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中午走。】【纪年:送我到门口。】陆西发了个表情过去,就把手机扔回课桌肚里了。【陆西:[再见]】跟陆西隔着一组的位置,纪年看着手机:“…………”可是到了中午的时候,纪年还是有办法把陆西拖走了。两人朝校门的方向走。纪年突然道:“哥哥,帮我录个音吧。”说着,从书包里找出一只录音笔。陆西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玩俄罗斯方块,闻言,瞥了眼旁边,用眼神寻问做什么。纪年捣鼓录音笔,心不在焉道:“接下来一周看不到你,着急……又不能通电话,想听你的声音。”陆西只觉心口微烫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玩俄罗斯方块。纪年没听到反对的声音,就权当陆西同意了。纪年打开录音笔,转过身倒退着走路,将录音笔举在身旁陆西身前,道:“叫我的名字。”“……”陆西继续玩游戏,好半天,淡淡道,“纪年。”纪年歪了下头,虚假微笑,道:“哥哥,能不能带点感情?siri都比你有感情。”“你找siri去。”陆西头也不抬。“……”纪年妥协,知道不能对陆西要求太高,陆西能配合他已经称得上奇迹了。他又道:“叫我起床。”陆西:“起。”“……”纪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吐槽,道,“您这是作法吗?”陆西表情丧厌,没理会,专注于俄罗斯方块。纪年说:“催我去吃饭。”陆西道:“爱吃不吃。”“…………”狠人。纪年清清嗓,已经不期待能从陆西的声音里听到关怀了,继续道:“哄我睡觉。”陆西声调没有起伏,显得冷漠无情,说:“不会。”哄人他不会。纪年叹气,无奈道:“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答案显然是不能。纪年:“你笑的声音。”这直接把陆西难倒了。因为不常笑,他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的时候是什么声音。陆西略略思索,面无表情道:“哈哈。”十分官方的笑声。不带感情,当真连siri都不如。纪年:“……”正当纪年想放弃时,一个点子突然冒出来。纪年想了想,轻舔了舔下唇,耐不住,直接道:“自l慰的声音。”“…………”陆西终于抬头看向纪年。纪年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这个你得好好发挥,先前的太敷衍,没诚意。”陆西轻抿着唇,不说话,看眼神是有些执拗起来了。纪年却不愿这么轻易放过他,微扬了扬下颌,催促道:“快点,我要听。”陆西看着纪年,狭长的眼眸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透出层薄红。纪年回头看了眼,快到校门口了,他有些邪地轻笑了一声,故意刁难:“你要是不发出点声音,我只能去翻以前录的视频了啊?”陆西朝一侧瞥了下视线,脸也在刹那间红透了,道:“纪年。”“嗯?”纪年看着陆西,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可陆西却低下头继续玩游戏机。两人恰好走到校门口了。纪年没办法,只好关掉了录音笔。只是正要把笔放回书包里,纪年却突然愣了一下,随后有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西:“你说什么?”陆西玩俄罗斯方块,头也不抬,似是没听到,不过脸却红了个彻底,细看表情,丧厌中似乎还带着点懊恼。纪年却是看明白了,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捧起陆西的脸,深深吻住了他。如果你在那时呼唤过我的名字。是否证明,不是完全不心动?……纪柏纶坐在街对面的车里。他无意中看到校门口的一幕时,轻“啧”了一声,仰面靠在椅背上,烦躁地抬手揉了揉眼。***还没过两天,又迎来了十二月份的月考。因为考完就快到圣诞节了,所以学生们的情绪有些浮躁。考试那天,肖瑞洋回来了。肖瑞洋一早上到了学校后,就特意跑去跟陆西打了声招呼。“西爷,我出院了。”肖瑞洋喜笑颜开。陆西见肖瑞洋除了脸色还是苍白,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好,心里也为他高兴,同时不禁松了口气。“考试加油!”肖瑞洋道,“放学后等我,今天请你吃大餐。”陆西不矫情,“嗯”了一声答应了。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午的时候,肖瑞洋坐在考场里。考试进行到一半时,肖瑞洋突然抬头,对着安静的教室道:“谁?”霎时间,所有人停笔,扭头看向肖瑞洋。肖瑞洋左右看看,被所有人盯着,反应过来什么,脸色有些发白,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干什么?”讲台上,监考老师拿着三角尺敲了敲讲台,警告肖瑞洋,道,“好好考试!”肖瑞洋沉默地点了点头。教室里再次恢复安静,考试继续。监考老师见无事,低头看报纸。肖瑞洋坐在座位上,却再也做不进题目,盯着卷面,脸色越来越差。耳边,不停地有道女声在叫他。“肖瑞洋……肖瑞洋……哈哈!肖瑞洋!”“肖瑞洋!”“肖瑞洋……”无穷无尽,无休无止,他仿佛掉入了声音的漩涡里。教室里明明那么安静,但那声音却像是住进他耳朵里一般,没有一刻停歇。好吵……好吵……肖瑞洋捏着笔,开始微微发起抖来,“啪嚓”一声细响,竟是把笔给捏断了。肖瑞洋稍稍回神,意识到自己还在考试。他又跟丢了魂一般,赶紧从铅笔袋里翻笔。恰在这时,他摸到了一跟冰凉的东西。肖瑞洋翻出来,拿在手中。是一只银色的圆规。肖瑞洋盯着圆规发起呆,耳边的声音却一圈一圈地扩大又缩小,吵得他脑袋疼。过了一会儿,肖瑞洋突然痉挛一般地歪了下脖子,痛苦地捂住一边耳朵。吵得受不了了。肖瑞洋将圆规的两只腿拉开180度,看了带针尖的那段片刻,随即慢慢将圆规靠放在耳边,针尖对着耳孔。不要再叫他了。真的……别再吵了。肖瑞洋缓缓将圆规插入耳孔中。随着圆规一点点陷入,肖瑞洋瞬间睁大了眼,目眦欲裂,他张着嘴,痛到发不出声,显出一张干嚎的样子。耳孔里也渐渐流下了鲜血。圆规都进入一半了,他还是在坚定地往耳孔里插。安静的教室里,大家低着头做题,谁都没发现有个学生,直挺挺地坐着,表情狰狞得可怕。直到圆规只剩一小段在外面了。肖瑞洋动了动嘴,仿佛再也抑制不住,从身体最深处,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突然,陆西听到对面班级传来混乱的尖叫声。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第120章12月22日这天早上, 邵周宇难得有个休息日, 天还没亮, 他就驱车前往七院,将肖瑞洋接走, 送往沧澜私立高中。今天肖瑞洋出院, 正好赶上月考。邵周宇到学校后, 觉得反正现在回家也是闲着, 干脆熟门熟路地又去了一趟学校的礼堂。礼堂是发生凶杀案的地方。即便已经去过无数次,看似没有检查的必要,但邵周宇还是期望能从那里发现有助于破案的蛛丝马迹。不意外, 他这次又是徒劳而归。近中午的时候, 邵周宇去了校医务室, 在那里看到孟海薇。孟海薇尽地主之谊, 在食堂请邵周宇吃了一顿工作简餐, 之后两人就一起回了校医务室。今天是月考, 没什么头疼脑热的学生来, 所以孟海薇清闲。午后,她捧着一杯热茶,面前摊开本《圣经》, 正在翻阅新约的《使徒行传》, 偶尔会笑着跟邵周宇搭上一两句话。邵周宇和孟海薇由于离奇的案件而互相结识,后来又因为肖瑞洋,他们之间的往来愈发频繁,直到现在, 俨然成了一对好友。时间在舒缓的气氛中不知不觉流淌过去。差不多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孟海薇起身去倒热水,只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在某一刻,一阵强烈的心悸袭向她,疼得她脸色煞白,呼吸骤停。孟海薇下意识一手捂住胸口,同时随着“啪嚓”一声脆响,手中的瓷杯滑脱,碎溅开来。滚烫的茶水在地板上冒起热气。听到不寻常的动静,邵周宇连忙走过来查看,关心道:“海薇,怎么了?”心悸来得迅猛,去得也快。孟海薇觉得缓和了点,尴尬地看向邵周宇,有些红了脸:“没事,嘿,手滑……”说完,孟海薇蹲下l身,缩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捡地上的碎瓷片,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冉冉上升的茶水热气蒸着她的眼。“你这样不行。”邵周宇也蹲了下来,挡住孟海薇的手,不容反驳道,“放着,我来。”也正是这时,他瞄到了孟海薇的手。孟海薇的手背上红了一片,一看便知是刚刚被烫着了。“你的手……”邵周宇提醒。“没事。”孟海薇低着头,笑了笑,但声音却变得跟刚刚有些不一样,含着热气似的。邵周宇细心地察觉到了,歪过头去看孟海薇的脸,不确定道:“你,怎……怎么了?”不料就见孟海薇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此时泪水盈盈,很难受似的。邵周宇霎时间变得紧张:“海薇,你没事吧?烫到了?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我就是医生好嘛?”孟海薇嘀嘀咕咕,快速眨了眨眼试图泛去泪花,可惜并没有成功。她抬手揉了揉齐刘海,撑着额,笑得十分不好意思,整个人却显得有些混乱,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间很崩溃,太突然了……”她抽了抽鼻子,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缓缓就好,不用理我。”邵周宇刚要再关心两句,恰在这时,教学楼的方向轰然发出一阵喧闹声。邵周宇看向窗外,皱了下眉,奇怪道:“不是在考试吗?还没考完吧?”孟海薇抹了抹眼睛起身,也跟着看了眼外面的教学楼,道:“不知道,不过这群学生特别会闹腾。”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心上。孟海薇在柜子前找烫伤药。邵周宇把碎瓷片都处理好,然而就在他准备出去拿个拖把时,手机响了。邵周宇接听起来:“喂?”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邵周宇的脸色很快一愣,接着就转为沉默。那人三言两语讲完后,邵周宇挂了电话。邵周宇看了眼孟海薇站在柜子前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可终究什么都没说,只道:“有事,我出去一趟。”“哦。”孟海薇回首看了邵周宇一眼,道,“好。”邵周宇走后,孟海薇总有些心神不宁,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很少会有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良久都得不到缓解,孟海薇叹气一声,一边在手背上抹药膏,一边低声喃喃,背诵经文:“我看见主常在我眼前,他在我右边……”“……也不叫你的圣者见朽坏。”“你已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必叫我因见你的面,得着满足的快乐。”“我看见主常在我眼前,他在我右边,叫我不至于动摇……”“你已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因为临近圣诞元旦双节,国内外机票紧张,肖瑞洋的父母无法改签,也就没办法在医生宣布肖瑞洋死亡的时候到达现场。12月22日晚间22:00,肖瑞洋被推入停尸间。12月23日傍晚19:00,一对夫妇形容枯槁,匆匆出了机场,直奔医院。12月24日,沧市迎来了第一波寒流,气温骤降,好在平安夜的氛围一片火热,灯火辉煌的城市不见冬的萧索。陆西在平安夜的晚上回了趟学校。推开宿舍的门,一阵寒风洞穿身体,让他不禁在门口站了许久。陆西进入室内后,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风声停了。他将背来的运动包往肖瑞洋的桌上一放,开始收拾肖瑞洋的遗物。可能是学霸的原因,生活又有条理,肖瑞洋将书本和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陆西根本不需要挑拣。收拾物品时,陆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机械式的,看到什么拿什么,直接往包里塞。把桌面的东西清空后,陆西正要拉开抽屉,手机响了。陆西拿起来一看,见到来电显示时,总算有所反应,淡漠地眨了下眼。接通后,那边立即传来声音:“喂?陆西?”“嗯。”这么应着,陆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脸色总算带上了些温度。“肖瑞洋的事我听说了,很遗憾,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你没事吧?”对面如是说,不复往日里的轻松,此时透露出一些小心翼翼。听到那句“你没事吧”,突然之间,陆西只觉一团热气哽在喉间,眼眶也控制不住地红了一圈。就连看到白布蒙在肖瑞洋的脸上时,陆西都是漠然而冷静的,可现在却不行。听到纪年的声音,强撑了三天的情绪就这么轻易崩塌了一角。“嗯……”陆西低垂下视线,轻抿着唇像在压抑着什么。“陆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纪年的声音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问,“怎么了?不会再哭吧?我天,宝宝,你可千万别这样!”“没哭。”陆西哽着声音道。电话里,纪年却叹气一声,静默了小片刻后,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不用。”陆西清了清嗓子,说,“在宿舍收拾东西,快好了,等会有事。”“确定不要我陪?”纪年问。“别来。”陆西很坚定。“那你别难过好吗?”纪年只能妥协,语气认真道,“男朋友会心碎。”陆西轻撇了下嘴角,像是想笑。纪年实在很会哄人。陆西用袖子蹭了下眼睛,快速整理好情绪,装作无事地道:“在忙,挂了。”“好,先不打扰你。”纪年轻笑,道,“你要是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打电话给我,24小时待机候命。”挂电话前,陆西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表达的冲动,不由得把人叫住:“纪年!”“嗯?”陆西嘴唇动了动,一方面是因为羞涩,一方面是因为不习惯表达感情,那话就像卡在了喉咙口,怎么都吐不出来。最终,陆西有些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想了想,道:“算了……明天见面再说。”纪年那边却是静了半刻,最后声音含着笑意地道:“好,明天去接你。”挂了电话后,陆西坐在座位上缓了一会儿,接着拉开抽屉,继续收拾东西。刚刚,陆西只是突然想到了肖瑞洋说过的话:“年哥也有心,久了他也会难过,气馁,甚至于是疲惫,这样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坦白地告诉他吧,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因此,他才忍不住想对纪年说些什么。对于陆西而言,肖瑞洋的死不可谓不触动。陆西一向性格淡漠,他从未有过生的喜悦,对于幸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是从未相信过,直到肖瑞洋走了。肖瑞洋的定位有些特殊,说是朋友,谈不上,但陆西能感到肖瑞洋对自己的信任。再加上相处久了,看肖瑞洋被心病折磨,陆西难免会心生同情,可肖瑞洋最终还是没挺过自己那一关,陆西也因此感到惋惜,可能还有些自责。那天晚上在医院,陆西看着早上还好好的、笑着说要请他吃饭的人蒙着白布被推出去,意识到一个生命骤然消逝,也意识到作为生者的自己,总是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想法,愧对了生命赋予他的一切。似乎也是在那一晚,陆西终于有了活着的真实感。随着这三天的思考,陆西也选择去相信肖瑞洋的话——不应该把这个世界当做一本书来看,这里是真实的。因果有缘,他没有能力改变他人的宿命。但他作为生者,有追求幸福的能力。正如肖瑞洋祝福他的那样。这么想着,陆西决定明天把话跟纪年说清。喜欢你。很久了。可能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种天然的吸引力。……陆西将抽屉里最后一叠本子放进运动包里,渐渐理清思绪后,心情不再像先前那么沉重。陆西最后检查了抽屉,伸手在里面摸了一遍,却在角落里摸到一个纸团。他把纸团拿出,看了两眼,觉得可能是废草稿纸。陆西正要扔回抽屉里,却顿了一下。他想到,按照肖瑞洋做事有条有理的特点,不会把废纸揉成一团随意扔在抽屉里。陆西略一思索,展开了那张质量上乘的纸张,接着,看到中间一行笔迹苍劲的字——【给过你机会了,总在逃避的坏孩子】右下方是个机器猫印章。陆西看着这张纸,表情一片空白,陷入茫然。好半天后,一团信息突然在脑中爆炸开来。陆西淡漠的瞳孔也急速扩张了一下。“我会一直看着你,监督你,怜悯你……”“记住,违反规则的坏孩子终将得到惩罚。”“to:x”。“动过我的信?”“虽然我看到的世界已经跟你们不一样了,在你们眼里成了精神病,但……我依旧坚信我当时看到了什么……”“林悦芝真的是被鬼杀死的……”“……”陆西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墙壁。这才知道,那个看不见的人早就给过他警告。肖瑞洋……因他而死。第121章陆西被一种无法言说的彷徨和愤怒打倒。他坐在椅子上, 不能动, 却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陷, 往下陷……直至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心底有个空茫的声音在问:“到底要我怎么做?”***陆西的答案是认输。向这个世界的规则,以及那个看不见的人认输。陆西曾经试图让一切归位, 但他始终无法违背心意做事, 反而使所有的事越来越混乱, 以至于造成了身边人的死亡。他看到那封被肖瑞洋误拿的匿名信后, 悔恨得眼睛发红。只知道肖瑞洋不是单纯的自杀,一定是受他牵连。如果他从故事一开始,放弃自我, 伪装成原主那样的人, 做原主该做的事, 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接二连三地死去?这么想着, 陆西低下头, 紧咬着牙, 放在桌上的双手握成拳, 浑身崩得死紧,紧到微微发起抖来。不一会儿,有什么晶亮的东西砸碎在桌面上。但是, 这对陆西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公?陆西从没想过要来这里, 更不想以他人的身份存活于世,处处身不由己,就连喜欢谁都不能随心所欲。如果从故事最初就没遇上纪年,或许陆西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这个世界曾为他照亮过一束光, 他也终于适应了光明,要触摸他的太阳,可眼前却倏地被拉黑。何其残忍。但陆西还是选择认输。陆西回忆起肖瑞洋枕在他腿上时的感觉,有分量,有温度。不会再出现下一个肖瑞洋……每个人都得好好活着。***晚间九点多。邵周宇将suv停在公寓楼下。副驾驶座上,孟海薇正盖着毯子在睡觉,脸色十分憔悴。邵周宇没打扰她,下车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陆西就斜挎着运动包下楼了,出现在公寓门口。看到陆西的时候,邵周宇有些讶然。少年肤色本就白,眼眶稍微红了一点,都会很明显,情绪似乎不稳定,但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却十分有生气,倔强得盯着人看时,有点来势汹汹的意思。邵周宇心里居然有点怵,尬笑:“陆西,怎么了?”陆西下了台阶,把运动包取下后,直接掼在地上,态度极其恶劣。邵周宇看了眼包,又看了眼陆西,满脸懵逼:“陆西?”“我不干了。”陆西冷着脸道。“……啊?”邵周宇完全摸不着头脑,道,“不是,你……回宿舍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要是不想收拾肖瑞洋的遗物,当时可以直接说。”肖瑞洋的父母目前心力交瘁,顾不上学校这边的事,所以邵周宇拜托陆西帮这个忙,等会他还要把东西给肖瑞洋父母送过去。可没想到惹陆西生这么大的气。陆西却懒得解释,他从口袋里掏出叠在一起的两张纸,递给邵周宇,自顾自地道:“我只知道这么多,凶手是人是鬼,你们自己调查。”邵周宇觉得古怪地掠了眼递来的纸张,将信将疑地接过,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邵周宇摊开第一张纸,扫视完上面的一段话后,看出来这是赤l裸l裸的威胁话语。邵周宇皱起眉,道:“什么意思?这哪儿来的?”陆西明白,如果说出事情原委,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但他现在心已寂灭,不在乎那些了。陆西正要解释,车子副驾驶座的门开了。孟海薇披着毯子下车,嘴唇毫无血色,在寒夜里看上去弱不禁风。她看了看面前两人,刚睡醒,还有些茫然,最终只淡淡地朝陆西打了声招呼。陆西看向邵周宇,淡淡道:“穿过来不久拿到第一封匿名信,警告我按照剧情做事,但我当恶作剧,没理,结果我生日那天,林悦芝死了。”“穿过来?剧情?你在说啥孩子?”邵周宇又是震惊又是茫然,道,“林悦芝的死跟这封信有关?”“当时没把信交给你们,因为我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场外信息,不应该被这个世界的人看到。”陆西没回答邵周宇的困惑,只自顾自地说下去,道,“后来我试图走剧情,但抱歉,那本书烂透了,我没仔细看,剧情想不起来,一直以来,都在试图蒙混过关。”邵周宇越听越糊涂,连忙查看第二张纸,看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给过你机会了,总在逃避的坏孩子……”他又对照第一张纸上的内容。确实,这两封信无论是语气还是风格,都应该来自同一个人。光看字面意思,匿名者应该是想让陆西完成某件事,履行所谓的义务,但后来似乎是陆西做得不让人满意,匿名者再次发出警告。但第二次的警告有种死亡通知书的感觉。“第二封信,住校期间寄来,但……”说到这,陆西精巧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像是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咽到了。他缓了缓,道:“但肖瑞洋以为是寄给他的,拿走了,我没看到,再后来……12月22号,肖瑞洋死了。”听了陆西的话,邵周宇也发现了这事的蹊跷之处。从寄送时间上来看,这两封信似乎跟两个高中生的死存在某种联系,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可那机器猫的印章实在扎眼,他得拿回去调查。邵周宇看向陆西,语气不自觉严肃起来,道:“陆西,你确定这两封信是寄给你的?”陆西点头。“你刚刚说的穿过来,以及剧情,都是什么意思?”邵周宇一定要问个明白。陆西神色恹淡地看了邵周宇半刻,低垂下视线,说:“我穿书过来的,破坏了剧情,身边人都得死。”“…………”邵周宇一脸噎到的表情。好半天,他跟吐了个卡在喉咙里的枣核似的,终于缓了过来,有些被气到:“那按你这么说,林悦芝和肖瑞洋的死都是因为你?”陆西再次点头。邵周宇正要说陆西胡闹,身后突然响起带着哭腔的呵斥声:“请你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你什么都不懂,还说这种不负责的话,你……”后面的话哽咽了一下,没说出口。陆西和邵周宇同时看向站在车旁的孟海薇。孟海薇的大眼睛里泪水盈盈,很快,眼泪就跌落了下来。接着,她慢慢蹲到地上,支撑不住自己似的,一手撑着地面。“你知道肖瑞洋是怎么出问题的吗……”孟海薇啜泣着道,“他一遍遍地说,都怪他,林悦芝会死都怪他……他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不停地用那种想法折磨自己,走不出去,整天感到害怕,愧疚,觉得自己有罪,所以他才会……最后才……现在,连你也要这样吗?”孟海薇头埋得更低了,抽泣了一会儿,才声音低低地哀求道:“别再有那种想法了……求你们了,别再折磨自己了,请你们健康地活下去吧……你们才十八岁,还没真正开始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下,活着真的那么难吗……”说着说着,孟海薇捂住了眼睛,话锋蓦然急转直下,泣不成声:“都怪我,是我的错……是我杀了肖瑞洋,我没办法治好他……我应该早点看出他一直没好,不应该放他出来……是我杀了他……对不起……”邵周宇心里十分不忍,他走过去蹲在孟海薇身旁,手却不知道放哪里,想安慰又一时口拙,只好一遍遍无意义地道:“没有的事……海薇,你别这样,别哭了……”陆西站在原地,眼眶也渐渐地潮了。陆西明白,孟海薇又何尝不是跟他一样,肖瑞洋的离世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永久的痛点。陆西在寒风中眨了眨眼,继续交代道:“那天在医院,肖瑞洋说坚信自己看到的,他认为林悦芝是被鬼杀死的。”陆西看向邵周宇,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希望能对你有帮助。”邵周宇看了陆西半刻,又一言难尽地叹气一声,说:“陆西,我知道肖瑞洋那事对你打击很大……但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封信有古怪之处,我会好好调查,过两天会再联系你。”陆西静默了一会儿,低声喃喃道:“请你务必找出凶手,无论对方是人是鬼……我无能为力,不干了……”这么说着,陆西转着身环视四周,大声道:“我不干了!听到了吗!”像是朝着某个看不见的人说话。邵周宇和孟海薇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陆西。陆西难得显出激动的情绪,眼眶通红,对着虚空处喊话道:“我会远离纪年,远离所有人,不再参与他们的生活。”“如果还有下一个受害者!我就从这个世界消失,大不了谁都别玩。”“已经自杀过一次的人无所畏惧,听到了吗!”陆西表决完心意后,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好一会儿,他才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寓。邵周宇头疼地捂住额,小声道:“这是不是又得疯一个……”……陆西还没到家,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陆西还没从情绪中缓过来,又是难过又是气愤,声音有些憋在嗓子里。“陆西?”那人的声音十分意外,还含着一丝惊喜,道,“怎么想到找我?”陆西走到家门口,没立即开门,问:“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当然。”男人道,“我始终为你保留着名额。”陆西说:“我不想上学了。”“……啊?哦,好,这个……可以,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