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经过一代代的变迁，这家店老板的手艺很好。附近人家想要买坛子，碗碟或者是其他的瓷器，一般都会来他家。你只要告诉老板是买来干什么用的，老板就能推荐最好最合适的瓷器。即使碗碟，不同的人家，他也会有不同的推荐。陈白羽家大大小小的坛子有上百个，都是用来做酸菜，或者咸菜，或者腌制果子，或者制酒等等。这些坛子就能摆满两个房间。有时候，这上百个坛子还不够用。“京都的酸菜味道怪怪的。”陈白羽撇撇嘴，“阿婆，我告诉你，京都的酸菜不是用坛子做的，而是用蛇皮袋，有些灰黑......”农场做出来的酸菜是亮黄的，看着就可口。但在京都买的酸菜却是偏暗，偏灰黑的，看着就没有多少口味。“阿婆，我现在吃什么都不香。”陈白羽嘟嘟嘴。听到阿婆说过几天让进叔给她带酸菜，陈白羽高兴的‘么么’两下。进叔最近常走京都，每次来京都的时候都会给陈白羽带东西。陈白羽也会让进叔给农场的人带一些家乡没有的好东西。例如鱼胶，例如虫草等东西。“嗯嘛。阿婆，我爱你，么么哒。”“陈小五，说了多少次，女孩子要端庄。”阿婆最生气的就是陈白羽总说一些轻浮的话，做一些轻浮的动作。“女孩子一定要端庄，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阿婆，我知道了。我保证，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再犯。”“你呀。认错快，犯错更快。”阿婆也无奈，“好了。懒得说你。挂电话了。”看着被挂的电话，陈白羽鼓鼓腮，“天朗哥哥，阿婆不爱我了。”李天朗抿抿嘴，很无奈，“好好说话。这样捏住喉咙说话，也不难受？”陈白羽吐吐小舌头，然后笑着滚在沙发上，“阿婆说让进叔给我带酸菜还有香芋。不过，今年的香芋被水泡了这么久，应该不够粉，不好吃了。”陈白羽激动的踢踢腿，“哎呀。我忘记梅菜了，我很久没有吃梅菜扣肉了。”李天朗抬手在陈白羽的额头上弹了弹，“你是不是忘记快期末考试了？”陈白羽瞬间傻眼，她真的忘记了。第282章 面对面因为陈白羽对季家怀疑，所以顾延年安排了人着重详细的调查了季前进和季胜利。因为季前进已经退了下来，而季胜利和吴强国一家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能人，所以很快就有消息了。顾家的家破人亡应该和季胜利有关，而季胜利之所以会嫁给吴强国，应该是因为被抓住了把柄，逼着嫁给他。看着调查到的东西，顾延年闭上眼睛，心情有些沉。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很多事情也很模糊，但间接证据不少。虽然很多东西都已经被人收尾，但顾延年还是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然后让人追查下去。越查，心越凉。顾延年看着眼前的调查资料，揉揉鼻梁，突然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季前进。他能有今天，应该感谢季前进的提携和帮忙。但是，季家......却害得他家破人亡。顾延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心里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努力想要搬开却发现石头越来越重。“爷爷？”陈白羽给顾延年到了杯水，然后站在顾延年身后轻轻的给他按摩太阳穴。顾延年有多敬重季前进，陈白羽是知道的。但现在，季家成了顾延年家破人亡的幕后凶手。只能说世事弄人。顾延年心情不好，陈白羽多少能理解一些。顾雅念是个很念旧情的人，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对他好一分，他会记住，然后还两分。“小五。”顾延年怀疑很多人，就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季前进。因为季前进对他，真的就是父亲对儿子一般好。“小五，你的直觉很准。”顾延年嘲讽的笑了笑，感觉自己这些年就是个傻子。竟然对仇人掏心掏肺的好。顾延年不知道季前进是用什么心情来接受他的孝顺。明明就害死了他全家，却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他的照顾。这些年，如果没有他的照顾，季前进和季胜利的日子肯定不会如现在这个自在好过。如果没有他在，季胜利和吴强国的孩子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好单位，好前途。那些人害死了他全家，害得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半点愧疚的享受着他带来的一切好处。想想就让人心寒，心冷，心惊。“爷爷，你打算怎么办？”陈白羽觉得在揪住过去完全就没有意义，现在要做的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季前进对顾延年的提携，大家看在眼里。当然，顾延年对季家的照顾，大家也有目共睹。如果顾延年真的对季家出手，应该会有人说他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毕竟，季家做得隐蔽，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顾家人是季前进和季胜利害死的。因为顾延年高调的对徐家出手，所有人都知道徐家害死了顾延年一户口本的人。现在再抛出季家，如果没有实质的证据，肯定会影响顾延年的名声。到了顾延年现在的位置，名声很重要。贸然对季家出手，这并不明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不知道。怎么办？呵呵。”顾延年闭上眼睛。在拿到调查资料的时候，他想要去找季前进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顾家？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但最后他还是冷静了下来。就算知道理由又怎么样？做都做了，即使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又怎么样?不管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否认季前进害死他全家的事实。可笑，他在认回儿子和孙女后，还带着顾归来和陈白羽去季家看季前进，希望季前进能替他高兴。呵呵。真傻啊。“难道就因为想要逼我入赘？”顾延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出任务回来，季前进拍着他的肩膀上说‘好样的。’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爽朗。那欣赏的喜悦，顾延年至今记在心里。但就是这样一个亲切爽朗的人，因为一些私人的理由利用徐家害死了他的全家。他的家人何其无辜？顾延年眼角有些湿润。他后悔了。他就应该留在家乡种田，虽然贫穷，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老婆孩子热坑头。幸福喜乐。如果他不曾离开家乡，家人就不会惨死。后悔了。顾雅念捂住脸。“我......”顾延年觉得心口憋闷憋闷的，说不出口的痛。“爷爷。”陈白羽看顾延年脸色不对，赶紧拿出风油精在他的脸上擦了擦。顾家人的死是顾延年一辈子的心结，一辈子的痛。这种痛，陈白羽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能理解。上辈子，她也是一个人活了很多年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剩下她自己孤单一个人。每每想起亲人的音容笑貌，她的心就痛得不能呼吸，痛得要窒息过去。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人，这种感觉，陈白羽知道。很痛，很痛。夜深人静钝刀割肉的痛。在很多个日夜，陈白羽都靠着风油精让自己清醒。陈白羽的手指涂着风精油，然后用力揉在顾延年的太阳穴上，揉了一遍又一遍。上辈子，她睡不着，头痛的时候，就会一遍一边的涂抹风油精或者万金油。特别是万金油，最好用。涂抹过后，比安眠药还要有效，很快就能睡着。“爷爷，要补我去试探一下？”陈白羽突然说道，“就说你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我查出来的。我手里有干爸和李白的人手，想要查什么也容易。”特别是在宋、李、张三家倒下后，不少人都觉得陈白羽手段太狠辣。当然，也有人说陈白羽的手段上不得太面，太下作。陈白羽对此嗤之以鼻，这些人的手段比她要下作一万倍不止。没有点手段根本就不可能走到现在的位置，早就被人给吞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没有点生存的本事，早就入了别人腹。顾延年看向陈白羽，“你想干什么？”陈白羽‘嘻嘻’笑，“吓死他啊。嘻嘻。我会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了。不过，我看在他这些年对爷爷你的照顾，我就不告诉你了。你一如既往的对他好，而我却是不是的提醒他，他曾经做下的孽，欠下的债。”陈白羽看了顾延年一眼，“感觉应该会很爽。”“虐身只能算是小虐。虐心才是大虐。”陈白羽眨巴一下眼睛，“怎么样？”顾延年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陈白羽。陈白羽继续说，“季前进已经老了，即使我们不出手，他也活不了多久。对这样的人出手，不过是坏了自己的名声而已。但是，就这样让他安享晚年，又太便宜他了，觉得心有不甘。那就让他惶惶不可终日，良心不安。还要担心我找季胜利和她孩子的麻烦。”“以前，有人找季胜利或者她孩子麻烦，季前进可能会找你，请你照顾一二。但是，现在要找他们麻烦的是我，季前进的心还不知道要多煎熬呢。”陈白羽笑得像个小狐狸，“想想就解气。”“爷爷，怎么样？”陈白羽邀功似的朝着顾延年挑挑眉头。顾延年认真的看着陈白羽的眼睛，“黄知然把你教得很好。”顾延年很骄傲，但想到陈白羽的理想，有觉得浪费。这么好的脑子，竟然想回乡下去种田种果。陈白羽得意，“当然了。我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顾延年拍拍陈白羽的手背，“你想玩就玩吧。”顾延年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季前进。出手对季前进讨要一个公道？别说季前进曾经对他的好，多少照顾，多少提携，就说现在季前进已经老了。让他对一个老人出手......顾延年还真有些顾忌。即使要对季胜利和她的孩子出手，顾延年也准备是在季前进去世之后。顾延年捏捏鼻子，“哎。”作孽。“爷爷，你别想太多了。你总不能怪自己太优秀，被别人喜欢上吧？什么时候优秀也是错了？”“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奶奶。她嫁给我没有享过一天的福。但却因为我受尽了苦难，还丢了性命。”顾延年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小五，我难受。”“爷爷，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对我爸好，对我好。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因为你的后悔或者是不甘而有改变。作为一个女人，我觉得奶奶应该高兴的，因为你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一个女人。别看有很多女人在死的时候，总喜欢说什么‘要找一个好女人，让她照顾你’，其实都是屁话。心里指不定在想‘最好就是和我一起死，免得便宜了其他的小妖精’......”说着，陈白羽就先笑了。每次看电视，有那种妻子要死了就拉着丈夫的手，让他一定要找一个好女人照顾自己的时候，陈白羽就忍不住发笑。觉得电视剧一点都不接地气。那个女人这么大度？没有的。即使有，那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顾延年看着陈白羽，笑着摇摇头。其实，他一直没有娶妻，并不是因为已经去世的妻子。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对已经去世几十年的妻子，顾延年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已经想不起她的样子了。很多时候，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在。他和妻子结婚不久就离家了，和妻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后来想想，他总觉得对不起她。两天后，陈白羽一个人去季家看季前进。季前进听到只有陈白羽一个人过来，有些奇怪，看向身边的管家，“只有陈白羽？”“是。只有陈小姐。”季前进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已经退了下来，但关于陈白羽和宋、张、李三家的恩怨也是听说过的。陈白羽以一己之力，掰倒了三家人。顾延年曾经带着顾归来和陈白羽来家里看他，他人老心不老，一眼就看出陈白羽虽然长得软绵，但绝对不会善类。陈白羽有一双能骗人的眼睛。这双眼睛很漂亮，很干净，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很软、很甜、很干净、很好骗。总之就是一只傻傻的小白兔。但是，谁能想到就是有着这样一双干净眼睛的陈白羽，第一次来京都的时候，毁了黄家。再来京都的时候，毁了宋、张、李三家。最重要的是，她不仅手段了得，还会赚钱。两个月前出尽风头的大唐商城竟然就是陈白羽的产业。谁能想到？一开始，不少人都因为‘农村长大’几个字而看轻她。但现在呢？呵呵。看到陈白羽走进来，季前进放下手中的报纸，笑得真诚而也又爽朗，“陈丫头，怎么有空过来？”“你爸，你爷爷还好吧？”季前进让人给陈白羽倒了一杯热牛奶，“听你爷爷说，你喜欢牛奶。”“谢谢。”陈白羽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深深。陈白羽的酒窝是遗传了顾延年的。顾延年脸上也有两个酒窝。不过，这些年因为身居高位，顾延年已经很少笑了，很多人都忘记了顾延年脸上也是有酒窝的。季前进在顾延年在步队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关注他了，当然知道顾延年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的顾延年还很喜欢笑，是个爽朗爱笑的小伙子。当初，季前进是真的很喜欢顾延年，想要招他当女婿的，培养起来，接他的班，接他的人脉。可惜，顾延年已经结婚。“你爷爷最近在忙什么？很久没有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季前进有些感慨。自从他退下来后，就人走茶凉，也只有一个顾延年一如既往。季前进一直都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坚持让顾延年当女婿？他老了，已经看顾不了女儿多长时间了。“爷爷最近在忙灾后的事情。”陈白羽突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爷爷也不知道我过来。”季前进愣了一下，眉头突突，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季爷爷，我想和你谈谈。”陈白羽看向旁边的管家，“关于顾家......”陈白羽停顿了下，“家破人亡的事情。”陈白羽盯着季前进的眼神，想要从中看出什么。只是，她失望了。像季前进这样的老狐狸不是她能看透的。其实，季前进心里已经翻起了巨浪，想要掩埋一辈子的往事......季前进看向陈白羽，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已经已经了多少。第283章 回忆往事陈白羽和季前进彼此看着对方，都不说话，沉默着。一个眼神锐利带着试探。一个眼神平和带着笑意。一老一小面对面的坐着，看着彼此的眼睛。谁也没有先打破僵局，两人也不觉得尴尬。季家的管家站在季前进身边，他是在1978年之后才跟着季前进身边的，并不知道季前进以前的事情。看着陈白羽的样子，有些疑惑。顾延年和季家的关系很好，他是知道的。而且，还是顾延年介绍他来季家当管家的。从1978到现在的1998，二十年过去了，他对顾延年和季家的感情也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顾延年对季前进是真的尊敬和照顾。平时季前进有什么事，找顾延年比季胜利更靠谱。以前，季前进身体不舒服或者心情不好，管家都是找顾延年的。这两人的关系不是父子胜似父子。但现在听陈白羽的话和神色，怎么感觉好像季前进和顾家的家破人亡有关？管家打量着季前进，再看看一脸笑意的陈白羽。有些拿不准。顾延年被人害得家破人亡，在京都只要带耳朵的人都知道。幕后黑手是徐家，大家更知道，因为顾延年毫不掩饰的对徐家出手，把徐伟和赵招娣夫妻逼得自首，然后徐家的其他人也是残的残，伤的伤，死的死。现在，顾延年又认回了儿媳和孙女，大家都说他是苦尽甘来了。但现在听陈白羽的话，怎么觉得这件事没完？管家看了季前进一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暗中下黑手害人全家的人。管家又看了陈白羽一眼，这位看着也不像无的放矢，反而看起来胸有成竹，好像手里已经拿到了证据。这两人......不管谁是谁非，管家觉得自己都应该要回老家去颐养天年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管家能够多问和干涉的。如果真的是季前进害死了顾延年全家，以后季家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他现在抽身离开还来得及。打定主意，管家决定在今天之后就请辞回乡去。季前进看着淡定的陈白羽，看着她随意的态度，还有淡然的眼神，心里卫叹，如果他的女儿有这样的本事，他也不用费心思为她谋划了。陈白羽随意的打量着季前进，虽然年纪大了，但季前进的眼神还炯炯有神，锐利得能让人的小腿子打颤。老狼对小狐狸，谁更胜一筹？看着季前进没有开口的意思，陈白羽笑了笑，不想再浪费时间。“季爷爷，我想，对于顾家的家破人亡你知道的应该比我爷爷多吧？”陈白羽笑意盈盈的，说出来的话却能吓死人。“我爷爷为人太仗义。有时候，太正直了，在别人眼里就是蠢。”季前进不知道陈白羽知道了多少，或者仅仅只是猜测，然后试探？虽然陈白羽还年轻，看着也软，但季前进却不敢小瞧。干爸是黄知然，老师是李白的陈白羽，谁也不敢小瞧。就凭着陈白羽踩下宋、李张三家的手段，也没有人敢小瞧她。看是软萌的小白兔，其实是带着利牙的小狐狸，是能咬死人的。不少人都在暗中猜测，陈白羽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是祁妮。因为祁妮扔了她，还因此而害得她亲妈意外而死，最后还在祁家虐待顾归来。一件件下来，陈白羽怎么可能放过她？不少人都在替祁妮捏一把汗。就是祁妮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觉得陈白羽或者顾延年肯定会来找她的麻烦。她都想好了，如果陈白羽要找她麻烦，她就死都要拉个垫背的，干脆和陈白羽或者顾归来同归于尽算了。但是，这也不过是想想而已。能活着，谁愿意死？再说，她是祁家的大小姐，是赵太太，眼看着女儿就要嫁人了，她当然舍不得去死。但她也怕陈白羽或者顾延年报复。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顾延年和陈白羽没有半点要找祁妮麻烦的意思。让不少人都觉得奇怪。现在，陈白羽没有去找祁妮，反而找到季家来。季前进在听到陈白羽过来的时候，心就跳了跳。在陈白羽开口说起顾家往事，季前进就知道陈白羽是找茬来的。只是，季前进还是拿不准，陈白羽到底知道多少？顾延年知不知道？“的确知道一些。不是徐家在背后下的黑手么？”季前进打着太极，笑得一脸的爽朗，“我听你爷爷说过一些。哎。徐家也是可恶。”“徐家的确可恶。不过，我觉得更可恶的是幕后黑手。例如那些想要逼着我爷爷入赘，然后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不把人命当回事，简直就是罪大恶极。”陈白羽的脸瞬间冷下来，眼神阴凉带刀。季前进看着陈白羽瞬间变脸，眼神锐利能伤人，他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身上看到这样具有巨大压力的眼神。这眼神给人一种洞明世事、明空一切，带着俾睨天下的错觉。眼里的意思明晃晃，‘看着尔等犯错’，然后‘笑着弄死尔等’。季前进暗暗的有些心惊，他好像看懂了陈白羽眼里的意思。这样的眼神，他曾经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但这些人无一不是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的大人物。像陈白羽这样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女孩，还真没想到她能有这样的眼神。没有阅历，没有历经，没有故事，她到底是怎么炼成如此犀利的能把他一个历经世事的老头吓住的锐利眼神？季前进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他和一些老朋友喝茶的时候，常听老朋友提起顾延年家的孙女。大家都说成白羽聪明，有成算，会算计，青出于蓝。但季前进从来不像现在这样认识深刻。陈白羽是个硬茬子。软绵绵的外表下包裹着一把尖刀。“呵呵。徐家？”陈白羽讽刺的笑了笑，看着季前进的眼神带着嘲讽。“季爷爷，既然我来找你，就说明我手里肯定有证据。我从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查了......包括季胜利、吴全国等十几个人。你觉得，我会找不到蛛丝马迹？只要有一个小点，我就能扯出一根线来。更何况，你的收尾并不干净......”季前进的脸色白了两分。心里瞬间翻起惊涛巨浪。“爷爷不知道我来季家。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他最尊敬的人，当成亲生父亲一样来照顾的人，竟然就是利用徐家逼死了他全家的人，这让他如何接受？理由更是荒唐，明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却为了让他入赘季家而背后下黑手。这让爷爷如何自处？让他怎么面对我爸？面对我无辜惨死的奶奶？”季前进的脸色又白了三分。眼里闪过一丝丝惊恐，然后就剩下无奈。一丝无奈让陈白羽看到，让陈白羽肯定，这件事即使不是季前进做的，他也知情。“呵呵。可真是好手段。不过，可惜，最后一场空。”做了这么多，季胜利最后嫁给了吴强国这个眼高手低，空有大志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得志便罢了，一朝得志第一个踢开的便是糟糠妻。季前进应该也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全心全意的扶持吴强国这个女婿，而是提携顾延年。相对于吴强国，季前进更信任顾延年。季前进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否认吗？否认不了。这是事实。承认吗？他......他没有这个勇气。陈白羽讽刺的勾起嘴角，看着季前进，“你还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还以为我是在猜测，试探吗？”“不。我有证据。季家人的手上沾满了顾家的人鲜血，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能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爷爷的照顾。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良心不会痛？”陈白羽冷冷的看着季前进，随意的靠在沙发上，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刀狠狠的插进季前进的心口，顿时鲜血淋漓。季前进捂住心口。如果刚刚他还在侥幸，以为陈白羽不过是猜测，是试探。那现在，他肯定，陈白羽手上有证据。即使没有直接证据，也有间接证据。季前进闭上眼睛，一手捂住心口，脸色苍白。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季前进不敢相信顾延年知道这件事后，季家会有什么后果。想到徐家人的下场，季前进的身体晃荡了下，如果不是管家眼疾手快的扶着，人就摔在茶几上了。管家赶紧给季前进倒了杯水，然后拿出一盒万金油，用力的在季前进的太阳穴上擦了又擦。季前进虽然老了，但身体没有问题，很快就稳定了心神。陈白羽看向被管家装进衣兜里的万金油，讽刺的笑了起来。用万金油清醒这个方法是阿祖教给她，而她教给了顾延年，顾延年教给了季前进。有钱有权的人家很少有万金油或者风油精，但陈家人喜欢，家里总会备着。顾延年压力大，陈白羽就建议顾延年在衣兜里放一瓶风精油或者万金油。季前进看着陈白羽，脸色已经惨白。很多往事，他一直压在心里。其实，他并不是无情狠辣的人，对顾延年也是恨得欣赏。他是真心照顾和提携顾延年的。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唯一的宝贝女儿，想要给骄纵的女儿找一个可靠的男人。他一辈子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了，被他宠爱着。季前进知道的，女儿有些任性，有些刁蛮，甚至有一点点的恶毒。这些，他统统都知道。但是，每次看着女人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就狠不下心来管教，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很多关乎着原则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女儿越来越任性，越来越刁蛮。每次，他想要管教的时候，女儿就会哭喊着叫‘妈’。每次听到女儿哭着要‘妈’的时候，季前进就无奈，然后还是不了了之。妻子是为了救他而死的。妻子在去世的时候，因为担心女儿小会被后妈欺负，所以在临死前求他，等女儿出嫁后再娶妻。他答应了。每次看着女儿刁蛮任性，他就想要找一个人来管教。但，每次他提出要娶妻的时候，女儿就哭闹着要绝食，甚至还闹到领导面前去，说他言而无信。当初妻子去世的时候，可不止他一个人在场。知道他要等女儿出嫁后摘去的人不少。然后结果是可想而知。不少人都用看负心汉、薄情寡义郎的眼神来看他。慢慢的，他也就熄了再娶的心思。即使娶回来一个好女人，也是要给女儿折腾的，何必呢。季前进就想着，没有妈管教，他就自己教育吧。但他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根本就没有时间管教女儿。再说，每次他想要教育的时候，女儿就会哭哭啼啼的说‘我没有妈妈，爸爸不爱我，不照顾我。’唯一的女儿啊。说得他心都疼了。只能想尽办法让她高兴。只要她喜欢，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给她摘来。女儿说喜欢顾延年，他还觉得女儿眼光好。因为他也欣赏顾延年，觉得他偶担当，有责任感，而且敢冲敢拼，还聪明。这样的人，最不愁的就是前途。只是，很可惜，顾延年已经结婚了。听到顾延年结婚，季前进虽然可惜，但也没有多想。步队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但是，季前进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背着他，利用他的名义去还了顾延年一家。在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也是这个时候，季前进才发现，才突然惊醒，他一直捧在手里上宠的女儿有着一颗黑心肝。女儿跪在他面前，哭着说知道错了，但她是真的喜欢顾延年。愿意为了顾延年疯魔下地狱。想起往事，季前进眼眶有些红。是他对不起顾延年，对不起顾家的人。为了他唯一的女儿，他......舍弃了道义。对不起肩膀上的肩章，对不起曾经的誓言，对不去......对不起很多人。陈白羽看着一脸痛苦的季前进，表情冷淡，眼神无波，没有任何的触动。季前进嘴角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看向陈白羽的眼神带着恳求。希望陈白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顾延年。陈白羽嘴角冷冷一笑，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季前进冷静下来，理智回笼，问道，“你怎么想要调查季家？”除了徐家老爷子，没有人知道背后还有一个季家。徐家老爷子早早就去了，把秘密带到了棺材里去。顾延年对徐家出手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关注着，直到确认徐家的人并不是他们和徐老爷子的交易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