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诚本还想看沐怀朋的笑话,但又怕真的惹恼了他,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行了,小姑娘嘛,多哄哄就好了,还能真闹起来啊。”他伸手拍拍沐怀朋的肩,自己找台阶下来:“好了好了,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这几人一走,盛勤马上伸手去推他的手腕。沐怀朋放开手,冷脸垂眸,见她要哭不哭,把话都咽了下去,压低声音喝道:“滚。”******七楼没有直升电梯,餐厅外的那条走廊又深又长,盛勤一路向前,到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她小碎步走下扶梯,又混着人群上了电梯。脑子还是懵的,像是不明白自己刚才躲过一劫,她呼吸急促,有种喘不上气来的难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发抖,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电梯门开开合合,几乎每一层楼都有人上下。她被挤到最深处,直到降至底层才跟着人群出来。盛勤憋着一口气蒙头快走,一直向前一直向前,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有人夹缠不清一路尾随。地下一层商铺邻里,游客众多,她左右张望都看不见出口提示,来回几次仍找不到,仿佛暗无天日。盛勤急得想哭,最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才终于走出商场。冬夜里的寒风迎面而来,扑打在脸上。她哆嗦着掏出手机打车,一看软件提示,前面还排着70个人。盛勤走下人行道,在十字路口张望一面心慌,一面不知所措,眼巴巴地举目四望,街上车来车往,尾灯飞逝,却没有一辆为她停留。光影渐渐融为小小的一团,她眨了眨眼,才发现眼里全是眼泪。她想,人真的是不能做错事。就因为一时的放纵,就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盛勤气不过,心想什么沐怀朋沐四爷,不过是精虫上脑的猥琐油腻男,亏得他生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今时今日,是因为她被美□□惑,或者为了权势攀附,两个人角色互换反过来,变成她追着沐怀朋跑呢?他那张恶毒的嘴,指不定还要怎么嘲讽她呢。盛勤越想越生气,后悔刚才在人前被他轻易地控制住,又后悔太轻易地放过了他。那一巴掌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就应该掏钱直接砸在他脸上,让他带着他的自以为是有多远滚多远。——要是把纸币换成硬币,那就更好了。******盛勤在寒风里站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打上车,整个人又冷又乏。回到家里,赵静芸还等着她跟何亚的回馈。盛勤接起电话的时候,脑子一空,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谁是何亚?”赵静芸奇怪道:“你刚刚不是说去跟他吃饭了吗?”盛勤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突然动手动脚,或许他们也不会被沐怀朋看见。一想到这里,盛勤也不想替人粉饰太平,直接把今晚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赵静芸汇报。“妈妈,以后真的别给我介绍了。你不是说找对象最好要知根知底吗?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是几百年没见面了,谁知道是个什么神经病?”“这人怎么这样啊?!”赵静芸大惊,连忙关心女儿的安危,“你受伤没有?”“没有。”“这孩子怎么这样呢!喝醉了就动手——他想干什么呀他!”盛勤没吭声。电话里赵静芸没想到会出事,马上挂了电话要找张老师理论。盛勤顺势结束通话。这晚上她受的刺激太大了,何亚搂她那一下都变得有些微不足道。现在再提起来,盛勤突然反应过来,刚才何亚还在餐厅呢,她完全把这人给忘了。她放下手机,也没明白何亚怎么突然变脸了,好像是他接了个电话于是开始喝酒?可那点喝酒根本不多,盛勤不相信这种在职场里游刃有余的男人回连这点酒量都没有。过了片刻,赵静芸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跟张老师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他说是你走路走不稳,好心想要扶你一把,结果被你男朋友打了,还说疼得厉害,要去医院验伤。”赵静芸三言两语地把张老师那里的情况转述给她听。盛勤一听就知道何亚肯定恶人先告状。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没想到居然倒打一耙。可这晚上的事情太多,她已经提不起精神来生气,冷静道:“妈妈你别听他胡说,人家餐厅有监控,有本事就让他去告我。”赵静芸也说是,她安慰了盛勤一番,却把重点落在了后面半截。“你哪儿来的男朋友?盛勤,你要是跟妈妈讲,要是真的交了男朋友,我也就不着急了。”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妈妈也不是真催着你赶快结婚生子,就是想着你一个人在北京漂着,我和你爸爸都不放心啊,两个人相互照顾总是好的,就想今天晚上这样,要是没人家帮忙,说不定这何亚要做什么坏事。”这道理赵静芸讲了几十次,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真情实感。她仔细问:“你那个男朋友是什么情况?”盛情顿时头痛,心想什么狗屁男朋友,沐怀朋简直比这个何亚更加恶劣。“他不是,就是……路人。”“不应该吧。”赵静芸不相信,“张老师口口声声说那是你男朋友,他们还不止一个人。”盛勤想,那应该说的是唐风。她怕越澄清反而越像狡辩,深吸了一口气,闷声道:“真的不是什么男朋友,是我们公司老总朋友的上司,估计也是在那里吃饭,刚好路过,看到何亚抱我我挣扎,就动手了。”听她说得有板有眼,赵静芸这才相信,“我估计也是张老师他们不占理,想要倒打一耙。”但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那个朋友对你没什么吧?”盛勤一听,脾气又上来了,心想怎么没有,对我满满都是恶意。但这种事情不能对赵静芸细说,她忍了忍,有些心虚地说没有。“那他多大了?”赵静芸追问。盛勤语塞,只好反问:“妈妈你想什么呢,我老板朋友的老板,你说说得是多大的人了?”程飞飞早过了四十,赵静芸是知道的,这么一算,以为沐怀朋也是这个年龄段的人,顿时打消了心思。“我没什么意思,就说你找个机会谢谢人家,不然今天晚上可能还有些麻烦。”盛勤敷衍地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她靠坐在床头,一时之间又是对自己招惹到沐怀朋的后悔,又是对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让家人操心的愧疚。她忍了忍鼻酸,瞧着一眼看全的出租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受这份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强大到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照顾父母。******沐怀朋眼看着盛勤一路急急而去,这才流露出几分痛楚。他抬手碰了碰嘴角,已经发肿,心里更是冒火。今晚上魏诚约他谈事,本来这种饭局根本不到这种餐厅,可魏诚带了个小网红,小网红吵着要吃网红店,于是就约在国贸。沐怀朋心想真是倒了他妈的八辈子血霉,饭还没吃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还叫人瞧了个正着。他又朝走廊尾看了一眼,没见着人,这才压了压脾气,转身进了餐厅。城南的旧城改造,两家有心合作,沐怀朋不得不忍着脾气周旋,一顿饭吃得费心费力。魏诚带来的小网红一晚上又想看他又碍于他气势冷淡而不敢,只能时不时拿眼睛偷偷瞟他一眼。沐怀朋见了心烦。好不容易结束饭局,魏诚搂着人直接上楼,沐怀朋恍然,心想刚才那个男人估计打的同样的主意。想到这里,他更是心烦。司机开车到门口接人,唐风替他开门,车子出了停车场,绕出路口。唐风看向车窗外,咦了一声,回头提醒:“四爷,好像是盛小姐……”沐怀朋眼风一扫,冷冰冰的视线直接唐风闭了嘴。唐风回过头来,嘴上不说心里却又几分纳闷,不知刚才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见沐怀朋嘴角有伤,不知是什么情况,看上去像是挨了巴掌——可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但瞧这态度,他又有些吃不准。沐怀朋靠在后座上,闭眼养神,一点心思都不想分给那个女人。像他这种男人,从小顺风顺水,一贯嚣张跋扈,在男女关系上也从没降贵纡尊,哪儿受过这种气。他越想越生气,觉得这女人简直不知道好歹。到了这种时候,他早已反应过来了。这姑娘多半也不是什么夜场简兼职女,至于肖振明和程飞飞的心思,看起来她就是知道也不肯就范。说来说去,估计就是一个小白领。有几分姿色,又不知天高地厚,还保留着几分脾气。沐怀朋冷笑。他最不喜欢这种不知进退的女人。过了片刻,唐风又才请示:“四爷,今天您回哪儿?”沐怀朋想了想,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大哥明天回来,今晚上我直接过去。”******景山。一辆公务车驶进家属区里,机要秘书下车去后排开门。后座上的神情威严的男人下车。沐怀谷一边往家里走一边问下午开会的时间,秘书汇报完随口提醒了一句:“对了,老四回来了,昨晚上就回来了。”“是吗?”沐怀谷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地考察,听见这个消息挺高兴,脸上笑意大了些。他进门,妻子许延听见动静,跟警卫员一起出来,看见他问了句:“不是说晚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