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秦班主直接开口道：“我出一千两买这小娘子, 看着小娘子的性格人也是个烈性子, 带回去也是个死人。金老板这次就当卖我一个面子可以吗？”周围全是抽气声, 秦老板居然花一千两买这么一个女子，虽然长相秀丽, 但是远不值这个数。一千两银子就算是青楼的头牌也就是这个数了。大家都在猜测秦班主做到这一步，想来是为了小生阿峰，想要成全一对有情人。金老板家里小妾姨娘不少，这个叫阿莉的小娘子不过就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若不是今天这桩事, 想来他都快忘记这么个人了。但是就算再不起眼那也是他的姨娘, 若是他们偷偷的偷情，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本来也没什么, 偏偏要搞得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金老板才不得不为男人被公然带绿帽子走这一出。这小娘子他带回去也是辣手，按照叶国的法律私逃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那小莉要是放出来周围人看到指指点点，他面上也无光, 若是挖眼行乞基本上也是这个道理。还不如卖秦老板面子让她把人带走, 眼不见心不烦。金老板沉吟了片刻道：“好，我就给秦班主个面子。”速度倒也快, 收了钱以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离去了。秦班主看着小娘子眼泪婆娑的样子, 仿佛不太敢相信事情竟然就这样解决的样子，未免有些可爱。这小娘子也算是烈性子，秦老板叹了口气道：“若是你愿意就在班主里做一些杂事, 左右是有你一口吃的。”小娘子连忙跪着对秦班主行大礼道：“谢谢班主…谢谢班主……”哪知没多久那小生或许是听到秦老板把人赎了回来，又跌跌撞撞的走回了甲板。“小莉，你受苦了。”他想去扶那个小娘子去被避开了。那小生也不是很在意，想着小娘子只是受到惊吓闹闹性子而已，她平时也会这样，只要事后哄哄便是天大的事情都能原谅他。想到这里小生极为高兴，他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往这么圆满的方向走，连忙转身向秦班主道谢：“谢谢班主。”秦班主不屑的看到小生冷声道：“你不用向我道谢，我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你收拾收拾东西，下个停靠点就下船去吧。”小生不可置信的说道：“班主，你是要弃了我？那今后戏班演出怎么办？”秦班主看都没有看那小生一眼道：“那是我的事情，你自行离去便可。”小生追问道：“为什么？”秦班主怒道：“因为老娘现在觉得你在我面前碍眼，我的班主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随性的答案。李一帆若有所悟的看了一眼楼小刀，确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小生极为了解秦班主，看着她态度如此坚决，便知道所求无望。他站了起来对小娘子说道：“阿莉，我们走。”说来好笑，这个阿峰把人带到船上出了事情便不管了，钱也不是他付的，如今却想带人走就带人走。那小娘子怒道：“我不会跟你走的！”那个阿峰还想去拉扯，秦班主直接发话：“给我拖下去绑了，下个补给站直接丢出去。”后面传来阿峰的嚎叫声：“班主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们这么对我以后有你们好看的，你们给我记着……”大伙也很是不屑这样欺软怕硬的软骨头，一块破布堵嘴，这个世间瞬间就安静下来了。秦班主一系列的事情坐下来雷厉风行，确实很有楼家作风，李一帆迟疑的问道：“小刀是说秦班主是你的娘亲？”楼小刀拿出临走时阿爹给她的那块龙形玉佩不停的抚摸，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阿爹一直在用头雕刻一个女子，雕完了一个以后又重新雕刻新的，所以我和小山都猜测那个女子应该是我娘亲，只是阿爹不承认，一直说是随手雕刻练刀法。可是谁家练刀法会一直雕刻女人雕像，我和小山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不管我们怎么问阿爹就是不说，我和秦班主…是否长得有些像？”若要说起长相了楼大山的长相和楼小刀那是半分不像，特别是眼睛，楼大山一双虎目，看上去就让人望而却步，楼小刀生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含情如水，最是醉人。但是两者的形却像了九成九，所以即便外貌天差地别，别人一眼看过去就不会把两人关系认错，楼小刀自然也就猜测自己的长相像阿娘。而眼前的这个秦老板也是一双桃花眼，眼若秋水，一看就知道年轻时绝代风华，确实和楼小刀有五分相似。李一帆有些迟疑的说道：“伯父如今也才刚到不惑之年，可是这个秦班主若我所料没错想来五十有余，两者之间相差十年……”楼小刀浑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相差十岁，若是喜欢便是相差三十岁也没什么，若真是我阿娘我还可以问问阿爹青葱少年时的模样。猜也无用，我们直接去问答案就好。”李一帆笑看着眼前充满阳光的女子，心情也不自觉的跟着放松起来。于她而言只是重新认回母亲，知道当年的趣事罢了，若是换个人突然发现亲母有可能就在眼前又如何做到这么随意洒脱。楼小刀两人直接跟班主回了房间。秦班主轻灵的声音说道：“出来吧。”楼小刀笑着回道：“让秦班主见笑了。”秦班主不卑不亢的说道：“秦某人只是个普通人，看两位救人的身手，若是刻意跟踪我是发现不了的。不知找我有何赐教。”楼小刀坦然清澈的看着秦老板施礼的问道：“不知秦老板二十年前是否生过一名女婴？”秦班主回道的速度极快而又坚决：“没有”楼小刀心里略微失落道：“是我唐突了，秦老板莫要见怪。”说完之后便准备和李一帆退出房间。秦老板没想到楼小刀如此好讲话，一个问题就把事情揭过，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就凭我一句话姑娘救断定真假了？”哎，秦老板常年经营戏班和胭脂水粉打交道，这粗浅的易容术本来也没有想瞒得过，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性别也被看穿，真是失败。楼小刀笑道：“答案无外乎就是两个，若你确实没有生过，那我自然是打扰了；认亲应该是一件让人双方愉悦的事情，若是不愉悦两相安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若你确实生过，却说没有，那便是有也是没有。”秦老板有些欣赏的说道：“姑娘确实有趣，若是有兴趣可以听我说个故事。”说完后还为二人倒上煮茶。品茗之事李一帆懂，楼小刀确实一窍不通，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个人听秦老板讲故事。袅袅茶香，在屋子里面回荡，几人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从前有一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是她独爱戏曲。她名动叶国，四方来客趋之若鹜，就为了一睹芳容，可以说一时风头无两。周围很多人都劝她，如此好的身价就应该乘此机会找个良人嫁了。劝她的人有些事真心为她好，有些是收了男方好处做说客，有些根本是想她嫁出去少一个人抢生意，不一而足。呵呵，良人，何为良人？不是没有人想过给她赎身，但是赎得起她身价的不是豪门世家就是皇室子弟，这样的人家便是再喜欢她，也不可能明媒正娶一个□□成为正妻。她也有她的骄傲，既然不能为正妻那么当个小妾和当个□□于她而言区别真的不大，都死死后不能入祠堂，都是身份卑微，又有谁比谁好呢？在这红尘之中，虽然身份卑贱，但是最少她当红还可以选客人，等她那天已经不能选客人的时候，想来也凑足了那个时候赎身钱，到时候再让妈妈赚一笔，就一别两宽，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李一帆郑重的问道：“若是有意外或者其他原因，凑不足钱呢？”秦老板无所谓的说道：“那便继续待着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明日忧”李一帆敬佩道：“班主倒是潇洒。”“红尘打滚，若是自怨自艾日子反而会越难过。其实我的想法也不是一层不变的，就在二十多年前我怀了一个恩客的孩子，他想叫我做外室，对我万般保证要我把孩子生下来。有机会初为人母我心中欢喜，便点头答应了。那个恩客其实外面养了好几个外室，家里不说妻妾成群，但是七、八个也是有的，我想这样的人家当个外室把孩子抚养长大就好，哪知我再次等来的是他家的夫人和一碗打胎药。而那个恩客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对了，若是没有这个，想来那日我有可能性命都不保。”说着只见秦老板把脸上半边面具拿下，入目的便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楼小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孩子？”秦班主自嘲道：“这世间哪有堕胎药打不掉的孩子？”秦班主看着两人惋惜怜悯的神情笑道：“你们不会认为我的一生很悲惨吧？听起来好像是有有一点，但是事实上是经过这次事情后我容貌已毁，身价暴跌，妈妈怕我继续留在哪里惹麻烦，只需要一点点钱就让我赎身了。这样一来我手上还算殷实，很多人又开始劝她找个好人家，这样才会有个好归宿。啧啧啧，她这个人资质实在是太差，便是做一个外室都沦落到被划花了脸不得进门，那些‘贤良淑德’的事情确实非她所长亦非她所愿。后面她开了一个戏班，唱着她最喜欢的戏曲周游诸国，而当年那些说她的声音已经慢慢消失，现在很多人都会说秦班主好气魄。世人都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评定事物，当须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秦班主亦有所指的对楼小刀说：“孩子，做你心中想要做的事情，不要在意其他人想要你做的事情。”想来是楼小刀比较符合秦班主的胃口，再加上两人长相相似，而叶国对女子束缚极多，所以才会给他们说这些。楼小刀隐约猜测，或许秦老板会救那小娘子和叫小生下船，想来也和她当年际遇有关。当然，这话李一帆听起来就是另外一番感受了。对于别人的好意，楼小刀向来是报有极大的善意，她甜甜的笑道：“谢谢秦阿姨指点，我受益匪浅。”李一帆也行礼道：“是小生一叶障目了，谢谢前辈指点。”出了秦班主的房间后李一帆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欲言又止的样子。楼小刀笑道：“我们李大官人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李一帆双手握着楼小刀的肩郑重的说道：“这世间或许有些人会三心二意，拈花惹草，但是我李一帆绝对不在此列。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楼小刀挂了一下李一帆的鼻子笑道：“我知道啊。”看上你你一眼便知道了。这世间百相，清浊相杂，有相互成全，有潇洒自在的，亦有只问自身的。可是不论他人如何，我们当守本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