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灾很严重吗?”车队负责人叹口气,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听说死了十几个人,主要是老人。损失更是难以估计。”水灾来临的时候,老人把生的希望给了孩子。等大人把孩子救出后,老人已经被大水给冲走了。而且,有些老人因为穷怕了,舍不得家里的一些物件,为了身外物而耽误了自救的时间和机会。“有个老太婆,被水冲走的时候,还紧紧的抱着家里唯一的大母鸡。”语气无奈又可悲。陈白羽也叹口气,没有经历过天灾人祸齐发的最艰难的那几年是不能对某些人的行为感同身受的。穷怕、饿怕了的人如何能毫不犹豫的舍弃家里的财产逃命?大灾荒虽然过去了,但那刻在骨子里的不安,和对食物的执着,对财产的看重一直在。犹豫一下。然后就没有了性命。只能感叹大水无情。陈白羽和炳堂叔回家煮了两大水桶的姜汤,还把自己的一罐奶粉给贡献了出来,用热水冲泡成牛奶,一起抬到公路上去。“小五,真的不收钱吗?”炳堂叔不明白陈小五到底在傻什么?明明就是赚钱的好时机,却说要免费。哎。他也有付出的好不好?“炳堂叔,他们是给水灾救援区送物质的。”陈白羽很无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虽然,我们能帮的不多,但尽自己所能就好。想想那些失去家园的人,想想那些两天两夜没有吃喝的人......”“好吧。阿雁让我什么都听你的。”“呵呵。我怎么听说你什么都听雁堂婶的?听说你家什么事都是雁堂婶做主?”“嘻嘻。男人嘛。在床上能做主就好。”其他都不在意。陈白羽两眼望天,提醒炳堂叔,“我还没有成年。有些话不要在我面前说,否则我找阿祖告状,说你带坏我。”“靠。小五,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谁带坏谁啊。陈白羽和炳堂叔带来的两桶姜汤和一桶热牛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在知道陈白羽跳级到市里读书后,不少人夸赞她聪明又善良。“暖到心里去。舒服。”“这鬼天气,幸好有姜汤。”车队的负责人感谢陈新安的善意,所以给她留了电话,说以后到市里读书了,可以到他家去做客。陈白羽不是很在意,随意的把纸条塞在衣兜了。本以为是过客,却想不到缘分才刚刚开始。第94章 大眼瞪小眼知道车队是给水灾救援区送物质,村里帮忙抬车的人也纷纷表示不收钱。可以不做贡献,但绝对不能拖后腿。村长组织两批人手,一批在前面探路,遇到泥潭坑洼的地方就从附近淘来石头填平,方便车辆通过。还有一批人跟在车队后面,方便有需要的时候搭把手。两批人一直把车队送出宝阳镇再返回。车队长有些感慨的和坐在身边的朋友说道,“这乡下人就是朴实。”“大唐农场?怎么没有听说过?”车队长的朋友是个目光锐利,五官冷峻的中年男人。“地处偏僻。又是两省三县的交界,三不管地带,h市甚至不想承认这是他们的管辖地。如果不是熟人,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路,这样一个地方。”中年男人闭上眼睛,“发展,刻不容缓。国家还有多少这样被我们遗忘的地方?可以先富带动后富,但不能抛弃任何一个地方。”闭上眼睛,揉揉眉头。“那小女孩不错。”总觉得那小女孩的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摇摇头。世界之大,人有相似。“听说只读了三年小学,然后跳级初中。现在已经收到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了。还有两个哥哥的成绩也很好......”“这家人不错,也不容易。”学费虽然不多,但对于农村人来说也是天文数字。难为这家人目光长远。两人随便的聊着,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口中不错的小女孩现在正和一条大水蛇大眼瞪小眼。车队走后,陈白羽和炳堂叔把已经空了的水桶担回来,洗干净。在准备补眠前,陈白羽清理了阿祖房间里的瓦缸,把里面的屎尿倒到粪坑去,然后清洗干净。摸摸肚子,昨晚吃太多,也需要解决生理问题。陈白羽蹲在粪坑边缘的时候,一条水蛇正爬在粪坑的门槛上,好像随时能进来。还光着屁股的陈白羽被吓得瞬间想要后退,想到身后的是什么,硬生生的忍住脚,继续蹲着,一动不敢动。水蛇吐着蛇信子,头在摇晃,就那样爬在门槛上。陈白羽觉得自己好像被雨淋了一场,浑身发冷。虽然知道水蛇没有毒,但被蛇咬一口,真的好可怕......“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的肉比粪坑还臭,一点都不好吃。”陈白羽小声说道,牙齿在打颤。水蛇好像也怕陈白羽,慢慢的,一点点的挪动,好像在试探陈白羽。陈白羽把手中的篾白扔过去。水蛇的头突然往前探来,陈白羽身体往后倾了倾,差点跌落粪坑,幸好她眼疾手快的双手扒在地上稳住身体。水蛇缩回头,继续盯着陈白羽。陈白羽盯着水蛇,不敢有半分松动,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心里猜测,难道水蛇也怕水?不应该啊。在水蛇再一次探头的时候,陈白羽没有动。水蛇接连三次探头试探,陈白羽都保持镇定,一动不动,甚至连屎都不敢拉了。呜呜。真的好倒霉。可能试探够了,水蛇慢慢的挪进来,从陈白羽身边路边,然后滑落粪坑中。陈白羽不敢扭头看,只能死死的盯着放在门槛上的火水灯,至于拉屎?已经忘记了。一条大水蛇就在粪坑里,她怎么敢?要是砸着水蛇,然后它挑起反击咬她一口怎么办?算了。忍忍吧。很快就天亮了。陈白羽没想到,她还有再见这条水蛇的机会。等陈白羽起床,想要漱口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摆着一个小竹笼子,里面装着一条大水蛇。麻蛋的。怎么看着和昨晚的那条水蛇有一点点像?亲属关系?然后就听到阿婆说,“你阿公今天一早在粪坑里抓的,正好炖鸡。”呵呵。陈白羽可不想让这条蛇坏了她的老母鸡,然后闹着阿婆说要把蛇红烧了,她是坚决不吃一口的。第95章 前世不修的搅家精在陈白羽的胡搅蛮缠下,大水蛇红烧,母鸡炖小香菇。水蛇去头去尾去皮去脊骨,切成小块,裹上面粉,然后在油锅里过一遍捞起。把过油后的水蛇肉放在一个小沙煲里炖,也没有加其他的东西,就放了一把豆豉还有一把小鱼干。陈白羽吸吸鼻子,“好香。”没有五香粉,十三香之类的东西,单纯的肉香。阿婆笑了笑,“一会多吃。”想到昨晚还在粪坑里‘洗澡’的大水蛇,陈白羽讪讪,坚决拒绝。“小五,把茄子去皮。”茄子去皮后,切成大块,裹上面粉过油,然后放到香气四溢的蛇肉煲里去。撒上一把葱花,一把香菜。盖上盖子。水蛇在村里是好吃又营养的东西,所以大叔公还有大堂伯堂叔等人纷纷过来吃饭。这是习惯,谁家有好吃的,兄弟都会齐聚一堂。兄弟之间也是需要交流感情的。阿公的兄弟,现在就剩下大叔公了。大叔公好酒,提着自己酿的米酒过来,吃一口蛇肉,“咦?这肉怎么这么软?”“哈哈。大叔公,你吃的是茄子。”陈白羽笑嘻嘻的看着皱着眉头的大叔公,幸灾乐祸的眨巴一下眼睛。“小五该打。”大叔公的筷子头假装要打过来,陈白羽委屈的叫一声‘阿祖’。阿祖立刻骂大叔公。虽然当阿公了,但大叔公在阿祖面前还是孩子,只有听话的份儿。陈白羽眉眼弯弯,连毛孔都是愉悦。她喜欢这种热闹,知道阿祖也喜欢。人老了,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子孙满堂,热热闹闹,和和睦睦。四世同堂。等大堂哥带老婆孩子回来,就是五世同堂。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了堂哥们的工作,又说了家里的庄稼果园,然后说到丽花堂姐。丽花堂姐从东莞回来后就在家里带孩子,除了带孩子什么也不做,就连儿子的尿布也要家婆洗。还一天三次的和小姑子吵架,甚至打起来。小姑子的脸被抓花后,没有去找村委会,而是直接跑到镇派出所去了。虽然,派出所也说这是家事,让居委会劝解处理,但大堂伯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现在大家看到大堂伯,已经不叫短三两,而是‘梅超风她爸’。大堂伯卖猪肉本就走村穿巷的,大家都认识,见到就笑呵呵的说两句。虽然大家都没有恶意,但也足够大堂伯生气了。即使这样,丽花堂姐也不安生,不让小姑子去上学,给小姑子介绍好吃懒做的后生仔。村人口中的‘后生仔’是小年轻的意思,十几二十多岁的年轻男生。在农村,好吃懒做的后生仔本来就不多,也难为丽花堂姐一找一个准。实在是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了,丽花堂姐的婆婆到大堂伯家哭,让大堂伯给她家留一条生路,就没有这样做别人家媳妇的。前世不修的搅家精。大堂伯的老脸啊。用他的话说就是被扔到粪坑去了。陈白羽看了大堂伯一眼,不敢说丽花堂姐还找她借钱呢。不过,她知道丽花堂姐没有好事,所以坚决一口咬定没有钱,再问就是‘我找阿祖要。’陈白羽撇一眼抱着儿子傻笑的炳堂叔,如果不是雁堂婶厉害,炳堂叔的钱可能已经被丽花堂姐借了大半,而且是肉包子打狗有借不还。儿子发烧要看医生,借钱;儿子要买衣服,借钱;儿子要买奶粉,借钱......总之,理由花样百出。如果不借了,就是没有兄妹爱,没有同情心,看不起她,觉得她还不起等等,指责到你怀疑自己的良心是否还在。丽花堂姐和婆家的关系越来越僵,陈白羽真担心她会像上辈子那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让大堂伯一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甜品’。第96章 生死有命“生而不养是错,养而不教是罪。”阿祖一边吃着肉泥,一边教育大堂伯。一把年纪的大堂伯很委屈,“阿婆,真不是我不教,是教不听。”“那也是你没教好。”说起丽花堂姐,阿祖就生气。二十多个曾孙曾孙女,就丽花最不听话,最搅事。“她不想过,就离婚吧。现在离婚也容易了。”阿祖一直都是个睿智的老人,“免得害了人家,等我死后,人家祖宗还要找我算账。”到时候就是死都不安生了。“阿婆。”大堂伯虽然也气丽花堂姐作天作地,但让女儿离婚,他还真做不到。虽然现在离婚容易了,离婚的人也多了,但那是在县里市里。村里人习惯劝和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大唐农场还从来没有离婚的人呢。大堂伯怎么会让丽花堂姐做第一个离婚归家的人?再说,丽花不祸害婆家,就是祸害娘家。既然这样,那就去祸害别人家吧。只要还过得下去,大堂伯都不会让丽花堂姐离婚归家。有丽花那样的孙女,大叔公也生气,“那就让他们分家。分家后,过得好不好全看她自己。丢人现眼。”“好。我过两天过去看看。”现在,大堂伯卖猪肉都要避开丽花堂姐婆家附近的几条村,太丢脸了。大家正在说说笑笑,七婆祖家的孙子来说七婆祖刚刚去了,去得很突然。中午饭的时候还吃了一碗,然后说要睡一会。刚躺下,孙子正想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就发现七婆祖已经去了。大家都很意外,七婆祖今年刚好79岁,再过两个月就八十。她的儿孙已经做了准备,八十的时候大办,还预订了粤剧团唱《八仙祝寿》。谁想到,七婆祖没有等待自己的八十大寿就去了?大叔公放下碗筷,“我去帮忙。”村里的老人去世了,属于喜丧,是要办酒席的,村里大人也需要去帮忙。一家有事,全村帮忙。听到七婆祖去世的消息,阿祖的精神明显不好。陈白羽把阿祖扶回房,给她冲一瓶葡萄糖,“阿祖。”陈白羽拉着阿祖的手,很担心,怕阿祖会想多。“没事。她没病没灾的去,也算是‘好死’了。”老人最怕的就是老来病痛,拖着半死不活,那才是受罪。像七婆祖这样吃饱喝足,然后在睡梦中去世是最舒服的。陈白羽双手抱着阿祖,头靠在阿祖怀里,拿过阿祖的手搭在自己的头上,让阿祖摸摸。阿祖轻轻的摸着陈白羽的头,“傻。”“发量太少,多次吃芝麻。”阿祖顺着陈白羽的头发,“生死有命。”“我才不管。反正你答应过要帮我带孩子的。哼。”陈白羽扒拉着阿祖,靠在阿祖身上,双手抱着阿祖的身体,双脚夹着阿祖的腿。陈白羽是真的担心,阿祖的身体并不好,生了十几个孩子,月子没有坐好,而且经历过战争,经历过最艰难的灾荒年。身体已经坏到了极致。想要补,已经过错了最好的时候。再多的补品,也是收效甚微。陈白羽最怕的就是阿祖会突然离开自己。虽然知道阿祖总有一天会离开,但她就是不愿意接受,想要阿祖陪她一辈子。七婆祖的身体平时看着比阿祖的要好,常拄着拐杖在村里散步。前不久还被孙子背着去趁虚,当时七婆祖还笑着说要活到一百岁,要五世六世同堂。七婆祖还笑着跟阿祖说,等她们都一百岁的时候要一起到镇上去照相。哎。谁能想到......世事无常。阿祖轻轻的拍着陈白羽的背,像她小时候那样,哼着歌哄着她。人活多久,天注定。但她会尽自己努力活得更久,能看到她的小羽毛结婚生子就最好。即使不能,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没有经历过?第97章 夫妻情深七婆祖的丧事足足办了七天,每天晚上都有各种的‘滴答’唢呐声传来。陈白羽寸步不离的陪着阿祖,让阿祖哭笑不得的直嚷嚷着要打人。每次阿祖戳着拐杖,说要打人的时候,陈白羽总会嬉皮笑脸的跑过去抱着阿祖的拐杖,然后在阿祖的脸上亲亲。她就喜欢阿祖精力十足要打人的样子。阿祖总是笑着摇头说她傻,陈白羽就会一脸认真的反驳,“全镇都知道我聪明。”否则,她怎么会是宝阳镇第一个跳级考上市一中初中部的学生?现在,多少老师在教育学生的时候说‘你们要是有陈白羽一半聪明就不用努力了。没有?那就死读书,拼命读吧。’‘蠢还懒,是想要穷一辈子吗?’像农村这种没有教书资格证的老师是不懂什么叫尊重学生的,说话要多毒就有多毒,直接打击得学生怀疑人生也不在乎。阿祖揪住陈白羽的小耳朵,“别骄傲。”然后阿祖就在陈白羽耳边念叨几十遍‘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之类的鸡汤名言。陈白羽笑呵呵的表示,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看着阿祖的情绪稳定下来,精神也抖擞了,陈白羽满心的欢喜。她宁愿阿祖天天拿着拐杖追着她打,也不愿意阿祖无精打采的躺在摇椅上回忆过去。七婆祖下葬的前一天晚上,陈白羽和村里的所有孩子一起,去见七婆祖最后一面。他们一群小孩子拿着点燃的香,排着队,饶着七婆祖的棺材走一圈。瞻仰遗容。七婆祖躺在红色的棺材里,神色安详,好像熟睡一般,双手搭在肚子上。绕一圈,朝着七婆祖的棺材跪拜,然后把手中的香插在棺材前面的一个香蕉墩上。陈白羽离开的时候看到七公祖避开在他们家的猪圈处,伛偻着背,抬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村里的习俗,丈夫或者妻子去世,另一半要避开。据说是为了防止去世的人因为舍不得而把自己的伴侣带走。这是一个很久远的传说,一对恩爱的夫妻,妻子去世的时候,丈夫在打理丧事的死后无缘无故的没病没灾的突然去世了。有人说是因为他妻子舍不得,所以带着他一起走了。也有人说是他舍不得让妻子一个人孤独上路,所以一心求死,追随在妻子身边。明明就应该是生死相随的爱情,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最后就有了这个习俗。“七公祖。”陈白羽走过去,看着七公祖脸上没有来得及掩饰的痛,很明白,很多悲痛都是不能感同身受的。陪伴了一辈子的夫妻两......“是小五啊。”七公祖扯了扯嘴角,“回去吧。”陈白羽点点头,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牛奶糖塞在七公祖的手里,“甜的。”七公祖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陈白羽,摸摸她的头,“好孩子。”“回家去吧。”七公祖继续抬头望天。陈白羽站在旁边,“七公祖,你是在看星星吗?”“不是。我在看月亮。”“我们相亲结婚,只见了一面就定下了。我长得矮小,不够高大,家里也穷,相亲的时候还要到邻居家借凳子来充数。相亲几次,都被人嫌弃。只有她,她没有嫌弃我,还说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以后自己努力......她说要陪我一辈子的。”第98章 乌鸦嘴陈白羽安静的听着七公祖回忆过去。那个时代的夫妻没有太多的缠缠绵绵,更多的是生活的相濡以沫。有时候,一块肉就是真爱。不是真爱,不说肉,就是肉味都不能让你闻到。当然,只要男人愿意,再穷也能变出花样来烂漫。想要给妻子摘星星,带着妻子用各种大小的水桶水盆装满水放在院子里,看看能不能倒映出星星或者月亮。可惜,都没有。最后年轻的夫妻两人坐在院子里,对着水桶哈哈大笑。相对于结果,过程更让人记忆深刻。为了哄妻子高兴,七公祖找到水库,在水库的水面上发现了倒映的月亮。于是在某个深夜,他背着年轻的小妻子翻山越岭去看倒月。“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把所有能吃的都留给我和孩子们。”那个一生都在为了他和孩子们的女人就这样的走了。七公祖眼眶红红。陈白羽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拉着七公祖的手。“呵。和你一个孩子说什么,赶紧回去吧。”七公祖摸摸陈白羽的头,然后剥开牛奶糖放在嘴里。陈白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继续抬头望天自言自语的七公祖,有些担心。不过,陈白羽知道,在七婆祖去世的当时,七公祖没有选择跟着去,让丧事一起办,那接下来他就一定会好好活。毕竟,办一场丧事并不比办一场喜事所花费的钱财少。一场丧事能让家人拮据大半年。就算是为了不增加儿女的负担,七公祖也会让自己好好活的。陈白羽回来,阿祖已经给她准备了艾草。把艾草点燃,用力摇去火苗,瞬间浓烟滚滚。艾草能除晦。陈白羽站在大门口处,任由阿祖一边念叨一边举着艾草把在她给熏一遍。“咳咳。”陈白羽被呛出眼泪来。突然,屋背岭传来一阵阵的乌鸦叫。已经连续叫了好几天了。在农场大家也都习惯了。每次有人去世,就会有大批的乌鸦出没,直到下葬才会消散在山林。有时候,陈白羽都要佩服乌鸦的嘴。听说,在七婆祖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家有乌鸦飞过,被她孙子用竹竿给赶走了。当时,谁都没有在意。毕竟,农场四面是山,一两只鸟出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知,第二天,七婆祖就去世了。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灵验了。村里的老人,最怕的就是突然听到乌鸦叫,听老人说,乌鸦能够闻到快死的人的不正常味道。乌鸦出没,十有八九是村里有老人去世。乌鸦被称为死亡鸟,不吉利的象征。即使亲身经历也很很难理解这种神奇。不少老人去世前,乌鸦都会警示,夜晚在那家人的屋顶唱歌,或者盘旋在屋背岭,飞来飞去。大批大批的。乌黑乌黑的。让人听的见,却看不到。如果是年轻人,或者是横死的人,则没有。没有人能解释这种现象。上辈子,因为l化工集团的辐射,村里人接连去世,乌鸦也跟着大批死亡。在最多的一天里,村里死了五个人,死了差不多三十个乌鸦。在l化工集团搬迁的时候,大唐农场已经没有了乌鸦的踪迹。五天后,四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和大哥一样考到了京都去。让比四哥早读书的二姐三姐很郁闷,但也没有办法,不是谁都能跳级,也不是谁都能考大学的。阿妈说得对,她们一步一步走,能保证考上大学就好。不要羡慕家里的兄弟姐妹青蛙跳,一蹬三级。没有本事跳,没有本事飞,就脚踏实地。想到同样能青蛙跳的陈小五,二姐三姐直接把陈白羽的小圆脸给掐红了。在和阿公阿婆商量过后,陈辉年决定这个假期带姐姐妹妹去东莞找爸妈。第99章 出门在外镇上没有车到东莞,但广西车经过他们镇,一天一班次。想要坐车,早上六点在镇上等着,过时不候。从农场到镇上需要两个多小时,所以凌晨三点,大堂伯就用他的‘三角鸡’送陈白羽几兄妹到镇上,还一再的叮嘱。“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找公安。”“千万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看到打架不要靠近。”“小四,你要看好姐姐妹妹。”......一起等车的还有其他村的人,有老人带着孩子,也有妇女带着孩子,或者单纯的只有几个孩子。应该都和他们一样,出门去看父母的。他们应该属于最早一批的留守儿童。大家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遇到目的地同一个地方的干脆站到一起,互相能有个照应。有阳江的,有开平的,有广州的,有东莞的,有深圳......兜兜转转,只要是珠三角或者附近的地方都到达。可想而知,从宝阳镇到东莞需要多少个小时。二十个小时能到就已经是好运气了。“陈原,你也去广州?”一个黑黄黑黄梳着大马尾的女孩走过来和二姐打招呼,应该是她的同学,正高高兴兴的搂着二姐的脖子。二姐牵着陈白羽的手,“不是。我们去东莞。我爸妈在东莞打工。”“这是你妹?真漂亮。”陈白羽扬起一张傻白甜的脸,“姐姐好。”女孩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你妹妹真可爱。”这样白净漂亮的孩子,在农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妹像城里人。我去年在广州就看到这么漂亮的孩子。”语气里免不了的带着羡慕。羡慕城里人的干净,羡慕城里人的公主裙小皮鞋。陈原紧紧的拉着陈白羽的手,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别人看妹妹漂亮生出抢夺的心。不要以为她小就不懂。村里那些买来的媳妇是怎么来的,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对别人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自己的妹妹是绝对要当眼珠子一眼看护好的。很快,不仅二姐,就连三姐也遇到了同学,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等车过来。“小四,我给你们买了二十多个包子,上车的时候吃。上车就不要下车了,很容易走丢。”大堂伯递给四哥一袋包子,“都是肉馅的。”因为还要去卖猪肉,所以大堂伯没有送陈白羽几兄妹上车就走了。让二姐三姐看行李,陈白羽拉着陈辉年的手到附近的小摊买了好几瓶水。为了防止常上厕所,陈白羽可以不喝水,但如果晕车呕吐,就一定要漱口。“四哥,你要买什么吗?我有钱。”陈白羽本来就是小富婆,在出门的时候阿祖又偷偷的塞给她五十块钱。这个年代,五十块已经不少了,多少人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五十块呢。陈辉年一把捂住陈白羽的嘴,“财不可外露。藏好了。”想到藏钱的地方,陈白羽嘴角抽抽。阿婆在她的裤头里面缝了一个小包,用来装钱。但又觉得不保险,于是又在她的小裤衩里也缝了两个小布兜,前后各一个。几十块钱,分了好几个地方。藏起来的是大钱,还有一元几角的放在明晃晃的衣兜里。“四哥,我们买几个座位?”阿公只给了他们一个座位的钱。阿公说,四个孩子,一个座位已经够了。去珠三角的车都是卧铺,两个铺位连在一起。如果只是坐的话,四个孩子一个座位的确够了。但如果想要舒服,想要躺着,就必须再多买一个。“两个。我们要连在一起的。”陈辉年摸摸陈小五乱蓬蓬的头发。因为起得早,陈白羽迷迷糊糊的连头发都忘记梳就出门了。六点半,车来了。大人小孩一起拥挤过去。售票员从一个车窗里探出头大喊,“广州东莞深圳。珠三角。”“二姐三姐,你们快上去霸占座位。两个。要连在一起的。”陈白羽朝着还在傻傻的守着行李的二姐三姐大喊。所谓的行李不过就是红薯干菜干,压根就没有守着的必要。“二姐,不要车尾的座位。”“二姐,要靠窗的。”“三姐,告诉卖票的,我们给钱。”很多孩子买的都是站票,就是拿个小凳子坐在车厢过道。所以,售票员一般是不允许孩子霸占座位的。即使霸占了,没有买票也是要让出来的。“二姐,不要下铺。”“三姐......”陈白梗着脖子乱喊一通。陈原也扯着嗓子大喊,“小四,小五,我占到两个好座位,你们快上来。”“小五,你先上车,我放行李。”陈白羽迈着小短腿奔踏上去,看到售票员的时候还甜滋滋的叫一声,“漂亮阿姨好。”“小朋友好。你家大人呢。”“我姐姐在那。”陈白羽指向正趴在上铺看陈白羽的二姐三姐,扬起脸朝姐姐笑得灿烂。车有两层,相对下铺的人头拥挤,上铺要好很多。孩子们被挤在过道里,吵吵闹闹。有大人的叫骂声,有孩子的哭闹声。陈白羽揉揉太阳穴,好考验定力。赶紧拿出让阿祖缝制的口罩带上,口罩里装了她昨天摘的薄荷叶。第100章 屁响动天陈白羽和二姐三姐躺在卧铺上,看着下铺的各种闹腾。车厢里的味道带着一股汽油味,还混合着各种体味。“小四,记得做记号。”二姐趴在车窗上,探出头叮嘱正把行李塞在车底箱的陈辉年,“可不要被别人拿错了。”陈辉年看了一眼底箱里的各种蛇皮袋,里面装的不是菜干就是红薯,就算拿错了袋子,里面的东西也八九不离十。能从宝阳镇拿出去的东西,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