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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小满作者:烟猫与酒文案故事的主角叫小满。小满是个残疾,他只有一条胳膊。甜的。内容标签: 甜文 成长 校园搜索关键字:主角:夏良,柳小满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一个小残疾的故事第1章自行车在楼下响了三声。柳小满正在厨房刷锅,一只手又洗又倒又擦,听见车铃声有点儿着急,探着身子朝外屋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七点一十。要搁在平时这个点钟就要迟到了,但是今天开学,分班第一天不上早自习,班里让八点到学校,时间还算富裕。水槽里还剩一个盛土豆丝的小盆没洗,这么放着不行,柳小满看着不舒服,他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喜欢有头有尾。可是跟洗盆比起来,他更不愿意让樊以扬在楼下等他。先放下手里的钢丝球,拧开水龙头,把小盆从水槽里捞起来抓紧冲冲,转身放在案板上干净的那一摞盆碗旁边,再转回来洗干净自己的手,把水龙头拧紧。一板一眼地做完这一整套流程,柳小满往围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把围裙从脖子上往下摘。小满?爷爷也听见车铃铛了,看柳小满一直没动静,从卧室里出来喊他。哎,我好了。柳小满边摘围裙,边低头用肩膀隔开挂在厨房门口的塑料珠帘往外走。珠帘跟围裙带子缠了一下,他从鼻子里叹了口气,停下来重新拽开。不急,慢慢来。爷爷用拳头抵着嘴咳嗽两声,把柳小满一早就在桌上搁好的书包递过去。不急。柳小满重复一遍,冲爷爷眯眼笑笑,把书包接过来挎上。不急,慢慢来。这是爷爷的口头禅,从小到大,每天至少要对他说一遍。他知道爷爷说得对,但是每次到这种卡时间的时候,他都特别希望自己也有两只手。今天是不是晚了?爷爷去厨房倒热水,看见碗架上齐刷刷的锅碗瓢盆,又问柳小满:你吃饭了没?没晚,是今天上课晚。柳小满解释一声,挂上书包就赶紧去穿鞋。那不急,你吃点儿东西。爷爷拎着暖瓶跟出来说。我柳小满扭头看看餐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要走不走的,有点儿犹豫。他是有点儿饿,今天生意好,学生多,他和爷爷从五点半起来一直忙活到刚才,平时还能剩下一两张饼皮,他自己卷卷就当早饭给垫吧了,结果今天连根葱也没剩下。而且樊以扬已经在楼下等他了。饼蒸少了。爷爷看懂他的意思,把暖瓶放下,从座在炉子上的大铝锅里捡了几个茶叶蛋,用袋子装上塞进柳小满书包里,拖着嗓子念叨,老了,干不动活儿了。老了也是爷爷的口头禅,最近两三年开始的,头几回听爷爷这么说,柳小满心里还会觉得酸,听多了就免疫了。他只用眼睛数了数鸡蛋,那大铝锅是专门用来煮茶叶蛋的,煮来卖,在他眼里都是钱。一个蛋卖一块,刨掉成本算八毛爷爷给他塞了四块八毛钱的蛋。跟扬扬一块儿吃。爷爷说,拍拍他的肩胛骨,让他赶紧出去。好。柳小满点了下头,给樊以扬吃那就没什么钱不钱的问题了,不心疼。他攥着书包带子快步出去,到了楼梯口听见爷爷还没关门,转身冲他喊了一声:爷,进屋吧。爷爷没说话,只抬手摆了摆,让他快去上学。从楼道口一出去就能看见樊以扬。今天天好,擦擦蓝,樊以扬跨在他的自行车上,一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卷着本书在看,被太阳光照得微微眯着眼。扬扬哥!柳小满喊了一声。樊以扬看过来,他冲着楼道口的耳朵空着,另一只耳朵眼儿里塞着耳机,白色的耳机线贴着下颌弯弯绕绕地垂在胸前,随着动作轻轻晃荡,连进他的校服口袋里。耳机里放的是英语听力,柳小满知道。慢点儿,别跑。樊以扬合上书放进车筐,笑着说。每天看见樊以扬,柳小满的心情就跟现在的太阳光一样,打在头发上脸上都毛茸茸金灿灿的。樊以扬好看。男生一般不用好看这样的词儿,但樊以扬在他看来也不能纯粹用什么帅不帅来形容,那太俗了,衬不上他。硬要概括的话,他只能想到一个好字长得好,气质好,性格好,成绩也好,而且对他、对爷爷很好。反正樊以扬哪哪儿都好,从小到大都好。今天下来得慢了点儿。等柳小满小跑到跟前儿,樊以扬从他肩上把书包摘下来也放进车筐。对不起。柳小满扶着樊以扬的肩跨上后座,先道歉再解释,今天买饭的人多。樊以扬看看街旁已经收了的早点摊子,老柳早点的立牌在他小时候就有了,是小满爷爷用拆下来的老木门板自己做的,红漆底,蘸白油漆写的字。那时候柳小满还有个像样的家,妈没跑爸没逃,一家五口乐乐呵呵的,他也还有完完整整的两条胳膊。风吹雨打,立牌的漆都斑驳光了。累不累。等柳小满坐稳,樊以扬拨了一下车铃铛骑出去。还行。柳小满在后座上随着车速悠然地晃晃腿,搭在樊以扬肩上的手滑到他校服下摆上攥着。你今天是不是要分班?樊以扬问。嗯,分过了。柳小满顿了顿才继续说,我在12班。12。樊以扬重复一遍,点点头,挺好的。柳小满看看他的后脑勺,又晃了晃腿,没说话。他们这个四线小城的五线老区,重点点儿的高中就那几所,全算上也数不够两只手。樊以扬跟他在一所学校,大他一届,而且刚从高二升到高三。高二的文科班13个,理科班6个,他被分在12班,这数字正着数倒着数都数不上个挺好。跟樊以扬当时分的文1班根本没法比。其实凭柳小满的成绩,应该再往前点儿,至少在中间的平行班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在很多时候不仅仅取决于成绩。自行车骑过一个路障,柳小满左肩空荡荡的袖子被风荡了起来。他条件反射地松开衣摆伸手去抓,感觉到樊以扬在从后视镜里看他动作,车速也配合着慢了下来。樊以扬就是这么体贴的一个人。柳小满这么多年被他照顾得都快习惯到麻木了,这一刻却突然有点儿不自在,讪讪地缩回抓袖子的手。他已经比樊以扬少一条胳膊了,从小到大只有学习成绩还算过得去,是让他在樊以扬面前唯一说起来不会自卑的话题。却好像没什么用。从他们家门前的旧街一路骑到底,往左一拐就是学校。自行车骑进学校的范畴,柳小满在后座上晃晃嗒嗒的小腿就不晃了,在后座上把腰背挺板正,等着樊以扬减速刹车。樊以扬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的豆浆摊子旁边,他从车上下来,接过樊以扬递给他的书包。没吃饭吧?樊以扬往校门口的早点摊子上扫一圈,想吃什么?我带了。柳小满摇摇头,把书包挂在脖子上,伸手往里掏。没等他摸着那一小包茶叶蛋,后背就被人撞了一下。撞得还不轻,他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儿没站稳,樊以扬眼明手快地托了一把他的胳膊肘。他妈谁撞他的人是倒着走的,正跟几个人嘻嘻哈哈,冷不丁磕上个障碍差点儿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出去,扭过脖子就想骂。对上柳小满这张脸,又瞥一眼他的袖子,这人拖着嗓子啊了一声,歪歪扭扭地站直了,说:小残疾啊。真的啊?跟他一起的几个人也转了过来,伸着脖子看他。学校里总有这样的人。柳小满看他一眼,这人他不认识,但一看就是每个年级每个班都有的那种学生混子说话咋咋呼呼蹦着脏,下了课就满走廊勾肩搭背地闹,校服永远不好好穿,非得脱下来系在腰上。这种混不吝他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一个,但是学校里基本没有人不认识他。他没说话,侧侧身子给这些人让路。躲什么啊,我又没要揍你。几个人笑起来。我们不欺负残疾人。后面一个大长脸啃着煎饼接一句。柳小满眼皮都不抬,低着头继续从包里掏鸡蛋。高中校园里大部分人都挺友好的,该懂的道理都囫囵懂了,一般人迎面走过来会盯着他多看两眼,跟身边的人小声说几句。像眼前这种烦人的人也有,一张嘴说话臭烘烘的,不是阴阳怪气就是怪笑,还会学他的样子,故意当着他的面把袖子从胳膊上脱下来,拧着肩膀甩到他脸前。平时遇上这种人他就躲着走,现在闹哄哄的躲不开,就只想让对方赶紧自己走开。开学第一天,他只想顺顺当当地坐进教室里。罗浩。那人还想说点儿什么,樊以扬在他旁边声音不高地喊了一声。我去,樊神啊!罗浩这才看见旁边车上还跨了个樊以扬,我说呢少点儿啥,放个假给我放忘了都,有小残疾的地方就有你。他笑嘻嘻地隔着自行车伸手往樊以扬肩膀上锤了一下,说:快樊神,老猪发的那个狗日的什么册,兄弟一大早过来就等你急救呢。自己拿。樊以扬指指自己的书包,罗浩熟门熟路地过去把作业翻出来,再把书包给他拉上。谢了,抄完直接帮你交了。他把练习册卷起来磕磕自己脑门,学着国外敬礼的样子再往天上一指,转身走了。柳小满余光看见他的动作,心想这人估计觉得自己蛮潇洒。哎对,你知不知道他刚抬头要跟樊以扬说话,罗浩又猛地转了回来,挤眉弄眼地对樊以扬说。柳小满立马重新别开脸。嘿你老躲什么啊,我他妈又没把你罗浩用书卷指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什么?樊以扬把着车头挡了他一下。毛病。罗浩对着柳小满呲了呲牙。他往樊以扬的车头上一撑,故作神秘地压着嗓子继续说:夏良留级了你听说了么,听8班的耗子说是被他爸压着去办的手续,爷俩儿差点儿在秃驴办公室打起来。他眉飞色舞半天,樊以扬只是把着车头看他,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操,没劲。罗浩顿了顿,立马抬起身子,甩了一下胳膊又走了,什么反应,跟你们学霸真不是一个世界,亏得大家以前还在一个班走了走了!樊以扬听见这句倒是耷拉下眼皮,从鼻腔里轻轻笑了一声。那你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柳小满在心里接了一句。他重新看向樊以扬,樊以扬正把被罗浩拽出来半截的书包摆正放好,对上柳小满的目光,他笑了笑,说:走吧,要晚了。夏良这个名字,柳小满有印象。虽然一直走到新教学楼底下他也没想起为什么有印象。留级,跟爸爸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打架,光这两点听着就劣迹斑斑的,有印象估摸着也是在通报批评里听过这个名字。柳小满在脑子里无聊地想天想地,经过风纪镜旁边的通报栏时,他停下来,看向里面贴了一假期的大白纸。这是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学校对于四个高三学生校外斗殴事件的处理公告,性质挺恶劣的,当时还专门开了个针对学生行为规范的全校大会,让他们上台检讨,只上了三个人。先前柳小满都没留意过,现在再看,公告上贴出来的照片倒是整整齐齐的四张。他一眼就看见了夏良的名字。不但因为他就贴在第一张,还因为他连照片都比另外三个人跳。脸很白。眼睛很黑,眼神很凶。这是柳小满对夏良的第一印象。明明没什么表情,同样都是盯着摄像头,其他人就显得有点儿呆,夏良的眼神却让人隔着薄薄的相纸都能觉出他挺不耐烦。咬人的狗不爱叫。他脑子里莫名蹦出这么一句,匆匆地上楼了。高二文科班一大半跟理科在一楼,另一半在二楼,跟高三楼面对面,中间隔着一小片空地。刚分班,一整个年级的同学都打散了,开了学都楼上楼下地蹿着认亲,又乱又闹。12班在二楼靠西头的走廊边上,柳小满一路过去被人盯了个遍,他习惯了,微微敛着眼皮从人群里快步穿过去。这不是3班那个有人在身后不怎么小声地议论,他分的几班?11还是12,另一个人接话,反正最后那几个班。他成绩不是挺好的?那怎么办,还能给他放火箭班里么,干嘛都得特殊照顾,重点班哪有班主任愿意要。也是哎,夏良好像也在12还是13班。哪个夏良?还能是哪个?学校再多几个夏良秃驴不得少活十年。打架那个?啊,他不都高三了么?听说留级了,你不知道啊?我还是听你们班人说的后面的话柳小满就没再听见,攥着书包带子迈进了12班。人是有集体感和归属心的,进了教室,12班或站或坐的每个人也会看他,但明显比走廊上那些目光委婉客气得多。打散重组的班级还没什么规律,大家都自己挑位置坐,跟分到一个班里的新同学旧同学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