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绯寒并未回头,依旧平静的望着湖面,声音淡淡的:“我在边疆呆了数年,现在不管怎样,也无疑都是满意的。”话落,身后的三皇子洛绯肆叹了口气,缓缓上前站在轮椅一旁,视线也望着远处,半响才开口道:“六弟可是怨我?”洛绯寒这才侧身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在月光下,下颌的轮廓格外清晰:“皇兄多虑了,驻守边疆也是我自己的意愿,与我答应皇兄的也并不冲突。”“真的无法站起来了吗?”洛绯肆将目光落在轮椅上那双腿,又问道。闻言,洛绯寒微微一愣,然后垂眸看着自己的腿,带着笑意回道:“也许吧。”洛绯肆犹豫半响,还是说道:“我听太医说,只要你注意调养和锻炼,还是有机会重新站起来的。”“不过是一两成的把握,反正我也不会再上战场,倒也无所谓。”洛绯寒笑着抬眸,眼中明明落满了星辰,却又那般黯然无光。洛绯肆突然感觉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望着四周道:“你这府邸虽说建的匆忙,倒也舒适,就是冷清了些,我明日让人送些丫鬟婆子下人来。”“冷清吗?我感觉挺好的,谢皇兄的好意了,人多了怕是反而不习惯。”洛绯寒望着天边,拒绝道。洛绯肆在说话完,便也猜到这种结局,便又继续道:“六弟还是听我的吧,你看这诺大的王府总是需要人打扫的,这些花花草草也是要定时修剪才好看!”“这些事府中的人手倒也够用。”洛绯寒可谓是滴水不进。说的洛绯肆简直头疼不已,想了想又道:“就算你不需要人照顾,那一个月后就要进门的漓王妃呢?除了正妃,以后这府中也是要有侧妃侍妾的,到时候缺的可就不是下人。”说完又想到了什么,道:“那时候你这王府也就热闹起来。”这样才有人气不是!话落,洛绯寒并没有出声,亭子中突然安静起来,只剩一旁花丛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虫鸣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出声说道:“皇兄对这个漓王妃的位置也需要吗?”他知道这场婚事是洛绯肆的意思。洛绯肆低眸看着轮椅上的人,眼神在夜色下晦暗不明,语气轻缓道:“对不起。”闻言,洛绯寒突然笑了:“无妨,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号,对于我来说,这漓王妃由谁来坐都一样。”“这是最后一次。”洛绯肆道。洛绯寒没在出声,依旧波澜不惊的望着湖面。没过多久,洛绯肆便转身离开了。天边不知何时飘过一层厚厚的乌云,将皎洁的月光挡在身后,洛绯寒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暗处的无风得到示意,迅速走进亭子。“夜深了,回去吧。”洛绯寒道。说完,无风便抓着轮椅推着,慢慢出了亭子。夜色静谧,只剩远处轮子碾过石子路发出的“咕噜”声。第04章京城的三月天正是最舒适的时候,大街小巷里都挤满了人,到处是吆喝声,夹杂着马蹄声,人流中好不热闹。此时男人装扮的徐矜婠,一身普通的布衣,一束发带紧紧的扎在头顶上,嘴角贴着淡淡的胡须,一旁同样装扮的徐矜清拉着她的手飞快穿梭在人群中。“我说,青哥你跑那么快干嘛?”徐矜婠气喘吁吁的喊着一路奔跑的徐矜清。前面的徐矜婠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大口喘着气,说道:“我听说那边前两天新开了一家酒楼,叫什么满天远稻,菜色不俗,每天都有延绵不绝的人去,你看这个时辰,估计我们再晚去一会儿,都没位置了!”“那……那也不用这么跑吧,哪有那么夸张!”徐矜婠上气不接下气道,从出了国公府,徐矜清拉着跑过来都没停过。自从那道圣旨下来,徐矜婠在国公府似乎突然受到了各方人的关注,好不容易今日徐国公和他那嫡亲哥哥都有事外出了,老夫人也例行在佛堂祈福,所以她们这才有时间偷偷跑出来。徐矜清顺完气,这才站直身体,说道:“小万啊,你也不想想我们上次出来时什么时候,再说等一个月我们想出来都没机会了,还不赶紧吃个痛快,玩个痛快,时间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金元宝啊!”听见“小万啊”这三个字,徐矜婠顿时感觉额头的青筋直突突,这称呼真是不管听多少遍她都习惯不了,奈何不管她怎么想改个称呼,徐矜清在外面都一如既往的这般喊她!“行了,行了,我们快走吧!”无力的徐矜婠只能举手投降。话落,徐矜清得意的一笑,又重新抓住她的手臂一路冲撞到酒楼。老远徐矜婠便看见酒楼牌匾上面挂着“满天远稻”四个大字,也不知是何人写的,笔力铿锵有力,倒是好看极了。她们进去的时候,虽说里面没有徐矜清刚刚说的那般人满,倒也几乎是人落满座,二人本来准备要一个楼上包间的,奈何被掌柜告知包间已满,便只能在大厅中找了一个靠窗,相对来说比较清净的桌子。小二刚走过来,徐矜清便豪气的直接拍桌,操着一副粗犷的嗓音道:“小二,把你们店的拿手好菜都上一遍!”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附近桌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好嘞!”遇见这么豪爽的,小二自然也是满脸热情,弯腰提着一个茶壶放在桌上,说道:“二位客官请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好!”等人走了,徐矜婠这才拿过被子给自己到了一杯清茶:“小心装过头了,这般招摇过市做甚?”安安静静的的吃个美食啊不好吗?徐矜清接过她放下的茶壶,也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跑了一路,嗓子都快冒烟了,一口清凉的茶水入肚,瞬间感觉整个人重获新生:“嘿嘿!好不容易出来,过过瘾嘛,整日在府中娇弱扭捏的轻声细语,是在难受!”这点徐矜婠倒是深得体会,做一个不问暗事,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她想若是她们这副模样被老夫人看了去,怕是能气的一个字都说不来!不管在哪里,酒楼的大厅总是少不了八卦的声音,徐矜婠二人在等菜的功夫,闲来无事便听着一旁桌上的几个大汉从南说到北。二人听着一些奇闻趣事,倒也乐呵,不过听着听着徐矜婠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漓王洛绯寒。“哎,你们听说没,六皇子前不久悄悄回京了!”右边的大汉将手中一碗酒喝下肚后,突然说道。对面穿着布衣的大汉疑惑道:“你说如今的漓王殿下?”“可不是,听说他的一双腿被人废了,如今又被皇上收回了兵权。”后面的胡子大汉叼了一颗花生米,又感慨道:“真是可惜了!”话落,布衣大汉又道:“可惜的不是这个,你没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让漓王取国公府那个生来不详的六小姐徐矜婠!”右边的大汉顿时满脸惊讶:“哪个?国公府的六小姐?不是吧,这不是祸害人吗?”布衣大汉继续道:“不然呢?这六小姐不详可是人尽皆知的,听说出生都不会哭,直接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你们说会不会漓王妃双腿就是她克的?”“我看八成就是,你们看之前漓王殿下在边疆四年都没事,而且战功赫赫,听说边疆的匈奴一听见漓王殿下的名字就瑟瑟发抖,怎么一说回京就被人暗算废了双腿!”胡子大汉也开口说道。布衣大汉点点头:“这种女人真是可怕,还没进门就克掉了一双腿,这要等到进门后还得了?”“哈哈,这漓王也是可怜,接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不过他如今也没了权势,这般活着还也是无用。”右边的大汉笑着说道,想了想,又道:“这么看来现在这场婚事倒是挺般配的啊!”“哈哈!”其他人应声而笑。这边全程一字不漏听了的徐矜婠顿时感觉心里生起一团熊熊烈火,这些话她没听见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她确实听的清清楚楚,是个人她都觉得不能忍。对面的徐矜清似乎更是听不下去了,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扔回桌上,装作不经意声音却又正好能让四周的人听见道:“小万啊,你说怎么有种粗鄙的人。”徐矜婠心领会神的接道:“可不是,怕不是出门忘了带脑子吧,这脑子可是好东西,没有的人也真是可怜。”一旁的几个大汉似乎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是在讽刺他们三人,右边的大汉瞬间拍案而起,对着徐矜婠二人怒气冲冲道:“你们两个有种再说一遍?说谁没脑子呢!”徐矜婠也不惧,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慢悠悠道:“青哥,你看果然是一群没脑子的人,居然让我们再说一遍。“那就再说一遍好了,有些人啊,就是没脑子!”徐矜清一个字一个字说着,目光在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们几眼,“明明是漓王殿下腿疾在先,指婚在后,这也能说成是人家国公府六小姐的错,不是没脑子是什么?”“我看你们是找教训!”另外两人似乎也怒了。此时,二楼对面的包间里。洛绯寒放下茶杯,看了一眼靠窗的徐矜婠二人,他在边疆看多了女扮男装,这一眼,便发现了二人是女儿身。想到刚才下面所谈的话题,他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盯着二人若有所思,半响才伸手招了招一旁的无风。第05章楼下的大厅中,气氛忽然紧张起来。四周的的酒客似乎见势不妙,纷纷往后退了退,生怕引火上身。三个大汉撸起袖子便朝徐矜婠二人准备走过来,面目狰狞的模样着实吓人,其中布衣大汉歪着脑袋说道:“两个瘦如弱鸡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就让爷爷告诉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还说!”说完,三个大汉顿时不怀好意的露出笑容。这时刚才后面出来的小二连忙赶过来,挡在大汉的面前,赔笑道:“客官,有话好说,本店禁止打斗的!”“滚开!”此时的的大汉哪还听的进去劝,一把推开小二,立马加快了步伐。眼看三个大汉已经走过来,徐矜婠和徐矜清默契的相视一笑,瞬间拿起桌上的水壶一把扔了出去,三个大汉似乎没料到这两人居然敢先动手,还是这么烂的招数,所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泼了一脸茶水。“娘的!”等回过神的大汉们似乎是被彻底激怒了,纷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啧,扬起拳头便冲过来。徐矜婠早有防备,一个转身将身下的板凳一脚踢了出去,直接讲冲过来的胡子大汉绊倒在地,对面徐矜清也是如此,踢完二人又同时迅速退到窗边。“我们可没时间陪你们一群猪玩,我们有缘再见,拜拜了!”徐矜清突然一脸温顺的举起手在耳旁摆了摆,露出一个乖巧无辜的笑容道。说完她便右手撑着窗户,纵身一跃,轻松的跳窗而出。徐矜婠也顺势撑着窗户的边沿,刚要翻身出去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快速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朝后面已经起身的小二扔了过去:“不好意思了,这是茶水钱!”说完,也如徐矜清那般和众大汉打了声招呼,最后悠然地跳窗离去。“他娘的,有种别跑!”“狗屁东西,给老子等着!”三个大汉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见徐矜婠二人已经翻窗溜了,顿时气的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一般难受,咬牙切齿的喊到:“两个小白脸,以为跑了就完事了吗,给我追!”很快,三人便冲出满天远稻,直接朝着徐矜婠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无风推着洛绯寒下来时,正好看见三个大汉离去的背影。彼时大厅中,精精有味的看了一场戏的食客们不由纷纷议论起来,甚至有几个好事的也跑去跟在后面。“王爷?”无风轻声叫了一声。他跟在王爷身边七八年了,王爷是怎样一个人他自然是最清楚的,这种八卦之事自家王爷向来都是充耳不闻,今日却忽然有些反常。“跟上去。”洛绯寒道。这边的徐矜婠二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追过来了,两人跑了没多远便停了下来。徐矜清拍了拍徐矜婠的肩膀,道:“小万啊,身手见长进啊,刚刚板凳踢的不错!”在府中呆久了,许久没这般疾步跑路了,徐矜婠实在是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喘息了好一会才感觉呼吸顺畅多了,她累的一手插腰得意道:“那是自然。”说完她便心虚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右脚,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个她便感觉脚趾有点疼,那会好像踢的有点偏。“唉,可惜了一顿饭!”徐矜清没注意她的小眼神,想到还没吃上的美食,不由感慨道。徐矜婠头如捣蒜:“是啊!”她都饿的不行了。“算了。”徐矜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气不过的说道:“真是晦气,别让我再次遇见那几个无赖,不然……”“不然你想怎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她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当然要让他……们……”说着便感觉不对,等她木讷的转过头时,便发张刚才酒楼中的三个大汉正站在她们面前,双手抱胸,一副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布衣大汉怒气冲冲的看着她:“跑啊,怎么不跑了?”“嘿嘿!”反应过来的徐矜清呵呵一笑,小声的继续道:“当然是……”“跑啊!”徐矜婠乘机拉着一旁的徐矜清便是一个百米冲刺,然后一个急转弯便溜进一个巷子。这次三个大汉倒不着急,慢悠悠的向巷子走去,这片的地段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前面的巷子可是无路可逃的死巷。巷子里。“青哥,是死巷!”徐矜婠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堵墙,惊讶的有些不知所措。徐矜清也有些懵,刚转身拉着徐矜婠准备返回时,三个大汉已经出现在巷子口。“你……你们想干嘛!”徐矜清护着徐矜婠一点一点往后退。徐矜婠接道:“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说着她又突然意识她们现在是男儿身,连忙改口,“你们居然欺负无辜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布衣大汉一步一步上前,好笑道:“伶牙俐齿的,老子告诉你,现在我们就是王法!”这时徐矜清忽然发现一旁墙壁靠着一堆枯黄粗壮的竹子,顿时用胳膊戳了戳徐矜婠。徐矜婠顺着她的视线,瞬时便懂了。“你们不要过来!”二人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一点一点的靠近右边的墙壁。三个大汉哪肯这般轻易放火她们,很快便围上来。徐矜婠二人相视一笑,迅速冲到竹子的下面,直接将一排竹子推到,满墙的竹子“哗啦啦”的滚落在地,三个大汉吓了一跳,连忙往另一边躲去,而徐矜婠二人则乘机迅如闪电般冲了出去。见她们二人狡猾的再次逃掉,三个大汉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刚要追出去,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他们面前,右手握着剑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滚开!”“谁他娘的多管闲事?”无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外面,徐矜婠二人刚出来,便发现街道上突然多了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棕色锦衣的男子。男子生的很是好看,不像她之前看过的富家子弟那般好看,他的五官格外硬朗,脸部的轮廓清晰可见。只见那男子滚着轮椅笔直向她滑过来。徐矜婠微怔,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好奇的盯着男子。男子一路滑到他的面前,抬眸定定的望着她,忽然皱了皱眉头,嘴角却又带着不可微察的笑意,他抬手比着自己的嘴角道:“你胡子……歪了?”徐矜婠:“……”第06章就在徐矜婠被洛绯寒的话惊住时,还好一旁的徐矜清眼疾手快的一把拽过她,她这才回神转过身子。“走了!”徐矜清拉着徐矜婠,余光瞥了一眼轮椅上的人,那人虽坐在轮椅上,背却挺的笔直,双手自然的搭在扶手上,一双深邃的眼神中波澜不惊。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她不由有些心惊。其实徐矜清很久之前见过漓王的一副画像,当时是在一场赏花宴会上,有一位小姐一直倾慕那时还在战场上的漓王,她意外的从这位小姐手中见过漓王的一副画像,那画中的人却是和如今这个人有七八分像,想到漓王双腿残废的事,她觉得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了!徐矜婠没注意到徐矜清表情的变化,她在转身时连忙伸手顺了顺自己假的胡须,生怕它真的突然就掉了!就在刚整理好自己的假胡须,抓着她胳膊的徐矜清突然猛地直接拽着她就跑,害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唉!青哥你慢点啊!”徐矜婠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跟上步伐。巷子口的洛绯寒也并未阻止二人离开,他的目光追着她们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中,直到若风从里面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王爷?”他上前说道。洛绯寒收回视线,淡淡道:“你悄悄跟在她们身后,看她们会去哪里。”“是。”无风应到。虽然有些不明白自家王爷怎么突然对大街上的两个人感兴趣,无风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直到目睹她们走进一个偏僻的小门。他顺着围墙绕了大半圈才发现这是国公府,然后才迅速返回报告。此时国公府婠琅院中。徐矜婠气喘吁吁的趴在桌子,她现在真的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今日之事,所属意料之外,她抱着茶壶喝了好几杯水才缓缓道:“五姐姐你拉着我跑那么快做甚,我感觉自己都快就这么喘过去了!”对面的徐矜清也没好到哪去,完全瘫在椅榻上,她当时也没来得及想太多,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出去一趟居然遇到了回京没多久漓王,关键如今他和阿婠有了婚约,害怕他认出阿婠,所以她才想着赶紧带人离开。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徐矜婠,在心中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这样对漓王和阿婠都好。接下来的几日徐矜婠都安安稳稳呆在自己的院中,倒也轻松自在,不过好景却不长。这日一早,徐矜婠照例前去给老夫人请安,以往她都是隔着屏风在卧房外面请安,今日老夫人却早早的坐在前堂上。她到的时候,徐矜清和徐矜音已经到了,正襟危坐的在一旁。徐矜婠上面行礼道:“矜婠见过祖母。”“坐吧。”老夫人眉情淡淡。谢过老夫人,徐矜婠这才退到一旁落座,往日她们请安过后,老夫人一般都是直接让她们退下,今日却将她们都留了下来,她大概猜到和自己有关。果然,没过多久,王妈妈便领着几个嬷嬷从外面进来。老夫人见人来了这才停止转动手中的佛珠,视线从那几个嬷嬷身上扫过,又看向下面的徐矜婠说道:“矜婠这些年女子礼仪和女红学的可好?”徐矜婠闻言,低着头回到:“回祖母,都学了。”堂上的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指着王妈妈身后的几位嬷嬷又说道:“这几位嬷嬷都是在宫中呆过的,这些日子你便跟着她们了解一下以后在宫中和府中要注意的地方,漓王殿下虽说现在已经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但也是皇室中人,你是要做王妃的人,不仅要学会持家,还得处事不惊,可不能丢我们国公府面子,一切都要一丝不漏!”“是,矜婠省得!”徐矜婠乖巧的应道,余光瞥了几眼那几位嬷嬷,大概有四十左右,看面容都挺和善的,但她却知晓能让老夫人叫来的,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听见回答,老夫人才挪开自己的视线,然后又望着一旁的徐矜清和徐矜音嘱咐道:“你们的婚事也快了,没事也跟去多学学,不然以后怎么持家,莫让人看了笑话。”“是,祖母!”二人脸上带着笑意应到。又交代了几句,老夫人才摆摆手示意:“好了,都下去准备吧!”出了前堂,徐矜婠跟上徐矜清的步伐,两人并排而行,梨织和其它丫鬟门识趣的控制好适当的距离跟在后面。想起刚才老夫人的话,徐矜婠便是一副苦瓜脸,她抱着徐矜清的右手腕吐槽到:“唉,我感觉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接下来都得跟着她们学什么规矩,然后听一些大道理了!”想想这个她都觉得烦躁不堪。“行了,你抱怨啥,我都还没抱怨呢,明明是你的婚事,这不还硬是把我也带上了。”徐矜清双目微瞪,一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看的徐矜婠不由笑了起来。“你们好歹只是旁听,而且老夫人也只说让你们多去听听,又没让你们每日都来!”徐矜婠还是决定自己亏大发了!徐矜清扒拉开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没好气道:“行了,别悲嚎了,我还真能丢你一个人去啊,况且那几个嬷嬷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话落,徐矜婠不由得直接抱住她,像个粘人娃娃一般贴着,开心道:“我就知道五姐姐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徐矜清满脸嫌弃的挣扎着:“起开!”“不要。”“……”说来除了学一些大道理,徐矜婠最头疼莫过于女红中的刺绣了,当初她刚学的时候,硬是活生生的把凤凰秀成了山鸡,她自己都没眼看,最后还是柳姨娘亲自手把手教她,她才总算是学会了一点皮毛。如今再次被嬷嬷拾起这刺绣手艺日,徐矜婠着实头疼不已。“凡为女子,大理须明;温柔典雅,四德三从,比乃基本之礼。女子最忌讳的便是妒忌之心,尤为在皇室之中,切不可有忤逆之意,六小姐,可听明白了?”徐矜婠一边和手上的针线做争斗,一边点点头,应道:“矜婠明白,谢嬷嬷教诲!”教诲个麻瓜,她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那好,我们继续,接下来我们先说说怎么持家,做好府中的女主人……”乘嬷嬷转身继续说教的时候,徐矜婠整个人再次放松下来,第一天徐矜音并未过来旁听,她往一旁看去,只见徐矜清已经绣好一朵富贵花,顿时不由叹为观止。“五姐姐,你怎么秀的这般快!”徐矜婠用仅有两人的声音说道,虽然她本来就知道徐矜清的秀功完美的继承了柳姨娘的能力,但也还是很惊讶。倒是徐矜清一脸平淡:“很快吗?”说着她顺势瞅了一眼徐矜婠的绣布,顿时不由抽了抽了嘴角:“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阿婠你怎么只才秀完一片花瓣?”徐矜婠:“……”日子就这般每日在几位嬷嬷的教诲中过去了,徐矜婠也是一直忙里偷闲,期间徐矜音也只是来了两次,也算是应承了老夫人的话。这日结束时,嬷嬷告诉她明日不必过来,徐矜婠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拉着徐矜清说要好好庆祝一番。徐矜清坐在桌前,随手剥了盘中的葡萄下肚,见徐矜婠一副解脱的模样,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还没意识到为什么。“为什么?”徐矜婠还真不知为何明日不必过去了。徐矜清拿过帕子擦擦手,叹了口气说:“我说阿婠你可长点心吧,明日可是漓王府要来下聘的日子,你自然不能还去听嬷嬷的指点。”话落,徐矜婠惊的手中的葡萄直接滑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什么?下聘!”第07章次日一早,徐矜婠便由着梨织将自己收拾的妥妥贴贴。“小姐今日想带哪只簪?”梨织将妆台上的匣子打开,放在徐矜婠的眼前问道。徐矜婠此时心情有些微妙,突然有点好奇她那位未来夫君,那人的战功事迹她素来倒是听的不少,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听见梨织的声音她才回神,看着匣子中的首饰随手指了一下道:“就这个吧!”“是。”梨织笑着应到,便拿起徐矜婠指的那支青玉白石簪,帮她缓缓的带在头发上。这时外面匆匆跑进一个小丫鬟,对着徐矜婠行礼道:“奴婢见过六小姐,六小姐可收拾妥当?老夫人唤奴婢前来请六小姐前去前厅。”徐矜婠从梳妆台前坐起,理了理裙子的褶皱处,说道:“好了,你先去,告诉祖母矜婠这就过去。”“是。”小丫鬟领命转身下去。徐矜婠领着梨织到达前厅时,漓王府还没人来,老夫人倒是气定神闲的坐在上面,徐国公应该是还未下朝,所以今日并不在。徐矜婠缓缓上前微微施礼道:“矜婠见过祖母。”老夫人点点头,目光淡淡打量了她一圈,今日徐矜婠穿的正是前些日子王妈妈找枕绣楼做的新衣裳,浅绿色的束腰裙,额头点着一颗朱砂痣,梳着微微隆起却又不夸张的花苞头发髻,仿佛绿叶衬花一般,倒是令人眼前一亮。“这是枕绣楼裁缝的吧,上身可还舒服?”老夫人问道。徐矜婠道:“谢祖母关心,祖母托王妈妈送来的绸缎徐矜甚是喜爱,枕绣楼的手艺也是好的。”老夫人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道:“那就好,先去屏风后面候着吧,漓王府的人估计就要到了。”“是。”徐矜婠应声退到右边的屏风后。按照元嘉的习俗,大婚前的一个月双方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徐矜婠只能坐在屏风后面,不过依她猜想,今日那位漓王殿下可能不会亲自前来下聘,一方面他的腿脚也不方便,另一方面她觉得他应该对这门婚事也是不怎么待见。平心而论,若是她突然遭遇漓王的处境,恐怕对突如其来的婚事也会很是反感。身后的梨织贴并未察觉到徐矜婠的心思,贴心的替她切了一杯茶。“漓王殿下,三皇子到。”没过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小厮的传报声。徐矜婠听完倒是微愣,没想到漓王倒是真的亲自来了,只是怎么她名义上的表哥三皇子怎么也来凑热闹?对于自己这位表哥,徐矜了解的也并不多,只知道老夫人甚是喜爱他,每次他一来,老夫人便会喜笑颜开。她依稀记得徐矜清和她说过,老夫人和徐国公都是背后支持三皇子的,对于这个她倒是也不奇怪,毕竟三皇子是老夫人的亲外孙。那时她还不怎么明白这其中的门道,如今确是再清楚不过,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而已。想到这里,徐矜婠突然感觉她这场婚事好像并没有那般随意。思怵间,三皇子已经率先走了进来,笑呵呵的和老夫人打招呼,老夫人似乎也有些惊讶,不过倒也没表现出来。彼时门外的洛绯寒由无风推着轮椅进来。老夫人连忙上前微微弯着身子道:“老身见过漓王殿下。”屏风后面的徐矜婠也跟着起身行礼。洛绯寒道:“老夫人坐着就好,不必和绯寒客气。”说完又朝着屏风后面的徐矜婠微微颔首,徐矜婠也点点头以示,重新坐回去。三人说笑一番,便纷纷各自落座。老夫人一脸温和,浑身都透着亲切和蔼的感觉,她望着三皇子问道:“不知三皇子今日前来是?”洛绯肆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解释道:“我今日是来为六弟做个媒人,前来下聘的。”说完,他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将聘礼抬上来!”话落,外面便匆匆进来一群小厮,纷纷抬着四五个红色的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