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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曲》TXT全集下载_19(1 / 1)

所以啊,大小姐不是白叫的。而他们这个穷乡僻壤能收得下大小姐?朱晋东的眼神也不是一直不好的。办公室里,烟气熏人。沈夺坐在沙发上,双眼停滞,整个世界好似都被抽空。独独耳边回响着的话,一刻不停。——“你能给软软什么?”——“一时的爱情或许能掩盖住现实,但那是暂时的。等揭露了你和软软又会剩下什么?”——“你是清楚的。你的父亲和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就像他的父母一样……他的父母……沈夺的手猛地痉挛!烟灰掉落在他手上,可他竟然也觉不出烫。嗡!嗡!嗡!茶几上的手忽然震动起来。沈夺看到来电显,将烟掐灭,接通。“小沈!你赶紧来趟疗养院!张奶奶的情况又不好了!”沈夺火速赶往疗养院。到达时,张奶奶的主治医生正好从抢救室出来。见沈夺赶来,疲惫地点点头,“老人意志力顽强,挺过来了。”沈夺长吁一口气。随后,张奶奶被送回病房,田护士负责照料老人。“怎么不见孟小姐?”田护士输好液出来,问道,“她上次过来,就这么隔着玻璃陪张奶奶说了好久的话呢,很有耐心。”沈夺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抠着,沉声道:“有事。”田护士点头,笑了笑,“小沈,能遇见这么好的姑娘,你以后也不会那么孤独了。等孟小姐空闲了,你们两个一起看张奶奶,老人肯定高兴。”田护士走后,沈夺望向病房里的奶奶,一只手轻轻触摸着玻璃。那感觉让他有一瞬想起小时候奶奶爱怜地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我家小夺最聪明哩!将来考个好大学,比你爸爸还要厉害!盖大楼哇,盖大楼!”“奶奶,我让您失望了。”沈夺低声道。病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要不是仪器上跳动着数据,乍一看躺在那里的就是一个灰败的物件。“我一直没和您说。”沈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喜欢了很久。”女孩长得特别漂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小月牙……对方的样子映在她干净的眼里,会让这个人觉得自己也变得纯净透明。她爱使小性子、耍小脾气。生气时捶秋千;紧张时打嗝儿;开心时笑得甜;撒娇时噘着嘴……而她吻他时,脸颊绯红一片,又像是娇艳欲滴的蜜桃一样带着羞涩,却勇气十足,绝不后退。她知道照顾他的自尊心、照顾他的情绪。她愿意为他低头认错,甚至愿意为他动用私权……“我现在才知道她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怪不得能教出来这么好的女儿……而我,我……”沈夺放在玻璃上的手慢慢收紧。他背过身,不敢再看奶奶。“我什么也给不了她。”男人满眼颓废,声音染上无助的颤抖,“什么都给不了……”***五天后。苏妙言来孟宅看望孟阮。刚进房间,孟阮抓着苏妙言的手就问:“你带手机了吗?”苏妙言见她脸色极差,眼底两团乌青,心中担忧。“我一进来,你家佣人就让我交手机。”她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孟阮绝望地松开手。她步伐虚浮,飘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其他保镖,眼眶发红。“软软,你得和我说怎么回事,我才能帮你啊!”苏妙言急道。孟阮说了傅岚和沈夺一个月的约定。“那……那现在怎么办?”苏妙言也没想事情会直接变成这样,“你们家现在围得像个铁桶,我就是带着励昊那小子来也不可能把你带出去。”就是如此,孟阮才心急如焚。“是我的错……我没想到我妈还会……他真的很优秀,很好。”她捂住脸,肩膀抖得厉害,“现在结果不好,不是他的错啊!”苏妙言拍着孟阮的肩膀轻声安抚。刚要说什么,门口的保镖齐刷刷喊“傅总”。孟阮还以为是傅女士,就没擦眼泪。结果,进来的是傅赢川。傅赢川身高188。才只是进屋站在那里不动,给人的的压迫感和威严感就极其强烈,更不用说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锐气十足,好似鹰眼。傅赢川环视房间,侧头和外面的人交代:“窗户,安护栏。”“是,傅总。”秘书颔首,“属下立刻去办。”“傅赢川!!!”孟阮跑过去对着男人又捶又踢,无奈这个人身体也跟铁板似的,打下去痛的只有她自己。“闹。”傅赢川纹丝不动,“现在就送你去风铃岛。”孟阮气得咬牙切齿,“有私人岛屿了不起吗?你挣得每一分钱还不是要给我分红?你就是给我打工的!”傅赢川扣住孟阮的手腕,微微用力。女孩吃痛,却咬牙忍着继续狠狠地瞪着他。傅赢川愣了那么一下,松开手,转而坐在沙发上。这人西装革履,矜贵高雅得宛如欧洲油画里的贵族绅士,唯独锋芒毕露的双眼不够温和,透着强大的震慑力和洞察力。“我小瞧你了。”傅赢川扫了一眼苏妙言,“不对,是你们。”苏妙言别过头。孟阮喊道:“你吓唬谁?叫人安护栏是吧?你干脆锁住我的脚好了!”傅赢川淡然一笑,语调平缓如水,“你以为我舍不得?”孟阮冷笑,“我都这样了,你们有什么舍不得的?”傅赢川再次刷新孟阮对那个男人的在乎程度。放以前,这个娇柔的妹妹不会忍着疼,更不会在他这样的语气下和他顶嘴。三个人迷之安静了好一会儿。苏妙言率先站起。“软软,我回来再来看你。”她弯下腰低语,“你别急,我帮你联系……”“别费力气。”傅赢川也站起来,警告:“不想我对那个男的出手,你就老实过这一个月。”孟阮死咬着唇,生忍。傅赢川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说:“姑姑相中一幅工笔画,我没时间,你替我陪她去看看。”孟阮直接掀了立柜上的花瓶。***沈夺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他拿出书架后面暗格里的画册,一遍遍地翻看,一遍遍地描摹……天蒙蒙亮,沈夺被拍门声吵醒。他惊坐起来,立刻搜寻画册的位置。见画册原封不动地安放在桌面上,舒了口气。“夺哥!夺哥!”沈夺将画册放在抽屉里锁好,出去开门。二黑脚底下踩着脱鞋,身上裹了件军大衣,冻得乱哆嗦。沈夺皱眉,“出什么事了?”“出大事了!”二黑说,“王老师犯了心脏病,正在咱们镇里医院抢救呢!轩哥实在腾不出手来,叫我过来叫你过去一趟!”医院里,高轩坐在长椅上。沈夺快步走过去,高轩见他就说:“你手头有两万吗?我的钱存的死期,得去银行……”“有。”沈夺点头,“我去交费。”天彻底亮了的时候,王秀珍从急诊室推了出来。王大夫说:“挺严重。咱们这儿治不了,得赶紧想办法送大城市去,估计s市可以。”“这么严重?”高轩按着额角。“王老师又是高血压又是心脏病,这次心脏病犯得还突然,最是麻烦。”王大夫叹口气,“小高啊,赶紧给伶伶打电话叫她回来。这趟去看病,费用不低。”高轩陪了王秀珍一会儿。她人还昏迷着,多留也没用,高轩拜托护士照看,便和沈夺从医院出来。眼下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处处都有夕江人忙碌的身影。沈夺和高轩找了一家小笼包馆子,算是吃早点。“哥俩儿怎么这个时候来啊?”老板问道,“诶,小沈你对象呢?她可是有段时间没来我这儿买早餐了。这姑娘总夸我手艺好!”沈夺垂眸,没回答。高轩见状便说:“陈哥您这消息够慢啊。人姑娘回家陪父母了,过几天才回来。”“我说呢!”老板笑笑,“得,你们等会儿啊。我给你们上刚出炉的!”四四方方的小桌上,静得沉重。哪怕馆子外面是车水马龙,笼罩在沈夺周身的孤冷也一刻不曾消散。而且,越是热闹,男人就越是孤独。“我理解你。”高轩给他们俩各自斟了杯热茶,“不是口头随便说,是真理解。”高轩高二辍的学。办好爷爷的后事,他带上仅有的钱去h市讨生活。高轩天生对数字敏感,外加能说会道,他觉得自己怎么也能找个销售员的工作。等到了招聘会,他才知道最低学历要求怎么都得是大专。高轩到处碰钉子。人家一听他是从夕江这么小的地方来的,还是高中都没毕业,连扛大包都嫌他瘦,也提防他手脚不干净。高轩最后去了一家餐厅刷盘子。后来怎么走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干了一个月老板给他结钱时莫名其妙地扣了好多钱,又好像是端菜时烫到人,老板直接开除了……反正他来h市这一趟,一分钱没挣到,还赔了仅有的积蓄。“学历这东西吧,不是绝对的。”高轩喝口热茶,烫了下舌头,“但对普通人而言就是敲门砖。没有,后面都免提。”沈夺也抿了口热茶,握着杯子的手冰凉。“你比我强,起码高中还毕业了呢。”高轩自嘲地笑笑,“可这个社会,还有几个是看高中学历的?就算人家肯给机会,你去熬,得熬多久?熬完了之后,你在乎的那些个人、那些个事,还在吗?”高轩一口气闷掉茶。“嚯,你也不怕烫。”老板送小笼包过来,“这水不要钱,慢慢喝啊。”高轩又是笑,“我这有点儿冷,正好暖和暖和。”两人默默吃小笼包。吃到一半,沈夺问:“王老师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能怎么办啊。”高轩吸吸鼻子,“先问问伶伶什么意思。要是治的话,我就把我那点儿钱都拿出来。”沈夺不置可否。“沈夺,你一直和我都是不一样的。”高轩放下筷子,“你有才华,有天赋。而且你喜欢的女人也喜欢你。我不行。这笔钱我不掏,伶伶怎么能记住我的一点点好呢?”其实,沈夺至始至终也能理解高轩。那种想爱又害怕,害怕却又停止不了爱的纠结和无奈,折磨得人窒息。高轩红着眼,笑着说:“你说咱们男的怎么也婆婆妈妈的?我总想,我要是没遇见季伶伶就好了。她好,我也好。你呢?后悔遇见孟阮吗?”沈夺摇头。他低下头又夹了一块小笼包放在小蝶里,却迟迟没有吃,只是盯着小笼包出神。“我很想她。”他喃喃自语,“我想她……”第38章 三十八支晚安曲孟阮每天度日如年。今早,她陪同傅岚去私人珍藏馆鉴画, 全程保镖紧跟。“说好一个月, 你又何必天天这样?”傅岚既心疼又起急,“人都瘦了一圈了。”孟阮扭头看着车窗外的倒影, 没有说话。私人珍藏馆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姓胡。个子不高,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平平。胡先生将傅岚和孟阮引入馆中, 期间一直在夸孟阮气质绝佳, 长相倾城。孟阮第一次应了一声, 之后便无动于衷。“孟太太,按理说您今天过来, 我是该清馆才对的。”胡先生说,“但我外甥刚回国不久, 平时在自家公司工作抽不出时间, 难得今天……”“没关系。”傅岚说, “是我们叨扰。”一行人来到主展馆。左斜方站着一个挺拔的男人, 单单从背影来看就透出几分器宇轩昂,想必正面也不会太差。“博闻, 快来向孟太太、孟小姐问好。”郭博闻顿时心跳加速,稍稍吐气,转过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孟阮。女孩穿了件双排扣驼色呢子大衣,搭配黑色贝雷帽, 身量纤纤,气质优雅,宛如六十年代老电影里的复古女神。郭博闻无法抑制心动。“孟太太好。”他伸出手,定定地看着孟阮,“孟阮,好久不见。”孟阮听到“博闻”那两个字就觉得刺耳。这个名字苏妙言跟她念叨了不下十次,没想到这人本事挺大,居然通过这种办法和她见面。“郭先生,您好。”孟阮快速握了下对方的手,态度极为疏远。郭博闻心里透凉,“我……”“软软,你和胡先生的外甥认识?”傅岚有些惊讶。孟阮不想回答,而郭博闻十分积极。“孟太太,我和孟阮是高中同学,我在九班。上学时,我们一起……”“妈,还是快看画吧。”孟阮冷声道,“别耽误胡先生的时间。”傅岚点头,也不太喜欢郭博闻这种过于外显的性格。***这幅《唐代仕女图》的工笔画确实不俗。孟阮看个大概,发表了几句意见便起身去卫生间。女保镖照旧寸不离身,让她连翻窗户跳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从卫生间出来,郭博闻站在走廊那头。“孟阮,我们是高中同学。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他说,“你十八岁生日派对那天,我弹吉他……”孟阮客套一笑。“郭先生,我很感谢你的抬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我母亲喜欢收集美术品,但以后还请不要再做这样的事。”郭博闻急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让我舅舅投其所好,请你母亲来赏画。孟阮,你……”他作势想抓孟阮的手腕,孟阮当即躲开,保镖也立刻上前拦截。“你、你干什么非这么绝情?怎么也是老同学啊!”郭博闻叫一个女保镖当着,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不过是想和你重新做朋友而已!”“抱歉。”孟阮转身离开。回到主展厅,傅岚和胡先生谈得也差不多。孟阮脸色不善,傅岚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了?她只是摇头,不说话。孟阮鲜少这样冷脸对待傅岚,傅岚难免多有不悦。“那事情就按照孟太太的意思来。”胡先生说,“回来我去公证处先进行公证。您如果不愿意多露面,我可以……不如让我外甥送到贵府?”说这话时,恰好郭博闻也回来了。孟阮立刻回绝:“不可以送到我们家。”这话一出,胡先生脸色涨红。其实孟阮这话说得没错,孟宅要是谁都能进,他们家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只不过这话该傅岚这个长辈来婉拒,而不是孟阮。“是是是。”胡先生尴尬道,“口误,口误。”傅岚抱歉地笑笑,借用人家的房间让孟阮过去说话。“你怎么回事?”傅岚压着音量说,“今天带你出门就是想让你散散心,你干什么一直哭丧着脸?半分礼貌没有!”孟阮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提不起精神。她这段时间总做梦,梦见自己一脚踏空,梦见自己溺水,梦见自己被关在漆黑的地方……“我也不想扫您的兴致。可出来了,一群保镖跟压着犯人似的看着我,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在家禁闭。”傅岚火气上涌。“你这孩子谈个恋爱是把心窍都给迷住了吗?”傅岚不由得提高音量,“我只是让沈夺这一个月不要联系你,好好思考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哪里做错了?你天天这样摆着冷脸给我看,有想过妈妈也是为你好吗?”一提“沈夺”,孟阮眼睛发酸。“我没说您有错。”她说,“可我心里真的不舒服。您不会是连我心里不舒服都要管吧?我想回家了。”傅岚虚点着孟阮,喘了几口大气,平复情绪。片刻。“你知道沈夺的父亲是谁吗?他是怎么死的吗?”傅岚问,“他爸爸沈彬是个建筑师,因指挥失误导致工伤,从此以后一蹶不振。酗酒、家暴、赌博,就是个社会毒瘤!他跟人在赌桌上发生口角,气得对方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最后,叫对方的儿子寻仇杀害。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的儿子,你也敢交往?”孟阮怔在原地。建筑素描……建筑师……砍死……张奶奶……过去的只言片语像是一条线串联起沈夺的往事,一步一步将他推进深渊,让他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学,放弃高考。“软软!”傅岚抓住孟阮的手臂,“不是妈势利,而是沈夺的命运就是这样了。他哪怕是再优秀,一个高中毕业生又怎么在社会立足?你难道要和他在一起要吃一辈子苦?让人看不起吗!”孟阮摇头。眼泪掉下来也不去擦,只说:“妈,您错了。沈夺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优秀又能怎么样!”傅岚失控喊了起来,“沈夺的命运已经定了,永远都只能屈缩在夕江那个小地方!”“不是。”孟阮挣开傅岚的手,茫然转身。她抹掉眼泪,喃喃道:“沈夺有我,命运就不一样了。”***鉴画不欢而散。胡先生望着驶离的车子,拍拍郭博闻的肩膀。“孟家可不简单。”他叹了口气,“你刚才在门口偷听那么久,被发现可怎么办?还有啊,孟家女儿好是好,你也得降得住才行。我看,还是算了吧。”郭博闻咬牙。孟阮瞧不上他,瞧得上那个怪胎?他记得沈夺。穷酸、孤僻、冷血、目中无人,但在学习成绩上压得他死死的!他输给谁也不能这么个低贱的穷鬼!“舅舅,你帮我查找个人。”“什么人?”郭博闻冷笑。***一个月之期过去十九天。沈夺每天都会来打扫孟阮的房间,精心照料仙人球和她留下的其他花草。在这期间,他无数次想给她打电话。可他答应了孟阮的妈妈,也知道孟阮妈妈说得都对……现实问题解决不了,他们的感情终究只是昙花一现。沈夺将白菜从窗台上搬下来,打开窗户给房间换空气。这时,手机响起。沈夺靠在窗边接通。“沈先生您好,我是小刘。”“您好,刘经理。”“您在我行存的定期、理财、基金,我昨晚为你计算过了。如果您想近期取出,有一部分未到期的利息就要损失掉。最后的资金大概是22万。您确定中止有关产品吗?”“确定。”“好的。那您有时间还请到我行一趟,我为您办理手续。”挂断电话。沈夺转身看着院子里的秋千。他想,他也该像这个房间一样,不要总是这么封闭着,打开一点点缝隙,或许迎来的便是窗外的风景。再等等。一个月很快就到了。***傅岚气得犯了高血压,卧床休息。张秘书拿来文件请她过目签字,就见她总是叹气不断,根本投入不进去。“这个项目不是很急,不如……”傅岚抬手,继续翻阅。签好字后,傅岚问:“软软在房间怎么样?”张秘书笑笑,“小姐无非就是看看书,听听音乐。在房间里,她也干不了什么别的事。”“你觉得我这次罚得太重了吗?”傅岚问。其实,张秘书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沈夺那样的家庭根本不可能跻身到孟家这种水平的人家,要背景没背景,还有一个因为赌博被砍死的父亲……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打发了,以免后患。傅岚见张秘书不说话,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出去吧。”她说,“再有事交给特助处理。”想想女儿的这段感情,傅岚又是一声叹息。她和孟伟平也是在不被人看好和理解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所以,傅岚对沈夺的身世虽然也颇为介怀,但也不至于一票否决。毕竟孟家和傅家想要扶持一个年轻人是轻而易举的。傅岚只是希望孟阮明白:感情是双方努力的结果,仅仅只有一个人坚持终究会是悲剧。***“我感觉咱们夺哥最近又活过来了诶!”“是是是!工作起劲儿不说,又给咱们谈了好几个大单子!咱们能过个肥年咯!”眼瞅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春节,能多挣点儿钱,大家心里都高兴。而朱晋东就没那么快乐了。“不是,夺哥。怎么就选这条了?”朱晋东挠着后脑勺,笔记本让他划拉得没法看,“走那边那条不是更快吗?”沈夺指着白板上的一点,“收费站。”收费站?朱晋东瞪着眼珠子看了会儿,一拍大腿。“明白了!这条路是近,但来回来去得交过路费,成本就比那条路高了!哎呦卧槽!我是真没想到啊,不然亏大发了。”沈夺点头,抽了本运输路线规划方面的书给朱晋东。“这个?”朱晋东看这密密麻麻的字就晕,“夺哥你干嘛最近总给我上课?我就是你的马前卒,你说哪儿我打哪儿。干什么弄得这么麻……”话没说话,店门口的争执声传入办公室。朱晋东赶紧放下笔记和课本,下去瞧瞧。一个妇女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门口和二黑吵。“大姐,您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嘛?屋里有水,您进里面慢慢说。”“我呸!你想给我们骗屋子里去好说话是吧?我偏不!我就要在外面说,我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沈家是个什么玩意儿!”妇女直接坐地炮,哭天抢地。喊着什么家里男人死的早、寡妇带着孩子不容易、黑心肝坑他们孤儿寡母的钱……引来不少围观的镇民。朱晋东让兄弟们把人赶紧弄散了,过去和中年妇女交涉。“您这又哭又闹的到底要干什么啊?”他说,“咱们有事说事,哭没用啊。”妇女眼睛一瞪,“叫沈夺出来!他爸欠我钱!”女人叫韩小萍。她的丈夫以前是工队队长,跟着沈夺的父亲沈彬做过一些项目,有几分交情。沈彬出事之后,两人再没有过联系。这次,韩小萍拿着十万块钱的欠条过来,说是沈彬死前两个月找她的丈夫借的。“我觉得不对啊。”二黑和几个兄弟围在小厅外面嘀咕。十万块钱也叫钱了,两家人十来年没见面、没联系,说借就借,这不是傻子吗?“白纸黑字,还钱!”韩小萍拍着桌子喊。朱晋东皱眉,“你说是就是啊?你也……”沈夺拦住朱晋东。他拿起桌上的借条想查看真伪,韩小萍立刻抢过去塞回口袋里。“干什么?想销毁是不是?”她使劲抓过来两个孩子,“你今天不还钱,我们就不走了!”两个孩子哇哇哭。朱晋东烦得不行,拉沈夺出去。“夺哥,这绝对是骗子啊!”他说,“借条不给看,还是好久不联系的人……而且退一万步讲,你看他们像是能几年前能拿出来十万块钱的吗?”韩小萍身上的棉服老旧,样式过时;两个孩子的衣服更是短的短、长的长,袖口沾满油污。确实不像富裕的。“父债子偿!”韩小萍在屋里喊,“沈彬爱打牌谁不知道啊?大不了咱们就去派出所,我不信人家不帮理!”沈夺重新回到小厅。“这位大姐,”他低声道,“借条不给我,我无法确定。”韩小萍冷笑。“借条给你,你撕了怎么办?我还能找谁去啊?你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你爸欠的债就得你还!懂吗?你爸欠的债就得你来还!”韩小萍重复了两遍。沈夺的手指轻颤了两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而韩小萍咄咄逼人,继续道:“你别以为你爸死了,这事就能糊弄过去!不可能的!还是那句话,你不给钱,我就赖在你们这儿不走了!”“嘿!你这不耍无赖吗!”兄弟们要急。韩小萍见状就跟人家已经过来抓了她似的,扯开嗓子一会儿大喊“救命”,一会儿大喊“耍流氓”,连带着两个孩子也哭得声大。沈夺握紧双拳。他胸口闷气得厉害,就跟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顶在他的血管里,阻碍他呼吸。围观镇民越来越多,女人和孩子也闹得越来越凶。沈夺忍无可忍,一拳打碎了小厅内的玻璃。血顺着骨节上的口子一点点往外流,不一会儿在地上流了一小滩,化成一个圆。现场静得可怕,沈夺向着韩小萍走去。韩小萍吓坏了,也不管孩子,自己一个人往角落退。“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你们店里?”沈夺面若寒霜,整个人冷得像是雪天里冰湖上的雪人,散发着浓烈的寒气。“要钱,就拿欠条。”韩小萍真是怕了,掏出口袋里的纸条扔在地上,赶紧跑到一边。“夺哥……”兄弟们担忧地看向他的手。沈夺没做声,弯腰捡起地上的纸条。手上的血不小心滴在了上面两点,倒没有挡住欠条的内容。——本人沈彬(身份证:***)于**年**月**日向孙东来借款十万元整,将于一年之内还清。特立此借条,已作证明。落款日期、姓名,以及手印。“我没说谎吧?”韩小萍说,“上面可是有手印的!”沈夺根本不看手印,只盯着“沈彬”二字抽不出神。沈彬是建筑师。他不喜欢用印章,所以签名都是他自己精心设计过的,力求彰显个性,笔体自成一派,很难模仿。这借条,是真的。是他爸爸沈彬亲手写的。“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韩小萍插着手冷笑,“你一辈子别想摆脱你爸!”沈夺猛地浑身一抖。朱晋东站出来,吼道:“你他妈的别蹬鼻子上脸啊!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吗?”“呵,你打啊。”韩小萍缩缩脖子,“我那时候听说过,沈彬就是个无赖、是个窝囊废!老婆受不了就跑了。也是啊,谁会要这样的男人?白白连累人家女方!”哗——借条飘到地上。沈夺愣了整整五秒,木然地转过身。“夺哥!你上哪儿去啊?”二黑拦住他,“手还流着血呢!”沈夺推开二黑往前走。店外围着的镇民鸦雀无声,纷纷让出一条道。有位土生土长的夕江老人,不由得长叹道:“造孽啊,造孽。”想当年,沈彬是夕江所有的孩子的榜样。哪户人家不羡慕沈家能养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沈彬是夕江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大学生,f大建筑系。f大的建筑系全国排名第一。而沈彬是第一中的第一,是当年系里的第一名,教授们都说他将来会是未来建筑界一颗不容忽视的明星。大三那年,沈彬认识比自己小一届的美术系学妹——程漪。两人陷入热恋。毕业后,沈彬直接进入f市的建筑设计院工作。转年程漪毕业,考入中学成为一名美术老师,也顺利有了工作。两个年轻人在这一年结婚。在f市租了一间不大的两居室,决心要在这里奋斗扎根。怀上沈夺的时候,程漪孕期反应厉害。恰好沈彬正在参与f市一个重点项目的招标,难以脱身照顾妻儿,就让程漪请假回夕江老家,由母亲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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