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署名的地方有一个红色叮当猫的印章。陆西神色逐渐发紧,连着读了两遍。宿命早在那个傍晚被敲定……突然想到了什么,陆西猛然抬头,伴随着一种密密麻麻的阴森惧意自颈后升起。前方窗户大开,白色窗帘在风中掀卷飘动。一瞬间,陆西只觉得身边到处都是眼睛,躲在暗处肆意窥探。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谢谢各位支持。第25章宿命早在那个傍晚被敲定。那个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西坐在桌前, 一手有气无力地支着脑袋。他清楚地记得, 离开原先那个世界时, 正是傍晚时分。六点半到七点之间的光景。当时他在魔兽世界里打单,距离那时, 他已经不休不眠地面对电脑玩了近五十个小时。后来实在支撑不住, 看着屏幕眼睛都痛, 心脏也有些不规律地跳动, 他就趁着匹配的间隙在桌上趴了一会儿。谁料意识正要模糊的时候,他闻到了淡淡的煤气味,才想起厨房里还架着一锅山药粥。但那时已经没力气去管那些了, 只想好好地大睡一场。然后一觉醒来……陆西把脸拱进手掌间揉了揉, 从回忆里抽神。主要是一想到那碗山药粥, 就有些饿了, 注意力集中不起来。……纪年吃了他半盒炒米粉, 是万恶之源。陆西环视面前的桌子, 在上面翻了翻, 想找找看有什么吃的能解馋。结果还真有。陆西在一堆口红和腮红之间找到了一个糖果色的盒子。应该是进口货,包装上写着的也不知道是哪国语言。陆西没细看,掀开盒盖后, 看到里面还剩半盒奶片。聊胜于无, 他捡了一片扔进嘴里,靠回椅背上继续思考关于过去的事。陆西隐约能够猜到,他在原先那个世界里已经死了。所以才会魂穿进书中“陆西”这个伪娘的身体里。不是死于心肌梗塞,就是死于煤气中毒。反正于陆西而言, 哪一种死法都蠢得要命,因此他并不想多作回想。陆西坐正身体,重新看向那封匿名信。可就在这时,他轻拧了下眉,动了动嘴,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嘴里的奶片没有一点奶味?而且……还有逐渐胀大发泡的趋势。陆西顿了顿,接着从嘴里吐出“奶片”,结果吐出来一小段的长条棉。陆西看着那东西有些懵然,吃进去的是一粒,吐出来的怎么就成一条了?他拿起桌上的棉条,花了些时间展开,摊平,接着……一张完整的面膜纸呈现在眼前。“……”陆西再次看向那个糖果色的铁盒,里面盛放着一粒粒奶白的小圆片,不是奶片是什么?他不信邪,把盒子拎过来往里面闻了闻,却始终闻不见一丝奶味。陆西一脸无语,把盒子盖好后就扔远了,终于相信这东西可能是某种压缩面膜。果真,美妆世界的大门永远对直男紧闭。***陆西认真研究起那封匿名信,逐字逐句地看,渐渐在心中形成了一个猜测——如果这封信真的是寄给他的,那么他很有可能不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外来者”。在这个世界里,很有可能还存在其他像他这样的人——因某种神秘力量而误闯了进来,携带着一定的信息量。并且很显然,发这封信的就是其中一个。如果把这封信当作是另一个“外来者”对他的警告,那么信中的内容就有了很明确的解读。“你的事我全知道,包括你做过什么,正在做什么,将要做什么……”那人清楚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也很了解他现在的处境,而且似乎还能洞察他的计划。“不要试图逃避自己的责任……”对方应该是在提醒他在书中所扮演的“女配”角色。陆西顿一下,稍作思考,心想他在书中的责任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助攻主角之间的爱情,等男女主携手成功,再以炮灰的身份功成身退。这么看来,发信人对于整个剧情的发展只会比他更了解,似乎是站在一个掌控全局的高位上。“我会一直看着你,监督你,怜悯你……”陆西看着这句话,低头缓缓地揉了揉后颈。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泛上来了。一想到一直以来可能都在被人暗中观察,陆西就有些汗毛直立,心里也很厌恶这种事,没有一点隐私感可言。“记住,违反规则的坏孩子终将得到惩罚。”这是信的结尾,透着不详的气息。似乎是在警告陆西,如果他不按照剧情发展做事,就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陆西想了想,最严重的情况,无非就是被弄死。想至此,陆西居然松了一口气,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疑神疑鬼地紧张了。陆西总结了一下这封信的中心思想,大概就是“当好你的恶毒女配,不然就等死好了”。陆西此刻心里跟明灯笼一样敞亮,如果让他在女配剧本和死亡之间选一个……他选择死亡。因为那剧本太傻逼了。提及剧本,陆西又想到了原书中一个狗血刺激的情节——某次聚会上女配“陆西”给男主的饮料里下药,企图春风一度。在小房间里,女配不仅主动脱衣倒贴,还使了很多妖艳贱货会用的手段,极尽挑逗之能事。但结果当然是没能如愿,最后只摆拍了几张跟男主的床照,好用来刺激女主。思至此,陆西眼睛朝上看着面前的墙壁,不免陷入想象,将自己代入那样的情节中。在小房间里,他在纪年面前一件一件脱掉衣服,被拒绝后,又不知廉耻地强行跪下来给他……“咳……”陆西轻咳一声,移开视线。脸都红了。那画面不敢想象。总而言之,这剧本他无法承受。爱怎样怎样吧。***陆西将匿名信扔到一边,不再考虑信中的警示。他走到衣柜旁,捡了几件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虽然陆西做了很多猜想,但那些猜想都是基于这封信确实是寄给他的前提下展开的。但陆西转念一想,又觉得身边还存在另一个“外来者”什么的很扯淡。如果在这个书中的世界里,真有人知道所有的事,在暗中掌控全局,并希望他能按照剧情走下去,那为什么不在他穿进来之初就给出提示?陆西知道,因为他的闯入,现在已经窜改了很多剧情,如果那人真能预料一切,应该自一开始就对他发出警告,而不是等到现在——一系列蝴蝶效应都已经发生后。因此,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封信跟陆西压根就没关系。毕竟整封信都没有暗示过陆西是收件人,除了“宿命早在那个傍晚被敲定”这句话跟他的情况有些符合以外,但很可能只是歪打正着。陆西又想到,匿名信是混在一沓信件里从楼下被带上来的。极大概率是1804室前一任户主的信,只是被孟海薇不小心打乱后又掺进了他的信件里。越想越像那么回事,陆西便彻底安心了,很快就将信件的事抛在脑后。***晚上洗好澡,头发吹了个八分干,陆西上床准备睡觉。可是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都要靠卡里的七块三毛八过活,陆西又变得无比清醒。话说陆西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在意大利的父母,还有他表哥林声尧,他大可以问他们伸手要钱。但陆西暂时不想那么做,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家人”们还觉得很陌生,所以让他直接去要钱总有些别扭。陆西叹气一声,将脸拱进被子里,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一段时间,直到接推广有钱入账前,他该怎么生活。正在这时,放在枕旁的手机“叮”得响了一声。陆西耳尖动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他的微信号今晚刚换过,是新的,所以现在会找他的,只可能是列表里唯一的那个好友。陆西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往上瞄了眼,又快速低垂了下去。如此过了一会儿,陆西慢慢伸手碰到手机,把手机摸下来后,连带着自己也一起缩进了被子里。***陆西盖着被子,按亮屏幕,被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得眯了下眼。接着,他就看清信息提示上的内容。【老公:睡了吗?[转圈][跳跳]】看到“老公”两个字,陆西微微瞪了一下眼。一定是稍早些加好友时那人自己改的。陆西心里“擦”了一声,道真不要脸。陆西进入聊天界面,快速回了一个字:“没。”接着就进入资料设置,把备注给改了回来。那边又来消息了,这次再看,陆西觉得顺眼了很多。【纪年:我睡不着,浑身都在疼。】陆西拧了下眉,他想了想,在对话框里输入“关我什么事”。但刚要按发送,又悬停了一下,接着整个删除。【陆西:怎么了?】谁料,那边良久没有回复。陆西看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后,觉得对方可能是不准备回应了,抬手揉了揉一边面颊。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手机震动了两下,纪年又来消息了。【纪年:明天能见面吗?】陆西面无表情回复:“不能。”【纪年:为什么?】【纪年:一起去看电影吧,听说《天弃之子》评分很高。】【陆西:不去。】【纪年:是因为这项活动超过十块钱了吗?[微笑][微笑][微笑]】陆西懒得回“是因为不想跟你一起去”。他打算结束对话。正在输入“要睡了”时,不想突然一个视频邀请框弹了出来,陆西没刹住车,直接点了接通。陆西:“……”屏幕黑了一瞬,再亮起时,满屏都是纪年那张俊气的脸。应该是同样看到了陆西,纪年对着镜头挑了挑眉,一笑。霎时间,一种独属于少年的张扬冲破屏幕溢了而出。陆西心里“突突”跳了两下,不自觉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看环境,纪年现在应该正坐靠在床头,旁边亮着一盏色泽柔和的灯,把人照得跟加了层美颜一样好看。不过纪年本就好看,隔着屏幕看,跟真人没什么差别。纪年道:“你那边为什么那么黑?”陆西瞄了眼屏幕右上方自己的样子——在屏幕灯光的照亮下,只剩一双眼睛露在被子外边,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我要睡了。”陆西小声地说。“你等等!”纪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道,“就这么躺着别动啊。”接着,陆西看到镜头大幅度旋转,纪年身后的背景也跟着转。直到纪年的脸侧枕在了绵软的枕头上,镜头才停止晃动。陆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明所以,道:“干嘛?”那边,纪年用脸颊蹭了蹭枕头,显出几分孩子气。“你看,现在像不像是正跟我面对面躺着,同床共枕的那种?”纪年微笑,道,“开心吗?”“……”陆西面无表情。纪年看着那张隐约散发着无语气息的脸,肚子里憋笑。陆西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的样子,有种小动物般的可爱。纪年恨不得手能伸进屏幕里,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狠揉一把。陆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纪年眼神中的打量意思,似乎是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陆西轻抿着唇想了想,突然,毫无征兆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前置摄像头的位置捶了一下。“咯噔”一声,手机听筒里发出杂音,屏幕猛烈晃了一下。“你看。”接着,陆西神情恹恹地掀了下眼皮,对纪年道,“现在像不像是被我打了一拳,脑震荡的那种?”纪年:“……”陆西说:“快乐吗?”作者有话要说:纪年:……第26章“说真的, 你最近什么情况?”纪年稍微敛了神色, 道, “真没钱了?我看吃你点炒米粉你都一脸心疼,好歹是某平台知名小网红, 每天就算不做事, 也会有钱入账才对吧。”一提到钱, 陆西就有些心烦, 他不自觉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换到另一侧躺着。纪年盯着屏幕里翻滚的陆西,暗暗发笑, 眼神中也不自觉流露出了宠溺之色。陆西滚了一圈后, 心里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目前的困境说出来。他性子冷淡又独立, 从来都不喜欢找别人商量事情。除了跟他哥陆南。但现在他哥又不在身边, 一旦遇事, 陆西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就像现在……这么想着, 陆西掀眸瞄了眼屏幕里的纪年。纪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掩在碎刘海后的眼睛有些氤氲,但却藏不住眼中的温柔而专注。就这么一眼,陆西按捺不住, 心头滚烫了一下, 一种久违的安全感涌了上来。同时,他又想起了稍早些时候听孟海薇说过的话:“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那个男生看向你的眼神很包容, 也很温柔……”纪年这人……对他可能是真的好。“我……”陆西有些别扭地在被子里拱了拱,埋下脸,终于放弃自我抵抗,把自己的麻烦事对着纪年缓缓道来,“你也知道,我家里欠经纪公司钱,账户都归公司管了,所以大部分做推广和直播的抽成都要用来还债……”可能是因为正在渐渐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陆西说着原主的事时,不再像最初那么冷漠了。“这个月本来要开一次直播,卖货,但因为网上的谣言还没彻底平息,近期不适合接工作……”陆西在被角上蹭蹭鼻尖,想了想,直接说出中心结论,道,“反正就是缺钱,贼缺。”纪年:“那……你现在手头还剩多少?”既然这事都让纪年知道了,陆西也不隐瞒,敞开来说:“七块三毛八。”“穷鬼。”纪年直接道。“……”陆西倏地抬头,盯着屏幕里的纪年看。接着,就见陆西不满地皱眉,抬手狠狠地捶了一下摄像头。“咯噔”一声,屏幕黑了一下,猛烈晃动。纪年将脸埋进枕头里忍笑,肩膀都在颤动。他觉得此时的陆西像小孩子一样任性自在。“你笑什么?”陆西不悦地问。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心里不爽快。纪年又笑了会儿,从枕头里侧过半张脸,红扑扑的,居然显出几分明艳之色。“宝贝。”纪年眼睛亮闪闪的,很愉快似的道,“没钱的时候就找男朋友借,会不会?”谁是你宝贝……陆西心里犯嘀咕,恹恹的神情里透出一丝不耐烦。“我没有找你借钱的意思。”陆西说。闻言,纪年微怔了一下,随后神色柔和下来。虽然知道陆西只是懒得反驳,但是那种只要一提“男朋友”陆西就能把他对上号的感觉……有些微妙。“算你利息的那种,借不借?”纪年轻笑着问。陆西犹豫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然后拥着被子摇了摇头。“也对……我这边利息高,你借了不一定有能力还上……”纪年淡淡地垂下眼眸,声音也低了些,像是在盘算地说,“亏本的生意我不做……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行特殊。”陆西的眼眸在刹那间迸发出倔强之色,轻易就被“不一定有能力”这几个字激起了脾性。他立即看向屏幕,呛声道:“利息是多少?”陆西虽然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整天吊着张又丧又佛的脸,但其实跟他哥陆南一样,性格里有天生好强的成分。只要是认定的事,陆西就一定会做好,更不喜欢别人对他的能力提出质疑。“月息九分。”纪年单手支起脑袋,慵懒地半阖眼眸,盯着屏幕,“敢借吗?”纪年说这话时虽然轻声慢语,但陆西分明听出了挑衅的意思。脑子里气血上涌,陆西蓦然自背后窜起一股燥热。他不耐地掀开了被子,微微朝屏幕一扬下巴,不经思考道:“有什么不敢?”“那行,有胆的话,等会就把卡号发过来。”纪年看着屏幕里不自觉透出几分傲气的清隽脸蛋,浅浅地挑了下唇角。纪年继而话锋一转,很为难似的道:“不过……你到时候要是还不上钱怎么办?”陆西:“不可能。”月息九分虽然已经是高利贷的水平了,但陆西相信,一旦自己接到厂商的推广,就能轻易地把钱还上。“我说万一嘛。”纪年侧支着脑袋,前后晃了晃手机,镜头也跟着晃动,他懒洋洋道,“同学,以后的事谁说得准?”陆西敛了狭长的眼眸思量,过了不多时,一贯散漫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他道:“你决定。”“好!”纪年似乎就等着这句话,整个人都来了兴致,“这可是你说的。”他放下支着脑袋的手,扬起一个略显肆意的笑:“你要是钱还不上,得把人抵给我……一辈子不太现实,那……就抵一个小时,如何?”“什么叫把人抵给你?”陆西一时没听明白,有些茫然地问,“一小时?”纪年眯着眼笑了下,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接着,就见纪年对陆西勾了勾手指。陆西也跟傻了似的,当真就把脑袋往前探了探,然后把手机贴在耳边,等着纪年跟他说悄悄话。另一边,纪年把声音压得极轻:“把人抵给我……也就是说,在那一个小时里,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要怎么搞你,你就得随便我搞……”“比如让你站,让你跪,让你爬,甚至让你来舔我的手指,你都得照做。”“主人和奴隶听说过吗?就是那种游戏。”“那一小时里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你不准反抗我的意愿,不准叫停,这样的一小时,愿意吗?”纪年用低低的嗓音说着那些话时,陆西脑子里热烘烘的,烧得浑身都有些发软。纪年刚说完,陆西就快速反应过来。他狠狠抹了把脸,挂电话前,嗓子里憋着一股恶狠狠的气:“我不……不借了!”***周一早上,陆西踩着早自习开始的铃响,一步窜进教室后门。进门后,他还不放心地回首看了眼。就见黑脸的敖老师同样气喘吁吁,停在了陆西后方一米远的地方,不再追着他的脚步。见陆西回头,敖老师眯了眯三角眼,接着朝陆西挥了挥手中的教棒,仿佛在说:“这次算你走运!”陆西心下微松。怕了这个教导员。似乎全校一千多个学生里,鳌拜唯独喜欢盯着他一人。陆西是从校门口一路跑来教室的,有些够呛。他缓了缓气息,一边朝自己的座位走,一边抓了抓微微凌乱的发丝。经过第三组的后方时,一把椅子突然“兹拉”一声后移,挡住了陆西的去路。陆西堪堪收住脚步,差点撞到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因为椅子摩擦大理石地面时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一圈同学的注意。陆西看了眼面前的人,暗暗“啧”了一声,一手还在扒着凌乱的刘海,目光瞥向教室后方的储物柜。俗称“视而不见”。周围同学们纷纷挤眉弄眼地彼此暗示——瞧!校园里最好看的两张脸又凑一块儿了。比起陆西,纪年倒显得自然很多。就见校草同学慢吞吞地半弯下腰,一手伸进挂在课桌旁的书包里掏了掏,拿出来一只墨绿色的保温餐盒。纪年伸长手,把餐盒递向站在一旁的陆西。“……”陆西侧目瞥了一眼餐盒,又迅速挪开目光,继续视而不见。纪年保持姿势不变。大有陆西不接受,他就不让道的架势。两人就这么在教室后方的过道里僵持住了。纪年用眼神示意了一眼陆西,让他接着,随后盯着陆西的侧脸,道:“我猜你没吃早饭。”“……”陆西终于肯分个眼神给纪年,道,“干嘛?”他确实没吃早饭,身上仅剩的那点钱,昨天就用完了。“干嘛?”纪年轻懒地反问一声,噙着笑,道,“那还不快拿去吃?等着我喂吗?”周围立即炸开起哄声,跟开了立体环绕音响似的。班里有个活宝胆子大,坐在教室最前排,他激动地把语文书卷成筒,当做喇叭朝后排喊话:“陆西!那是校草给你的爱心便当,快收着!你不要,我可拿走了!!!”众人都跟着笑。陆西没理会周边的人,一开始被同学们闹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些窘迫,但次数多了,现在都习惯了。他眼皮微微垂着,看向餐盒,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态,伸手接过来了。纪年神情淡淡的,搬了下椅子,坐回了原位,给陆西让开身后的过道。陆西经过纪年身后时,脚步微微一顿。狭长的眼眸里忽闪了一下,接着低下头,他小声道:“谢谢。”早自习的教室闹哄哄的,陆西不能确保纪年听得到,但也不在意对方能不能听到。纪年没有回头,自顾自地翻开语文课本。陆西走到教室角落的座位后,才见纪年单手支颐,低垂着眼睫看着课本,同时掩住了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好孩子……”他轻轻笑了一下。***纪年准备的早餐,有些超乎陆西的想象。以三明治为主食,还有甜品和水果作为搭配,口味也绝对有五星级餐厅的水准。吞掉最后一口抹茶味的糯米滋,陆西没忍住探出舌舔了下指尖上的白色粉末。接着,他就这么看着濡湿的指尖发了会儿呆,似是在回味着什么。于是纪年一转头,就看到陆西那张淡漠的高级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意思,正微仰着脸,盯着自己的指尖看。纪年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然后微微身体后仰,越过中间的同学,将陆西此刻的样子拍了下来。拍完后,纪年低头检查照片,微微一笑。就见照片里,背景是窗外的梧桐枝叶,铺开了大片的焦黄色,早上八l九点的阳光,清透温润,陆西坐在窗边,就连脸部轮廓线都有种通透的感觉,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挑着,专注地盯着一点看,侧颜美好得过分。在纪年眼里,陆西那样嘴馋的表情,可怜又可爱。看着看着,不自觉又笑了。“纪年!”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沉沉地叫了一声。语文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头,资历老,比较传统,对其他学生不怎么管,但对纪年盯得非常牢。他早就不止一次地说,纪年这孩子,以后肯定会是省状元,可见对纪年寄予的希望之厚切。现在他看纪年上课开小差,有些生气,决心治一治这位得意门生。被点名,纪年有些讪讪地站起身,双手微微撑着桌子,对老师道:“在。”老头敲敲黑板,上面满是堪比书法的粉笔字,道:“上课不听讲,这首诗会了?那你说一说,这是谁的诗?”陆西阖上餐盒,看了眼老头,又看了眼纪年,接着放轻动作地把餐盒放进了课桌里。纪年瞄了眼黑板,快速捕捉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行字,淡然道:“海子。”“我知道这首诗难不倒你,难怪开小差。”老头翻了翻书,吹胡子瞪眼道,“你这么有能耐,那就另背一首海子的诗,背出来就让你坐下。”教室里立时响起哗啦啦的翻书声,同学们翻了翻,发现这本教材里就只收录了海子的一首诗,也就是最经典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今天上课老师才开始讲。大多数人连这首最经典的都不一定能背全,哪还有可能另外找一首诗背下来。果然,他们就见校草同学低下了头,慢吞吞地拎着教科书的纸张翻过来,又翻过去,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老教师见目的达到,准备先让纪年站个五分钟清醒清醒,接着对班里剩下的同学说:“我们先继续看下去,来,这首诗前两节是在说……”就在这时,纪年压在书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纪年掠了一眼屏幕——【6c:[图片]】纪年微抬了下眉梢,点开查看。就见图片是一张百度百科的截图,上面是海子另一首经典的诗,叫《以梦为马》。纪年抬手搔了搔鼻尖,一阵失笑。陆西给他发这首诗,可能是想让他当场背下来好应付老师。心意是领了,但陆西也不看看这首诗篇幅有多长,背下来了,差不多能下课了。再说……他也不是真应付不来这种情况。纪年笑着摇摇头,清清嗓子。接着,就见纪年抬头直视讲台,不徐不缓道:“南风吹木……”讲台上,老师停下了讲课,握着书本侧转身,看向突然出声的纪年。其他同学也纷纷回首。就见校草同学带着从容的笑,姿态散漫,背起了诗歌。“南风吹木……”纪年又徐徐地重复了一遍,心中微微一动,随后下意识斜眸看向陆西的方向。陆西这时恰好也在看纪年,不过他单手支着面颊,坐没坐相的,完全是一种看戏的心态,不想直接跟纪年撞上了视线。“……”陆西有些不自在,迟疑地放下支着面颊的手。接着,他注意到,纪年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某个部位停留了一秒,随后淡淡地移开。嘴唇像是被那目光叮了一下。麻痒痒的,还有些烫。陆西不自觉就咬住了饱满的下唇。另一边,纪年看着前方,一字一句清晰地背下了完整的诗节:“南风吹木,吹出花果。”“我要亲你,花果咬破。”陆西只觉得心脏陡然颤了一下,牙齿咬着下唇微微施力。就在那时,他无端闻见了一股甜腻的花果芬芳。***第四节 课铃响后,每层楼都跟开了闸似的,人潮从一间间教室门内汹涌而出。彭满满在八班后门口垫着脚尖,伸长脖子越过众人看向教室里,挥手:“纪年!丁畅!”等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四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聚齐。程诀刚要抬胳膊架在纪年的肩上,纪年微微一闪身,避开了。他笑着拒绝道:“最近腰背酸疼,你先别挨我。”程诀大咧咧地没在意,接着瞄了眼纪年的腰和背,笑得有些邪,道:“一个周末,年嫂把你榨干了吗?”旁边,丁畅很没好气地沉沉叹一口气,翻过一页单词书,眼都每抬:“你声音小点,污染到读书人纯洁的精神世界了。”“得嘞,哥们。”程诀转而揽住了丁畅的脖颈。“哎?那,那,那是年嫂!”彭满满一个激动,不小心结巴了,连忙招呼其他人看,“年嫂怎么上楼去了?这个点不吃饭去吗?”闻言,纪年漫不经心地看向楼梯口的方向。果不其然,就见陆西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正逆着人流朝楼上走。“要不要喊一声?”程诀看向纪年,又朝楼梯的方向偏了下头,道,“叫上陆西跟我们一起去食堂?”纪年看着陆西消失的方向,短暂地思量片刻,转而对另外三人道:“你们先去食堂,我上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