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几道拉着池墨的行李箱到主卧，把里面的衣物一件件的挂在自己的衣服旁边，思考了片刻，甄几道把池墨的衣服重新取下，藏了起来。行李箱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的勋章依旧是那么光彩夺目，甄几道绷着脸，行李箱里确实没有自己的一样东西，却偏偏有另一个男人给的物件，怎么想怎么让人难以接受。第18章 自作自受极光如梦似幻，在冰雪之域上向世人展现自己的魅力，一老一少坐在枯木上，抬头悠然的观赏着大自然的奇迹。小墨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老人微微叹气，目光慈祥：以后老头子没办法再陪你走下去，只能靠你一个人了。池墨看着兰教授熟悉亲切的面容，心底涌起浓浓的悲哀，粘稠到要把池墨拉入无底的深渊。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生死观吗？兰教授笑着：有什么可难过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况我以天地为棺，日月为我陪葬之璧玉，星辰为珠宝，万物为我送葬，还有比这更好的吗？我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池墨握住兰教授的手，眼里是浓郁的感伤：几年来，是您一直以来照顾我，关心我，无论是生活还是学术，您都是我的指路明灯，我对不起您的栽培之恩。池墨心中大恸，回忆往日一幕幕的情境，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兰教授对自己不仅仅是导师那么简单，更像是亲爷爷一般。嘘。兰教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小声嘱咐池墨：学术就罢了，你的生活可千万别说是我照顾的，三十了没个对象，老头子丢人呐。池墨怔怔的看着兰教授，一口气梗在胸口，呼不出去也咽不下来，悲伤被冲的零散，只剩得一脸垂泪和无奈。听我的啊，那个甄几道一看就是个命不好的啊，还有那个阮啥来着，一定要多加提防，千万不要与他共事，还有云层间隐隐雷声让兰教授赶快捂住嘴巴。池墨抬头看向上空，微微皱眉：北极怎么会有雷电，按理说太阳辐射弱，空气不易形成剧烈对流兰教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乖徒，在梦里还计较那么多？外面有人等着你，快去吧！不由池墨反驳，只觉得身体一重，各种感觉回归，尤其是私密位置和胃部，痛的过分。池墨觉得手里抓着什么，拉起来一看，是甄几道的手。还疼吗？甄几道在床边，专注的看着池墨，似乎已经看了许久。你，咳。池墨嗓子也痛的厉害，咳的眼泪流了出来。刚刚的梦似乎预兆着一个不好的未来，池墨不敢再多想。想起小北的电话，池墨挣扎着起身，手机就在不远处，池墨拿起手机，拨通小北的号码。意料之中的不在服务区，池墨失落的垂下头，黑色的碎发遮盖不住脖颈和耳后的吻痕。需要我帮忙吗？甄几道担忧的看着池墨：昨天我有些失去控制，对不起。池墨低着头没有说话，胃里的灼烧感让他有些发晕。池墨的余光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在不起眼处，池墨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甄几道争辩谁是谁非，而是兰教授的安危，如果自己态度太过偏执，惹得甄几道再次失控，那可不是一次make love就能解决的事。甄几道平常一直都很克制，无论是感情还是日常，但若是爆发，绝对是毁灭性的。池墨抬头看向甄几道，对方眼底的不安十分明显，池墨相信，如果自己马上提出要走，甄几道恐怕拿根链子把自己锁住，都不是说没有可能。池墨稳住心态，微微拉开被子检查身体，白皙身体上的吻痕几乎布满，像是要把人拆吞入腹般狠厉。对不起。甄几道轻触池墨的瘀血处，眉目间是满满的怜惜。我胃好难受。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痛意袭来，池墨面色发白，手压着胃部。苍白的如同纸人般，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粉碎。我去定外卖。甄几道立即起身：你已经一天半没有吃东西。我想喝些粥。池墨捂着胃，歪过身体，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好痛，疼。我带你去医院！甄几道目光一滞，利落的翻出本来被藏着的衣服，池墨接过衣服，有气无力的穿好。甄几道拿了手机，带着车钥匙便抱着池墨下楼，一路上收获不少目光，池墨在甄几道怀中，眼睛发花，脑袋中嗡嗡个不停。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虚幻的，各种声音叽叽喳喳，但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再次恢复意识时，鼻尖已然有了消毒水的气息，池墨口干舌燥的厉害，微微转头就能看到桌上的水杯。池墨努力的支起身体，想要去够水杯，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差一点点。一只白净的手握住水杯，池墨的目光沿着手往上看去，是小北冷清的面容。小北长得嫩，又喜欢逗池墨开心，平常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如今这个模样，池墨从未见过。小北，兰教授他怎么样了？池墨一说话，只感觉嗓子都不是自己的，发出的声音无比糙哑。小北微微低头，坐在了床边，不知哪里找来的棉签，往水杯里浸了浸，轻轻擦上池墨快干裂苍白的嘴唇。小北，你告诉我，兰教授呢？池墨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情况。师兄。小北再抬头时，浓密的睫毛上已然挂上了泪珠：师父他的队伍，师哥师姐们全死了。池墨愣了愣，抓紧小北的袖子：那兰教授呢？找不到师父的尸体，但是没有人能在那样的条件下，活过七天，更何况，师父年纪已经那么大了。小北啜泣着，猛地抱住池墨，大声的哭了出来。池墨胸中猛地涌起一股痛意来，填满整个胸膛，池墨眼睛发红，终究是忍不住，掉下泪来。小墨是老朽的得意门生，老朽向来护短，你们若是在答辩会中为难他，可别怪老朽翻脸不认人。你说说你都快三十了，还不想着成家，是想学我的路子啊？没门！你再不行动，我给你张罗着相亲！小莫啊，可放过我这个老人家吧，这个研究项目太复杂了，老人家只想看看电视听听广播再睡觉。小莫啊，你看你带的研究生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池教授，老朽正式通知你，池墨恋爱基金成立，等我这次去北极完成项目，回来就用那孔方兄来诱惑你就范。音容笑貌仍在，但老人已经在冰天雪地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行。池墨推开小北，红着眼眶努力的起身：无论如何，我要去找教授，哪怕是尸体，我也一定要带回来。师兄。小北拉住池墨，眼睛红的像兔子：多徳森研究站已经被封锁，我们去时，已经迟了。一共七个研究人员，三个人死在了研究所，两个人的尸体在研究所外被发现，还有一个人，应该是被师父他们烧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有人的尸体都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可能是研究所附近的动物干的。小北掀起自己的袖子，让池墨看到他胳膊上被纱布包扎的伤口。那里的动物非常凶悍，我这就是被帕芬鸟啄的，我们怀疑，师父他们是被饿极了的动物攻击。小北咬着下唇：本来我也不相信，但我们大多数人都被动物攻击了，师兄，你知道吗？那里的冰层融化，冻土都开始解冻，许多动物饿得皮包骨头，食物短缺的厉害。池墨沉默着，兰教授是大自然忠实的信徒，但这结果却并不和善。师兄，你还好吗？小北担忧的看着池墨：听医生说，你被送来时，很狼狈。池墨咬了咬下唇，表情带着几分痛苦：都是我自作聪明，结果自作自受。第19章 行千里者醒了？一小护士站在门口，看向池墨的目光，带着怜悯和一点点的兴奋。护士小姐姐。小北挪开位置，让小护士过来给池墨换点滴。被小北一声小姐姐给取悦了的小护士脚下生风般的移到池墨病床边，换药时偷偷打量着池墨。营养液要停了，给病人买点清淡的流食。小护士看着池墨戴上眼镜，文雅脆弱的模样，有些移不开目光。好的，我知道了。小北细心记着。对了，你的男朋友好像还没醒，要去看看吗？小护士下意识的多嘴。男朋友？池墨迅速反应过来：甄几道他怎么了？你急性胃炎加上过度疲劳晕过去，你男朋友开车送你来医院的路上，可能是太着急，出了车祸，他小腿骨折，硬撑着把你抱来后，自己也去晕过去了。小护士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还好，我们靠着您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联络到了这位先生。池墨抬眼看向小护士，纤长的睫毛似乎要扫到人的心底，发白的薄唇抿了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在哪？就隔壁，小腿胫腓骨骨折，石膏打好了，看恢复情况，大概两三个月后就能下地，这期间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落下后遗症。小护士耐心的嘱咐池墨。池墨点了点头，小北站在一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苦肉计。池墨目光转向小北，还未开口，小北立即举手：师兄，我去给你买粥！说完就急匆匆的逃离现场。等等。池墨叫住小北，扶了扶眼镜：两份。小北在池墨面前点头，背过身后，立即翻了一个白眼。话说小护士有些犹豫的看着池墨，面色微红：您男朋友是就是写《寒夜》的作家甄几道吧，我在微博上见过他的照片，真人比照片可帅多了，我可以要个签名吗？感谢你对他作品的喜欢。池墨抬头，脸上是礼貌亲和的微笑：等他醒来再说，好吗？小护士看着池墨，不由自主的再次发呆，这人长得就像小说里的描写的古代贵公子一般，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只消看你一眼，便能被勾的人回不过神来。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小护士迟迟不走，池墨淡然问道。那个，对了，甄几道先生要请护工吗？你们入院两三天了，还没有见过甄几道先生的家人。小护士十分贴心。他的家人池墨低吟了一会，眼神暗了暗：谢谢你，不用请护工。小护士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出了门，临关门还又偷瞧了池墨两眼。池墨摸出手机，一开机，手机便震动个不停，一条条表示哀悼的信息如潮水般涌来，池墨本来微微平复的心情，此刻又被冲荡起来。即使眼镜片下的眼睛发红，还是要忍着各种情绪，克制的一条条回复，感谢对方的关心。一个团队，七条人命，死的不明不白。团队里大多都是兰教授的学生，学生家长找上了校方，校方状况也不容乐观。唯一幸运的是，七人在临行前都买了保险，大笔的赔偿金让不少人稳定了情绪。院长也给池墨发了消息，多徳森研究站已经被封锁，事件被政府接手，如果政府有任何需要，池墨作为兰教授的得意门生，将会成为下一队去多徳森的成员之一。池墨刚回复完院长，病房门被突然打开，池墨抬头，只见甄几道单脚立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淤痕，头发乱糟糟的，胡子碴冒了出来，倒也不显得狼狈，反而是野性十足。小莫。甄几道单脚跳过来，有些吃力：你好些了吗？池墨不动声色的关了手机，在病床上坐着，抬眼看向甄几道：你腿伤了，不要随意走动。没关系。甄几道坐在池墨床边：是我不小心。池墨微微低头，掩盖内心的复杂情绪。胃还疼吗？医生怎么说的？需要吃什么吗，我出去给你买来甄几道握住池墨的手，紧紧不放。我没事了。池墨垂眸：护士说你小腿骨折，两三个月后才能走动。甄几道看着池墨苍白无力的模样，像是遭受了一场极大的打击，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伤的厉害。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甄几道缓缓把池墨拉入怀里，抚着池墨的后背，说不出话来，无论是自责的还是抱歉的，都堵在心底，只剩下满目的愧疚。师兄，粥来了。小北提着两份粥急匆匆的赶来，入眼的便是两人在病床上拥抱的情景，像是一对经历生死的情侣，更加情浓意厚。这是谁啊？小北笑的凉薄：脸皮可够厚的，瘸着腿还凑上来，故意卖惨的吗？甄几道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北。这是我的师弟，小北。池墨温言温语的介绍：这是甄几道。师弟？甄几道的注意力被池墨对这陌生人的称呼吸引。小北就像我弟弟一样。池墨看向小北。小北绕过甄几道，摸了摸粥的温度，揭开盖子把粥和勺子递给池墨：先吃点东西。粥的香味温吞吞的在病房里蔓延，池墨把粥递给甄几道：喝一点吧。小北瞪了过来，甄几道接过粥，试了试温度，舀起一勺来送到池墨嘴边。你喝吧。池墨微微转头，避过甄几道送过来的粥，表情是淡淡的隔阂：谢谢你送我来医院。甄几道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有些凝固。小北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迅速打开另一盒粥，送到池墨手里。池墨低头喝小北递来的粥，甄几道缓缓收回手，抱着手里的一盒粥，指节泛白，一言不发。师兄，我要回去一趟，师父留下了好多事，我要去善后。小北照看着池墨喝完粥，有些不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