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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1 / 1)

回家了?夏良问,怎么样?这个怎么样既问家里也问爷爷,柳小满都跟他说了,家里没事,梅姨很好,替爷爷在摆早点摊。爷爷还没醒,但是医生说指标都挺正常,再观察一天看看。你这是怎么了?柳小满说完了就盯着他,指指自己的脸。夏良没跟他说他老妈抽的那一通风,只一语带过地说了句他爸回来了,俩人回回见了面都得动手,跟春晚的难忘今宵一样,固定节目。啊。柳小满眨眨眼,车里踢你那个?能不总提么?夏良笑了,我还能有几个。他怎么这样啊。柳小满笑不出来,看着夏良的脸还是心疼。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也舍得这么下手。他小心地摸了摸夏良的伤口,手指又绕去他耳根儿后面探探那条旧疤,心里难受得不行。心疼了?夏良任他摸着,歪歪头看着他。说点儿废话。柳小满撇他一眼,一张脸皱巴着:得上点儿药吧?去吃饭吧,陪我吃。夏良说,他看看四周,天台底下的人都在急匆匆地奔走,没人抬头,就把柳小满搂进怀里又揉了揉,先去看看你爷醒没醒。小满爷爷还是没醒,但是梅姨来了,带着饭菜和灿灿。柳小满下去只看见她和灿灿,没看见柳勇,梅姨说被护士叫过去了,说是商量什么治疗。见到夏良她还吓一跳,哟了一声:这孩子脸怎么了?灿灿也在她旁边瞪着眼睛看。柳小满赶紧就要去找,刚一转身,柳勇跟着护士回来了,问清楚知道医院只是要进一步确定一下基本措施和用药,柳勇已经都签完字了。我能进去看看我爷么?柳小满忙说。现在还不行。护士摇摇头就走了。找个地方先一块儿吃点儿饭吧。柳勇在旁边望着他们。夏良看柳小满,柳小满摇摇头,下意识伸手拉着夏良的袖子,不想让他们跟夏良沾上,说:你们吃吧,我们出去吃。我包了饺子。梅姨忙说。这不是包子还是饺子的事儿。柳小满还是摇头,扭脸问夏良:那个手机的号码是多少?夏良说了一串数字。柳小满从包里抽出纸笔记下来,柳勇知道他的意思,赶紧掏出手机说:你再说一遍,我录手机里就行。柳小满没理他,把写着电话的纸条撕给梅姨:爷爷这边如果有情况,赶紧打这个就能找着我。行,好。梅姨看看柳勇,把纸条接过去折好放起来。在这整个过程里,灿灿一直在盯着夏良看。夏良上次见他还是他在大街上哭,挺烦的,这会儿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他对大部分小孩儿都没好感。他们这片儿老城区,胡同串子里大多都是老人带孩子,也不怎么讲究。孩子小点儿的时候就带着每天端个小马扎在家门口坐着闲聊,大了就一群群的凑在一块儿虎淘乱跑。老给人一种鼻涕啦撒的感觉。灿灿今天脸上拾掇得挺干净,但是瞪着眼睛盯上人就不挪眼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夏良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一边嘴角突然微微一呲,冲他亮了亮虎牙。灿灿小小的脑瓜上弹出一个巨大的惊叹号,赶紧缩他妈腿后头去了。柳小满交完手机号一抬眼正好看见这一幕,憋着笑跟夏良往外走,从走廊拐个弯出去了才笑出来。你怎么还吓唬小孩啊。他用眼角看着夏良。看着烦。夏良说,他在家没事儿也这么盯你玩儿?他也没别的能玩儿。柳小满想起来他的大章鱼。不过你比我想象得硬气多了,夏良笑笑,看都没看你爸一眼。我不想跟他说话。柳小满叹了一声,爷爷要是醒不过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在家里面对他。夏良也想象不到。他揽着柳小满的肩膀搓了搓:会醒的,吉人天相。柳小满现在其实特别想找个地方抱着夏良,安安稳稳待一会儿。但他们走在医院的人潮里,除了嗯一声点点头,什么都做不了。医院是个没有过年概念的地方,死神没有年假,在今天进出医院的人,面色只会比平时更涩楚匆忙。经过急诊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奔跑的女人,很瘦,怀里抱着的孩子是个胖墩儿,看着快有她妈妈一半儿重了,舞着一手血尖叫着哭,一看就是放炮把手炸烂了。女人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白着脸冲进急诊喊医生,护士立马围上去引着她往里跑。柳小满看着她飞快地远去,心里对她的力量感到有些费解,又有点儿说不来的羡慕。大概为母则刚就是这个意思。可能他也曾被这样抱在怀里冲进过医院,只是他对这种爱的记忆,已经完全没有了。现在是需要他,去为了爷爷撑起来的阶段。夏良不想让柳小满看太多这种画面,从各种角度都不想。他把柳小满的脑袋转回来,带着他继续往外走,问:想吃什么?都行。柳小满答应一声,又补充:挑你想吃的就行。他没什么胃口。医院附近的饭店好几家都开着门,夏良来路上看了。正在盘算去哪家,对面有人一手拎着饭盒,另一手拎着一箱牛奶,步履匆匆地过来。经过门框,他们出对方进,步子撞到了一起,夏良半边身子被他拎着奶的那条胳膊怼上,俩人都撞了个晃儿。操。夏良猛地一皱眉。对面本来有点儿想恼,看夏良又眼又嘴的血道子,还满脸戾气,也不想真呛呛起火,不耐烦地丢了句抱歉,飞快地侧身进门走了。夏良操那一声也不是要呛火,他是被奶箱子的尖角撞着胯了。他的手本来就抄在衣服兜里,往胯骨上摁了摁,动作没什么幅度,但是柳小满看出来了,立马问:怎么了?他顺着夏良的手腕往他胯上摸:撞着你了?虽然我无所谓,夏良的视线从柳小满贴在身前的脑袋顶上望出去,看看四周光天化日来来往往的人们,不过你真的想就站在这儿摸?柳小满都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无奈了,撒开手看着他,认真问你呢。先找个地方坐下。夏良迈下大门前面的台阶,蹙了一下眉。他俩没走远,就在马路对面随便进了家开门的馆子。人还不少,除了那种一看表情就是从医院出来的家属,还有几桌年轻人,学生情侣,中午不想在家闷着,跑出来快乐过二人世界。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旁边正好有一盆发财树,把这张桌子意意思思地圈成了一套半封闭的卡座。点完菜,夏良把自己手机掏出来点了点,站起来丢给柳小满:你点红包玩儿吧。你去哪儿?柳小满忙问,又看看手机,什么红包?看见恭喜发财你就点。夏良说着,指了一下卫生间的指示牌。柳小满点点头,开始点红包。点开第一个就开心地喊了一声:六块八!夏良带着笑地看他一眼,转身去卫生间。这家的卫生间挺干净,进去就是一面大镜子,底下接着就是便池。这个设计让人有点儿费解,夏良想不通老板得自恋成什么样,竟然喜欢欣赏撒尿时的自己。不过这时候倒是很方便,他先看看自己的脸,眉弓那儿已经没那么肿了,一眼看过去不再是一脸刚惹过事的烂德行。左右没有人,他直接拉开裤子又对着看了看,被夏广志蹬过的地方连带着旁边凹下去的小腹,红了一大块儿。胯骨上贴着骨头的那一棱已经丝丝缕缕地开始发紫了,刚才被奶箱子怼上来的胯骨窝儿也青了一团。摁一下,生疼。夏良有点儿暴躁地又拧了拧眉。傻逼夏广志。正拉着裤子对着镜子研究,身后隔间的门被推开一扇,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拉着裤子拉链从里面出来。抬眼跟镜子里夏良的目光对上,他愣愣,再看看夏良的姿势,愣里带了点儿意味深长。夏良无语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被迫顺便地撒了个尿。傻逼店老板。眼镜男谨慎地把自己的裤门儿又拽了拽,飞快地出去了。洗完手回到卡座里,柳小满把他的手机递回来:刚才有电话。夏良接过来看一眼,他老妈的号码。红包点完了?他把通知栏清空,问柳小满。点了,三百五十多,你们真能发。柳小满眉毛往上一扬,趴在桌上跟夏良说话,你自己发的那个我点了四十七,你看底下罗浩说的话没有,他说他才八毛,骂你呢。他自己说着就乐了,夏良跟着他一块儿乐,然后点开跟柳小满单人的聊天框,给他发了两个二百的红包。去点你自己的吧。他把手机扣上。嗯?柳小满把手机掏出来,先把夏良给他发的两个点开,惊讶地看着面额,这是真钱假钱啊?能花么?真钱。夏良把餐具拆开,用茶水洗了洗。真钱你发给我干嘛?柳小满急了。本来就欠着,还发。你拿着手机点半天,当然算你的。夏良一本正经地说。夏良。柳小满的脸色跟刚才卫生间里的眼镜男复杂得异曲同工,我也就打字慢点儿,你是不是真当我蠢?夏良笑了:你那是慢点儿么?上回等你回复的功夫李猛在群里作了首诗。反正我不要。柳小满把手机放在桌上戳着,这个怎么发给你?今天过年,压岁钱。夏良把涮好的碗筷抵着手机给他推回去,再把柳小满那一套餐具拿过来拆开,换成平时,你哭着喊良哥疼疼我吧,我也不给你。我就那么欠。柳小满没忍住笑了。夏良也笑一声,冲他抬抬下巴:自己手机再去点一轮。我是不是也得发给你们?柳小满问。想发?夏良问。嗯。柳小满点头。别的道理他可能还没活那么明白,但是有来有往和互相,一直是爷爷身体力行教给他的东西。他不喜欢欠着。行,回头我教你。夏良说。服务员来上菜时俩人都没说话,夏良看手机,柳小满看他。等服务员走了,他们在发财树后面又缩成一团小世界,柳小满胳膊杵在桌子上撑着脸,冲夏良小声喊:良哥。嗯?夏良在手机上点着,没抬头。柳小满也没说话。夏良手上没停,撩起来眼皮看他:什么?我就想喊你一声。柳小满看着他笑了笑。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喊一声都踏实。夏良的跟他对视了会儿,最后摁了几下,把手机放下了。我在附近定了几天房,他给柳小满夹了一筷子牛肉,你过不过来跟我一起住?第79章你为什么要在外面住?柳小满愣着问。只住几天,夏良说, 等我爸妈走了就回去。刚才看房子的时候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出来租一间房带着柳小满一块儿住, 应该是件挺舒服的事儿。但是这个念头也就只能在脑子里过一圈。就像柳小满离不开他爷爷一样, 夏良对他姥爷也一样放心不下。虽然他这个姥爷心里只有钓鱼, 一天能见上面的时间半天都不到,但那是他唯一正常的亲人了。他老妈是独女,年假一结束又要忙得全世界飞,大几个月见不着一面。姥爷嘴上不说,夏良也知道他挺不愿意一个人的,自己刚从市区回来住时,老爷子鬼得连着两三天在家守着他,鱼都没去钓。人老了都怕孤独。就是这么一点儿怕孤独的脆弱, 跟滚在骨髓里的血脉一起,凝成名为亲情的锁链, 捆着每一个人, 谁也无法真正地做到自我。而且柳小满也不一定愿意。我不行。柳小满果然摇摇头,我得看着爷爷。提起爷爷他又开始发愁,焦灼又失神地盯着眼前的筷碟,语速不由地加快:医生说这个病还要做好各种并发症的准备, 他说的一堆我没怎么记住, 就记得一个肺炎,我爷平时就咳,一直也没有夏良没有打断他, 安静地听他说。柳小满看起来是个不需要发泄的人,也不像会发泄,昨天嚎啕大哭的那一场已经是他能表现出的最大的情绪。可亲人生病是漫长的折磨,除非到痊愈,或者彻底无能为力的那一天,这个过程里的每一天,都是在头一天的焦虑上叠加着次方。柳小满不善于把焦虑外放牵扯到其他人,跟人在一起时他下意识就会隐藏自己,拿出有精神的那一面,顶天了就是容易走个神。现在他的话明显增多,夏良得让他说。尽管没什么用,但是愿意在他面前说出来,就比掖在心里强。不过柳小满也没说几句自己的事儿,说到一半他突然一皱眉,看着夏良说:你不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吧?夏良都笑了,他是真不想跟柳小满说具体因为什么,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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