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事儿,席云斐暗自思量着,等到回上京之后,得好生敲打敲打那一干不懂事的臭小子。打压打压,别让他那些流传在上京城中的流言误入了他的小仙女耳里才好。楼西月听着沈袭的话,下意识觉得这沈袭表哥不靠谱,怎能如此诋毁她的小世子呢?她的小世子分明绝顶聪明,看书过目不忘,是世上难得一遇的好男儿,怎么到了这沈袭表哥的口中,竟成了那仿若不学无术的混世臭小子一般的人物。前世里,她对于这沈袭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沈袭在上京戒律司任职,并未有太多走动。定是嫉妒!楼西月在心里愤愤不平的想着,又察觉到了席云斐投来的目光。她眨眨眼,略微弯唇动了动,趁楼玉衡与沈袭不注意之时,无声说了一句:“秘密……”席云斐正注意着楼西月反应,便看见她无声说的“秘密”二字,他瞬间便明白了楼西月这话的意思。过目不忘——他昨日才说过的秘密啊。于是,席云斐看着楼西月的笑容,也无声笑了笑。与此同时,他心里骄傲着呢。他的小仙女才不受沈袭这讨人厌的挑拨。第31章楼西月又同楼玉衡聊了些事,才颇为懂事的道:“哥哥不若先去写信吧?”这哥哥前世也叫过, 楼西月如今叫着倒是并无不习惯之处。倒是楼玉衡听着, 起先是觉得惊喜而不大好意思,等到楼西月在交谈过程中, 又叫了好几声后,楼玉衡便觉得越发熟悉了。两人之间的相处越发熟稔起来。楼玉衡起身去写了封信, 原想交给沈袭,再转去明城往上京寄去。可沈袭拉过他到一边去, 挤眉弄眼道:“你说过的, 要帮我关照一下明城中的那些事情的。”“怎么?又不想答应了?”沈袭见楼玉衡迟疑不定, 又取笑道:“表妹好不容易找到了,难不成还能跑了不成?再说, 你不得准备些女儿家日常用的物品备着吗?”楼玉衡微怔,他虽未接触过多少女子, 但昔日在上京城中时, 那些好友皆是抱怨自家姐姐妹妹酷爱华服首饰, 每逢上街时都会买些回来。手里无钱了, 还找他们借,美名其曰“借“, 实则是抢!回想起好友所抱怨的,楼玉衡略微一顿,随便便认真点头道:“你说得对。”他复拆了信,在信纸末尾添上了几句话语,告知母亲, 又才将信折好,却又还是交给了沈袭。楼玉衡支吾道:“表哥你先回明城吧,帮我将这封信寄回去,我下午或临近傍晚时再往回赶,也是来得及照应的。”他才找到了妹妹,还想多同楼西月待一会儿,多了解了解妹妹这些年的生活呢。见楼玉衡这模样,沈袭忍不住气极,却又无可奈何道:“行行行,我先离去,不打扰你与表妹说话。”沈袭先行一步,临行前朝着楼西月拱手一笑,道:“表妹,我先离去,等表妹到了明城,我再与表妹说说话。”言罢,沈袭转身便出了院子离去。……第三日时便是赵计缘给席云斐的考核最后期限,也是赵计缘许诺给楼西月解药的日子。这三日里,席云斐背书,楼西月却是受尽了那缚罗与不知名毒混合服下的苦。这些年刀尖火海里都走过,这小小毒药虽不致命却也疼得很,楼西月虽然面上未曾显露出来,还与常人行动无异。可席云斐在抽空时,回了明城一趟,再回来时,身边便带了个连恒。前世里,楼西月也见过席云斐身边的连恒。见连恒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楼西月有些好奇的问了问。“楼姑娘,这是我家世……少爷要的东西,待会儿姑娘就知道了。”他连忙笑了笑,神色恭敬的答道。见自家世子捧在心间上的姑娘问话,连恒哪敢不答。这两日,连恒算是见到了自家世子对于心悦姑娘的呵护。楼姑娘想端个水,都有自家世子抢着去做。哦,还有楼家那小将军,也是抢着抢着的去宠楼姑娘。昨儿个傍晚时,楼小将军还神神秘秘的问他懂不懂女儿家的华服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呢。另一边,席云斐冒出头来,朝着楼西月笑了笑,又才神神秘秘的招呼连恒过去。等到院里生起了一丝药味儿时,楼西月才恍然,似乎有些猜到了席云斐的举动。果不其然。等到席云斐端了一碗新鲜出炉的、黑乎乎一大碗的中药放在她面前时,席云斐先从袖间取了一张药方出来。他略略迟疑的解释道:“我那日不小心触及到你的指尖,便感觉到你指尖泛凉冰冷。之后我便就着医书上所写的,开了一则药方去煎药。”楼西月若有所思道:“原来这就是昨日你拿我试着把脉之意。”昨日里,席云斐想为她把脉,说想试试这两日的成效如何,楼西月答应了。她并不担心席云斐能够把脉脉出自己体内所中之毒,若是自家小世子才学了两日医,就能脉出许多医者都脉不出的毒来,那就不是天纵奇才了,就是怪异神术了。没想到今日小世子就端了一碗药来她面前。楼西月垂眸看着她面前那一大碗黑乎乎、一闻起来就知道苦极了的中药,迟疑了一瞬。席云斐见楼西月面色不大对劲,以为她是担心这药会毒人,连忙解释道:“你别怕啊,这药方我昨日给赵神医看过了,也问过这药能否给你用,他说没问题的,不会毒人的。”他哪里会如此莽撞,把自己胡乱试的药拿给他的小仙女呢?在确定之前,肯定得慎重再慎重。楼西月听了席云斐的解释,有些哭笑不得,知道席云斐是误会了她那一瞬间的迟疑。又看了一眼那中药,楼西月狠下心,端起来,闭了眼,咕噜咕噜便喝了下去。喝完后,嘴里仍是一片苦涩之意。席云斐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楼西月。见楼西月喝完那杯水后,席云斐连忙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这药应该有些苦,我想着吃点这个应该会缓解一些。”席云斐手中捧着十余颗蜜饯,用雪白帕子托着,递到了楼西月面前。你也知道苦?这不是有些苦,是苦得要命了!楼西月心说道,伸手从那方雪白帕子中取了两颗蜜饯,放在嘴里含着。可她的小世子一片心意,哪能被辜负呢?楼西月微蹙的眉头稍稍一平,席云斐见状连忙问道:“怎么样?还苦吗?甜吗?再吃两颗蜜饯?”少年容貌俊美,声音清冽,手中捧着那方雪白帕子中的蜜饯,望向她,眼中带着细碎的光泽,似期盼般,像晨星。楼西月笑了下,伸手又从雪白帕子中取了一颗蜜饯,却往席云斐唇边递去,轻声道:“小世子尝尝不就知道甜不甜了?”蜜饯被喂在唇边,席云斐下意识张嘴,那颗蜜饯便被他的小仙女以指尖相推入了口。一种甜而蜜的味道蔓延开来,席云斐忍不住轻嘶了声,下意识道:“好甜!”小世子不怎么爱吃甜食,楼西月在前世时便已经清楚这一点。现在见席云斐这般反应,她忍不住又是一笑,坐得靠在了椅背上。楼西月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像是得了小鱼干的猫儿似的。席云斐心说着,见自己取悦了小仙女,便不恼,也弯唇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楼西月才眨眨眼解释道:“我先前犹豫,只因我怕苦。苦极了的东西我是不爱吃的,可有小世子的蜜饯,我又不怕了。”楼西月说完,望着席云斐。席云斐这才发觉小仙女对他的称呼,一时之间略微怔了下,才缓缓开口道:“你……你知道我的身份了?”“连恒有时候会说漏嘴的。”楼西月开口道,心下一顿,暗说糟糕,她竟把自己前世对席云斐称呼一个没留神儿的喊了出来。“你别多想啊。”席云斐闻言,呼吸一乱,眸光微闪,“世子这什么身份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楼西月知晓席云斐的思虑,他怕自己因那容王府的世子身份而避退不见。“都说皇家之人威严而性情高深,琢磨不透。”楼西月说了一句,见席云斐面露忐忑,继而话音一转,笑道:“可我从来都是以自己见到的、认识的、相处的,来待人的。”况且,她的小世子,她怎么会与他生疏呢?“你不与我生疏便好。”席云斐放下心,眼中带着笑意,打趣道:“你叫我小世子,那我也该换个称呼才行。”“什么样的称呼?”楼西月看见席云斐唇角那抹笑容,忽然有了不大妙的预感。前世里,席云斐与她相熟之后,叫她……小月儿。她当时还不好意思的嗔道:“多大个人了,还叫小月儿,也不噪得慌?”“小仙女啊。”席云斐眨眨眼,理所当然道。楼西月攥紧的指尖略微放松了下,她暗自松了口气,这一次终于没叫那噪得慌的小月儿了……而是叫……叫她小仙女??!“这这……这不大好吧,别人听了,得多奇怪啊。”楼西月迟疑着,连话都说得有些结结巴巴的。“那我私底下叫你小仙女,好不好?”席云斐又问道。楼西月望向席云斐,终于是点头允诺道:“那就私底下这样叫我吧。”前世里没听说过肖悦儿这号人物,楼西月还没觉得有什么膈应的地方。可这一世她先遇见了肖悦儿这个名字,总觉得若是小世子再叫她小月儿,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像是在叫别人一样。“击掌为誓。来,击个掌。”席云斐兴致勃勃道。他原想同小仙女牵手拉勾勾的,但又怕小仙女不懂这个举动的意思,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于是,他便将牵手拉勾勾改为了击掌为誓。楼西月看见席云斐伸出来的那只手掌,指骨修长而分明,掌心白净,就连其掌心纹路在她眼里都透露着一种淡淡的温柔。没想到重生回十年前,提前遇到她的小世子,还能看见小世子这般模样。温柔眉眼间流露着认真,微抿的唇角好看至极,又带着一种隐隐的期待。认真的模样,却做着这样幼稚的举动。幼稚鬼啊……楼西月心说着,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显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她伸出手,轻轻与席云斐伸出的那只手掌拍了下,轻声道:“击掌为誓……”“小仙女,那我以后私底下就喊你小仙女了啊。”席云斐弯了弯唇,又喊了一声:“小仙女。”楼西月伸手从那方雪白帕子中又取了一颗蜜饯,趁机认准了位置丢进席云斐口中,无奈笑道:“蜜饯都没你甜。”第32章两人又打闹了一阵,临近下午时便一起上了山。依旧是楼西月先去见赵计缘。进了屋, 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赵计缘那一头银发。楼西月的目光只在那头银发上落了一瞬, 便移开了。她虽然好奇赵计缘这一头银发是因何而造成的,这么些年又是为什么一直没治, 但还是没贸然开口。赵计缘见楼西月先来,眯了眯眼, 也没起身,只拉开抽屉, 从抽屉里取了一个白色瓷瓶丢给楼西月。随后, 他又扯了一页纸, 以笔墨书写着什么。在等字墨晾干的过程中,赵计缘才开了口:“那药可解控制你们的毒, 我这三日制了二十枚解药,全在那瓷瓶子里。”“这解药的方子, 我也写给你了。”说罢, 赵计缘便将手中晾干的那页纸递给了楼西月。楼西月接过后, 只看了一眼便将其折好, 同那一瓷瓶的解药放在一起,再收起来。“此事便两清了。将来若是那讨人厌的家伙来问我, 我也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的。”楼西月拱手道谢:“多谢神医,此事我欠你一个人情……”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赵计缘摆了摆手,略一挑眉道:“不必,你试了毒, 便是符合了我的规矩,没什么人情可欠的。”楼西月被赵计缘这话说得一噎,她略略一顿,想到赵计缘本就是这样性情不定的人,也没计较这事儿。她听到赵计缘口中所说的“试毒”一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身怀一种毒呢。“就是试毒这事儿,赵神医能否帮我解了毒?”楼西月问道。赵计缘似奇怪的看了楼西月一眼,问道:“你现在还有中毒之感?”楼西月闻言,仔细感受了下,发现不知何时这中毒后犹如针刺一般的感觉已经没了。她回想着细节,随后抬起头来看着赵计缘,试探问道:“是席云斐给我熬的那一副药?”赵计缘冷冷道:“我那未来的徒弟自认聪明,刚看了两日的医书,不知何时摸到了你的手手,便自作主张的开了药方,还来询问我的意见。”赵计缘这话说的,就算楼西月是重生过一回的人,也觉得这话好不正经。为老不尊……为长者不尊。不过,赵计缘的话也让楼西月一喜,赵计缘话语中已然将席云斐当作是徒弟来看待了。“三日前同样给你的考核,你现在要来试试?”赵计缘看着楼西月,平静问道。说起这个考核,楼西月便忍不住苦恼的皱了皱眉头。书,简直是她的人生大敌。“这个……”楼西月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带着歉意的笑了笑道:“我相信席云斐定是最符合赵神医心中标准的徒弟。”见楼西月并无此意,赵计缘也并未多做纠缠,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只轻声说了句:“可惜了。”楼西月发现赵计缘对于收她为徒这件事时,似乎挺有执念的,可她却又不知道赵计缘的这种执念从何而来。要说她在学医这方面上有什么天赋?她自己也并未发现呀。她想了想,见赵计缘有些可惜的模样,试探性的问道:“要不……赵神医收我为记名弟子,以来满足你的收徒愿望??!”赵计缘面无表情的望了楼西月一眼,目光毫无情绪,轻启薄唇,说了句:“滚吧。”楼西月没在意,笑了笑,便从容不迫的离开。临离开前,她又想起一件事来。立在门内,楼西月回头看了看赵计缘,若有所思道:“赵神医,我们做个假设。你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想活了而选择自杀?”屋内静默了一瞬,才响起赵计缘冷冷的呵斥声:“可笑。”楼西月明白了。赵计缘这句“可笑”,是指她做的这种假设可笑。像赵计缘这样高傲性子的人,会选择自杀吗?无论是谁听了,大概都会如同今日赵计缘这般,说上一句“可笑”。可在前世,楼西月是真真切切见过这事发生的。她赶到的,只见到赵计缘的尸体。楼西月仍是不大放心的劝说了一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没什么想不开的,对吧。”回应她的,是一卷书册砸来的响声。还好,楼西月躲闪得及时。出了屋,走到院子里,楼西月见了席云斐,眨眨眼笑道:“等着你的好消息。”有了小仙女的鼓励,席云斐心中更有了底气,朝他的小仙女一笑,继而迈步进屋去。屋侧窗户被推开,外面天光正洒落进来,落到赵计缘那一头银发上,竟有种特别的美感。他正因楼西月先前之语而觉得可笑,见了席云斐走进来,便径直拿了早就准备在桌上的一页纸,指了指。“去那边答吧,笔墨也已经准备好了,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席云斐取过那页,神色微敛,恭敬的应答了声,便坐到那侧去答题。答卷上的题量不少也不多,其考核的内容也并不太难,却有些细节之处值得去琢磨透。若稍有不慎,或许便会落入了陷阱之中。席云斐上辈子的前世里,什么大风大浪的考试没经历过,况且这辈子还多了个类似天赋的过目不忘的技能。他丝毫不虚的。于是,席云斐转了转手中的笔,又沾墨,便提笔书写着答案。一时之间,屋内寂静了下来。待到半个时辰后,席云斐搁了笔,起身将自己的答卷交给了赵计缘。赵计缘接过后,看也没看,便将其放置在一旁,淡淡吩咐道:“奉茶吧。”“奉茶??!”席云斐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看向他自己的答卷,迟疑道:“这答卷还没改……”“怎么?你对自己还不自信吗?”赵计缘挑眉,“昨日不还自信满满的拿了药方来找我?”赵计缘这话说得……席云斐笑了笑,才去外面取了茶来,奉茶拜上。听说席云斐已经通过了赵计缘的考核,席云斐在奉茶时,楼西月与赵小津便在门边扒拉着看。待赵计缘饮了这杯拜师茶后,拜师礼便正式成了。席云斐见赵计缘有话交代,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师父。”赵计缘将手边另一侧的一本书递了过去,并交代道:“你前几日背的仅是基础医理,现在这本讲的是属于更高深一些的内容,回去后仔细研究透。”“那师父……”席云斐犹豫。“接下来我要带小津去故地看看。再过些日子,我再去上京。我还没来的这段时日里,记得好好看这本医书。”“医者,既要医理扎实,又要懂上手操作。届时在上京周围游医,你可愿意?”赵计缘看着席云斐,淡淡问道。席云斐垂眸便道:“弟子愿意。”小世子拜了师,楼西月站在门外也为他高兴。她又听到赵计缘话里吩咐的,心说想来她之前劝导的话还是有些作用的。虽没明白赵计缘前世因何而自杀,但楼西月觉得赵计缘如今才收了小世子为徒弟,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再轻易生起轻生的念头吧。席云斐过了考核,当日下午便被自家新拜的师父给赶出了山头去。赵计缘与赵小津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先去明城,明日再去所谓的故地。一行四人趁着夜色还未降临之前,赶到了明城。席云斐亲自去马市为赵计缘和赵小津租了马车,还和车夫约定了明日出发的时辰。翌日辰时,明城外,席云斐与楼西月都来送赵计缘和赵小津。赵计缘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嘱咐席云斐:“既要学医,那便多钻研医书里的内容。约摸是年后,我便去上京。”说罢,他便迈步上去,进了马车之中。倒是赵小津临上马车前,眨巴眨巴清亮的大眼睛,朝着楼西月与席云斐两人道:“姐姐,还有师兄,那我们年后再见面啦。”赵小津虽然并未被赵计缘收为弟子,但一直跟在赵计缘身边,叫席云斐一声“师兄”,也未尝不可。楼西月笑了笑,朝着赵小津摆了摆手。席云斐见赵小津那张白净的脸蛋,脑子里似掠过一丝念头般,使得他怔愣了一瞬。那一丝念头转瞬即逝,直到马车骨碌骨碌的远去后,席云斐都尚未回神。他觉得自家师父收养的这小家伙,他在这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他寻遍了记忆深处,也没回忆着他在此前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赵小津这小家伙。席云斐面上若有所思,被楼西月发现。她移了一步,歪着头看看席云斐,随后伸手在席云斐眼前一晃,引他回神。“想什么出神了?”楼西月问道。“刚才一瞬间,我觉得我在此前好像在哪里见过赵小津……”席云斐将自己心中疑惑说了出来。楼西月眨眨眼,才道:“未长开的小孩子,或许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实话,一大堆七八岁的小孩子放一堆,她还真认不出哪个是哪家的小孩子,尤其是那种才见过几面的小孩子。不过……楼西月看了眼席云斐。不过,小世子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说他感觉曾在哪里见过赵小津,可能是真的见过吧?这就有些奇怪了,小世子自小在上京城中长大,而赵小津跟在赵计缘身边,一直在南边活动。在这之前,怎么可能会有见面的情况发生?席云斐这么一说,楼西月琢磨了片刻,忍不住轻蹙起眉头来。“好啦,别多想。见过也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如今还成了那小家伙的师兄呢,岂不有缘?”席云斐安慰道。他看见楼西月轻蹙的眉心,就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抚平那眉心。还好,最后他硬生生给止住了,只是将才抬起来的手顺势往脑后一搭。望向楼西月,席云斐唇角微弯,带着笑意道:“说起来,我跟小仙女也有缘啊。”“你哥哥来寻你,反倒是我先寻见的你。”他略微弯下腰,一双清澈的眼眸与楼西月正正对上,那乌黑瞳仁中似汪清泉般,倒映的全是她。楼西月与那双眼眸对视了眼,仿若心底带蜜,面上却是不显,没说话,伸手抵住了席云斐的额头,轻轻往后一推。下一瞬,她趁机溜开。要说见面这事儿,她在这明城先见到楼玉衡好不好……不对!楼西月思忖着,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先见到的……是文非那家伙。那家伙箭术超绝,早在她擒住肖悦儿的第二日后,便神神秘秘,不见了踪影。她也没法问楼玉衡,你之前身边那个叫“文非”的家伙呢?一问,这不就露馅儿吗?第33章席云斐笑看着楼西月溜走,顺势就追了上去。两人走进明城后, 便并肩走在一起, 穿梭过人群。现在是辰时,明城里的商贩们早早的开了门, 在早市里呈一字摆开来,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声。楼西月重生回来, 以往不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便是彻夜未睡, 趁着天还没亮时抹黑睡个早觉, 她哪里见过多少次这样的早市?远处一处摊上, 那家老板揭开了锅,现熬的清粥熬出了香味, 氤氲传开来,混合着清晨的一丝丝清新, 竟让人打开了食欲般。楼西月嗅着, 目光忍不住朝那个方向而去。席云斐见了, 只建议道:“不若我们去那边吃个早饭吧?”前些日子, 他跟着楼玉衡来这明城时,身上没带几两几分钱出来, 只能紧巴巴的过日子,不得已之时还向楼玉衡借了些银两傍身。不过,现如今连恒来了。连恒带着银两来了,他便再也不用愁无钱可用了。连恒带来的银两,还是母妃听闻他要来追媳妇儿特地资助的钱呢。“好啊。”楼西月弯了弯唇, 笑着应道。那家摊点立在街角,旁边便是两三方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其摊主是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者。走近了后,摊主呵呵笑着招呼两人:“二位来点什么?”楼西月看见那清粥里还放了五六粒大红枣,便笑道:“来两碗粥吧,再配上些小菜。”说罢,她转眸望向席云斐,问道:“你还要些什么吗?”楼西月想了想,自家小世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些,便对店家道:“再来三个肉包。”“好嘞,我家的肉包好吃得嘞,又新鲜。”席云斐全听小仙女的话。两人入坐后,不到片刻,摊主便端上了清粥小菜,又夹了三个肉包放盘里。开动前,楼西月望见席云斐,忍不住笑道:“我听闻你们穿衣用食等都有专人负责的,小世子可曾来过这样的摊上吃饭的?”楼西月没等席云斐回答,又继续道:“需要试毒吗?我来帮小世子试试毒?”席云斐有些苦笑不得,搅动着面前的清粥,解释道:“哪有如此讲究啊?”新朝开创不过十余载,在那之前,席家也并未是什么富贵人家。他父亲大抵是过惯了从前的日子,就算是一时机遇富贵了起来,权势在身,也依旧保持着从前的绝大多数习性。席云斐稍显沉默,说了句话:“我的身份不过适逢其会罢了,若是当初你父……”他话语微顿。楼西月却是摆摆手,阻止了席云斐接下来打算说出来的话,眨眨眼轻声道:“嘘,不说这些了,吃早饭吧。”当年旧朝皇帝昏庸无能,其管辖下的境地里,百姓民不聊生,便有诸多地方王侯揭竿而起。其中,当今圣上及席云斐的父亲两兄弟,便同她父亲结拜,三人一起从混乱城池而起,一步一步走到了后来的位置。其中,她父亲楼光霁继承了其祖上传下来的天生神力,兵权在握,领胜多次,民心所向,本该从民心而登位的。奈何楼光霁从心底就不大想做那个皇位,推迟几番之后,这个皇位最终便落到了当今圣上手里。虽然楼西月觉得自家父亲可能不太机敏吧,将搓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了,但当今圣上其实也不失为一位明君吧。近十年来,经历战乱过后的皇朝境内,百姓们的生活日渐见好,不会再出现十余年前那种饿殍遍野的情况了。若是她父亲做了这个皇帝,大概可能兴许只会继续打仗,朝外打,打外敌扩张而忽视安内??!当年这事儿,知晓的人少之又少。楼西月能够知道当年隐秘,还是她回了楼家后,托当时的云宫掌控者祁修平送了几本记录前朝末代皇帝的书而调查得到的。这事儿放在现在,肯定是议论不得的。谁知道当今圣上会不会不复初心呢?楼西月抬了抬手,笑道:“喝粥喝粥。”这话是由她引起的,也由她结束。待用过了早饭后,楼西月与席云斐两人消食般的走了回去。等到楼西月回去时,迎上的便是楼玉衡一张带着笑容的脸。前世里见惯了自家大哥的面瘫脸,楼玉衡偶尔想扯出的笑容都不大亲切后,父亲便呵斥制止他:“别笑了,跟哭似的,还难看,要是把月月吓到了咋办?”如今见到喜笑颜开的楼玉衡,楼西月有瞬间的不大习惯,随后她喊道:“哥哥。”“我与小世子刚才去送了人,才回来,哥哥你怎么来了?”楼西月看向楼玉衡,疑惑问道。席云斐落后楼西月半步,正笑嘻嘻的冲自家大舅哥一笑。楼玉衡见了席云斐,只是趁着楼西月不注意时,狠狠瞪了席云斐一眼,心说这浑世子整日带着他妹妹到处跑,都不落得个清净。随后,他又转向楼西月,脸上迅速转变了笑容来,拉着楼西月往屋里走去。边走,楼玉衡还兴奋道:“月月,我给你准备了些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先来看看。”待走进屋里后,楼西月便看见里面有一干人呈“两”字排开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个托盘。托盘里盛着什么,被红绸遮住了,因而楼西月并没看见底下遮住的东西。楼玉衡站在一侧,双手垂落在身两侧,像是无措般,看向楼西月,解释道:“若是月月都不喜欢的话,我再命人去选新的礼物来。”楼西月想起前世里,自家这哥哥也是如此,一见面便准备好多礼物给她,而且……都是符合直男审美的礼物。那份心意,真真是想将她放在手心里去宠的。“好,我先看看。”她眨了眨眼,轻声应道。说罢,楼西月走向第一人面前的托盘,伸手揭开红绸。红绸下,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钗与簪,什么金丝珠钗、宝蓝点翠花钗、银质鎏金梅花簪、碧玉镶珠簪等。再一看其他红绸下,是各种各样的银镯玉镯等,各色质地三成的玉佩玉环等。此时,楼玉衡解释道:“席云斐说你并未有耳洞,因而我暂时没有准备相关的耳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