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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 1)

柳小满敏感的神经里此刻塞满了尴尬。这时候说你好或者吃了么,好像都不太合适。他总不能问夏良疼不疼吧?然而没等他斟酌完,夏良已经继续脚底生风,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擦过去了。柳小满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心想倒也先把屁股上的鞋印子拍拍。赶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小跑进教学楼,樊以扬交代他放学还在老地方等着,柳小满都没空回句话,答了声好就赶紧往二楼爬。晚自习第一节 没排课,来哪个老师也不知道,班门口还有几个学生晃晃荡荡地往各班走,班里也闹哄哄的,他松了口气,知道班里肯定还没来人。他从后门溜进去,看见夏良的座位仍然空着,已经不觉得诧异了。屁股挨着凳子刚坐稳当,李猛哎一声转了过来,趴在桌子上要跟他说话。没等他哎完,尚梁山手里卷了个大纸筒,拉着鼻子丧着脸戳在了教室门口。操。李猛缩着脑袋转回去,动作衔接十分流畅。尚梁山跟早上一样,无声地用目光震慑四方,等班里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存在,没人叽叽喳喳了,才背着手跨上讲台。柳小满支着耳朵往窗户外面听,不知道哪个班已经开始播英语听力了。班会课,不耽误时间,三件事。尚梁山把手里的纸卷放在讲台上,边展开边说,一,选班委。班里又小声地嗡嗡起来。二,尚梁山曲起食指叩了叩桌子,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六点四十,全班,他强调,注意,我说的是全班在小操场集合。提前二十分钟到校,这可是大事,班里猛地一静,所有人抬起头,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尚梁山满意了,面无表情地宣布后半句:跑操。李猛本来半靠着椅子在转书,闻言差点儿把书拍在自己脸上,借着班里骤起的喧哗做掩护,吼了一声我靠!柳小满第一反应是在心里掐时间,他不怕早起,再怎么早也不会比每天帮着爷爷支早点摊更早,他是要掐樊以扬那边的节奏能不能跟他合上。掐到一半,想想跑操跟他也无关,就不掐了。翻开之前没做完的练习,他刚把笔尖磕出来,突然听见窗户发出缓慢的推拉声,朝外一看,窗边一个黑咕隆咚的影子正把手指头往窗户缝里伸,冷不丁把他吓得睁圆了眼。他吓一跳,外头那黑人竟然反应比他还大,还连嘘带摆手地冲他做出声就掐死你状,又比比划划地朝夏良桌洞里指,想让他帮着掏什么东西递出去。柳小满认出这人是罗浩,又看见他身后栏杆上隐约靠着个人影,似乎是夏良,简直有点儿无语。让他这个一只手的干这种悄悄摸摸的活儿,怎么不直接让他一个猛子从窗户翻出去得了。尚梁山一句话把全班炸了个哀鸿遍野,也毫无解释的打算,将展开的纸卷抖了抖,他直接宣布第三件事:来几个高个儿的男生,把这些标语贴一贴。说着高个男生,他两道目光像标枪一样朝夏良的座位扎过去,顿时又把眉头皱成铁疙瘩,转而标着柳小满,问:夏良呢?问完他才发现柳小满唯一的一条胳膊正以一种说怪也怪,说不怪也有点别扭的造型往夏良座位那边叉着,脱口又问了句:你有事没有?全班学生唰唰地往回扭头。门口。没有。柳小满简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余光里罗浩跟个土行孙一样遁了,他默默手收了回来,沉默地摇了摇头。夏良尚梁山还想问。到。窗户外面,夏良扬扬嗓子应了一声,跟着人就出现在后门,朝尚梁山举了下手。手里还握着杯食堂二楼的鲜榨豆浆。班里哄地笑起来。上课了你没听见?尚梁山看着他问。迟到了,夏良抬抬手把豆浆杯子扔进垃圾桶里,答得挺正经,我在外面站会儿。我让你站了?尚梁山懒得跟他磨洋工,他太知道夏良是个什么样的学生了,只把手里的标语啪地一抖,给我过来贴。夏良就去讲台上拿标语。从座位旁边走过时,他耷拉眼皮看了眼柳小满,柳小满跟他目光撞了个正着,若无其事地把眼睛挪回练习本上。挪回去眼皮也不踏实,眨巴两下,他老想往夏良裤子上瞅,心里是十分的好奇。不知道那大脚印还在不在。第8章尚梁山拿着标语跟夏良比划哪一张该往哪贴,韩雪璧坐在第一排正中间,腰背笔直地伸着脖子也跟着听,听了两耳朵,她逮个话空子跟尚梁山提建议:前后墙两条横幅,左右墙上各三张,靠墙的同学蹬着桌子就给贴了。尚梁山觉得可行,把标语都递给韩雪璧,让她现在就安排。现在?韩雪璧接过来问。尚梁山一点头,她把后墙的长横幅给夏良,然后扭头朝鱼头打了个手势,让他过来贴讲台。鱼头看见韩雪璧抻个脖子在那掺和就做好了干活的准备,他是个实打实的大高个儿,从幼儿园就比别的小朋友都高一头,小学到高中,班里搬个水上个凳这种事儿,就没有一次落下过他。他一推桌子站起来过去了,尚梁山朝底下拍手:靠墙的,桌子该挪的挪,桌面上东西都收收,赶紧贴,贴完选班委。底下正嗡嗡地窃窃私语,听见这话全都抬头看着他,尚梁山又不耐烦地催了一声:快!韩雪璧从座位上挤出去,开始四面八方地做指挥,全班人就像出了笼的鸡似的,咯咯哒哒活动起来。柳小满在座位上很轻地叹了口气。他不用动,他和夏良的位置靠着窗,屁股后面就是墙。班里需要动动桌子的其实也就那几个人。但是尚梁山都这么说了,谁的桌子要没挪出点儿动静,就好像不乐意为班集体做贡献一样,一个班热闹得像团建,实际上全都晃荡着桌子前伸脖子后勾头地大肆聊天,讨论明天的跑操。他放下手里的笔抓了抓脸,对这全班总动员的氛围感到迷茫。贴名人名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哪个课间不能干,为什么非得现在贴呢?也就是体育老师了。换个美术组的班主任都干不出这事儿来。李猛终于能大大方方地跟人聊闲天,立马就哎一声回头喊他:柳小满,明天跑步你是不是也得去啊?没等柳小满回答他又追了句:平时你都跑么?平时,指的是大课间跑操、体育课跑步、还有运动会赛跑等等,一切能在校园里涉及跑步的集体活动。柳小满摇了摇头。他有教导处特批的假条,从小到大也没遇上过特别较真认死理儿的体育老师,非让他跟着全班一起跑步。体育课也不跑?从来不跑?李猛问。不跑。柳小满说。我日,李猛的同桌也回头了,那岂不是美滋滋?那你中考体育加试跑了么?哎呀他们有政策,李猛拍了他一下,直接那什么,十八分。啊。同桌张张嘴,看了眼柳小满不说话了。柳小满笑笑,主动接上话茬:嗯,我们有半残分。半残分是个调侃。他们中考时有体育加试,满分三十,及格十八,身体有残疾的学生可以免考,直接给十八残疾分。当时每个班都有学生开着玩笑抱怨,说宁愿直接拿半残分,也不想去跑道上受罪丢人。听得多了,他连眼皮都不想掀一下。什么半不半的,都一样都一样,不差多少,李猛手指头一晃又开始转书,打着哈哈说,我跟你们说我当时脑子缺根筋,没选五十米选了那个坐位体前屈,腿肚子给抻转筋了也没推出去五厘米,亏大发了。那你太弟弟了,我现在一弯腰还能摸着地。李猛同桌站起来就弯腰摸了下地。这跟体前屈能一样?这我也行啊,波棱盖儿都不带打弯的!李猛把书往桌上一扣也站起来摸地,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练了起来。柳小满看着他们,满耳朵乱糟糟的,脑子就又开始神游。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跑操没他什么事儿,被李猛他俩这么一问,又想想尚梁山刚才反复强调的全班,觉得等会儿下了课还是去问一句。如果尚梁山说要去,那自己想不想跑步?柳小满把自己问愣了。他还真没正儿八经地在跑道上跑过步。李猛他俩拜堂一样的比着摸地,夏良拿着那条大横幅从讲台回来,快到李猛桌前时没看见有人,再迈一步,李猛从桌子底下一弹腰直起来,跟个平地蹿起的大头萝卜似的,脑门心直奔着往他裤裆上扎。哎。夏良差点儿一脚踩上去,往后让了一步。李猛也吓一跳,他刚猴下去腰,瞅见有双腿直奔着他这儿过来还以为是尚梁山,没站直就攥过椅背含腰坐了回去,看见是夏良,他肩膀一松趴在桌上,我靠我差点儿跪下!够客气的。夏良顺口接了句,继续往前走。李猛嘿了一声刚要还嘴,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夏良跟他逗了个闷子,就惊奇地又扭头盯着他。闷不闷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夏良逗了个闷子。他也会开玩笑啊?他小声跟同桌说。同桌没理解他表达的重点,不知道从哪翻出张卫生纸,正在干干巴巴地擦手,说:他又不是没长嘴。不是这个意思哎算了,还有纸么,给我一张。李猛拍拍手上的灰。也是,又不是没长嘴,再喜欢打架斗殴也不能成天打吧,总还得跟同学班里好好相处。光看早上那个臭脸子,他还以为这混不吝有多不乐意接受新集体。夏良来到跟前儿,柳小满欠欠身子想起来给他让空儿。夏良没让他动,胳膊一抬,直接从他后肩越过去,把自己的椅子拎了出来,扥在后墙黑板下边,抖开横幅抻了两下。柳小满觉得自己身为同桌应该帮帮忙,至少也该问一句需不需要递个什么,意思意思。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要是李猛贴东西,他肯定很自然就开口了;换成夏良,他就是有点儿说不上来的不自在。可能因为刚刚目睹他被蹬了一脚,那股不可言说的尴尬还在空气中飘来荡去。关键尴尬还不止这一层。掰着指头往上一捋,认识夏良的第一天,他先是一屁股坐歪了架在人大腿上;跟着和樊以扬在人脑袋上推来让去的,夏良好好睡着觉,差点儿被砸了一脑袋包;在食堂那一茬是夏良误会他一天能吃七个蛋就不提了;好不容易半天没碰面,估计夏良刚觉得喘了口气,大马路上挨了脚踹又被他给看见了。这寸的。柳小满转头瞄一眼夏良的裤子,大脚印子已经没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想起来了给拍掉了,还是被罗浩他们给看见提醒了。要是罗浩发现的,指不定得指着夏良的屁股叫唤成什么样儿。他想想那个画面和夏良的大臭脸,嘴角一个没忍住往上翘了翘。胶带有么?夏良突然问。柳小满愣愣,觉得他应该是在问自己,赶紧抿抿嘴摇了摇头,见夏良也没回头看他,他只能开口回答:没有。胶水?夏良又问。没有。柳小满说。夏良回头看着他,顿了顿:双面胶呢?柳小满摇头。两人一高一低一站一坐,无言地对视,都想起了大马路上那一脚。夏良往墙上一靠,烦得都快笑了。他算得挺好,三下五除二给往上一贴完事儿,结果狗屁工具也没有:要什么没什么,拿什么贴。明明是你自己什么都没有。柳小满莫名地看他一眼,转回头去喊李猛,问他有没有胶带。边问他边在心里想,幸好刚才没大着脸直接问夏良要不要帮忙,主动问完了要这个没有要那个没有,还不够招人烦的。胶带?有啊,今天刚买一卷,要贴那玩意是吧?李猛反正只要不上课就高兴,柳小满话都没说完,他就把书包拽上来一通扒拉。先是摸出来一块糖,他顺手往柳小满桌上一拍。扒拉两下又扒出一块,他靠了一声,嘟囔着成聚宝盆了还,这回放在了夏良桌上。早上发零嘴儿前后左右都给了,就没给夏良,现在想想还怪不好意思。又掏出一大把钥匙串儿之后,他终于从书包底下摸出一卷崭新的胶带,嘶啦一声扯开半米长,热情地问夏良:你要多长,我在底下给你递。四个角就行。夏良朝他比了个大拇指,重新抖开横幅上椅子。客气!李猛歪着头咬了几下,五个手指头上就各粘了一小段胶带,还一点儿没耽误说话,多贴点儿,掉了麻烦。柳小满觉得他的牙口很神奇,能把断口咬得那么整齐,他咬胶带都咬得撕撕拉拉全是口水,半天扯不断。看见没,李氏独门咬胶带大法。李猛得意洋洋地伸着手往柳小满眼前抖,哗啦啦的像作法。李猛的同桌过来帮着贴了另一个角,他没有夏良个子高,得踩桌子,李猛把胶带条都递给夏良就过去帮他扶着。柳小满看看他俩,又看看站在凳子上的夏良,感觉他站得挺稳妥,没有掉下来的风险。他也没说话,伸手握住了椅子把手。夏良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从上往下觑了他一眼。柳小满没发现,他耷拉着眼皮认真握着椅子,感觉夏良快贴完了准备下来,他就把手缩回去,转身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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