孟川也不以为意,只跟傅东离去了外边一点的地方。四下无人,边上却有一池塘,池塘里有鱼儿,非名贵鱼种,只是一些家养的土鱼。傅东离却拿了饵料喂得上心,仿佛自家那满池君王赐下的龙鱼都不如这些土鱼让他喜欢似的。看着下面追着饵料吃食的鱼儿,秦孟川问:“那陈伯牙固然才学不俗,但我知你这次弥鹿也下了场,第一绝不会旁出你手,但父王既定“陈妍”,对你的态度可见一斑。锁不管你所图为何,是为你自己,还是为我,此事太过凶险,我宁愿你从未回归邯炀。“傅东离抬眸看秦孟川,幽幽道:“你对君上了解几何?”秦孟川一愣,皱眉:“何人敢说自己了解一国主君。”“是啊,我也不了解。”傅东离指尖揉搓,让上面粘连的饵料脱落干净,“但君上当年不杀我,便是在等我归来。”秦孟川一愣。傅东离扭头看他,“你以为林言尘此人是恰好过陵城的?”“殿下,当年一夜,太子被杀,到如今还未确定真凶是谁,但朝堂之上三王并立,各自夺嫡,以太子凶案未破的名头尚可拖延立储,但拖了这么多年,纵是君上熬得住,那三位皇子也不愿等。”他唤他殿下,是在提醒他,他也是皇子,却是被孤立在皇位立储之外的皇子,不仅如此。他还是嫌疑犯。野王秦孟川沉默良久,才沉声说:“他们夺他们的太子之位,若是想拿我下酒,也看我愿不愿意,但你~~”这样的话他说过许多次,这些年,恐怕愧疚之意都难以言表。傅东离也习惯了,见他隐忍歉意,“如今可不是我愿不愿意就能全身而退的,君上素来朝纲独断,断不会当那三位皇子找上我,陷此案于被动,还不如他出手。”“让你落榜甚至无名也是父王的手段?”“是。”傅东离放下饵料,神色深沉。“但我会被内选。”秦孟川一怔。所谓内选,就是直接走后门被安插一个职位。才华纵横如东离,平生得意许华年。如今,却只能走后门了,连名都不配有。————————“说,《燕月辞》第三章 第二节旬念子为何要对齐王曰:彼不知民业,寡尽其富饶。”李瞻平时看着孩童心性,但教学起来,为人师表还是很慎重的,秦鱼被他问了后,想了好一会,回了三次都不能让李瞻满意,他也不生气,就是拿起旁边的鞭尺,“来,伸出你吃猪蹄吃葡萄吃红烧肉的小手。”赵锦瑟整张脸都苦了,瑟缩道:“就不能不打么?”李瞻板着脸:“抄十遍《列语》跟打手你选哪个?”赵锦瑟果断伸出手,“那还是打吧。”德行!不求上进!李瞻翻了个白眼,拿起鞭尺好生打了几下,用力不大,也不伤手,但痛啊,尤其是赵锦瑟这种吃不得痛的,更是眼睛鼻子嘴巴都皱一起了,跟苦瓜似的。太娇气了。李瞻无奈,又减轻了些力道。这一幕落入傅东离眼里,他愣了下,后上前,“老师,我跟野王殿下要告辞了。”李瞻扭头看他,“走就走,不用跟我说什么。”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傅东离睨过边上苦着脸的赵锦瑟,幽幽说:“可师妹曾求我让我辅导她《律学》,求了好几次,情真意切,我迫于无奈,也只能答应,既是答应的事儿,自是不能反悔的。”说完还看向赵锦瑟,“对吧,小师妹~”这一声小师妹可比小外甥女来得亲近多了,因为是切实的。赵锦瑟手一抖,也不知是被打痛了,还是被酥的,反正觉得心头一片痒痒的,却也恼怒。哪门子的辅导哦!她说的是走后门!咱能直接略过过程看结果么?但在鞭尺的威胁下,赵锦瑟摆出认真求学的姿态:“是的是的,老师,师兄要教我《律学》的。”李瞻眯起眼,左右打量了他们两人一下,轻飘飘说:“若是如此最好,只是教学,可千万不能是其他。”陈妍叶伯牙那事儿,可不好出第二次了。不过这两个也跟那两个不一样,前者两人都是心思板正的纯良人儿,这两个嘛~~黑心肝的雌雄双煞吧。这话说的,赵锦瑟先不乐意了,不等傅东离说话就脆生生婉约优雅说:“师傅不必担心,师兄可说了,他这一生都不近女色,对吧,师兄~~”那语气简直真真得如出一辙。李瞻跟秦孟川齐齐看向傅东离,那眼神十分明显——可是身体有隐疾?就你会胡说八道?赵锦瑟冷笑。傅东离:“...”第51章 .师兄出了李瞻家,秦孟川跟傅东离告别,也跟赵锦瑟告了别。赵锦瑟对救命恩人很有好感,何况对方还是军旅之人,浑身的一股刚正其气儿很让人佩服,所以一向待人热情的赵锦瑟笑得粲然。“人已经走了。”傅东离淡淡说到,赵锦瑟回神,叹息:“是啊,走了。”一副很遗憾不舍的样子。傅东离压了下眼角,不紧不慢说:“他是走了,可我来了。”赵锦瑟几乎被他略低沉带沙哑的声儿给蛊惑了,悻悻说:“你来做什么?!”傅东离:“教你《律学》。”什么风花雪月都没有,只有最繁琐玄奥难懂的《律学》。赵锦瑟膈应了,撇嘴说:“刚刚不是给我解围的吗?你当真啦!”“解围?”傅东离轻抬袖,指尖轻理,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解围呢?”赵锦瑟目光一闪,“因为你是我师兄啊。”傅东离:“既是你师兄,教导你《律学》有什么不对吗?”赵锦瑟:“....”见赵锦瑟哑口无言又敢怒不敢言,傅东离垂下眸,“既是你师兄,我自希望你锦绣前程,将来可以不为外物所扰,不被外力所迫,好好读书,努力进取,才是你当前最应该做的。”他于她,不问风月,不求男女之情,一派清风朗月,毫无瑕疵。倒显得她居心不良了。赵锦瑟抿抿唇,心头一时不知是何滋味,默了片刻才淡了几分要把眼前人“入赘”的心思,说:“我知道,好好读书求得官身才是我该做的。”还算孺子可教,傅东离有些欣慰。赵锦瑟又加了一句:“毕竟等我有了官身,嫁娶就方便多了,师兄以后可帮我好好相看相看的,才血品德外貌不俗的,可千万要考虑我。”傅东离噎了下,一时不知说什么,良久才吐出一句。“这种事儿,不急。”你不急我急啊~~赵锦瑟在心中腹诽。“既要教我,那我去你家?”赵锦瑟收拾了下东西,准备跟在看李瞻符外等候的随从说下,傅东离却说:“我去你家。”“阿?你去我家?”赵锦瑟愣松了下,后明白过来了。因女子身份受限,赵锦瑟去李瞻家无可厚非,因为李瞻年长,且是大学问家,别人挑不出错儿,可傅东离不一样,他年少轻,跟赵锦瑟同是未婚男女,若是女方时常上门,便是挂着师兄妹之名,也难免被人诟病。反过来,傅东离一介男子前去赵锦瑟府上,因赵府有人,亦有赵富贵看顾着,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这世道么,总是对女子会苛刻一些的,相较从前,这百年来已宽松许多了。————————赵富贵得知傅东离上门,很是惊愕,在接待之外悄然朝赵锦瑟竖起大拇指,女儿厉害啊,真能把人给“骗”来入赘。爹啊,这不是入赘,是来折磨我的!赵锦瑟有苦难言,又找不到机会跟赵富贵解释——因为赵富贵太热情了,完全黏着傅东离,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感觉。那殷勤模样把赵锦瑟看得牙都倒了。“爹,我这还得抓紧时间学习呢,您去忙自己的吧。”赵富贵一听,似乎反应过来了,马上一口答应,走的时候还朝赵锦瑟挤挤眼:我懂,我懂,你是想跟他多独处是吧,我马上就撤。赵锦瑟:“....”去了书房,傅东离打量过通透开阔的大书房,实木地板光洁,一尘不染,窗子开了通气口,阳光普照,炉子还烧了昂贵的兽金炭,十分暖和亮堂,又有侍女准备上等瓜果跟茶点。边上书架上各种书籍唾手可得,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如此装修,果然巨富。“这般好的学习之地,你怎还惫懒不肯向学?”傅东离皱着眉,赵锦瑟却觉得冤枉,“我可努力了,最近一直在读书,只是~”傅东离:“只是不想被我教。”赵锦瑟:“...”“就算你不想,我也来了,坐。”傅东离指尖一点,自己也坐下了,一坐下,那气质顿时森冷许多,简直比李瞻还冷酷无情的样子。赵锦瑟又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大概教了一个时辰,赵锦瑟差不多完成了之前的学习,但或许累了,又或者今日的阳光太过温暖,抑或是茶香跟对面那男子身上的雅香混合起来让她犯困。于是...她睡着了。啪嗒一声。傅东离放下书,看着写论文写到一半就趴下脑袋的赵锦瑟。很好,第一天教她就睡觉。胆儿可真肥。傅东离果断放下书,起身,拿起鞭尺就要打她小脑袋,但一走进,瞧到她憨然昏睡的模样,那唇还微微张开,稍微艳丽,仿佛润蜜了似的。但睫毛抖颤如薄翼。侧脸趴盖着的脸颊娇嫩雪白,仿佛一脸青丝贴在上面都会压了皮肉似的。阳光洒满她全身,像是融化的仙灵。缄默了下,傅东离轻轻放下鞭尺,心中淡淡道:左右以后有的是时间,打不死她!不过在此之前可不能感冒了,否则这懒货又有借口不读书了。于是他一脸冷酷拿了绒袍披在她身上,瞥过边上一堆吃完的果皮跟肉骨头,他压了眉头,轻嗤:“吃饱了就睡,猪儿么~”不远处烧茶的林雨全程看到底,眼皮子一抽一抽的。————————白日进学,午后再由傅东离教学,沐修两日更是李瞻跟傅东离两人分开了教学,也亏了赵锦瑟天生聪颖,记忆力惊人,而后者两人也不往死里教,张弛有度,从最开始的苦不堪言,渐渐地,赵锦瑟倒也习惯了。而这段时日,饶是她沉浸于学习之中,也通过礼部跟刑部下达的调查之人确定了叶伯牙的死讯。听人说,他收拾了自己在木雍学院的住处,什么都打理得干干净净,独独带走了一副字帖——陈妍的字帖。又有人说,他回到了自己儿时出身的地方,那地方是江南之地有名的山水盛景。还有人说,见过他抱着一副字帖独自孤舟顺流而下。更有人说,再也没见过他,只剩下一片孤舟。“也许他曾跟陈妍提起过自己的故乡,而陈妍也曾向往,若是美好,他们该有一同游览故地的缘分。”“可惜,这世上不尽是美好。”叶伯牙才学品德为人钦佩,纵然这次犯了礼法,倒也惹得不少文人墨客为之笔墨赞颂,更有不少城中贵女为之孺慕其之情深。今日赵锦瑟被久别相见沈焱约到茶楼吃饭,便听到边上一些人这类的谈论。沈焱还担心赵锦瑟会难过,但他多虑了。“到底是过了好几天的事情了,何况生生死死的,他自己都放下解脱了,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倒是你,国丧还没过,你就出来了?你家里人肯放?”赵锦瑟还真没那慈悲心肠,当时不过是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而已,不过心大,早早就释然了。但沈焱忽然找她,却让她有些意外。国丧期,南岭王府自会来人,就算南岭王受君王所令要镇守南岭,以防外地乘机入侵,但其余人还是要来的,比如那位清河郡主。“还没到呢~”“咦?”“姐姐跟母亲接到礼部发出的丧礼令报,当日就准备启程了,但最近不是天气不好么,在建南官道遇上了一次暴雨,道路阻塞,连建南那边过来的一些宗室都不得不困在官道驿馆,耽搁了几日,给朝廷发了请罪奏报,君上宽厚,不降罪,只排了建南军路上看顾好这些宗室,护送到邯炀。”沈焱点了菜,对赵锦瑟说:“就算有建南军相随,小爷我明日也是要带人前去接应姐姐母亲的,恐这些时日就不能见你了,你可切莫惦记。”赵锦瑟:“人可以走,请客的川资留下。”“呸!你这钻进钱眼里的,小爷好歹也是你在青衣院唯一的朋友啊。”沈焱气哼哼,赵锦瑟却笑,“你去了又不是不回来,忘了下月还有月度考学么,出于朋友之情,我提醒你下,这次考学若是过不去,老师可是要大开杀戒的。”如今青衣院的人也多知道赵锦瑟被李瞻收为关门弟子,起初有人不服且嫉妒,但学堂考教几次,倒也服气了。天生一个好脑子,是读书的料,若肯刻苦,又有名师教导,你不服不行。如今她在青衣院倒也风生水起,那些个惦记她美貌看轻她出身的世家子弟也忌惮李瞻的身份,一个个都歇了心思,只远远观望。赵锦瑟是安逸了,沈焱却很吃亏,“我这段时日都在服丧,哪有时间读书,院长会体谅的吧。”沈焱自己都有些不自信。赵锦瑟一脸温柔安慰他,“放心吧,老师那样的人,绝不会体谅你的,他只会抓着这个机会好好惩治你,可你又不能抱怨服丧,否则就是对太后不敬,你能怎么办呢,只能乖乖认罚。可这也没关系,我一定会在边上给你鼓励,以助你熬过这个难关。”“我看你是想看热闹吧!”沈焱听完了,气炸了,恨不得把刚上的一碟香辣豆腐扣赵锦瑟脸上。然而还是没下手,只能愤愤大吃大喝起来。吃饱喝足,沈焱摸了下肚子,说:“明日小爷我就要走了,你可要来给小爷送行。”同样有些吃撑的赵锦瑟满口答应。不就是去城门口送一下嘛。又不是十八相送。————————赵锦瑟没想到会在城门口见到傅东离。这人带了随从跟马车,一副要远行的样子。傅东离见了赵锦瑟,也有些意外,走了过来,开口一句:“来送我的?倒是有心。”赵锦瑟:“...”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搞不好会送命。第52章 .送别赵锦瑟懵了下,刚想说什么,傅东离就淡淡道:“想是老师跟你说的吧,我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舍不得,送时又伤别离,索性不说,等我走了之后,老师会告诉你的。”她能说自己不是来送他的吗?能啊,找死而已。这姓傅的心可黑可黑了。于是赵锦瑟斟酌了下,摆出伤感的表情,“可我还是想送你啊~~毕竟你教了我这么多天,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傅东离挑眉,老师没告诉她自己去哪?大概是不想她分心吧。“隋城。”“去做什么啊?走亲戚?”总不会是相亲吧,赵锦瑟莫名郁卒。傅东离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做官。”赵锦瑟吃了一惊,怎就忽然做官了,他考学了?没听说过进士排名啊。“那一定是你的才华引起了上官们的注意。”“走的后门,上面有人。”两人同时说,然后同时沉默。有一点点~~微妙的尴尬。赵锦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笑着:“不管怎么说,都是得了官身,好事儿啊~~祝你一路顺风,步步高升,锦绣前程~~”她想了好些祝福语,说到自己都说不出去了,在傅东离凉凉目光下,憋出一句:“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就不能教我了。”“嗯。”“那真是...太可惜了。”赵锦瑟努力往下压嘴角,奈何傅东离看穿了她的虚伪,但想她这么早过来送自己,也算真心,就不说她了。傅东离眉眼稍微温和,正要告别。“赵锦瑟!你怎跑这边了!我在那边呢!咦,他怎么在这!”沈焱骑马来了,见着傅东离顿时一脸不善。不好!赵锦瑟心里一紧,忙说:“都是缘分啊,我们这一大早的都在这里相遇了,是吧~”沈焱直肠子,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赵锦瑟:“什么缘分,你不是来送我的吗?!”聪明如傅东离明白了,面无表情凉飕飕瞥了赵锦瑟一眼,后者缩了下脑袋,畏畏缩缩,嘀嘀咕咕:“反正你们都要走,我一并送也没啥啊,总不能来来去去吧。”怪她么?傅东离不恼,只缓缓唤道:“赵锦瑟。”赵锦瑟马上抬头,站直身体,“诶,我在。”傅东离:“我人虽走了,但昨晚给你罗列了一些学习计划,你必须每日完成”赵锦瑟:“!!!!”傅东离:“我在隋城会来信考问。”赵锦瑟:“这山高水远的,还是算了吧,不忍师兄太辛苦。”傅东离:“无妨,师兄应该的。”师兄的眼神特别阴森,那一眼意味深长。“何况明年我就会回来。”他咧嘴笑,仙人般的美貌多了几分恶鬼般的残忍。“到时候,咱们好好清算。”还拉尾音。赵锦瑟吓坏了。沈焱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儿就不高兴了,怼了傅东离:“就你会写信?我也会写,赵锦瑟!以后小爷我每天给你写一封,也考问考问你的学习。”赵锦瑟:“...”没吃错药吧你,就你那龟鳖成绩还考问我。——————————情深意切,终有一别,山高水远,你奈我何。赵锦瑟硬着头皮装作没看到傅东离的冷笑,送他走了。上马车之后,赵锦瑟才松了一口气,正要走,帘子陡然拉开,对上里面坐着的傅东离面无表情。“赵锦瑟,你若是想东想西,不修学问,明年科举考了一个差劲的名次,丢了我的面子,呵!”这是威胁吗?绝对是威胁啊!他竟然敢威胁她!赵锦瑟心中横生一股恼意,正想怼他,忽对上傅东离冷冽森森的眼睛。上一次见到这眼神还是在他解剖尸体的时候。赵锦瑟瞬间急流勇退,弱弱说:“我若是考不好,那丢的也是老师的脸啊,跟你不相干的。”总共也就教了七天嘛。“不相干?”傅东离复念了下这三个字,忽而一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老师是你师傅,就相当于是你父亲,我既是你师兄,同一老师门下,自等于是你兄长。”赵锦瑟:“啊?然后呢?”傅东离深深一句:“长兄亦如父。”赵锦瑟:“....”合着我多了两个爹是吧。你还从小舅舅升级了。“既如父,又怎么能说跟我不相干呢,所以好好读书,不要每天尽想着跟谁吃喝玩闹,尤其不要跟男子。”赵锦瑟:“额,那跟女子可以吗?”傅东离忍了下,“可以。”赵锦瑟:“如果我不玩闹不吃喝,还是考不好呢?”傅东离:“你是猪吗?”赵锦瑟气了:“说归说,你咋还骂我!”是不该,不早就确定这厮骨子里就是一头小猪么。傅东离又忍了下,尽量温和:“尽力了,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是可以原谅的。”反正就是不要跟这姓沈的小子走得太近。“哦,所以我还是可以考不好的。”赵锦瑟忽而眉眼弯弯,喜滋滋答应:“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力。”哦,被她绕进去了。傅东离心里一咯噔,但见她没心没肺笑颜如花,也就罢了。瞥过不远处沈焱探头探脑的样子,眯起眼,放下帘子。“走吧。”马车跟随从离开了。赵锦瑟站在原地看了一小会,直到沈焱大步走来。“看什么呢,人都走了。”“他好像挺有钱,那些马是西境那边的良驹。”“切,这种马我家多得是,而且这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人聪明点,厉害了点吗?”“而且你不是来送我的?”赵锦瑟回头,看了气呼呼的沈焱一眼,“那你走吧。”沈焱:“??"赵锦瑟:“你不走我怎么送。”沈焱:“....”气死他算了!到底时间也差不多了,府里的随从提醒,沈焱只能上马,见到赵锦瑟站在都城门外俏生生笑看的模样,他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忍不住问:“赵锦瑟,你年纪也大了,就没相看相看什么人家?你提下要求,小爷我给你留意留意。”跟在赵锦瑟后面的林雨心里跳了下,抬眸看向这位小郡王,只看到他的故作随意。赵锦瑟:“穷的。”啥玩意?沈焱一愣。赵锦瑟懒懒说:“特别好看的,家里又特别穷的。”这样好拐来入赘啊!沈焱懵了,后才憋出一句:“你有病啊!”————————这一大早送走两个男人,本体现她好人品,奈何一个两个不是威胁她就是骂她的,赵锦瑟也有些负气。“这邯炀城中的儿郎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怪里怪气的。”“还是我们陵城儿郎好啊,贪财好色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