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把姜彬送到家,打了个电话和阙云飞汇报,阙云飞“嗯”了一声,“你自己回家也注意安全。”“我会的。”甘霖想了想,姜彬说的话还在他心里蹦哒,他问,“您要相亲了吗?”阙云飞沉默一会,“父亲给我约了几个朋友。”“哦,”甘霖也沉默半晌,“那我排个队行吗?”“您不要急着拒绝我,”甘霖说,“我就排在最后,如果前面的都不合适……”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我什么都会,也什么都能做,你试试我也不亏嘛。”?第10章飞星的二厂有八十多条生产线,全都在更新后完成了全自动化的生产,只有每条生产线都有一个尾巴是人工作业区,就是把生产出来的元件人工查验,把有不能通过机器检测出的残次品挑出来。原本甘霖做好打算要抢到和阙云飞一条生产线的,结果还在想要把姜彬托付给谁的事,小孩已经乐呵呵地和他打招呼,“霖哥,云飞哥,哦阙总说让我下厂就和他一组。”姜彬自己觉得在公司还喊阙云飞哥哥显得太阶级特权,这两天自己在习惯着改口。甘霖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想阙云飞是不是又在躲着他。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为什么每次他进一步,阙云飞就要往后退一步。甘霖越想越气,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后各自回办公楼收拾东西,他无视韩英的眼光,径自跑到阙云飞办公室,“我可不可以约阙总吃个晚饭?”阙云飞叹了口气,“有事和我说?”甘霖想起那天晚上阙云飞在电话那端也是叹气,“甘霖,”他说,“你没必要委屈自己。”怎么总是在叹气。甘霖把心一横,“您是不是又在躲我?”“没有。”“上次团建之后,还有这次打完电话……”甘霖嘟囔,“您总有正当理由离我远远的。”阙云飞无奈地笑起来,“我以为我在电话里同你说的很清楚了。”“很清楚。”甘霖说,“但我不委屈。”你躲着我才让我比较委屈。但是也说不上委屈,阙云飞不爱他还总是受他纠缠,怎么看都是阙云飞在受委屈。“其实我一直在想,”阙云飞慢慢说,“飞星在邻省收购了一家公司,缺一个经理,你可以去。”“你的资历不太够,可以先从副经理做起,让杜方派个老资历过去帮你,”阙云飞说,“也算是出去多开眼界,你很聪明,不应该拘于这里。”不应该拘于我。甘霖听出他的未竟之意,嘴里说气话,“您要把我调走,还不如辞退我。”“离职也不是不可以,”阙云飞竟然认真考虑起这个可行性,“你大学本身的专业也不是营销,也许换个岗位你会做得更好。”句句都是为他着想,句句都不是他想听的。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去怪阙云飞,人是他要追的,电话是他打的,这场谈话是他挑起的,连辞职的话都是他先说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阙云飞又说,“及时止损。”古希腊神话里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由于巨石太重,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西西弗斯在推巨石的过程中找到价值。甘霖想,而他甚至要被剥夺推巨石的时候权利。他又有点想哭。但这太丢脸了,他要是一哭说不定还有人会以为他和阙云飞有什么不愉快。甘霖只好抿紧嘴唇,用沉默来抗拒阙云飞的提议。“晚饭就不约了,”阙云飞打破沉默,“你要是不愿意去别的地方我也不会逼你。”甘霖的沉默是金维持不下去了,他一张口带了些哭腔,“可是拒绝我……也总得有个原因吧。”“我说出原因然后你一条一条反驳吗?“阙云飞说,“感情的事不是像辩论赛能够判定,它有时是没有对错和原因的。”阙云飞又沉默了一会,难得把自省的话也摊开在甘霖面前,“我谈过一段很失败的恋爱,我们都有错,但总结下来还是因为我不太会爱人。但是我已经年逾三十,也不想再去学着爱人了。”“甘霖,你谈过恋爱吗?”甘霖摇头。阙云飞便笑了,“你的初恋应该是阳光灿烂的、充满朝气和生命力的。而不是像我这样,不想再为了谁做任何退步和改变的顽固分子。”“你不能规定我要爱上什么样的人。”甘霖闭了闭眼睛,要和阙云飞摊牌——“你不是曾经问过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吗?”“我第一次见你,你骑着机车风驰电掣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说我的初恋应该是怎么怎么样的,可是你那个时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样热烈又灿烂。”“我那时候十四岁,你就是我的初恋。”“我好不容易考上你的大学,在开学典礼上见到了你,后来又在江院家里见到了你的男朋友。”“毕业那一年我决定让自己结束这一次荒谬的看不到光明的暗恋,给飞星投简历比起内容来更是一个结束的形式。”“我从没想过我能真的接触到你,更没想过一年后的我会是这个样子。”“如果早知道现在你会用这个理由拒绝我,我当初就应该死不要脸地拉住你缠住你,把你从江宇手里抢过来。”阙云飞惊异地看着他,面色有些松动。甘霖嗓子发哑,眼泪也快忍不住了,“我和江宇不一样,你可以不改变不让步,也可以不爱我。”“让我爱你好不好?”“甘霖,”阙云飞的声音也有些涩意,“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说的没头没尾,甘霖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九年。”甘霖轻声说,“今年是第九年。”“你怎么会……”“你那么爱他,我以为你和江宇在一起是幸福的。那时我只能藏好自己做一个旁观者,既找不到机会出现在你面前,更没有勇气拿自己去和江宇比。”甘霖苦笑,“直到知道你和江宇分手我才敢有妄想。我这人真的很自私,又恨他和你分手让你难受,又谢谢他和你分手才让我有机会和你说上第一句话。”“阙云飞。”甘霖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叫男人的全名,“我不管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我都会死皮赖脸跟在你身边。反正你除了工作时候都是心软又脾气好,跟在你身边吃亏的也不是我。”“你要是一直不肯接受我也没关系,但是哪天万一你回心转意了那就是我撞大运。”“我也不想排队等你试别人了,”甘霖说,“我就是要插队。我要真是运气不好见证你爱上别人我也认了,反正你不爱上别人就别想逃脱我爱你。”甘霖说完长舒一口气。他对自己十分满意,虽然眼热鼻酸,但是他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连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算是绷住了体面。他甚至还有余力能劝说阙云飞,“你大可以自私一些,我可以改变,可以退让,什么都可以。”阙云飞的表情由讶异变成无奈,“你不怕我不爱你?”“我不怕。”甘霖咬着唇,“但是你怕。”“你怕维系不好一段感情,怕不会爱人,怕辜负别人,”甘霖说,“你就不能不要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吗?你享受一下被我爱不行吗?试一试又不亏!”甘霖破罐子破摔,难得有一次在阙云飞面前豪气万丈铿锵有力地讲了这么长串话。阙云飞一乐,“听你这么说像是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甘霖顿时有点泄气,“我……”他毕竟比阙云飞小了八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现在还能强撑着站在这里和他气势如虹地说话已经是第一鼓气在续命。可是男人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听他慷慨陈词,到最后还能平静地说句玩笑,甘霖突然觉得他自认为的理直气壮在阙云飞看来似乎会像是无理取闹。阙云飞沉默一会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慢慢站起身来走近他,用指腹去蹭甘霖的眼角,“怎么又哭了?”甘霖别扭地躲开一些,自己发狠似地抹了把眼睛,“这是我要追你的宣言!”阙云飞哑然失笑,“别追了。”“你不能——”甘霖听到他说这个又要反驳。“我是说,”阙云飞敲了敲他的额头,“按照你说的,试试吧。”阙云飞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因着上一场恋情患上ptsd,或者单纯是太累了还没有缓过劲来积蓄力量去爱下一个人。但是甘霖的豪言壮志竟让他燃起一点希冀来。他和江宇纠缠的八年时光里竟然有个人一直在爱着他,怎么想都至少能够,也至少该换得他一份怜惜。谁都想成为在爱里被爱的角色,哪怕只有口头上的爱也弥足珍贵。甘霖的话像是悬在他漆黑夜幕里的篝火,他忍不住诱惑,哪怕成为自私的单方面被爱者。甘霖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抓住阙云飞的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阙云飞在青年波光盈盈的眼中看到自己,也让他想起曾经小心翼翼地自己,阙云飞点头说,“是。”甘霖得寸进尺地凑上去,“那可以亲一个吗?”“公司有摄像头,”阙云飞推开他一些,“但是你可以约我吃晚饭。”甘霖惊喜地点头,临了又问,“那吃晚饭的时候可以亲一个吗?”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像是耍流氓的认知。阙云飞终于撑不住笑了,拍拍他的头,“不准吃蒜。”?第11章说是甘霖请阙云飞吃饭,最后还是阙云飞挑的地方。阙云飞的车让韩英开回去了,他坐在甘霖的副驾驶上订了地方,“不过我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我什么都能吃。”甘霖痛快地回答,“再说,我是为了去吃饭的吗?我是去谈恋爱的。”阙云飞露出些笑意,“早知道这样不如在公司加班,也是在谈恋爱。”“那不行。”甘霖说,“公司有摄像头。”男人彻底破功,撑着头笑开。甘霖如今和阙云飞确定下关系,好多话都能说了,于是阙云飞一路听着甘霖一件一件地聊起曾经的事,才知道甘霖曾经那么热切地关注过他。甘霖觉得自己说多,趁着堵车去看阙云飞的神情——“你会不会有点觉得我像个变态?”阙云飞忍不住去捏他的脸,“看在你好看的份上。”甘霖才放下心来,后知后觉地又想起阙云飞这句话也是在夸他,慢腾腾地红了耳尖。吃饭的时候甘霖从包间里溜出去结账,前台的小哥问了房间号笑眯眯地摇头,“这间包间只记账不结账。”“啊?”甘霖想了想,“那我能看看价格吗?”小哥拿出本装裱精致的硬壳本,“你可以看菜单。”甘霖接过后大致翻了两页,幸亏是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才不至于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有点怏怏地往回走,快进门时才调好笑容进去,还没等他说话,阙云飞先笑着开口,“去结账了?”甘霖心道什么都瞒不过阙云飞,只好承认。“你不用觉得负担。”“负担倒是没有,”甘霖说,“就是感觉自己傍了个大款。”甘霖送阙云飞回家,快到目的地才拐弯抹角地问他为什么突然就答应自己了。“我明天要出差,”阙云飞说,“可能得有一两周左右才能回来。”甘霖没太懂这和答应他的追求有什么关系,眼巴巴地等着下文。“韩英说你太年轻了没个定性,谁也不敢确定你能追我多久。”阙云飞笑笑,“我一想也有点担心,万一出完差回来你就想通了我后悔了可就太惨了。”“我才不会这样。”甘霖嘟囔,“韩哥错怪我了。”他都不抱希望地等了九年了,几个礼拜有什么等不及的。甘霖又有点明悟,阙云飞大概也是被他这九年默默无声的坚持打动,才愿意再次张开自己去相信甘霖这次能和他维持到以后。他把车停在华庭的坪前,和阙云飞走一段短短的步道。阙云飞约莫是在今天里难得感受到甘霖的安静,主动开口,“要去我家坐坐吗?”甘霖摇摇头,“你明天早上出差,早点休息吧。”顿了顿又说,“我怕我上去了就不想走了。”表情十分之认真。阙云飞一笑,与他分别。结果第二天一早阙云飞刚起来就发现甘霖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在他楼下,送他去机场。他收拾好东西下楼,甘霖小跑去帮他接行李,又被捏了脸,“你来做什么?”甘霖理由充足:“昨天晚上忘记要亲你了。”阙云飞哭笑不得。甘霖准备的齐全,连符合他口味的早餐都装好一份在车里温着,阙云飞也不知道他到底起的多早准备这些东西。“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阙云飞说,“连韩英我都没让他来,我自己叫个车去机场很方便。”“可是我来送你你不开心吗?”怎么可能。阙云飞无奈,“我很开心。”“那不就行了。”甘霖笑眯眯的,“我开心你也开心,干嘛不让我来。”“太早了……”“我一想到是去见你就不会觉得早,”甘霖说,“其实我昨晚上能睡着都不容易了。”阙云飞自知说不过他,干脆安生吃早餐。甘霖碰上个红灯,停下车看他,“飞哥,能给我喝口你的咖啡吗?”阙云飞把杯子伸到他嘴边,“你没吃早饭?”“吃了啊。”甘霖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舔着嘴唇笑意吟吟地看他,“就是想和你间接接吻嘛。”阙云飞收回杯子,伸手把他的头摆正,“好好开车。”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手里拿着的那个杯子也终究没有换开方向。到了机场还是忍不住要和甘霖说两句工作的事,他这次是因为私事出差,身边一个人都没带,把韩英留在公司替他处理事情,和甘霖仍是叮嘱他有事多找杜方和韩英商量。甘霖见阙云飞虽然在笑,脸上仍浮着隐不住的愁容,有点担心他,“很严重的事吗?”“是家事,和我父亲有关,”阙云飞也不避讳他,“具体的等我回来再说吧。”甘霖点点头,右手牵着他衣袖一角,脸颊飞红,凑过去对准男人的嘴唇亲了一下。随后迅速站直的身体颇有点理直气壮英勇无畏的意思——“你答应过我的。”阙云飞失笑,远远地见有人来也不再有别的动作,只伸出大拇指来蹭了蹭青年柔软的嘴唇,“等我回来收拾你。”甘霖还想说什么,身后已经传来一个声音,“韩英呢?你带他走?”甘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和阙云星问好。阙云星盯着他瞧了一会,“哟,真成我哥小情人了?”甘霖也不知道阙云星这双毒辣的眼睛是怎么练的,想想不能输气势,正视回去,“是男朋友。”阙云星没想到他还能顶话,揶揄道,“那我还得叫你嫂子?”甘霖看向阙云飞,“我能应吗?”阙云飞有点头痛地打断他俩的幼稚嘴炮,扯过阙云星,“要去见老爷子了给我好好说话。”甘霖也准备回去上班了,看他们兄弟二人都是什么跟班都没带,连阙云星的行李都是一切从简,知趣地和阙云飞道别后走了。他的车上还残留着阙云飞身上须后水的味道,沉沉的木质香或者一丝凛冽的薄荷。甘霖叹了口气,谈恋爱的第一天阙云飞就要去外地,而他们分开后还不到十分钟,自己竟然比以前要更想他了。他的心情没由来的有些低落,想着公司一大堆工作才勉强打起精神开车离开。信息提示音响起,阙云飞在嘈杂的人群中给他发了两条语音,还夹杂着阙云星大声说“你们真酸”的噪音。“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等我回来。”甘霖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变好了,甚至可以再去拉两个客户。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阙云飞皮肤上的干燥温热彷佛还停留在他唇上。甘霖有点后知后觉的后悔。这种程度的亲吻也叫亲吗?他应该留的更久一会,至少也要把阙云飞的感觉记住。?第12章“你说老阙急招我俩回去到底什么事?”阙云星手里转着自己的尾戒,语气颇为焦躁,“总不能是交代后事吧。”阙祖越做房地产起家,和阙太早婚晚育,折腾到四十岁才有了阙云飞,四十二岁又有了阙云星。自从他们兄弟两人都成年接手公司后阙祖越几乎就退居二线,为飞星的房地产公司请了职业经理人,让阙太在国内看着,自己整日整日的待在加拿大养病。阙云飞说:“我的消息是老阙前几个月找到了个私生子,意图认回阙家,他今年正好大学毕业。”阙云星瞪大眼睛,“老阙不会想把房地产那块给他吧?”“这还不是最差的可能,”阙云飞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同时把我们俩召回去,还趁着母亲在澳洲回不来的时候,说不定还是要收回我们的公司。”“靠!”阙云星小声骂道,“老头子疯了?”“这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阙云飞说,“何况你不是转移的都差不多了吗?”阙云星一声冷哼,“你动作怕是比我还快吧?”阙云飞但笑不语。阙祖越晚年求子到了病态的地步,有了两个儿子还不够,阙太生阙云星伤了身子不能再生,阙祖越就到外面找年轻的小姑娘生,只是他毕竟本身就难以让人怀孕,又到了这么大年纪,一直都没听说过有消息,阙太财权在握,两个儿子和她关系也不错,便放任老头子折腾。直到阙云飞和阙云星分别接手了阙祖越的影视公司和制造企业并越做越大,隐隐有超过本业,阙太才找了机会与两个儿子长谈,提醒他们尽快更新换代。阙云飞却想得更多,他直接另设法人,让飞星制造成为空壳企业,真正的财政链都放去了他自己的一家不出名的飞云制造。他稍微透了口风给阙云星,阙二少心领神会,没多久就设立了星云工作室,飞星娱乐渐渐也只剩下一个牌子。因此就算阙祖越一心要扶植私生子,他们二人也基本上没有损失。但他们也真没想到阙祖越当真会这么直接地让他们兄弟二人把企业“还”给阙杰。但阙云飞见到阙杰时候就理解了他爸的做法,他和阙云星肖母居多,身上几乎看不到阙祖越的印记,就这事他在前二十年听他爸抱怨了不止数十次,而阙杰和阙祖越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连神态都有三分像。“见了鬼。”阙云星嘟囔一声。阙杰却极会做人,话里话外都是能被认回阙家已经很感动,更不能抢夺哥哥们十年心血的意思。把阙祖越哄得服服帖帖。阙云飞和阙云星害怕答应得痛快会让阙祖越起疑,便按在飞机上说好的和阙祖越僵持不下。阙祖越自身也心虚,只好先留他们住下,说往后再议。又难得地关心了下大儿子的感情事,阙云飞垂下眼睛,“以前那个分了。”阙云飞在国内就调查过阙杰的背景,他的生母当时还是个学生妹,为了钱和老阙搞在一起,拿到钱以后就投奔在美国的亲戚去了,等办签证做公证几个月辗转到美国肚子已经大了,美国打胎又贵,她只能生了下来。现在工作是在华人餐馆里刷盘子,但住着亲戚的小阁楼日子也算过得还行,阙杰就在美国读社区大学,边打零工边随便读读书。但是也查不出来住在半个贫民窟的阙杰是怎么和阙祖越搭上线的。直到阙杰带着答案自找上门,“云飞哥,”阙杰说,“江宇托我约你见一面。”在美国读书的江宇第一眼见到阙杰就觉得似曾相识,江宇跟在阙云飞身边多年,阙云飞更是为他向家里出柜,连阙祖越都对江宇知道一二,他便找了路子帮当时穷困潦倒的阙杰搭上阙祖越的线,谁想到一做亲子鉴定竟然真的是阙祖越的儿子。而江宇的目的只是见他一面。阙云星听了由来直皱眉头,“江宇想干什么?他不能自己联系你吗?”阙云飞却知道这是江宇的习惯,永远不肯自己低头,即便是真的很想挽回,也要绕一个大圈,牵扯进旁人来说和才显得不失面子。江宇还觉得他们的分手是像以往一样稀松平常的,阙云飞还是最多冷静半年又会来找他主动和好的。只是阙云飞这次隔了太久竟一点动静都无,听国内的朋友们说校庆时候他甚至带了个学弟一起回学校,他不得不着急起来,阙云飞是他看过所有生命绚烂之后的平淡,是追求过自由烂漫后停泊的港湾——他不能就这么真的放手。他只想用阙杰先讨好阙祖越,再借阙杰联系到阙云飞让他们能重修旧好。“我没有想要拿两位少爷心血的意思,”阙杰言辞颇为诚恳,“只是受人之托不得不请云飞哥去一趟。”阙云飞懒得理他,也压根不打算去见江宇,谁知道阙云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电话打到甘霖那里把事情和盘托出,还贱不唧唧地告诉了阙云飞自己做的好事。但是甘霖晚上与他视频的时候丝毫不显,只是聊一些日常的琐事和公司发生的趣事,只有泛红的眼圈和有点明显的鼻音显示出这人该是自己躲着哭过一场。阙云飞自诩未做亏心事,但还是坦诚地向他说了江宇的事。“我知道,”甘霖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事,一瞬间有点慌乱,犹豫着问,“你会去见他吗?”“不去。”“哦。”甘霖一愣,又问,“那你回来以后还是我男朋友吗?”阙云飞哭笑不得,“你打算和我分手了?”甘霖赶紧摇头,“我就是……有点害怕。”他抿了抿唇,“以后别说分手了。”阙云飞说:“你先前追求我的胆量去哪了?”“那不一样,”甘霖说,“你不接受我我觉得是正常的,可是你要是接受我再推开我,我会受不了的——至少也要给我一个缓冲期。”“别瞎想,”阙云飞说,“我和江宇已经彻底断了。”甘霖慢慢抿出一个笑来,“你是在和我解释吗?”“是。”“那我相信你。”甘霖的笑意真实了不少,“等你回来。”这就哄好了?阙云飞无奈,甘霖在他面前好像总是容易难过又容易开心。阙祖越还是为阙杰搞了个认祖仪式,阙云星也不明白在加拿大搞个这么中式的仪式是犯的什么病。仪式之后依旧是一场晚宴,阙云飞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头痛起来。江宇绝对是个美人,他比阙云飞还要大上一岁,现下却穿着一身与年纪不相符的鹅黄色西装,微卷的金发搭在肩头,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又散发着任人采撷的熟韵。他穿越人群径直走向阙云飞,毫不避讳地递过一杯香槟,在众人歆羡的眼光中莞尔一笑,“一杯香槟的面子还是要给我的吧?”阙云飞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扬扬杯子冲他示意:“有事找我?”“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江宇眼波盈盈,“人太多了。”“不好意思,”阙云飞说,“我接个电话。”电话是甘霖打来的,听到这头的喧闹声以为他在忙,便说等他忙完了再说。“说吧,”阙云飞几步走到露台,“我不忙。”“我就是和你报备一下,弗兰克来中国了,我得请他吃个晚饭,不知道要吃到几点,所以晚上约好的视频……”“我知道了。”阙云飞笑了笑,“少喝点酒,注意安全。”再回头时他发现江宇站在离他不远的身后,露出一点泪意,“我现在认错是不是晚了?”太晚了。阙云飞有点意外江宇有一天居然会这么坦率地认错,但确实太晚了。他很难说对甘霖已经有了爱情,但在与甘霖的相处中他足够舒服和愉悦,这才是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他仍然欣赏江宇泪眼朦胧的美,但那是属于艺术品的美,而艺术品注定是属于大众的,不是属于他的。阙云飞被这一段插曲折腾的烦,干脆买了回国的机票走了。倒是把阙祖越整了个措手不及,他的大儿子近些年逐渐成熟稳重,差点让他忘了曾经阙云飞也是桀骜不驯的脾气。一时间阙祖越也想起两兄弟的不容易,对还留在加拿大的阙云星也重燃父爱,绝口不提要把飞星娱乐和飞星制造并到阙杰名下的事了。阙云飞降落在机场时正是周末的凌晨,他下了飞机惊讶地发现甘霖居然等在关外。他的飞机晚点了几个小时,青年蹲在柱子旁边熬得双眼通红。见他出来慌慌忙忙站起来,又因为蹲久了腿一麻栽到阙云飞怀里。阙云飞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降落了第13章“回家吗?”甘霖勉强站好,问他。阙云飞摸了摸他的头发,传来洗发露的香味,他勾起笑容,“你可以不回家?”甘霖从男人的笑里懂了他的意思,瞬间脸涨得通红。(玩具车见微博)阙云飞抱着他去浴室清洗,在浴室的冷光下才看见青年的指节上有牙印,约莫是忍痛时候自己咬的,还有白皙的腰肢上尽是青紫的指印,是他欢|爱时候留下的暴力罪证。阙云飞有些后悔,他本想着对甘霖温柔一些,却没控制住自己把人伤了。他把甘霖抱回床上涂上药盖好被子,自己去阳台抽了根烟。他开始想和甘霖好好走下去了,就像当初他和江宇开始交往时候的想法一模一样。阙云飞回过头看卧室里的甘霖,青年睡得不安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阙云飞摁灭烟头,让风把自己身上的烟味吹散了些才回到床上。阙云飞再醒来时甘霖还没醒,他起身洗漱,又叫了个早餐,端着温水回到房间里时甘霖才悠悠转醒。甘霖迷迷蒙蒙地看着他,要坐起身来时才被身上的酸痛给提醒,记起来前一晚上的激烈。阙云飞心知自己做的太过,赶紧递过温水喂他喝,又替他揉腰,温声道歉,“昨天是我不好,弄疼你了。”甘霖向后躲了一躲,被阙云飞拦住,“你生我的气了?”“没有。”甘霖脸色发红,哑着嗓子说,“我想穿衣服。”阙云飞总算给他找了条新的内裤来,又把自己以前的一套睡衣找给他穿。甘霖全程避着他的目光换衣服,换好了才敢直视阙云飞,“我真的没生你气……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阙云飞舒了口气,说实在的他太怕、也太厌烦床上床下翻脸的戏码,为爱认错的次数他做的太多,后来他才觉得身上做|爱是你情我愿的事,为什么下位者总要摆出受害者的姿态让他去哄,如果不是这次他真的把甘霖的腰给掐的青紫一片,他甚至不会觉得自己犯过什么错。“飞哥,”甘霖小心翼翼地叫他,“我昨天是不是不够好?”阙云飞回过神来,“怎么?”“我觉得你好像不开心。”“没有,”阙云飞揽过甘霖,在他眉心亲了亲,“我很开心。”“那我让你舒服了吗?”阙云飞的心里瞬间软成一片,他竟不知道甘霖会先想有没有让自己满意,他把亲吻移向青年的唇角,“霖霖。”甘霖有些紧张地瞧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