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要和远征一争高低,即使在他仅存活在世上的最后几个月。因为这是他的执念。他和远征,就像现代版的周瑜和诸葛亮。既生瑜何生亮。景逸那种骄傲心灵扭曲的人,在处处落了下风之后,就想到给远征出血腥的难题。原来,一切的因果,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种下了。…婚礼延迟了一个月举行,彼时陆唯的胎象也稳定了。婚礼没有去国外唯美的地方举办,是在她和傅远征初次相遇的孤儿院举办。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去参加傅家包办的夏令营,所以院里几天前就清空了,张宋才有时间布置会场。“我觉得戴这个好看。”白苏又从首饰盒里拿出另外一对耳环,给陆唯试试。陆唯用手指碰了碰,满意的点头。却是再抬眸,看见镜子里的尹少城的脸。她回头,尹少城倚在门边,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白苏借故出去一会儿,给他们留下空间。尹少城曾经幻想过陆唯成为他的新娘子,为他穿上白纱,然后挽着他的手,接受每个人的祝福。漫天的烟火下,只有他和她。但事到如今,他虽然承认自己没有办法真正的释怀,但陆唯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他会祝福她。他看着她的眼睛,淡茶色的凤眸里神色坦坦荡荡,“等会儿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美国那边的新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得赶过去,”尹少城真正将尹家洗白了,尹家的生意开始向国际发展,这是尹少城的宏图大志。陆唯从来就知道,他有这么能力。她微笑着点头,“学长,一路保重。”尹少城看着她,心念微动,倾身抱了她一下,但很快,就将手松开,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保重。”他向着光的方向走,背影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一圈一圈荡漾在夏末最美的时光里。有人看见尹少城离开了,带着一个七岁的小男孩离开中国,搭上飞往美国的飞机。白苏再次进来,提醒她时间快到了,走出门外的时候,陆唯余光扫到拐角一道人影。是顾小笙!当晚,陆唯在后山听见顾小笙的尖叫声,当时以为她遭遇不测,后来才知道,她是被梁寒声砍了一根手指头,对她偷钥匙放走陆唯的惩罚。顾小笙不敢走近,断了小拇指的手紧紧攥着,她就站在廊下,低着头,“陆唯姐,对不起,还有,恭喜你。”白苏搀着陆唯的手,也回头看了一眼,有点意外,但又觉得,该是这样的。陆唯微微一笑,“都过去了。”婚礼的行程很简单,考虑到陆唯怀有身孕,一切从简,而陆唯几乎脚不沾地,都是傅远征抱着她走到哪就到哪。晚上,傅宅安静了。陆唯坐在梳妆台前,摘掉头饰和首饰,傅远征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礼盒。是傅沥行送的。傅沥行几天前就准备回国,后来身体忽然不适,所以临时取消了航班。礼物是一套翡翠,陆唯识货,估价两千万不止。其实陆唯在之前已经收到了傅沥行发来的信息,他的短信内容很简短,只有四个字【抱歉,陆唯】这个道歉,包含了两层的含义。是他亏欠陆唯五年时间的煎熬,是他不能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要说之前还没完完全全放下原谅傅沥行,在收到信息的那一刻,陆唯才发觉,自己是完全的释怀。床头亮着一盏等,灯光暖黄。傅远征将陆唯揽在身前,他身上有沐浴乳淡淡的清香,胸膛宽阔,手轻轻的在她的小腹上抚摸,“累吗?”陆唯摇头,笑着说:“我可能是最轻松的新娘子了。”他低头,在她的耳廓边说:“我也有礼物送你。”陆唯不知道是被他灼热的气息给炙烤的,还是因为这句话,脸红了红,“我们结婚,你送什么礼物。”傅远征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侧着身子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看看。”明明不是第一次收到礼物,明明他们之前亲密无间,可陆唯不知道为何,心跳还是加速,咚咚咚敲得她胸膛鼓动,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棕色的本子,金色的国徽下,赫然印着五个字——居民户口薄陆唯心跳一紧,一股强烈的酸意从心底冒了上来,她抓着盒子边缘的手指抖了一下。她七岁就没了母亲,从此过上浮萍一样的生活,没有根,没有依靠,漂泊着,直到遇见远征,如今才有了这个家。陆唯的呼吸轻颤着。傅远征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抓过她的手将户口簿从盒子里拿出来,按着她的手指,带着她,将本子掀开——户主:傅远征下一页,纸张之间的摩擦声,竟如此悦耳。妻子:陆唯下一页,他低头吻着她。长女:傅唯安“唯唯,其实这个家,是你送给我的礼物。”第173章 番外之尹少城上篇番外之尹少城上篇尹少城出生那年,他的太爷爷还在世,七十八岁。于是按照尹家旧俗,尹少城的小名是给他太爷爷记岁用的。七八,七八,伴随着尹少城很多年。尹少城并不是家中唯一的重孙,在他之前还有堂哥尹敬修。却是尹老太爷最喜欢的还是尹少城。尹家上下无不对他宠爱有加。“七八,你过来,给太爷爷捏捏肩膀。”尹少城六岁,已经喜欢上格斗了,那时候的尹家还沾黑,家里训练保镖的练功房,他也常去,因此身体比其他的六岁孩童都健壮。力气也不小。站在软塌后面,两只手很有节奏的给尹老太爷按摩。尹老太爷一边抽气一边哭笑不得:“啊呀,还是我们七八力气大,明儿长大了,出去打架一个顶一支球队!”“篮球队还不够,得足球队!”尹少城很有自信道。尹老太爷最喜欢他这股劲儿,像年轻时候的他!听了这话,笑得合不拢嘴,又抱着他,七八七八的叫着,给他讲抗战时期的故事。尹少城听得一腔热血,隔天就叫人给他弄了一套迷彩服,腰间配着一把黑色的玩具手枪,威风凛凛。七岁的时候他便是附近的孩子王,比他大的打不过他,比他小的不敢打他。他便带着他的小兵小将上蹿下跳,吵得邻里林外不得安宁,可谁也不敢惹了这位小霸王。那时候的尹少城还不会用真枪,老太爷暂时也不让他碰,但他玩的一手的好弹弓。尹家老宅后面有一片林子,是麻雀的栖息地。大点的男孩已经会说荤话了,什么脏的粗暴的,冷不丁的就往外冒。尹少城拉开弹弓就要打枝头上的那只麻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七八,你快点儿啊!别让它们跑咯!”回头,是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男孩,换牙了,牙齿漏风,七八两个字咬字不太准,他听着怪怪的。想起两天前他们几个年纪大点的男孩骂人时爆粗口,咬字和七八相近,就是牙齿漏风那个男孩字嘴里喊出来的两个字。他登时恼羞成怒,扬起弹弓就往男孩头上敲。“以后别叫我七八!”声音虎虎的,吓得男孩连连缩头。“不叫你七八那我们叫你什么?”尹少城哼了一声,重新扬起弹弓,拉着橡皮绳,那拉扯开的弧度紧绷着蓄势待发,橡皮绳之间的缝隙透过一丝丝晨间的金阳,落在他好看的睫毛上。手指一松,石子儿飞出。击中麻雀。百发百中。在一片欢呼中,他就是那常胜将军,回头,阳光下笑得春风得意:“以后你们都叫我城哥。”附近的孩子们无人敢再叫他七八,跟在他后头,城哥城哥的喊着,越发有了大哥的派头。但在家里,太爷爷,爷爷,爸妈,伯母包括尹敬修都还叫他七八。再后来,家里就只剩老太爷叫他七八。尹少城唯独不会去纠正他,相反,他很喜欢太爷爷一遍一遍的叫他七八。书房,阁楼,鱼塘,前厅,门廊下逗鸟的时候,他远远还能听见太爷爷嫌弃的表情对那只八哥说:你没趣没趣,还是我们七八有趣,七八怎么还没放学呢。老太爷身子不好了,尹少城守在床边,听他一遍一遍的喊着他七八,你要好好的,尹家将来交给你,七八,尹家交给你,我放心…他哽咽,还不太懂得生离死别,只觉得难过得快要死掉,一边擦眼泪,一边答应他说的每一件事情。老人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出殡那天,下了一场的雪。他跪在墓碑前,红着眼睛,仰着脸,泪水一串一串的低落,泣不成声。“太爷爷,七八一定好好的。”从此世间,再也没人叫他七八。来年春天,父母也离开了,他略微收敛了心性,不再和那群孩子们胡闹。他是个聪明的,之前门门功课挂红灯,是因为从没读过书,收敛了之后,才去翻动那些积了灰尘的书,到下次考试,门门满分。尹老爷子高兴,夸他的时候,一不留神,便叫了他一声七八。像是一击电流,在他的脑海轰然炸开,将那些,他差点都要忘记了的事情一下子像激起千层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他并不是忘了。察觉出不对的时候,尹少城已经转身跑走的,去后山的林子里,一口气打了十只麻雀。他望着地上垂死挣扎的小鸟,第一次,第一次觉得他是寂寞的。他是寂寞的。那种寂寞的感觉就像黑夜一样,笼罩下来,见缝就钻,挥之不去。他叛逆期的那几年,是脱缰的野马,尹老手底下的人不知道为他摆平了多少麻烦事。就连隔壁白家那个屁点大,粉雕玉琢的白苏都敢笑他:尹少城,我听说你又打架了?十二岁的少年郎,面容冷峻,眼神犀利的扫了她一眼。小丫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鼓着腮帮,又粗着脖子,一脸欠揍的表情说:我知道,你们道上有规矩,不打小孩和女人,我是小孩,也是女人,所以你不敢打我。尹少城翻墙而入,直接将秋千上欠揍的丫头拎下来,手指弹了弹她头顶扎成丸子的发髻。“毛都没长齐,还敢说自己是女人。几岁了?”“十一岁了!”尹少城看着她冷笑。她又改口:“还差一年九个月零七天。”尹少城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翻墙回去了。中学时期的少年,五官愈显凌厉英俊,常常吸引学校女生的侧目,情书更是塞满书桌抽屉,跟随在他身边的男生也越来越多了。可他却越长大,越觉得寂寞。无休无止的寂寞,他开始喝酒了。富家公子哥们十几岁便开始出入各种会所,他们有绿色通道,家里人更不会太过阻拦,只要不出事,不沾染不该沾染的东西,就无伤大雅。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尹少城身边不是没有吸食不同可以让人兴奋的东西的人。他见到一个溜冰的,最后死在包厢里。而他从不碰,有人递上来,他也不碰,即便是在太爷爷,父母忌日,最难过的那几天,他也只会选择用酒精麻痹。那种东西,他知道后果,他也绝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酒精是个好东西,在尹少城看来,确实如此。十八岁那年,会所里给他开生日趴,新来的一批年轻小姑娘给他开荤。实际上,尹少城的圈子里,大多数的富家公子在十八岁之前就尝过腥了,他算是个例。他咬着烟嘴,懒懒散散的,另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淡茶色的眸透着几分冷淡的光泽。一一扫过站在他对面,含羞带臊的,十几岁的姑娘。“不要,都太丑了。”对面一排的姑娘脸色都变了,泫然欲泣,幽怨的看着他。十八岁的尹少城,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墨眉凤眼,容貌是北安城豪门圈里最出挑的。会所里不管年纪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都喜欢他,私底下都在讨论,尹家二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古有潘安,今有少城。“城哥,这可是会所里最漂亮的几个了,这你还不满意,而且,都是干净的。”尹少城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摆了摆,“你们自己挑,我不要。”后来,有人搂着姑娘问他:“你到底喜欢哪样的?明天我叫人给你送去。”尹少城弓着身子,手指在烟灰缸上头弹了弹烟灰。他偏过头看那几个人,嘴角轻勾,眉目含笑,是介于男生和男人之间的性感魅惑,把那几个被搂着的小姑娘看得脸红心跳。他似笑非笑的说:“我要的,一定是我认为的最漂亮的。”尹少城讲究,什么东西都要他满意的,喜欢的,不论生活还是娱乐,他都不愿将就。有人就开玩笑了,“你认为的最漂亮的,那也没个标准啊,我看白家那小丫头出落的越来越标志了,不出几年,一定是北安城第一美女了,要不,你先下手为强?”尹少城随手抄起桌上的烟盒丢过去,“人还是未成年,我变态吗?”他承认,白苏那个小丫头,越来越好看了,但他不喜欢她,充其量也只是当邻居妹妹看,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电视里温暖的邻家哥哥。再说,白苏那小丫头心大,居然都敢惦记着傅家那位。那人连连讨饶,讪笑着说:“你都长这么出挑了,还要找你认为好看的人,这不是不给北安城姑娘活路吗?你可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抢着要嫁给你或是将女儿嫁给你,我都听说有人要将儿子带去泰国变性了…”尹少城:“…”手指的烟掐断,那人缩着脖子躲过他扔过来的打火机。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暧昧,那几个人喝了酒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旁若无人了。尹少城只是冷眼看着,完全提不起兴趣。电光火石间,他的脑门一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放大。他…该不会不喜欢女人吧?“…”后来他也的确尝试过,为了验证自己是否正常,便叫了一位姑娘陪酒。姑娘长相清纯,身上也没有什么胭脂水粉的味道,他像其他人一样,搂着她的肩膀,却兴致缺缺,早早就将人打发了。他…真他妈的不喜欢女人?直到大四那一年,秋高气爽的季节,那个穿着淡蓝色裙子,有一双好看的褐色眼睛的女生出现在他面前——“陆唯,我叫陆唯。”第174章 番外之尹少城中篇番外之尹少城中篇爱上陆唯,是尹少城始料未及的。之后的很多年里,他再想起往事的时候,总是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从哪一刻爱上了陆唯。那时候陆唯眉眼含笑,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她站在秋日的阳光下,微笑着说,她叫陆唯。他听过这个名字。学校美术系的系花。那一眼,尹少城觉得,全校再也找不出比陆唯还好看的姑娘。也是他二十一年里,唯一承认的,他认为的最好看的姑娘。那时候,也许怦然心动了。尹少城记得那天的天气干燥,刚刚教训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学弟,但见到陆唯的一刹那,有股凉爽的微风拂过他的心头。很微妙,妙不可言。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来自己不是不喜欢女人。在那个不算特别开放的年代,他居然在内心里庆幸自己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尹少城并没有对她展开攻势,因为在认识陆唯的第二天他就被爷爷叫到公司,开始给他安排实习的工作。尹家的产业,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还未彻底洗白之前,每一步都不容出错。太爷爷临终之前的嘱托,即便过去十几年,他还记得。尹老却朝他泼了冷水:“你这玩世不恭的性子如果再不给我收敛,即使有你太爷爷的话,尹家我也不会交给你!”尹少城到底性子烈,几句话就被挑动了怒火,他抬眸看见堂哥两边说好话劝得爷爷不再动怒,回头却挑衅的与他对视。当晚尹少城心情不大好,开着车,降下车窗,车速提得很快。当年还没拿驾照之前,他就常去俱乐部开赛车,后来参加了几次赛车比赛,拿了几个奖杯之后,便再不感兴趣。从小到大,他似乎没有什么执着的,非做不可的事情。车子不知不觉停在大学门外。九点钟,还不到门禁时间,入了秋之后,天气很好,晚上的北安城很凉爽,这个时间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学生会的会议室灯还是亮着的,尹少城直接推门进去。谁知吓到了里面的人。陆唯像是个炸毛的猫咪一样,瞪着她,白皙的脸上染了一层因为恼怒却无处发泄而憋出来的红。尹少城握着门把手,足足愣了五秒。他才记起,坐在桌前的人,她是学生会纳新那天,惊鸿一瞥的姑娘。叫陆唯。他清咳了两声,还没开口,陆唯就先发制人了,“学长,你进来之前能先敲门吗?”尹少城第一次被人这么要求,当即愣了一下,见鬼的道了一声歉。“这么晚了,在做什么?”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笔。“校庆快到了,这是准备的材料。”尹少城想起来,他当时在公司抽不开身,关于校庆的时候就交给副会长和何故,想必,他们将部分工作交给了她。看不出来,还是个做事认真负责的。尹少城低头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再往上是白皙的后颈,他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做好了吗?”她点头,刚想开口,却打了个呵欠,讪讪的笑了一下,“好了。”送她回宿舍的路上,经过灯光篮球场。尹少城自幼习武,比平常人要敏锐很多,却没注意到朝这边飞过来的篮球,也许因为陆唯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扰得他心神不宁。直到陆唯挡在他面前,纤瘦的背对着他,他才看见她的两只手抱着那个飞过来的篮球。“学长,你吓到了吗?”尹少城:“…”他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将篮球丢回过去,然后抬眼冲他笑了一下。她的眉眼间是洗尽铅华的清雅脱俗,眼眸倒映着天上的圆月,像个不染纤尘的仙子。灯光球场的外面,光线不算亮,陆唯没有看见他红起来的耳根。尹少城当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不该梦的内容,但也是那个年纪的男生,都会做的梦。只不过以前在梦里从来没看清楚过对方的脸,那一晚,梦里在他身下承欢的女人…是陆唯。他几乎是大汗淋漓的从梦中醒来,被子下裤裆里一片狼藉。何故是个搜集资料的好手,也是正因为如此,尹少城才将他常带在身边,最后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城哥,这是陆唯的资料。”话才刚说完,尹少城抄起笔朝他的脑门敲了一下。那一下至少用了七分力,疼得何故龇牙咧嘴。“干嘛了我?”“没礼貌,以后见了她,叫姐!”何故是个小机灵,一边搓脑门,一边贱兮兮的凑过来:“要不,我直接喊她嫂子算了。”“啊!”这一下,尹少城足足用了十成的力气,何故疼得五官都变形了,眯缝着眼还是看到尹少城的耳垂泛着一层淡淡的红。他吓了一跳。原来,冷面霸王,还挺清纯。陆唯是孤儿,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尹少城阖上资料,远远听见校庆舞台上传过来的声音。他起身,将资料丢回给何故,“烧了。”舞台发生意外的一刹那,他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陆唯紧紧护在身下,吊灯砸在后背的那一瞬间,他将背脊挺得更直,生怕自己压到了她。她在他的怀里,没有其他女生那样的尖叫声,只是一只手握着放在胸前,轻触着他,在发抖。在她睁开眼睛之前,他咬着牙转身,扯过何故手上的他的外套,下了舞台。“城哥,你不要命啦,那吊灯万一砸中你的头,你就完了!”尹少城没说话,他不喜欢打麻药,护士在给他缝针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咬着一支烟,吞云吐雾。他开始频繁接触陆唯,甚至,还让她送资料到公司,借着自己还是学生会长的身份,以权谋私。给她安排学生会的活会忙到很晚,她有时住校,有时住外面,他都送过她,虽然被她婉拒了几次,他也不在意。那是个深秋的傍晚,夕阳橙黄的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会议室的前排桌椅上。唯美的像是一幅画。陆唯累的睡着了,一只手还握着笔,另一只手搭在材料上,脸就趴在那只手背上。“城哥,陆唯姐这样会着凉的。”何故说话声不小,尹少城咬着牙转身,横了他一眼。“出去。”嗓音压低。再回头,陆唯的眉间只是闪了一下,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脱下外套,第一次给女生脱外套,他的血气有点在翻涌,心跳也很快,当将外套披在陆唯肩上之后,才发现手指指腹又潮又热。喉结滚动,鬼使神差的坐在陆唯身边,他的腿搭着腿,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从她的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贴上陆唯的唇角了。是蜻蜓点水,也是饮鸩止渴。深秋的夕阳余晖竟这般燥热,他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要不是手机突然响起,他觉得以他当时脑门充血的状态,一定会再进一步,也许是更深的吻她,在她清醒之前,将自己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做了。可他终究没有机会做。因为几天后,他见到了陆唯的男朋友,她此生最爱的远征。是个很不一样的男人,清俊出尘,陆唯身上也有几分这样的气质,若不是相伴多年的人,很难有这样相近的气质。尹少城第一次,体验到了酸楚的滋味。他看见陆唯小跑到他面前,挽着他的手臂离开,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好看的有些刺眼。那一晚,尹少城又去了会所,会所里又新来了一批小姑娘。他喝的半醉了,包厢里灯光暧昧,他自青白的烟雾之后,看到了一个女孩。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当时尹少城就像魔怔了一样,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女孩看。旁边有人眼尖,朝着那女孩使了个眼色。当晚,尹少城就给那女孩赎身,带回自己在外的公寓。他问她:“你叫徐媚儿?”女孩摇头说自己其实不是这个名字。她纠正他,他却毫不在意。反正是一场戏,各取所需,真假早就算不清了。在夜场里的她被调教过了,身子干净,可关于男女之事知道的并不少。很会挑逗。可尹少城偏不让她碰。因为她和她长得像。但终究不是她。当晚,他只是拥着她睡,一觉到天亮。醒来时,他看了一眼怀里还在睡的人,一股前所未有,深刻至骨髓的寂寞沿着四肢百骸,在他身体的每个角落疯狂叫嚣。他起床,到阳台上抽了半包烟。他从不碰徐媚儿,至少在男女之事上,他只是拥她入眠,尽量不要说话,也不要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越陷愈深,终究难以自拔。终于有一次,她有些委屈又或者说是不甘心,她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看着她,眉眼温柔,他这样性格的人,温柔的时候对女人而言就是穿肠的毒药,却又心甘情愿饮下。他说:“因为你不是她。”你不是她,纵然再好,又如何。他没办法不承认,陆唯的身上有一股魔力。像一潭沼泽。跳下去之前,他毫不犹豫,不计后果。才有了后来几年的畸形的婚姻,爱恨的纠葛。用婚姻的枷锁将她囚困在自己的身边,他越爱越深,亲手将一把匕首一寸寸的往心脏压。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却从不后悔。中间的事情,他有很多都记不大清楚了,到如今,陆唯婚礼在即,终于和她此生最爱的远征在一起。有的人,一生只爱一个人,而有的人,一生不止爱一个人。尹少城是属于前者。何故敲开办公室的门,将一份资料放在他手边。“城哥,这是孤儿院里七岁到九岁的孩子的资料。”尹少城掀开,上面有孩子的照片名字和身体状况等详细的信息。尹家如今就剩下他和监狱里的尹敬修了,尹敬修废了,能给尹家留下后代的也只有他了。“城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尹少城脾气没以前那么暴躁了,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冷冷道:“说。”何故斟酌着说:“孤儿院的孩子到底不是亲生的,身上流的也不是尹家的血脉,如今社会也有专门给人代孕的,您…”尹少城沉默了好一会儿,冷峻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表情松动的迹象,“只要我把他培养好,他就是尹家的人。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我不要。”尹少城不娶妻的决定,何故没办法劝阻,但他还是一心为尹家着想。可这会儿听了后半句话,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胸口堵得难受。陆唯婚礼的前一周,尹少城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七岁的男孩。模样是一等一的出挑,何故在选人的时候,其实第一眼就看中他,他觉得尹少城一定会满意。因为尹少城什么都要最好的,就连养子,一定也要选择那些孩子当中最出挑,最聪明的。尹少城牵着男孩的手,蹲了下来,看着眉清目秀的男孩,问:“望秋,愿意陪我去美国学本领吗?”他叫望秋,尹望秋,尹少城给他起的名字。秋,是那一年的秋天,尹少城忘不了的秋天。尹望秋点点头,“义父,我会好好学的,一定不让您失望。”第175章 番外之尹少城下篇番外之尹少城下篇纽约的天气并不怎么好。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尹少城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新公司上的运作上,一切都朝着他既定的方向前行。望秋被送进最好的公立学校,他很用功也很上进,在那么多天生觉得高人一等的白种人面前,他才进学校第一个月,在学校里便小有名气了。因为他聪明。尹少城见他的第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并不需要他太过操心。为他省了不少心,他也没有太多多余的心思或是精力去管,只是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他能为望秋做的事情。年前的那场车祸,他能醒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其实内里早就千疮百孔。他从死神那偷来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才急着去领养一个孩子,为尹家培养优秀的接班人。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出现衰退的迹象。可他每天还是忙得不可开交。国内的公司交给何故,每天的视频会议后,何故总会提醒他多休息,多休息。一开始,尹少城的暴脾气上来,总是在何故的话讲到一半就将视频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