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青却不依他, 温热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 替他揩去脸颊上因为兴奋而溢出来的眼泪,那可不行,你一走就是将近两年, 这两年你就想用一个小时打发我?季晓淳,那要怎么才可以下车?季晓淳紧咬着因为过度兴奋而显得鲜艳的红唇, 通红的眼睛里满是乞求。我说了, 把信念完。顾元青躲开季晓淳的乞求,把目光落在那些信封上,不容置喙。季晓淳,他现在明白了,什么叫自食恶果。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顾元青!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 季晓淳只得咬牙去拆信,抑扬顿挫地念给顾元青听。不知道过了多久,车上堆满了拆开的信封和信纸,点点污浊在信封上一层一层晕染开,映得满车春光。季晓淳念完最后一封信,眼皮子实在是困倦得厉害,打个哈欠泪珠都止不住地往外冒,靠着枕头浅浅呼吸着,不敢睡得太死。顾元青把这两年的积蓄发泄够了后,终于肯放过他了,精神抖擞地下了高速,顺手还把车开去清洗了一遍。季晓淳这才敢靠着枕头沉沉睡去。望着床上头发都还没有干就睡死的人,顾元青没忍住低笑一声,拿来干毛巾替他擦拭着,这次就算你还了过年没回来的账,其他的账你后面还得补给我。季晓淳睡得迷迷糊糊,听见顾元青的声音,想都没想应了一声,嗯。傻!顾元青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宠溺地骂了一句。窗外天光见白,感受到即使熟睡也不曾放开搂着他的手,顾元青很心安理得翘班了。原本今天研究所有一项很重要的实验还在等着他,可顾元青一点想去的念头都没有,反正也做了一年多的劳模,偷一两天的懒不过分吧。两人相拥而眠到傍晚,季晓淳才堪堪转醒,浑身的酸痛,让他醒着也不愿意睁开眼来。顾元青,醒了,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季晓淳无力地摇摇头,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吃。不吃也行,不如我们继续?顾元青也不强迫他。季晓淳惊恐地睁开眼,望着顾元青那张似笑非笑的俊颜,只觉得后脊背发凉,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穿衣服。边穿边吸气,身上斑斑点点全是顾元青留下的痕迹,看着很是骇人。要不要我抱你去餐厅。季晓淳那软绵无力的样子,顾元青有些担心他还有没有力气走路。季晓淳只是身上有些酸涩,走路的力气还是有的,趿拉着拖鞋,一瘸一拐地走去餐厅。一出卧室,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吸吸鼻子问道,你做了什么,好香啊。排骨粥。顾元青找了个软垫放在椅子上,让季晓淳坐好,进厨房把炖了一天的排骨粥端出来。一锅炖得软糯散软又香味扑鼻的排骨粥摆在面前,季晓淳不禁疑惑,你什么时候去卖的菜。顾元青替他盛了一碗,随口解释,早上你睡着的时候。哦。季晓淳接过碗拿勺子吹凉后喂进嘴里,咸咸又带着米香的排骨粥入口即化,只留下满口的香味,吃得他胃口大开。等吃了两口,他逐渐反应过来刚才顾元青说这粥早上就炖好了,他在乡下也是学过厨艺的,知道一锅粥要熬成这样所费的时间定然不少,那现在现在什么时间了。顾元青抬手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季晓淳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勺子滑落,现在就算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摆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心情去吃了。怎么了。见季晓淳惊愕,顾元青也有些紧张。我完了,今天翘了一整天课,回去不会被开除吧。季晓淳整个人都吓得不轻,他好不容得到的这个大学生名额,不会就因为一时的贪欢,又要跟顾元青分别好几年吧。季晓淳说着整个人都坐不住了,急急忙忙起身嚷着要回学校。顾元青一把把他按下,不急,吃完了再走,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胃会受不了的。季晓淳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望着顾元青委屈巴巴,都怪你。顾元青被他的小表情逗乐,你先吃,吃完了我给你开个病条,保证你到了学校,没有老师会舍得开除你这个病号。就冲着季晓淳现在路都走不利索的状态来看,连装病的事都省了。季晓淳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低着头,大口大口往嘴里喂粥,像是把对顾元青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这碗粥里。慢点吃,还有一大锅。季晓淳吃得太急,嘴角沾着不少饭粒,顾元青细心拿纸巾替他揩过。吃饱喝足,季晓淳收拾好自己要去学校,顾元青却叫住他,等会,我送你学校。怎么送?季晓淳可是知道他的学校离顾元青家远得很,在京郊,光是坐车都需要一个多小时,而这个点显然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他可舍不得顾元青陪他走回学校。当然是开车送你,顺便到了学校也可以跟你老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翘一天课。顾元青揉了揉傻得可爱的季晓淳。季晓淳现在一听见开车,脸色就不自然,显然昨天晚上那开车上高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直到被顾元青真的拉到一辆车上,季晓淳才后知后觉地问,这车哪里来的。单位送的。顾元青替季晓淳系好安全带说得轻描淡写。哦。季晓淳见到顾元青的雀跃瞬间荡然无存,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不知在想些什么。给。顾元青还以为他在为他们即将的分离而伤感,随手就把叭叭叭扔给了他,到了学校要是想我,就用它联系我。叭叭叭一离开顾元青高兴得都快手舞足蹈了,跟在顾元青身旁,就跟□□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还是跟着季晓淳好。季晓淳人长的好看,说话又很好听叭叭叭还没有高兴完,季晓淳的手指在他身上按压了几下,它蜜蜂的形态就维持不住,变成了一块薄薄的芯片。叭叭叭,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季晓淳把芯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会,果然发现芯片上有不少的零件已经损坏,原本金灿灿的芯片有半截都是焦黑的。季晓淳确定后,又把叭叭叭恢复小蜜蜂的形态。恢复蜜蜂形态后的叭叭叭,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恐惧,那种恐惧比看顾元青还要恐怖得多。怎么?季晓淳的动作也没有瞒着顾元青,顾元青轻声问了一句。没事,就是实验一下 。季晓淳轻轻笑笑,把要离开他老远的叭叭叭给抓回来,有空我帮你修复。那语气就跟喝水一样简单。顾元青也不过问,尽量把车开得平稳缓慢。叭叭叭看看季晓淳又看看顾元青,突然觉得这两口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它就不该来这个世界做任务,呜呜呜呜至于季晓淳那句修复它的话,直接被它当成了耳边风,就凭这个世界的科技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一定有修复它的水平,季晓淳怎么可能行。不过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们就抵达了学校,明明顾元青已经可以放缓了速度,但这条路还是会止不住地缩短。那我进去了?季晓淳解开副驾驶的安全带,看着校门口还带着一点忐忑。嗯,我就在外面等着,如果学校里的老师为难你,你就让他出来找我。顾元青看出了他的紧张,安抚他的情绪。嗯。季晓淳作了一个深呼吸 ,大胆地打开车门,一瘸一拐地进了学校。果然,当他把离校原因道出,门口的保安大叔就黑了脸。我在这里看门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翻墙逃课的,真是世风日下,不惜福,现在的一个大学生名额多宝贵啊。季晓淳被保安大叔的话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捏着顾元青给他写得病例单的手都有些泛青。保安室里安装着一座有线电话,季晓淳登记好资料,还没走到教室,就被一位年近五十头发稀疏的老师给逮住。老师。季晓淳垂下眼眸,准备乖乖接受批评。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什么狂风骤雨的怒骂,反而是头发都快掉光的老师,略有些兴奋地问,季同学,你能给我讲讲你昨天卷子上最后一道题的公式吗?啊?季晓淳愣住,他昨天忙着翻墙,自己在卷子上写了什么都记不得很清了。走走走,我们去办公室说。显然这位老师也意识到路中间不是一个交流学识的好地方,准备带着季晓淳回办公室。翻墙的事。季晓淳有些为难地提醒了一下这位老师。那个不急,当务之急是季同学一定要给我们请清楚那道公式,其他老师都等一天了。在这位极度求知的老师眼中,别说是季晓淳逃课了,就算是他杀人了,也要先给他把题讲清楚。顾元青在校门口等了半个钟头,也没见季晓淳找他帮忙,想必是他自己糊弄了过去,踩着油门把车开走了。第112章 迷信明明天际已经暗淡了下来, 物理系的办公室里还拉着电灯, 一众老师围在一张办公桌旁, 手里都拿着纸笔在演算些什么。季晓淳一被这位头发稀疏的老师拉进办公室, 老师们就停下手上的动作, 齐齐向他看来。看得季晓淳心中有些发毛, 他们的目光就好像要把他给吃了似的。办公室里仅有的一位四十岁女老师柯晴看出了季晓淳的不安, 她微笑着上前安抚, 这位同学, 不要紧张, 老师们请你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请你给我们讲讲这个公式。柯晴说着态度很认真地递上她手中的纸笔。季晓淳看了一眼, 有些诧异, 这明明就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公式,连大学里面的教授也不明白吗?疑惑归疑惑,季晓淳还是打起精神解了一遍题,一步步的解题公式跃然于纸上, 在座的各位又都不是傻子, 一看便都明朗了。困扰了他们一天的题,就这样被一个学生风轻云淡地讲明白了。明白过来后, 众人一琢磨, 他们学校这是捡到宝了,季晓淳哪里是一个普通学生,分明就是一个天才!那个老师,我翻墙的事?季晓淳还是比较担心他的处分问题。在高产大队他可是拍着胸脯跟队长他们承诺过, 在学校里好好学认真学,不给他们丢人,如今他才上学没多久,就整出这样的事,传回高产大队,他着实无颜。柯晴与其他老师对视一眼,俱都感到好笑,装聋作哑道,翻墙,什么翻墙,季同学今天白天不一直在与我们讨论学问,没出过学校。对对对,我们都可以作证!其他老师跟着附和,那认真的模样,叫人一点都看不出破绽。看得季晓淳有些目瞪口呆,原来一向以诚实为标准的老师也会信口雌黄,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叫季晓淳重新刷新了三观。许是被季晓淳那张清澈的眸子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位老教授面子上挺挂不住,打哈哈笑道,你看你们也不提醒我,天都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可陪不动你们,我得回去了。这个老教授一动,就像是打开了闸门,其他老师也跟着找理由要回家。季同学,你看你也累一天了,快回宿舍休息吧,明天记得正常上课。柯晴说完也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脸懵的季晓淳。最后在办公室灯光暗淡的前一刻,他也回了宿舍。一个宿舍住六个学生,原本其他人都准备睡了,乍一看季晓淳回来了,都纷纷活跃起来问他一天一夜都去哪儿了,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收到学校的处分。季晓淳眨了眨眼睛,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没有啊,我昨天一天都在跟老师们交流学习,没有出学校。咦你就吹吧。显然同学们并不相信他拙劣的撒谎技术。不相信你们明天可以问老师。季晓淳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的谎言被戳破,反正他背后有整物理系的老师替他圆谎。其他同学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瞬间没了兴致,都各自回床睡觉。顾元青一翘班整个研究所都没有办法正常运转,这个疫苗实验是顾压青提出来的,全实验室的人都在配合他。一旦这个实验成功,造福的就是全华夏人,可想而知实验室里研究人员有多激动。完事具备,只欠东风。嗯然后东风他失踪了。这可把实验室的人给急坏了,到处去找人。唯一还算得上淡定的就只有骆沛,类似的情况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实验室的人其他研究员就奇了怪,骆医生你怎么不急。骆沛不慌不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顾医生又不是小孩子,做事定然有他的分寸,且管等着便是。骆沛话说得轻松,其他人却并不觉得轻松,依旧焦急。直到傍晚大家都泄了气回来,准备明日再找人时,顾元青自己开着车回来了。小顾,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可把我们这帮老家伙给急死了。研究所里的人年纪都挺大的,只有顾元青和骆沛年纪相当。顾元青理理衣领,淡定扯出一个理由,我昨天看了看黄历,说是今天白天不宜搞研究,只有晚上这个点才是黄道吉日,这不我特意溜达到这个点才过来。什么?研究所的人像是第一天才认识顾元青一样看着他。他们做医生这行的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一说,更遑论看黄道吉日这样的迷信。顾元青无论是医术还是在药物研究都在他们之上,这样的人更加没有可能会信装神弄鬼一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