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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白莲花公主(四)(2 / 2)

老孙头真搞不懂,哪有人这么坏心眼,公主她身子这么差,哪还能打人?就算打也肯定是闺房情趣、或者是那个狗屁驸马不是人,这肯定不是公主的错,这些黑了心肝、不辨是非的才会在背后说公主坏话。

都说三人成虎,才没几天,公主圣人的言论便在城里城外的老百姓心里头刻下了烙印,要有人试图想反驳只会得到众人匪夷所思的眼神,甚至还上手打。

乱说话,劝不动,打几顿就知道了,于是哪怕是原本亲眼看过公主和驸马争执的人,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事实上单静秋来这施粥并没有抱着澄清谣言的想法,她只是在大雪倾城那天,听仆人们说到城外的惨况,想起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既然现在身处于公主之位,也颇有一些能力,她便义不容辞,愿意为这些出一份力。

她劝着皇兄,说做些善事是为自己祈福,虽说皇兄很是担心,但也终究是顺了她的心意,让她在城外支起了粥铺,并把慈幼局让她照看,最近大雪之下,弃婴增多,要是慈幼局不管理,怕是那些孩子都只能沉眠在这个冬天。

分明只是做些好事的她,却不知不觉发现这一天天地倒是风向逆转,原本偶尔仆人们会愤愤不平地讨论到的那些流言蜚语似乎消失殆尽。

她忙碌在这些民众之中,却不知道她皇兄的调查已经紧锣密鼓地进展到了何处。

……

太和殿内。

单阔的桌上摆着一盒的书信,这是刚刚暗一进上的。

“这是何物?”单阔没放在心上。

暗一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低声解释了起来:“之前暗十发现容六的小厮每天同辛丞相家的一名厨房帮工来往,在西城的茶楼处两人碰头,有时会交换些什么物品,我们便让暗卫潜伏到容府内,恰逢容府新招了一批小厮,混了进去……”

“容六和辛丞相?”单阔有些懵,要说是容震和辛丞相他心里倒还信一些,“你继续说。”

“我们发现这些被交换的物品正是信件,于是便分别跟了跟容六的小厮和容六,每次这些信件却是是交到容六手中的,他一般都当即拆开,由于容六只有在用饭时离开屋子,暗卫很是摸了一段时间规律,才找到了时机进屋翻找到了这一盒子的信件,暗九善仿字,这些都是他摘录好的版本,原来的盒子我们后头已经放进去了。”

单阔听到这倒是觉得奇怪,暗一平时有一说一,怎么今天就是没说清楚盒子里的信件是什么内容?他从盒子里拿出信,刚开始只是一瞥,可越看脸色越是坏了起来,一封接着一封。

“你上回同我说公主蛮横无理,甚至打了你,我多想问问你痛吗?她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她怎么能这样做?她得了你为何不好好珍惜你!我原本有多感谢她对你好,此刻便有多替你委屈,你受了太多苦。”

“六郎,有人说你的长子已经出生……我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欢喜,难过于我曾和你一同想过未来与你共同抚养儿女的画面,欢喜的是,六郎你有个孩子我的心也安定了许多……从今以后你膝下有子,会将他培养成像你一般优秀的男人吗?”

“……守孝的日子很累,但每每想到你便觉得日子能往前过下去,不知你和公主过得如何呢?请相信我会一直祝愿你们过得美满,我时常想到,不知道她知晓你不喜饮红茶、不喜吃虾吗?你怕热畏寒,不知她有及时提醒你加衣脱衣吗?我是否管得太多?请谅解这些早就成了我的习惯,我很难这么快改掉。”

“今天是你和昌盛公主的婚礼,听人说外头十里红妆,真好,记得好多年前你便和我谈过倘若有一天我们成婚,要穿怎么样的嫁衣……今天公主和你穿的是我们当初选的那些吗?今天你成了别人的夫郎,我似乎不该再去打搅你,可六郎,我很难过……”

“我明白的,皇命难为,六郎你如此优秀公主选上你也是正常的,我不能要求你为了我做那么多,也许我们的缘分的确不够,我会永远记得我心里的那个郎君,你也务必要对公主好些,我相信她会像我一样好好照顾你的。”

……

单阔怒极反笑,这多年间的信件倒是累积不少,这盒子里只有那个字体娟秀的女人一封一封写来的信,每次信的内容并不多,倒不用花太多时间翻看,可看哪怕只有一个字单阔都觉得恶心。

他早就想过也许容六是在外头安置了个外室或者是又有什么二心,却万万没想到这二心并不是最近才有,由来已久倒是源远流长。

看这些信件,估计还不太全,最早的只有当初大概还是被许婚前不久的,单从这些信件,单阔便能看出这容六是什么嘴脸。

什么叫做皇命难为、什么叫做情非得已?

呵呵,这门婚事怎么来的?难道不是容六他自己千求万求求来的?单阔想到自己当初还支持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愈发感到厌恶,万万没想到他那时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帮着妹妹选了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想起当年父皇对他说,他还没有一颗帝王的心,太软、太相信别人只会一错再错。

父皇说的果然一字没错。

而这位女子?单阔敲了敲桌子:“辛丞相家的?”他知道暗一肯定知道他的意思。

“是辛丞相的次女,叫辛秀娘,现在已是双十年华,尚未出嫁,此前为母守孝三年,才刚出孝。”

单阔眉头紧锁,只觉得连胃里都在折腾地翻涌着,他也见过后宫女人争宠,但无论是他还是父皇都没有广纳后宫的习惯,现在见到这头回见识的“招数”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些字里行间哪一个字哪一句话不是满怀情意?

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容六回忆起他们当初花前月下、相约久久,尤其是想到连现在还小的外甥都被这位辛秀娘拿来说,单阔便愈发气得厉害。

这几个人,是当皇家于无物吗?

一个自己求的婚,不认,一个知道别人结了婚,不走,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何苦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窃人之夫就不算窃了?

倒真是天生一对,但倒也别来糟蹋他的宝贝妹妹!

“皇上……我还有一事……”暗一在心底暗暗叫苦,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他什么时候气得厉害什么时候情绪和缓他早就看得分明,现在皇上只是面上和缓,心里指不准是怎样地波浪滔天,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句话不说,可哪知道这些事情要嘛那么久一个字都没有调查出来,要嘛就像此刻,一调查便全部拔出了坑。

“何事?”单阔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看来是还有比这事情更厉害的事情。

暗一只是看着脚下,说了起来:“我们那日发现容震到容六的屋子内谈话,恰好那时容九正在屋子旁边,便寻了个地方,听了听他们里头的话。”

“你说。”

暗一描述起了那天的场景。

容震到了容六的房屋中,没敲门便走了进去。

“六郎,爷爷有些事情要说。”容震早就把容六定为未来的继承人,对于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均要同他一起思考对策,这样他未来方才敢把容家传承给他,毕竟哪有哪个继承人对家中的大大小小一无所知的。

“再过段时日,你大伯、二伯他们几个便满了任期,吏部那些考评我这头已经先行吩咐过了,都会点个优,到时候回都城或到江南那去谋一个缺会较好,都城这需要一个人坐镇,江南那边毕竟士子多、钱财也多,虽说是一滩浑水,但你爷爷还是在那边有些经营的。”

“至于你父亲就继续呆在国子监,和那些学子保持好关系,到时候我会同他吩咐,可以拉拢些人来我这做门生。”

容六思索了一会:“祖父,现在让伯父他们归来是否太过于操之过急,我担心当今会因为一时过多容家人涌入产生戒备。”

当时容家众子一口气放弃所有政治资源,退出都城核心权力圈,就为了让先皇知道他们是真的愿意拿权换命,可现在回来的人可不少,怕又成了先皇那样。

“当今对容家倒是没有戒心,毕竟自他登基后便也没有一家独大的,况且此时容家并没有一个丞相在前头震着,哪能引人注意呢?”

“六郎,我们已经苦了你几年了,让你和昌盛公主委屈求全,现在终于能和公主和离干净,要趁热打铁,巩固下你在士子之间的名气,并且要知道如果还不快快起复,咱们这容家下头的这些个吸血鬼没准可会跑。”

容六点了点头,这几年间,还是靠着公主的名字暂时把下面这些贴近在容家派系的人笼络住,最近和离以后,看不到权力的这些人没准会跑得很快,毕竟容家靠着利益笼络来的这些人,也会因为利益离开。

容六又问:“爷爷,您说我这般考试考上了要如何?”虽说他有把握考入,但考入后职位要如何斟酌他倒是还未决定。

“你自去考,考上了按照爷爷的安排,就是往圣上身边去,只是现在圣上因为昌盛公主心有芥蒂,倒是有些难。”容震细细斟酌,现在正在关卡,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的关键是皇上的歉疚,他是知道你的才华的,之前你身上的职位和离时被清了,你要让他看出你现在的确因为和离受了许多的伤害,世上的长辈都是要为自己家的小辈找补的,皇上更是如此。”

“当然,最好是公主在外有些什么坏名声那便更好了。”容震沉吟着,“要是公主她越糟糕,当今和太后便会越是愧疚,越觉得你是无辜的,公主还不懂事,他们就会从其他地方补偿你。”

容六眼神放着光:“爷爷你是说?”

容震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爷孙两个想到了一起。

“你这段时日可以抽空再去求见皇上一次,也过了一段时间了,估摸着皇上应该重新想起你了。”容震吩咐得认真。

容六点头称是。

“当初,若不是先皇试图对容家下手,我也不必退……现在倒也不用如此斟酌,不过六郎,爷爷相信你会是将来的容相。”容震的手拍在了容六的肩膀上,“爷爷信你。”

……

暗一描述的场景活灵活现,似乎真的是容震容六站在太和殿中说话,这是他们作为暗卫一直学的,能仿着几人的声音把事情说个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把暗九听到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出,有些担忧皇上怕是要大怒。

可他话刚说完就听见前头的单阔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生生笑出来了:“他们说这种话,就直接在屋子里说?”

单阔他是真不可置信,他居然被这样的人耍的团团转,说这些私密事连半点避讳都无?他连听暗一汇报都知道要先让小李子把外头的人拦住,屋门关好了再问,可他们居然能在家里的房里肆意谈这种大不敬的事情。

暗一没敢回,单阔也只是问问而已。

不过有什么可避讳的呢?单阔笑了,要不是这回遇到昌盛的事情,难道他会去叫暗卫监视自己的大臣吗?显然不会,那他们哪怕是大门敞开讨论他又从何而知呢?

所以根本不是因为容震和容六愚笨,而是因为做皇上的他看起来太过好骗。

单阔想起当初自己和父皇说用人不疑时父皇无奈的脸,明白了太多,用人确实不疑。

但是他一直以来信赖的人是否从一开始就值得他的信赖呢?

哪怕从一开始就值得信赖,又是否会变化呢?

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可现在他才发现他的自大却让妹妹成了牺牲品。

更有甚者,容震和容六居然还想对昌盛下手,非要把她的名字污了个干净,如果说作为一个帝王他没有把控下头的人,是他之罪,可昌盛何其无辜?

但容震和容六的盘算倒没有想错,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单阔一无所知,真被他们算计成功之后,知晓了妹妹做错事的他,肯定会为昌盛找补,帮着搪塞住容家的口。

到时候怕是能生生养出一条食人鱼。

但很可惜,这回他全知道了。

只怕不能如他们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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