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王关押在审,将军府自有人收拾,无数死去的士兵与宫女都遣送回乡,分发安葬费。一切尘埃落定。乌达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上前去问:殿下,宋太医的药箱呢?里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已经拿走了。拿走了?!乌达震惊的张大嘴。他深觉错过了一场大戏,不禁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应该是你睡觉时候的事。太子在里头回道。乌达:他又张了张嘴,这次无话可说,自己合上了。刑部很快到了。太子下了马车,远远望了一眼来时的路。乌达不明所以,站在他旁边一起望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改变。他静静等了一会儿,仔细打量太子的神色,然后存在感极低的清了清嗓子。乌达盯着自己脚下,您惹宋太医生气了?太子不明显的挑了挑眉。乌达:将人气跑了吧?太子皱了皱眉,盯了他一眼。乌达自觉住口,低下头不敢看他。太子盯了一会儿,再次将视线投向远方。乌达,他眼神一动不动,仍旧盯着那皇宫的方向,说:我的伤口有些疼。他这借口八百年不知道换一回,乌达立刻懂了。刚要应答,只听太子改口直言:去太医院,把宋春景接过来,再帮他一起请个假。这就直接痛快多了。请多久?乌达问。五天,不,太子想了想,道:十天吧。乌达在请宋春景方面已经修炼的十分厉害了,因此一点都不怵,立刻就保证道:属下一定将人请到。他又十分体贴的说:顺带帮您道个歉、认个错。太子:太子忍不住侧过头,皱起眉看着他。乌达回想自己应答的话,没发现有什么毛病。甚至可以说非常善解人意了。太子仍旧盯着他。半晌,唇微微一动,没什么好气的说:很用不着。他转过头,盯着远处蔚蓝色的天和微微晃动的树尖,不悦道:我已经道过歉,也认过错了,而且,他也已经不生气了。乌达体会着他话的真实程度,不确定的问:真哄好啦?真,太子一挑眉,十分笃定道:不过,打铁还需趁热。作者有话要说:不声张的问,wb跟海棠哪个方便一点???或者有没有读者志愿者贡献一下自己的wb评论,发评论里似乎也可行ovo第70章何厚琮同侍郎站在门口等候多时,终于将太子迎了进去。进了审问厅,太子自顾坐在大堂椅子上,等着汇报审问进度。刑部侍郎被他上回一言不合宰了两人给吓得不轻,见到他就忍不住发抖。何厚琮反倒泰然自若,站姿利落,将手中诉程递上去,殿下,武长生已经尽数招了。桌前那人侧脸冷硬,接过来扫一眼,问道:吐干净了?干净了。何厚琮肯定道。太子将几张薄纸一目十行看完,最后看了一眼按在最后的手印。他将纸放在桌上,问:荔王怎么说?一样都不肯认。何厚琮为难道。太子不置可否,敲了敲桌面,将人提出来。都提吗?何厚琮问。他话中所指李元昆。太子:挺好,做个伴。何厚琮吩咐人去带人,剩下侍郎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侍郎。太子平淡道。侍郎咕咚跪下,双手扶着地面不停发抖。太子似乎没想到他能有这么大反应,打量他一眼,笑了笑:上回荔王坐在这里,由你陪审,这回换成我,还是你陪审,可有什么不同的体会啊?他一笑更加吓人了。刑部昨日就已经接到了新帝一月登基的旨意,这无异于加持恐吓。有、有有,侍郎结结巴巴道,荔王一味教唆、教唆下官,迫使、使下官按照他所想写案呈,下官不胜其烦荔王从里头被压出来,正好听到。你这没骨头的墙头扒皮!他叫骂着,立刻要上前踢人,却被侍卫压着动弹不得。皇叔,太子正儿八经叹了口气,阶下囚就该有个阶下囚的态度,你这样叫侄儿很为难,若是再妄动,可就顾不得亲情眷顾了。荔王猛地看他,对上视线,太子微微眯了眯眼。他心中咯噔一下,猛地住口,心下想: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太子收回视线,靠在椅子上,姿态闲适任由他打量。荔王咬着牙,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侍卫将他二人并排绑好,然后靠边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吩咐。太子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薄纸,发出咚一声响。声响并不大,但是处在闭塞室内,又是个落地闻针的场面,因此在场人心中都跟着咚一声惊跳。太子在一片鼓声中问道:私养护卫军、暗杀将军、逼宫,这三样你认不认?荔王紧紧咬着牙。太子等了几息,没等到回答,又问:还有关于我的,暗杀当朝太子、城门设防堵截,还有,之前春狩场里头刺杀宋太医,这三样板上钉钉,总该认了吧?荔王眼中狠恨交加,双目暴起怒视他。因为太过忍耐,脸色都跟着涨红二分。太子抬眼,同他对视。不说,他神色随意,眼眸一动不动,见状唇角微微上挑,好,你年岁大了受不住刑,既然不说,就由儿子代替吧。他身体靠在厚重太师椅上,脸上神情十分放松,眼中深处却一丝笑意都没有,反倒冷漠狠戾。荔王直勾勾盯着他,喉结一动,咽下一口口水。迎着那充满恨意的视线,太子又是一笑,这会同刚刚截然不同,充满嗜血意味。他寒意森严道:上筝。太医院。宋春景拆下手上纱布,换了些药。那伤口有些结痂,大半地方凝结了一层薄细的粉红色,但是伤口太深了,因此坑洼不平,有些骇人。他犹豫片刻,再次将纱布缠上。裹好后往药箱中依次添了许多常用药。因为药箱是新的,上头摆列的小抽屉拉出来的不太顺滑,不似之前那个用着顺手。他依次拉开检查,到了最下头那间格子,手在拉扣上犹豫一瞬,也拉开了。推开上头摆的几样手术刀和一套银针,便能看到被几个零碎物件压住的铺在最下面的一个信封。上头沾了不少干透的水渍,水花中心拧成一个揪起来的点,整张纸有些皱。到底是纸张名贵的缘故,又是擦磨又是淋雨,也难掩其金贵精致模样,即便在暗处也能看到上头拓印的暗纹和嵌进去的金粉。透过这不甚平整的信,似乎还能看到那日大雨中飞溅的雨水。他回想起那日割开太子皮肉、血涌出来的一幕幕景象。还有城下他结实的一抱。那怀中温度似乎还在,透过衣裳沾到了身体上久久不退。而太子,再过一月,就该称其为皇帝了。宋春景一时无言,绷了半日的脸皮不自觉一松,连带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眸光流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成芸缓步走进来,院判陪在身侧。宋春景又看了一眼那信纸,才轻轻将小抽屉推了回去。他收起情绪,移开视线,看向成芸客气的点了一下头。眨眼又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待人客套的戴着面具一般的宋太医。娘娘头疾,请宋太医速速随我去一趟。成芸道。院判看向宋春景。宋春景一低头,敛去面上神色,伸手去提药箱。成芸站在一旁等。间隙中,院判悄悄问道:姑姑,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成芸摇头,低声对他道:没有,别担心。她神情不慌不忙,还有工夫笑,可见必然不是为了头疾。院判眼珠子一转,也跟着笑了笑,宋太医为了救殿下受了不少伤,还请姑姑看顾着点。那是自然。成芸抿嘴笑了一下,娘娘只有嘉奖的道理。寒翠宫。宋春景为皇后诊完脉,收了脉诊,恭敬答道:娘娘劳心伤神,该多多休息。皇后沉默以对,于是宋春景站在一旁等。成芸将他扶上前,客客气气道:宋太医,娘娘请您过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娘娘请说,宋春景可客气道:虽然下官人微言轻,但是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这话听起来谦虚、一点毛病没有,细想却不然。这分明是说,自己官位低,又没人脉,恐怕忙不上忙。成芸看一眼皇后,皇后仍旧是那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模样。她唉一声,叹了口气,是为了太子,太子不知什么原因,不愿意进宫来,娘娘派人多次去请,都请不来。宋春景侧耳听着,并不插话,态度十分认真。您同太子向来亲厚,若是见到他,希望能帮忙说几句话。成芸继续恳切道:娘娘感激不尽。唉,恐怕辜负娘娘嘱托,宋春景也叹了口气,道:下官今日想着请假休班,恐怕见不到殿下了,实在是有心也无力。这次连皇后都不禁看他。成芸更是吃惊:即便请假,若是殿下有请,也该去的。瞧姑姑说的,自然该去。只是殿下不日登基,定然十分忙碌,没有功夫见下官也正常。毕竟下官职责所在,若是上门,也是去看病的,平常人谁愿意时时见呢?他表情和缓,娓娓道。话中之意:别人都是有病才找我,不像皇后娘娘,没病也要找。成芸几乎挂不住笑,又问:为何要请假?宋春景看了自己的手一眼,皇后随着他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手上纱布十分厚重。回想刚刚诊脉,他也是只用右手,另一只没怎么动。手上的伤还没好吗?皇后亲自开口,微笑着问。似乎完全不在意他隐晦的刻薄和话中影射之意。生肌接骨需要些时间,急不得。宋春景平静回道。皇后头上珠翠一动不动,微微点了一下头,伤了骨头,那是该休息一下,好好养着。好了,她收起些笑,宋太医去忙吧。是。宋春景从善如流告退。娘娘喝口水,睡一会儿吧。成芸去端水,语气充满无奈:殿下定然不是故意不进宫,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要忙,母子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宋春景脚下一顿,皇后发觉,抬起眼盯着他背影。宋太医有话要说吗?她身形端正,头颅高高在上,语气却掺着许多落寞,继续和缓问道:你说,太子不肯进宫,是我做错了吗?宋春景转过身,静默几许,诚恳道:殿下自然有殿下的道理,下官不敢揣测。他口风真的很严,皇后早有体会。看来今次什么都问不出来。皇后一眨眼,垂下长长精致的眼睫,若是你见到他,能否帮忙劝一劝?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自己叹了一声,算了。宋春景却轻轻道:娘娘连做过什么事都不肯对下官说,下官怎么判定对错呢?又该如何劝殿下呢?皇后眼中立刻亮了。看座。她道。夙愿进门,将小腿高的圆木座椅搬到宋春景身旁,又给上了新茶。忙碌间隙,成芸悄悄在皇后耳边担忧问:娘娘,真的告诉宋太医吗?他会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皇后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复杂交错,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满头沉重华丽的珠翠却不闻一丝声响。成芸成芸转念一想,放心的出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笑道:娘娘看人的眼光总不会错的。皇后眨一下眼,保养精心的脸上隐隐浮现苦意,本宫要瞒的人只有太子一个,太子既然已经知道了,宋春景早晚会知道。涉及太子,她总是亲切又尽心的,不同平常的铜肌铁骨,一双希冀的眼中露出无数破绽。她能把嫔妃逼疯,敢杀子弑君,敢为了当初诺言谋权篡位,却经受不住儿子得知真相后对她的疏离。那是她后宫生涯中唯一的一束光。第71章乌达在太医院等了一会儿,请好了假,却没等到人。他又去寒翠宫,在门口等。值守宫女进去通报。皇后撑着头坐在榻上,阖着眼,仿佛真的头痛。宫女低着头,轻轻道:娘娘,东宫里来人,请宋太医去一趟。这就来人问了。皇后道,看了一眼宋春景。宋春景一动不动低眉顺眼坐在椅子上,仿佛未听见来人禀告。皇后思考片刻一摆手,宫女悄悄退出。宋春景不插嘴,只沉默盯着地板。皇后收回欣赏的目光,温和又不容拒绝的道:等下就劳动宋太医,帮我个忙了。通报的宫女行至宫门口,对着乌达福身一礼,十分恭敬的说娘娘头痛的厉害,须得要太医随侍,宋太医暂时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