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迩在帐篷里找了一圈,又在帐篷外找了一圈,连小噜的猪圈都翻了一遍,一根猫毛都没有找到。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让陆迩心中的焦急都蔓延到了脸上。——难道小咪昨天发情之后耐不住寂寞,跑出去找小母猫乐不思蜀?和不少兽人亚兽们的想法一样,陆迩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是不是花尾怀恨在心偷偷搞鬼。花尾每天早上来挑水的时候, 就被陆迩抓了个正着:“小咪在哪里,跟你有没有关系?”花尾愣了半晌, 才反应过来陆迩指的是那只小猫,刚想反驳一句“关我屁事”,但陆迩脸上从未有过的冷意让他心里发慌, 下意识回答:“我不知道啊……”陆迩拷问了一下花尾昨天晚上到今天的行踪,又去找其他兽人求证了一遍,确认花尾昨晚一直在帐篷里睡觉没有出门,才勉强放过他。除了花尾之外,陆迩也找了住在附近的几户兽人,挨个问过有没有见过他的猫,全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白须看陆迩好像特别着急,安慰他:“也许你的猫只是跑出去玩野了,过阵子就回来了。”小咪以前的出行节奏很规律,也很认家。但现在陆迩也只能这样想,希望小咪只是玩得忘记了回来。可随后过了两天小咪都没见踪影,不由得让陆迩愈发焦急,甚至担心小咪是不是出去玩的时候被什么凶猛的猎食者抓走了,深悔自己没有早早调教好小咪,让它安分守己。他穿越过来之后,一开始面对的都是花尾的欺凌和冷漠,小咪是从一开始就陪伴他、给他善意的存在。不知是不是世界不同,陆迩一直觉得小咪的灵性是他见过的猫咪里最高的,几乎能够理解他想表达的大部分意思,甚至有时候让他怀疑小咪其实不是普通的猫咪而是兽人的幼崽。与小咪相处了半年,陆迩早已把小咪视为自己的家人,什么食物都会分给小咪一半,还想着以后帮小咪找一只小母猫配对,再帮小咪养它的孩子……猫的寿命比人类要短很多,陆迩虽然没想过能够跟小咪一起过一辈子,可也没想到会和小咪分开得这么早!这几天里陆迩把部落附近的安全区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小咪的影子,甚至开始打算请有能力去安全区之外的兽人们在外面多找找。兽人们虽然不太懂陆迩对小咪的感情,但也不介意帮忙,外出狩猎的时候都会四下搜寻一下有没有陆迩经常抱在怀里的小猫。就连眼睛看不见的茫都每天变成一只毛绒绒的熊球,到处滚动着寻找小咪的气息。不知是不是失去视觉的缘故,茫的嗅觉特别灵敏,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丝小咪的痕迹。按照茫嗅出的气息,小咪先是去了陆迩的试验田小菜园,随后继续向外走,到了陆迩常常提水的溪流边上气味就消失了。陆迩站在溪水边,心里甚至猜测小咪是不是掉进水里被溪流冲走了——可是猫讨厌水,一般是不会靠近溪边才对?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一路上都没什么打斗痕迹,小咪到这里为止应该都是自由行动。心里愁思万缕,陆迩摘了几个甜甜的浆果递给茫,作为对茫热情帮忙的奖励。茫这次没有留着带回家,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啃着,啃完一个果子才小声说:“哥哥,我再找找,说不定还有我没闻到的地方。”看着茫失神的眼眸里还带着一丝担忧,陆迩心里一暖,表情稍微好了一些,轻轻揉揉茫的脑袋:“谢谢你,茫,但是记住不要去太危险的地方。”……就算因为小咪失踪的事情再怎么焦急,陆迩还是强行保持着自己的作息规律,试验田和农田的活计都没有落下。只是日常行程中多了每天去小咪最后失踪的地方看一看。在小咪失踪的第五天清晨,陆迩刚走出帐篷,就看到紫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神色无比焦灼:“绿耳!快跑、快跑!”陆迩不明所以,扶住紫瞳差点跌倒的身子:“怎么了?”紫瞳喘了口气,拉着陆迩的手就要往前跑:“小石部落……来袭击我们,要抓你走!”——抓他?陆迩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紫瞳拉着手快速向后跑去。跑在路上紫瞳急匆匆地解释:“小石部落不知从哪里得知首领出门去了,带了好多兽人来围住了部落,指明了要带走咱们部落的巫医!重在前面顶着,我们快跑!”巫医?陆迩皱了皱眉:据他所知,红木部落的兽人和亚兽们都在部落附近活动,只有换盐的时候才会和部落外的人打交道……其他部落的人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从部落另一个方向没跑多远,就见一道黑影从树后猛扑出来,爪子锋利,带着寒光毫无顾忌地扑向他们,仿佛根本不在意陆迩和紫瞳的死活。生死关头,陆迩瞳孔微微收缩,刚想拉着紫瞳后退一步,冷不防感觉身体正前方受到一股大力冲击,骤然失衡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也险险躲开了袭击来的利爪。紫瞳关键时刻闭着眼睛将身后的陆迩猛地推开,自己被反作用力推着直直冲着那道爪子而去!眼看紫瞳就要殒命在那道利爪下,斜刺里冲出一道灰色的狼影,咆哮一声撞开袭击者,两道身影翻滚到一起撕咬起来。紫瞳骤然得救,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脸上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陆迩回过神啦,赶紧上前扶起他:“紫瞳,没事吧?”紫瞳短促地呼吸了几口,手脚还在颤抖,支撑着想站起来:“我们快走……”冲出来的那匹灰狼陆迩十分熟悉,正是烈。而和烈撕咬在一起的是一条棕褐色的鬣狗,身上覆盖灰黄色斑点,牙齿粗大,毫不留情地对着烈啃咬,很快就给烈带来了不少伤痕。烈给他造成的伤势更严重,陆迩眼睁睁看着那只鬣狗一条前腿很快就被烈咬得血肉模糊不敢沾地。但是情况不容乐观。陆迩眼睁睁看着好多陌生的兽人从前方围了过来,各个都毫无顾忌地盯紧了他们,不由得握紧了紫瞳的手,慢慢往后撤。刚后撤了几步,陆迩就发现已经无路可退。身后也围上了几个陌生的兽人,再远一些的地方还能看到被驱赶着聚拢过来的部落的亚兽。奇怪的是,这些小石部落的兽人似乎不急着帮助自己的同伴,根本不管那边和烈战斗中的鬣狗,也不急着抓他们,只包围过来,并把红木部落的亚兽和幼小的兽人们都像牧羊一样赶到了一起。部落里的兽人没看到几个,重也不在,这个现象让陆迩心里一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红木部落就被这些小石部落的人彻底攻陷。等到红木部落的亚兽们都被聚拢起来了,小石部落的兽人里才走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一样的人,有些森冷的眼神在这些亚兽身上扫了一遍,开口声音带着一股让人觉得格外别扭的阴冷感:“哪个是巫医?”红木部落的亚兽们怯生生地骚乱了一下,互相看看沉默不语。那个头领见状冷笑了一声,故意说:“我们这次只是为了带巫医走,只要你们把巫医交出来,我们保证不伤你们任何一个人。”红木部落里的亚兽们还是毫无反应,纷纷求助地看了一眼已经把鬣狗打败、却被另外两个兽人按在地上挣扎咆哮的烈。遇到这种事,他们都把主心骨寄托在部落里强大的兽人身上。烈身上血迹斑斑,铅灰色的眼眸似乎有些充血,因为受伤挣脱不开那两个兽人的钳制,狠狠地盯着那个头领。头领似乎毫不在意,只看着眼前这群亚兽,声音放轻了很多:“把你们的巫医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不然,呵呵。”说到最后,他发出了低沉而不怀好意的笑声。红木部落的亚兽们面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有几个忍不住把目光投到了陆迩这边,只是仍然没有人说话。头领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容,在陆迩和他附近的几个亚兽身上扫视了几遍:“不交出你们的巫医,我可就要把你们都带走了。”头领又蛊惑了几句,红木部落的亚兽们已经徘徊在屈服的边缘,忽然一声略微颤抖的声音响起:“我、我是巫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个说话的人身上。那个亚兽双腿抖得厉害,颤颤巍巍地举着手,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一丝不安,眸中却隐藏着一丝狂热的希冀。是花尾。周围的亚兽们全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有几个人想说点什么,被身边的人拉了一下又住了嘴。头领阴冷的眼神在花尾身上打量了一遍,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是红木部落的巫医?”花尾咬了咬牙:“对!”自从他想偷偷杀掉陆迩的猪被抓了现形、在部落里公开讲述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后,花尾的日子过得痛苦无比,以往的各种光环全都没有了,走到哪里都只有鄙夷和冷漠的视线,还要每天给自己最讨厌的陆迩干活,就连他的父亲和姆父都对他冷淡了许多。花尾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这次小石部落袭击他们部落,让花尾看到了一丝摆脱困境的机会!虽然花尾从来没有离开过部落,但从其他兽人口中也听过小石部落的一些消息。小石部落是距离红木部落最近的部落之一,两个部落之间的狩猎范围多有重,所以发生过不少龃龉。论实力,其实小石部落的兽人们比红木部落更强,只是红木部落以前有腾、后来有角这样特别厉害的兽人,就算是附近最强的蛮牛都被他拿下,才让小石部落没敢过分逼迫红木部落。——既然他在红木部落过不下去,不如干脆就去小石部落!他相貌如此优秀,又能生育幼崽,还怕在小石部落过得不好?——反正角已经死了,就算腾还活着,红木部落这群老弱病残,又能支撑多久?——他代替绿耳作为巫医被小石部落的人带走,红木部落为了保下绿耳,肯定不会揭穿他!“怎么证明?”花尾定了定神,努力回想了一下陆迩平时做的那些事,勉强说了一些:“我会种能够防止伤口腐烂的药草,要浇水施肥……还会烧陶,要保持火的稳定……啊,还有种黄豆……”为了取信这个头领,也知道自己能想起的那些新奇东西都是自己前往小石部落后赖以为生的底牌,花尾绞尽脑汁回想着自己所见过的一切。这些颠三倒四的话语,听在完全不懂的小石部落的人耳朵里,让他们半信半疑;听在陆迩的耳中,却是错漏百出。但哪怕反应最慢的亚兽们也都已经明白过来,不管花尾是为了什么才顶着陆迩的名站出来,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保护巫医更重要。直到花尾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更多,那个头领似乎才勉强相信,露出了一个算不得和善的笑容:“那么,就请巫医到我们这边来吧——红木部落这种穷破的小部落,怎么配得上巫医?”见蒙混过关,花尾心里松了口气,生怕小石部落的人反悔一般赶紧走到他们那边去,催促道:“我们快走吧!”说着他有些恨恨地看了人群中被几个个子较高的亚兽不动声色挡住的陆迩,心里暗恨:要不是会导致自己的身份曝光,他一定要小石部落的人把绿耳干掉!头领将这个亚兽的表情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伸手去在花尾咽喉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看着花尾打了个寒战,才阴柔地笑起来:“不急……你们,去把那个亚兽抓过来也一起带走。”他手指毫无迷茫地指着人群中的陆迩。陆迩神色微微一凝,对视上那个头领势在必得的眼神,心中顿时了然:小石部落恐怕早就知道红木部落的巫医是哪一位,刚才逼迫他们交人,恐怕只是想戏耍他们罢了。人群里一阵骚动,紫瞳握紧陆迩的手,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你说好只带巫医走的!”“我改主意了。”那个头领紧紧盯着陆迩,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故意道,“我看他长得不错,正好我缺个亚兽。”花尾在一旁有些急了:如果绿耳也跟他一起被带回小石部落,他还怎么假装巫医?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喊了一声:“等一下,不能带他!”那个头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呵斥了一句:“你闭嘴!”花尾清晰地在那双灰黄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轻蔑和鄙视,还有一丝隐藏的冷酷,让他一瞬间内心泛起一层恐惧,话都冻在了口中。陆迩知道躲不开,重下落不明,烈还在那里被压制着,他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他松开紫瞳的手,拍拍挡住他的几个亚兽示意他们让开,一个人站了出来。红木部落的亚兽们骚动了一些,有几个人似乎想出声,被旁边的小石部落的兽人们用利爪威胁之后默不作声了。紫瞳忍不住喊了一句:“绿耳!”陆迩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那个头领似乎对陆迩的识趣非常满意,点点头,对其他兽人们吆喝了一句:“我们走!”“等一下。”陆迩冷静地叫住这个头领,对他投过来的森冷眼神视若无睹,仿佛邻里闲话家常一般开口问,“我们部落的兽人都在哪里?”这个问题也是红木部落其他亚兽们关心的问题,不由得安静下来,目光一齐看向了小石部落的兽人,眼中纷纷出现了担忧、恐惧,有的甚至还有一丝悲愤。倘若红木部落的兽人们全都被小石部落杀死了,那他们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与其之后被饿死,还不如现在跟小石部落的人拼了!面对这么多亚兽的眼神,那个头领有些不屑一顾,冷笑了一声:“一群脆弱的垃圾,还不值得我们小石部落的勇士们下死手,不过都中了我的蛇毒不能动罢了,养几天就好了。”陆迩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略去那些傲慢和不耐烦,没有感觉到说谎的痕迹,勉强放下心来,点点头:“好,那我跟你们走。”烈咆哮了一声,挣扎得更加剧烈,身上的伤口都崩开不少,鲜血滴落下来,看得陆迩有些不忍,低声道:“烈,别急。”——他会想办法回来的。小石部落的人带着陆迩和花尾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红木部落,一路上还有几个管不住手的兽人从路边的帐篷里拿了一些挂着晒的肉揣在自己怀里,看得红木部落的人敢怒不敢言。向外走的路上,陆迩看到路边躺着很多身上带着血迹的兽人,都是红木部落里熟悉的面孔,让陆迩颇为心惊。这些兽人躺在地上,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看到陆迩他们被带走,脸上全都浮现出明显的怒气,似乎想挣扎起身又动不了。花尾眼中看到这些兽人的状态,心里暗暗吃惊,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灼热——小石部落的兽人们这么厉害,也许他去了小石部落,过得会比在红木部落更好!——只可惜绿耳也被一起带过来了……花尾咬牙切齿地看了陆迩一眼,心里不断盘算着应该怎么搞定陆迩。离开红木部落走了一段路,头领望了望天色微微拧眉,转过身,吩咐了两个兽人:“你们驮着他们回去。”被指派的一个兽人有些不太情愿,看了看花尾,神色之间微微不满:“首领,干嘛要带这个亚兽回去?”兽人的后背是神圣而威严的部位,怎么能让一个亚兽骑在上面?巫医也就算了,这个亚兽算怎么回事?“既然是自己送上门的奴隶,干嘛不要?”头领刚想再说什么,神色骤然一变,灰黄色的眼眸中无比惊恐,猛一回头,然后突然变成兽型——一条粗大的花纹毒蛇,向着陆迩猛地扑过来!他的蛇口张得不是太大,看起来不像是想攻击陆迩,倒像是要缠到陆迩身上。陆迩一直暗中提防着他,看它袭击过来立刻想要后退,身边的花尾却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直接摔向了蛇口!只是那条毒蛇只向前冲了一步,七寸之处就被一只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按在了地上!陆迩前一秒还能看到那条巨大的毒蛇身上斑斓恐怖的花纹,下一秒这条蛇就被按在地上挣扎着无法行动。随后一声狂怒的咆哮声在他们附近炸裂,震慑了在场所有人,甚至遥遥传递到了有一段距离的红木部落中!“吼!”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陆迩抬起头,一头通体雪白的壮硕狮子映入眼帘。这只大狮子全身上下除了爪子是黑色,通体毛发像冬日的新雪一样银白,没有一丝杂色;令人吃惊的是,这只狮子额头上有一只狰狞的竖角,也是纯白的颜色,在阳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光芒,令人毫不怀疑它可以轻易贯穿任何阻碍。最吸引陆迩的反而不是那只竖角,而是狮子脸上那对如碧波寒潭一般深邃的翠绿双眸,冷酷而霸道,仿佛含着万里冰雪,像月光投入冰窟中的深潭。——蛇口惊险获救……不知为何,陆迩莫名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眼熟。第33章 晋江独发(33)花纹毒蛇被雪白的狮子死死按在地上,蛇身挣扎着抽打在狮子身上, 却没有对它造成一丝影响;而周围那些趾高气扬的小石部落兽人, 看到这只雪白的大狮子,不但没有扑上来帮忙, 反而纷纷露出了惊恐之色,集体直接后退了一步, 没有一个敢冲上来,也没有敢逃掉, 让整个场景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这只狮子总觉得有点眼熟……陆迩心头刚刚泛起一丝“这狮子为什么威慑力这么高”的疑惑, 耳边就响起了花尾略带一丝激动和欣喜的颤音:“角!”——角?!陆迩猛然想起来,原身那个还没在一起就死在兽潮中的兽人、红木部落最强的勇士角, 就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狮子!这是角?可是角不是死了吗?陆迩有点傻了,呆站在原地愣愣地和那只狮子对视。不知道为何,陆迩感觉这只狂霸的狮子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羞赧,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一闪即逝,再看就恢复了一开始的冷酷。那条花纹毒蛇被狮子死死地掐着七寸,蛇身抽打的力度越来越弱,眼看就要断气,小石部落才有个兽人鼓足勇气颤声喊道:“角, 我们错了,请你放开我们首领吧!”狮子冷冷地瞥他一眼, 嘴里低声咆哮了一句。那条花纹毒蛇似乎听懂了狮子的意思,停止了抽打,在狮子脚下变回了人形, 脸被按在土里,挣扎着从喉咙里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狮子也跟着变回了人型,露出了银白的短发和俊美的容颜,上身流畅的肌肉上画着红色繁密花纹,一只手还捏着小石部落头领的脖子,把他轻松拎了起来,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具尸体:“当初我们约定过什么?”那个首领几乎喘不过气来,艰难地回答:“说好……只要你能抓到蛮牛……我们就绝不侵犯红木部落……但是……”“那你在做什么?”角微微用力,眼角余光微微扫了一眼站在原地似乎被吓呆的陆迩,声音怒意更甚,“去死吧!”说完他毫不留情地“咔嚓”一声捏断了这条蛇兽人的脖子。干脆利落、冷酷无情的动作震慑了周围所有的人。小石部落的兽人们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惊恐而震惊,一脸敢怒不敢言,齐齐后退了一步,谨慎地慢慢后撤,寻找机会逃脱。角视若无睹,走到陆迩和花尾的面前。陆迩这才发现角特别高大,看起来应该几乎有一米九,站在他们面前笔直如同一棵参天大树。花尾忍不住上前一步,欣喜地问:“角,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好担心你……”角根本没有看他,只走到陆迩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遍,声音低沉地开口:“受伤了?”陆迩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一眼脖子扭曲、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那个小石部落的兽人,心里叹口气,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角打交道,最后只是抿了下唇:“我没事。”角刚才也看过,他的亚兽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得到陆迩的确认才放下心来,对陆迩微微示意:“回去吧。”不甘心被无视,花尾强行挤到角面前,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出一丝委屈和脆弱:“角,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绿耳他……”“闭嘴。”角冷冷地打断他,碧色的眼神微微扫他一眼,泄露出一丝没有掩饰好的怒气。——刚才要不是他出手得快,他的亚兽就要被花尾推进那条该死的毒蛇口中了!——看在同在一个部落的份上他克制住了自己亲手捏死花尾的冲动,这个该死的亚兽怎么还敢在他面前喋喋不休?陆迩最初的时候以为花尾和角是一对儿,后来碰到腾的“包办婚姻”才被拆散,所以对花尾一直诸多容忍,心里想着只要花尾不来找事,他也懒得管他;直到后来花尾屡屡挑衅,他才惩治了花尾一番。但是现在看起来……角和花尾的关系,似乎不像他最初想的那样?难道是花尾自己仗着角死了就吹牛皮?陆迩心中转着各种思绪,下了个决定。他抬头看了眼那些没得到角的允许不敢四散奔逃的小石部落兽人们,转过身看向花尾,声音淡淡:“花尾,你现在已经不是红木部落的人了。”花尾心里还充斥着角平安归来的惊喜,心里不住盘算着该怎么趁机和角拉近关系,借着角的威势重新保证他的轻松生活,听闻陆迩这句话不由得一愣:“什么?”陆迩淡淡地道:“我之前说过,倘若你再做出危害我的举动,我就可以把你逐出部落——这一点首领也同意了。”花尾确实记得这一条,只是他愤怒之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角现在都回来了,绿耳怎么会当着角的面要赶他出部落呢?要知道,从前为了和角在一起,他在角面前一直装作天真活泼、纯洁善良的亚兽;反倒是绿耳自己有个“灾星”的名头在,腾要求角跟绿耳在一起的时候,说不定角心里多不乐意呢!花尾眼珠一转,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凑近角,想要靠到他身上:“角,绿耳趁着你不在,一直在部落里散步谣言,想把我赶出部落……”陆迩轻轻扬了扬眉,没有抢话,安静地等角的反应。如果角想要干涉他,那他也不介意带花尾回去——回到部落里自然有大把的证人佐证花尾之前做过的腌臜事,到时候花尾再丢一次脸,可不管他的事。这一次陆迩不打算给花尾第二次机会。他的容忍当然不是毫无底线。角对上陆迩好整以暇的神情,不知为何感到一丝没来由的心虚,微微后退了一步,躲开花尾的依靠,微微拧了下眉:“你走吧。”花尾这次真的愣住,眼中透出一丝惊恐:“角,你说什么?”“你走吧。”角冷漠地看着他,“红木部落不会要把同伴推给敌人的亚兽。”花尾下意识想辩解:“没有,我刚才只是想把绿耳推远一点,推错方向了……”这个理由实在太过蹩脚,陆迩和角一起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既然角的态度已经表明,陆迩也不想再和花尾多纠缠,直截了当地开口:“花尾,你现在离开,还能跟小石部落的人一起走;等回了部落再被赶出来,你可就要真的一个人流浪了。”花尾看看陆迩脸上的淡然,又看看角脸上的冷漠,心里还怀着一丝希冀,刚想再说点什么,角已经不耐烦了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的亚兽了,他其实心里也很焦躁,干嘛还在这里跟花尾废话?他直接走到陆迩面前,在陆迩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把陆迩环抱起来,双腿迈开步伐,很快就消失在花尾的眼前。兽人放开步子的速度,亚兽绝对赶不上。花尾追了几步没有追上,悻悻地停下来,咬咬牙,脸上闪过一丝愤恨,用力剁了剁脚,心里把陆迩、角、腾甚至整个红木部落里所有人都骂了一遍,才转头去找那些小石部落的兽人。那些兽人见角根本没管他们直接离开,齐齐松了口气,正聚拢到头领的尸体旁边面面相觑,商议着该怎么办。看到花尾靠近,这些正因为首领死了而满腔憋屈无处发泄的兽人们纷纷把饱含怨气的眼神看向了花尾。那些不带一丝善意的眼神让花尾全身都打了个哆嗦。一个兽人看了眼花尾,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办?要带回去吗?”“带回去干什么,杀掉算了。”另一个兽人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透出一股煞气,“他又不是巫医。”花尾胆战心惊地听着,明白过来这些兽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巫医,心里隐隐透出一股怨气:他们要是早点说,自己也不会非要顶着绿耳的名头跳出来!——而且这群兽人怎么回事,亚兽不该是被兽人哄着的存在吗?为什么他们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现在事关自己的安危,花尾忙不迭叫道:“虽然我不是巫医,但是巫医会的东西我都知道一些!一定对你们有用的!”“哦?”一个兽人眯了眯眼睛,伸出手轻轻捏住了花尾的脖子,“你会什么?”花尾惊恐地看着那只粗糙的手掐住了自己柔弱的脖子,脑袋里紧张地转动着,盘旋半天,眼角余光扫到那个被烈咬断了前肢的鬣狗兽人,脑袋里灵光一闪:“我知道怎么治疗断腿!”那个鬣狗兽人脸色低沉,因为伤口的疼痛正不住的吸气,闻言眼前一亮:“真的?”花尾抓住一线生机,猛点头:“真的!就是需要种一些药草才能治好!”——要种什么来着?葱……还是姜?花尾心里再次后悔勇骨折的时候他没有去探望过,完全不知道陆迩怎么治愈断肢。但现在他当然不敢把心虚表现出来,只能强撑着摆出胜券在握的态度。治疗断肢对于靠着身体狩猎食物的兽人们来说很有价值,这些兽人们互相对视一眼,有些将信将疑,勉强放过了花尾,冷冷地道:“走吧,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花尾捂着咽喉不住咳嗽,有些惊魂不定。小石部落……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角的归来在部落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角是红木部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兽人,不论速度、耐力、力量都无出其右,除了腾在角还没成年的时候能够跟角较量一下,其他人根本不够他打。小石部落当初因为狩猎范围的问题和红木部落产生冲突时,小石部落的首领想侵占红木部落的狩猎范围,角就单枪匹马闯进小石部落,逼迫小石部落的首领退让,最后以猎杀蛮牛作为赌约,如果角能够捕猎到那只几乎无人敢掠其缨的蛮牛,小石部落就绝不出现在红木部落的地盘。腾身为部落首领,考虑的东西很多,行事相对谨慎;只有角性子狂傲、无牵无挂无所顾忌,想杀进小石部落就直接杀进去,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反而更容易令人投鼠忌器。角死在兽潮中对红木部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若非确认了角的死亡,小石部落也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进红木部落抢人。现在,他们的最强战士活着回来了!刚刚经历了部落被攻破洗礼的红木部落的亚兽们正人心惶惶,听到那声熟悉的咆哮心有期待,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银发兽人归来时,不由得热泪盈眶,如同以前一样惊喜地簇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