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行是北区的一个旧店铺,以前干典当生意的,如今被乔建良买下来做古董买卖,周围人还是按原来的名字叫那个地方。老太太让帮佣端点瓜果蛋糕过来,全部推给乔西吃。乔西乖乖吃蛋糕,时不时跟老太太搭话,但就是不理会傅北。傅北抵着沙发靠背看电视,不关注一老一小。直到老太太中途离开,对面似有若无的打量还在,乔西似乎不太开心,一连看了这边几次,无奈她没有任何回应,小孩儿吃完蛋糕就走了。老太太出来时没见到人,便疑惑:人呢,去哪儿了?走了。自己走的?傅北不咸不淡地嗯声。老太太来气,训道:这大晚上的,她那么小,你也不会叫家里谁去送一下。外面夜色静谧无边,到处都黑漆漆的,要是发生什么多危险。傅北没吭声,惹得老太太不住地又说了两句,傅家什么都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顶厉害的家庭,可是老太太清楚,这家里啊,哪哪儿都不错,就是人情太淡泊了。后一天,乔西像往常一样早早就来了。她穿的新裙子,那是乔妈亲手做的,裙摆大而蓬松,看着就特别可爱喜人。小孩儿老是在跟前转悠,可又不说话。傅北当做看不见。乔西终于憋不住,闷声闷气地问:傅北,你在干嘛?又是直呼姓名,不像喊其他人一样那么规矩老实。没做什么。傅北淡淡地说,到沙发上坐下。乔西就跟着一起坐,起先离得有点远,然后慢慢往那边挪,最后厚脸皮地挨着对方的手臂,她不会看傅北,大黑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如果没有下午的事情,应该就算是和好了,小孩儿的别扭性子来得快去得快,会生闷气,但不会记仇。可惜下午有一群人来到傅家,大人孩子都有,其中就有周佳琪,周佳琪比乔西大一岁,而且长得更高更瘦,长相也精致好看。乔西还没怎么长个儿,矮矮的,有点肉乎乎,见到这么多人,她有些局促地站在旁边,但没谁搭理她,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周佳琪甜甜地叫了声:北姐姐。傅北还没开口,一众家长就连忙夸赞周佳琪有礼貌,相互寒暄过一阵,有人问老太太:那是您家的亲戚?隔壁家的,过来玩。乔西和周佳琪的梁子是打小就结下的。大人们去外面后,周佳琪走到乔西面前,一个劲儿地问:你的裙子在哪里买的?小姑娘平时娇生惯养,说话就有点颐指气使的意味,她被周围人宠惯了,乔西不回答就反复地问,语气还有点骄横。乔西想躲开,不愿意理会,结果被周佳琪扯住了裙子。放开,你要把裙子扯坏了。她急道。这条裙子乔西非常喜欢,所以今天才会穿着过来,小孩儿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在意的人。周佳琪就是不放,霸道地说:你告诉我在哪里买的,我就放开。我妈妈做的。无奈周佳琪不相信。傅北下楼的时候,正巧看到乔西用力打了下周佳琪的手臂,小孩儿力气不小,周佳琪抬头看见她下来,率先哇的一声哭出来。外面的大人被惊动,但是两个孩子闹矛盾,大家都不好说什么,只有赶快哄周佳琪。乔西就死倔地站在原地,小手捏着裙摆。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家里客人还有一大堆,傅爷爷让傅北把乔西送回隔壁。傅北便去送人,快走到乔家门口,沉声说道:以后不要打人。十来岁的年纪,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认为再怎么有摩擦都不应该打人,何况还下那么狠的手,她没有偏向乔西,站的立场简直公正。乔西本是拉着她的衣角走路,听到这话,一声不吭地松开手,自己闷闷地走回去。自这一晚上起,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乔西再没有去过傅家,老太太还疑惑:怎么突然不来了,是不是家里有事?陈妈说:昨天还看见她在家门口坐着呢,估计过两天就又来啦。可是仍旧没来。两天后的下午,傅北在保安亭见过乔西。小孩儿在那里跟保安聊天,保安养了一只憨厚的巴哥犬,她就蹲在地上摸狗,还不嫌脏地时不时就抱一下,巴哥犬对她很亲热,不停地摇尾巴。傅北还没过去,赵拾欢就来了。见到乔西,赵拾欢登时一乐,喊道:哎,那谁,小孩儿,还认识我不?自然是认识的,乔西知道她跟傅北好,理都不理,直接背过身对着。可把赵拾欢整笑了,她这人就是欠,非得凑过去逗两下,把乔西惹恼了。你好烦啊,别挨我。赵拾欢脸皮比城墙还厚,乐道:地方就这么大,将就挤一挤。乔西还在气头上,连带着波及旁人,总之不搭理赵拾欢,赵拾欢变戏法儿似的摸出一把糖,哄道:吃吗?专门给你带的,国外进口糖,很好吃的。不吃。乔西生硬地说,语气却软了不少。赵拾欢素来不知脸为何物,左一句右一句,几下就把人哄住,本打算过来找傅北,现下也不想去了,而是把乔西哄骗走,说带她出去转转。小时候的乔西比较单纯,长期被困在大院里,一听到有人要带自己出去玩就心动不已,纠结半天,终还是抵不过赵拾欢说的好话,将信将疑跟人走了。快走到门口,赵拾欢说:你牵着我呗。乔西摇头:不牵你。不牵的话,出去走丢了我可不找你啊。赵拾欢真的不正经,什么话都说。乔西犹豫不决,走着走着,还是捉住了赵拾欢的手。傅北就站在枝丫茂密繁盛的矮树后面,看着两人一步一步走远。.从前傅北不会哄人,现在亦左右不了什么。乔西离开傅家,走得很干脆。这么多年过去,陈妈还在傅家做事,瞧见后两步出来的傅北,多嘴念道:乔小姐还是老样子,都没怎么变过。傅北没接话,气质清冷微沉,视线停留在大门口。.在家住一晚,乔西一大早就驱车离开,都没在家吃顿早饭。乔建良左右为难,舍不得她走,又放不下架子去追,只能看着车子开远。七井街繁华熙攘,天还没亮就车流不息,进入街头后就一路堵,开到店门口已经天亮。纹身店没有请其他员工,就乔西一个人单干,店铺很小,但样样齐全,新店初期很难接到生意,一天都没两个客人会进来看看,就算来了,十个咨询的人里有九个都不会做纹身。在店里呆到八点半,实在没客人,她还是关店,准备买菜回家做饭。一个人搬出来住以后,生活节奏都慢了下来,她做事一点不急,买完菜又去买了一大堆速食食品。小区楼下寂静,高大茂盛的老榕树下停着一辆通体黑色的迈巴赫,车型很大气,傅北就倚在车身旁。婆娑的树影投落下来,这一处半明半隐,以至于乔西下车时没有发现她,直到这人出声问:去哪儿了?嗓音微低,沉沉的,为燥郁闷热的夜晚徒增一抹凉意。第五章 5光影黑沉,瞧不清具体的情形。小区里居民少,清净又冷清,都能听到风吹落叶卷地的声音。傅北今晚换了身衣服,不似昨天那么正式,但依旧走的轻熟风,全身上下一丝不苟,严谨正经中露出勾人的禁欲。站在树木的阴影中,乔西看不见她脸上的沉郁的神情,只在听到说话声时微微一怔,随即收敛住所有情绪,回道:买菜,要做饭。毕竟带这人到家里过了一夜,能找到这儿也不惊奇,只是没想到她会过来,看样子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乔西没有要交谈的意思,提上所有东西关车门,往大楼里走,傅北跟上,要帮着提,她亦没拒绝,直接将大半的东西都塞给这人。电梯里就她们两个人,电梯门里可以看见倒影,乔西站在前面的位置,没有回过头,但能从倒影里瞥见身后的人。傅北几乎快挨着她,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在看她,一举一动中都透露出占有和靠近。在外人眼中,傅北温和斯文,学历高有见识,博闻广识,是极优秀的人,可私下里,乔西知晓她的不一样,沉稳之下是强势,偏执,一旦认准了就绝不放手。楼道里依然没人,一直到进门都只有她们俩。守了一天店分外疲惫,乔西不想说话,择菜洗菜,默默做事。傅北就在旁边打下手,知道她不愿意交流,倒没逼着必须说话。乔西脾气倔,越强硬越没用。晚饭两菜一汤,荤素搭配有营养,吃完傅北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乔西也不赶人。她没管那人,做完事情就进浴室洗澡,不知是不是天气逐渐转热的缘故,今晚水有些烫,洗澡时额头都能热出细汗,腰后的扶桑花在热水的浇灌下开得热烈奔放,像是能将打在花瓣上的水珠吸收掉。近两年她定期健身运动,身材看起来更紧实些,小腹平坦,腰肢盈盈一握,臀圆而翘,整个人热辣野性。热水淋在肩头,顺着曲线分明的美背往下流,流过性感的脊背线,淌过红艳的扶桑花,落到冰凉的地板上。她知道傅北在外面等着,不急不忙,慢慢洗。浴室的侧面有一面半身镜,里面映照出赤着的模样,比娇艳的扶桑花还要美几分,当年的小女生长大了,变得饱满紧实,明媚艳丽的脸,美得不可尤物,腿长,身材高挑,哪里都完美无瑕。洗完出去,傅北还坐在沙发上。见她边擦头发边出来,沉稳说道:过来。客厅里一切都是原样,她在里面洗了多久,傅北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乔西温吞过去,她没穿睡袍,而是穿的紧身小背心和热裤,尤其显身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么穿。怎么?径直挨着坐,她把鞋子拖鞋甩掉,就这么懒散地抵着靠背。虽然是挨着,但中间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像当年傅北对自己那样。她曲腿坐着,光滑白皙的脚背尤其惹眼,手指脚趾都干干净净,没有涂任何护甲油指甲油,一点不花里胡哨。乔西素来不着调,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眼下就像是故意做给傅北看,因为傅北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以前每次看到都会皱眉或是怎么样。可这回独独不同。傅北连眼神都没变一下,拿过她搭在肩上的毛巾,帮忙擦头发。动作很轻,不容许她退开,乔西不习惯,想往后缩,结果被拉住了脚踝,她几乎下意识绷直了身子,吓到了。傅北什么都没做,把人拉过去后又放开。别乱动。这人就一句话,语气平稳沉着,亦满含深意。按乔西平时的脾性,铁定不会听,但此时却安静坐着没动,甚至过了一会儿,她斜着身子靠在了傅北怀里,傅北手一顿,有一瞬间的凝滞,可很快恢复如常。乔西身上带着淡淡的幽香,像活了一般,直往鼻间钻。傅北这个角度,既能闻到香气,又能看见对方,稍微一低眼就能瞧见她白细的后颈,以及细瘦的腰背。她亲密地抵在她怀里,不到半分钟,抬手圈住了她的背。这是几天以来,乔西唯一不带刺的时候,之前即便是在那种时候,乔西也是不服软的,稍微碰一下就跟炸毛的猫儿一般,随时要给其他人两爪子。这几年,在美国那边过得怎么样?乔西抵在傅北肩上问,仍旧懒洋洋的,浑身使不上力一样,非得找个支撑点靠着。傅北将人控在怀里,回道:就那样。乔西稍稍抬头,看了看这人,片刻,又垂下眼,想说什么又止住。她抱着傅北,像以前一样,享受着这人给自己擦头发,安安静静感受一下罕见的明晃晃的好。出国一趟什么都不同了,连人都能改变,以往可没有这种待遇,她在走神,眼神都有些迷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傅北对此似乎不大满意,把她抱到腿上坐着,抬起乔西的下巴凑上去。动作有点强横,意味之明显深远。可乔西却没让如愿,就在快要触碰到的一瞬间,灵巧躲开了,让薄唇落到了嘴角一侧。前天晚上也是这样,不论再动情再爱意汹涌,乔西就是不给亲,好像红唇成了禁忌之地,拒绝任何触碰。傅北一只手握住了乔西细瘦的腰,另一只手掌在她后脑勺上,温柔至极亦强势至极。乔西打小就这捉摸不定的性子,但有底线,傅北清楚她什么意思,无非是不满自己出国,如今都要一一讨回来,小孩儿向来记仇,让她讨也无妨。她要吻她。乔西却先一步挣脱,不待傅北有所反应,倏地一下缩开,她的身子很软,犹如水里游动的鱼儿,乍一惊动,就忽然晃着尾巴飞速游离。躲什么?没躲她说,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刻意忽略对面的打量,转移话题,帮我吹头发,吹风机在浴室,墙壁上挂着。傅北没动,琥珀色的眸子审视着她,眼里带着探究和深不见底的情绪,许久,还是起身去拿吹风机,回来帮着吹头发。乔西这次一点不抗拒,靠在沙发靠背上,懒懒散散的。吹干头发,傅北去洗了澡。房间门没关,乔西没说不让进,她便直接进去。房间里只开了小灯,灯光暗沉昏黄,不足以把每个角落都照亮,乔西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都快陷进去,紧身背心爬到了腰间,部分纹身露出来,隐秘而张扬。什么时候纹的?傅北问,不由得多看了下扶桑花。乔西支起身回头,说:当学徒的时候,请师父纹的。哪个师父?你不认识。傅北眉心一蹙,可到底克制住了,没多问,更没把占有欲表现在脸上。当凌晨夜深时分,所有遮掩住的深处的情绪才被真正释放出来,严丝合缝地将乔西裹挟着,像是要将乔西据为己有。乔西只会抱着傅北的肩,清楚这人在意的是什么,可就是一个字不解释,还勾着对方说:你知道的,我最喜欢扶桑花她头发很长,烫的成熟风格的大卷,发尾长到腰处,将纹身遮住了大半,发尾在瓷白的肌肤上扫动,鲜红的花忽隐忽现。傅北搂抱着乔西,修长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用微凉的指腹在扶桑花瓣上抚了抚,眼里的侵i.占意味和愠怒浓郁到化不开,不过不会付诸实际。乔西太了解了,所以才敢那么放肆。从小到大,这人都是如此,永远平和沉稳,好似没有什么能波动到她。怎么样?乔西抓住了她的小臂,眼皮子散漫地半垂着,贴在她耳畔呢喃,语气轻柔平缓,犹如在说动人的情话。回应她的,是傅北突然的亲吻。傅北没亲她红润的唇,亲的敏感的耳后,霸道,专横,她不由自主缩了缩,听到傅北压抑克制,微愠怒地低声说:乔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