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胡思乱想着入睡,梦里火焰灼人,她再度做了同样的梦。只是这一次,顾诚离她前所未有的近,他像是一个火人,挥舞的手臂都是火焰,他喊着:清清,我爱你!叶清拼了命想去救他,却也只能看着燃烧的火人倒在她面前。他,几乎化为灰烬。她,只能从火里捡起几块残余的骨头。她一直深埋着伤痛,这一刻却还是哽咽地哭出声。傅青辞听见了哭声,她立刻翻身下床开灯,灯光下的叶清,脸色苍白,泪痕布满脸颊。第198章 难题被痛苦誊写的心, 只夜深人静时暴露出来,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早已千疮百孔。叶清呜咽,傅青辞轻声叫醒她, 叶清猛地坐起身, 大口地呼吸, 嘶哑的声音喊了一声,诚哥!是梦, 都是梦, 傅青辞如此安慰。叶清剧烈的呼吸, 双手紧紧抓着被子, 仍然无法克制颤抖的身体。我可以抱你吗?傅青辞坐在床边, 垂眸轻声问。叶清没做声, 傅青辞缓缓抬起双臂,试探着靠近、触碰、收拢像是两只小刺猬,收敛起刺人的针靠近彼此。都是梦。傅青辞抬手轻轻拍着怀里的人, 叶清颤抖的身体绷得很紧,傅青辞安慰: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吗?叶清哑然失笑,怎么会好呢?顾诚死了, 谁都无法更改的事实。有那么一刻, 叶清也曾怨恼过,为什么傅青辞要带陆思羡离开?如果明知假设毫无意义, 在黑暗的深渊里, 却还是自我欺骗地假设, 如果傅青辞没有带陆思羡离开。失眠的不只是傅青辞,陆思羡同样难以入睡,怀里的顾澜笙大抵今天乏了,此刻像是回到巢穴的幼崽儿,睡着了。不均匀的呼吸声说明顾澜笙睡得不安稳,翻腾的动作可能是她在做梦,可是人还没有醒,陆思羡就抬手轻抚顾澜笙的后背。呜~顾澜笙呜咽了一声,陆思羡担心的事发生了,顾澜笙做噩梦,在她怀里呓语抽泣。宝贝~你的坚强,我知道像是幼苗,还很稚嫩,没有我你要怎么走下去?可若是我在,我就是你心里的伤口。顾澜笙说不怪她,陆思羡完全不怀疑,顾澜笙心底一定不想,只是,她做不到,陆思羡就是笃定。正因为如此,自责和懊恼围绕着她。顾澜笙让她去想傅青辞的好,此刻,陆思羡对傅青辞只有恨。宝贝,你是梦见爸爸身陷火灾的画面了吗?宝贝~不得已,陆思羡揉了揉怀里的人,顾澜笙一嗓子团团团团让陆思羡愣住。顾澜笙一般只有在受到惊吓或者极度难过时才会连着叫她,小时候就是如此,平日里都是乖乖地叫陆团长;稍微闹情绪时会陆团团地叠字叫。宝贝是梦见她了吗?到底是梦见了什么?宝贝。陆思羡再度唤了一声,顾澜笙才回过神,猛地抱住陆思羡,心有余悸地叫她:宝贝宝贝~恩。陆思羡应声,梦见我了?恩。半晌,陆思羡轻不可闻地问:梦见我死了吗?顾澜笙哇呀一声哭出来,陆思羡抱了抱怀里的人,傻姑娘,都是梦,我这不是好好的。顾澜笙梦见陆思羡拿着刀片切割自己的肌肤,陆思羡浑身是血,顾澜笙拦都拦不住,陆思羡边切割边笑,那画面前所未有的诡异,宝贝,试试我说的方法,想伤害自己时,想想我好不好?我爱你,伤在你身,痛在我身,我们为了彼此都要好好的。顾澜笙不敢去表述自己对梦里一切的恐惧,幸好是陆思羡都答应她了,你答应我了,要做到~陆思羡嗯了一声。翌日,又是寒风凛冽的一天,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叶清过来送餐时,三个人都是眼睛红着,妈,你怎么了?顾澜笙偷偷拉着叶清的手轻声问。眼睛迷了。叶清揉揉顾澜笙的脑袋,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顾澜笙委屈巴巴地低头说:我昨天又做噩梦了。心结一天不打开,乌云就不会彻底散去。顾澜笙陪陆思羡换药时,叶清让傅青辞去检查耳朵,傅青辞摇头,现在耳朵包着,也做不了听力测试,等我好的差不多,我自己去检测就行。叶清拗不过她,也只好放弃。顾澜笙今天背着所有人偷偷做了一件事,她约了杨旸。记忆中的杨旸,顾澜笙已没有印象,眼前的杨旸梳着利落的短发,个子跟陆思羡相仿。澜笙,好久不见啊。杨旸欣喜,阔别已久,顾澜笙更加漂亮了。顾澜笙笑了笑,恩,你都挺好的?老熟人相见,尽管忘记也要寒暄。见面的地点定在长春市繁华路段重庆路,杨旸带着她去挑餐厅,顾澜笙无心吃饭让杨旸决定。互相谦让几轮,顾澜笙选择了一家简餐形式的酸菜鱼店,她不能出来太久,万一陆思羡醒来看不到她会担心。顾澜笙见面的目的不是为了叙旧,借着闲聊的目的聊了以前的事。杨旸倒是没有遮掩,打开话匣子聊过去,顾澜笙大多时候都是听着的。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期末考,全市联考,你考试的时候,陆思羡就趴在窗口也不考试,后来被老师发现给带回去了,就这样那年全市第一名还是陆思羡,要不说老师没办法真的讨厌陆思羡,她学习是真好啊。杨旸感叹,揉了揉碎发,像我这种学渣,天天坐凉板凳苦学都没个长进。通过杨旸,顾澜笙重新加深对陆思羡的了解,陆思羡是那时候的大姐大,虽然是个小混混但架不住学习好,有时会打架,输赢都有,还有一次,她满身是血到教室里找你,你还记得不?旧时伙伴再见面,畅谈过去总是让人沉浸其中,杨旸回忆得很开心。顾澜笙啊了一声,摇了摇头,印象不太深了。其实,就是不记得了。哎呀~你都忘了啊~杨旸摇头叹息,那次她差点被打了个半死,你忘了?她推开门的时候几乎是用身体撞开的,也不管老师和同学说什么,就摇摇晃晃走到你跟前,直挺挺倒下去了。杨旸现在心有余悸,当时简直吓死老子,陆思羡一看就是个狠茬子诶。据杨旸讲,顾澜笙吓得哇哇哭,抱着陆思羡说,你不要死,本来全班都处于呆愣的状态,被顾澜笙这话逗笑。那她为什么会被打成那样啊?顾澜笙问,杨旸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嘛,我跟她关系也不好,你都不知道,我一看她这么狠,以后见面都绕着走,我认怂了。杨旸想起什么似的,她没告诉你吗?我感觉她就是你的小奴仆啊。杨旸至今无法理解,大姐大的混混怎么会对软萌的顾澜笙言听计从,顾澜笙说东,陆思羡不往西;顾澜笙说一,陆思羡不说二。那这事你肯定记得。杨旸笃定道:有次你们估计是吵架了,你让陆思羡绕着操场跑一百圈,大冬天的她在雪地里跑了几十圈后累得倒地不起,还在往前爬,当时好多人围观的。顾澜笙发现,怎么她以前那么变态的?顾澜笙将话题引到了火灾上,杨旸的笑意僵了僵,她喝了口水,不太自在道:能不记得吗?那么大的事。可见,杨旸知道那段事,只不过是避而不谈。顾澜笙嗯了一声,你记得的是什么样子的?杨旸颇为诧异顾澜笙会主动提及,好好的,干嘛突然聊那个。我就是想看看,我记忆中的场景,是不是和你一样,还是我有所偏差。顾澜笙低埋着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饭粒。杨旸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澜笙,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是很自责是吗?顾澜笙打起精神,硬挤出一个笑,也没有,你说说吧,我想听听旁观者的看法,这事我能聊的人也不多杨旸听着颇为感动,她们分开那么久,顾澜笙愿意选择自己和她聊最禁忌的话题,这意味着一种信任的亲密关系吧?其实,我觉得,你是无心的,这也不能怪你。杨旸搓着双手,低沉地说:毕竟谁也想不到,在仓房里玩那么小的烟花会引起火灾,我也曾经在小房子里玩过。杨旸唉声叹气,我总觉得那场火灾不是你造成的,你想想那么小的烟花,怎么可能着得那么厉害?杨旸握拳怒声道,尤其是丢了的那个摄像头,我一直觉得是有人故意偷走的,里面一定藏有证据。回去的路上,顾澜笙几乎着魔,尤其是对杨旸口中说的那个摄像头。摄像头即便被偷走了,公安局那里应该也有备份吧?如果能找到当时的记录,是不是可以还原一切?只是当下什么都没确定,顾澜笙没对外声张,但对于她来说,她窒息的生命确实打开了一个豁口,有空气钻进来,也有阳光射进来。或许,不是她害死爸爸的呢?元旦假期结束,陆思羡不得不请病假在家,顾澜笙恨不能在家里陪她,但她还有事要做。我下班就回来,你乖乖在家。临离开,顾澜笙恋恋不舍,亲了又亲,叶清在厨房看着,这生死离别是要干嘛等顾澜笙走了,叶清发信息给傅青辞提醒:记得抽时间去检查耳朵。傅青辞没有回复,叶清想着可能再忙,也就放下手机去忙自己的。早会,等待华信集团的是一记重拳,银行存管系统对接接口出现问题,而今天北.京金融办却突然要来现场调研,验收存管工作进展的情况。傅青辞大发雷霆,所有人都没能幸免,全都被狠批了一顿,技术部赶紧调试接口,温良玉你给我亲自监督,我和金融办沟通,看看能不能延迟验收工作。当下,解决问题为重。一整天,陆思羡没有等到顾澜笙的信息。一整天,叶清也没有收到傅青辞的回复。傍晚,顾澜笙传来要加班的消息,华信集团全员待命。宝贝,你有乖乖吃饭吗?顾澜笙抽时间给陆思羡发了视频,愁眉苦脸的样子让陆思羡心疼,怎么了这是?存管系统突然出现问题,也不知为什么。顾澜笙苦巴巴地叹口气,傅总今天发了火,一整天饭都没吃,现在还在金融办呢。陆思羡抿抿唇,没说话,顾澜笙也没说上几句,嘱咐陆思羡晚上早点休息,她回去的时间不固定。叶清无意偷听,大意听见了陆思羡免提的对话,华信集团遭遇难题了。第199章 痛苦华信集团出问题了吗?叶清握紧手机, 难怪一整天都没动静。陆思羡点点头, 存管系统有问题了。叶清对银行存管的概念不甚了解,陆思羡大致解释,就是国家监管要求, 从事互联网金融的机构必须进行找合格的银行进行资金存管, 避免这类机构设立资金池。叶清不免替傅青辞着急, 却又无能为力。陆思羡眉头蹙着,手机按亮又黑屏, 反复几次她打给了薛玖, 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别提了, 我怀疑是有人搞鬼。薛玖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今天傅总一顿狠批, 温良玉被批得最狠, 现在整个人红着眼,饭不吃睡不喝,和技术部一起较劲, 问题是这真不是技术问题啊,傅总刚回来,我听说是有人向金融办举报华信集团运作不合规, 而举报人是环宇建筑的。薛玖啐了一口, 姓方的,真是个卑鄙的小人。陆思羡静默地听着, 半晌问:所以现在是怎么样?金融办宽限2天时间, 但看傅总的意思是作用不大, 因为银行那边和方盛钢汽有关系,怕是会故意为难咱们。最差的后果是什么?华信投生关闭,全网通报华信违规操作,对华信集团打击会非常大。薛玖少有的唉声叹气,我头一次看见傅总如此,她还受着伤,一整天没吃没喝,嗓子都哑了。陆思羡微微垂下眸子,还是没做声。薛玖很快挂了电话,温良玉找她了。九哥,这次怕是真不行了。温良玉少有地挫败,银行那边就是说不行,我看就是故意的。那咱们找找人恩?薛玖轻声说:要不然打点下?没用。温良玉扶额,眉头皱得很深,她翻抽屉翻出一盒烟,薛玖抽走她指间的烟,乖,先说说为什么不行?看着是环宇建筑搞咱们,实际上是方盛钢汽,现在银行的行长和方盛钢汽的方学义关系很好,不可能收咱们的礼。温良玉一筹莫展,因为这不是技术能解决的问题,宽限时间一过,华信投生就得进入无限期的整改阶段,而经过华信投生流出去的资金回流需要时间,这节骨眼出问题,会让合作的企业和投资用户都不安。现在再去联系对接新的银行,已经来不及了,即便傅青辞准备了b方案,奈何宽限时间太短。傅青辞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大不了就是华信投生永久关闭,华新集团受到影响,她还可以靠实力赢回来。只是,一切都需要时间,眼下的难关,她心不甘情不愿,如果是从实力上打败她,她无话可说。迫不得已,傅青辞深夜拨通了方学义的电话,方学义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傅总打这通电话是想怎么样?您能大点声吗?傅青辞因为听着声音太小,连续按了音量最大,仍是微不可闻。我说,傅总打这通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方学义高声道,银行系统出现问题,您找我也没用啊。方总,您看,这次帮我们华信渡过难关,咱们正式谈下合作怎么样?傅青辞少有地放下姿态,方学义冷哼了一声,如果傅总是要合作,那不该是现在的态度。现在时间紧急,深夜叨扰您很抱歉,您需要见面谈,我可以现在过去。明早再说吧。方学义直接挂了电话,傅青辞扶着额头,气得咬牙切齿,果然是方学义搞得鬼,一方面让银行拖延华信集团,一方面向金融办举报。傅青辞内线告诉温良玉,都下班吧,明早再说。温良玉还想说话,傅青辞已经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