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许愿一路张望着首都的风光,每当有一个外国人走过的时候,她和时纺总要大呼小叫地瞪大双眼。诶,乡下来的!把钱交出来!时尉带着时纺和董许愿从早点铺一出来,就有十多个流里流气的小流氓堵住了他们去路。为首的那个把腿往墙上一踩,抖腿抖个不停,自以为帅气地甩了甩头发,拽拽地说道。时尉眼神一冷,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计算着从那个地方开打才好。严打从去年开始,但因为社会上的小流氓着实有点多,抓了一波又有一波,所以这时候的风气治安都是比较差的,只要出门,大部分都会在身上藏点武器,不仅有刀棍,还有木仓。给钱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董许愿连五分钱一碗的粥都舍不得喝,怎么可能会把钱乖乖地交出来给他们。时尉的虽然带了刀和铁棍,但毕竟是在首都,时尉就怕遇到带着枪的小流氓。所以在这些人出来的第一时间,他没有直接冲上去。时尉上前一步,护着时纺和董许愿后腿一些,故作慌张地问:给了你们钱,就能不打我们吗?董许愿拼命拉他衣服,但是时尉不理。傻逼!一个空的可乐瓶飞了过来,正好砸中小流氓头头的头。玻璃的瓶子碰到脑袋,未喝完的褐色液体与红色的液体齐齐溅了起来。时尉虽然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但没成想还有这么一出,以为这些小混混的仇家过来了,怕被卷入两方的斗争,赶紧护着时纺和董许愿往后退了一些。是谁!小混混们显然也觉得是自己的仇家来了,顿时抽出了大砍刀那长铁棍,往后看去。时尉正准备带着董许愿和时纺逃,但脚刚刚迈开,他就愣出了。少年人肆意的笑容挂在脸上,黑色的碎发被发吹的微微飘起,露出了一双深黑入谭的眼睛,又黑又冷。他的长腿一脚踩在自行车的脚踏板上,一只长腿随意地垂下来抵在地上,既闲适又懒散。但他手里的黑色手木仓却一点也不懒散。路远之作者有话要说:正式禁木仓是在96以后。以前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没有管制刀具这么一说,上火车都不需要安检的。我听我爷爷说过,那会儿时候晚上都是不敢出门的,躲在家里还能听到有人拿木仓开干的声音。第26章对时尉来说,路远之是他生命中最感激的人,可惜好人的命总是不长的,在时尉和路远之认识的第三个年头,路远之死了。在死后的一个月,腐烂得露出白骨的尸体才被人发现。那时候的时尉还沉浸在残废的残酷现实中,他的腿没有了,父亲重伤成了植物人,最好的兄弟也死了,他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世界都是灰暗的,所有人都抛弃了他。谢谢还有,你好。时尉的声音低低的,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清。上辈子的时尉欠了路远之无数个谢谢,他想过很多次要努力上进,然后加倍对他好,可是在也没有那个机会了,一切都终结于那个炎热得蚊虫乱飞的夏天。臭小子,能算什么鸟,竟敢这样对我老大,你是想死吗!离破了脑袋最近的那个小尖脸混混愤怒地叫嚣道。我死不死不知道。路远之嘴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神未变,一点不在意这十几个人的危险,但你们一定会死几个人。冷静的声音慢悠悠的,从他一点没想着要骑着自行车逃走或是下来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是没把今天的这场打劫当成什么的。你!小混混们立刻被激怒了,扶着他们混混投资的一个爆炸头从老大的身上迅速地掏出了一支黑色的木仓。混混们虽然混,但他们不是傻子,看到路远之的木仓不显害怕,那不是不怕,是因为他们心里明白,一支木仓对上一支木仓,一个人对上十几个人,胜率大的只能是他们!嘭啊嘭啊两道巨大的声响同时响起,路远之的木仓不是就摆摆样子的,他在小混混将木仓掏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开了木仓。木仓不管有没有拉保险都容易走火,区别的只是概率大小罢了。小混混是没把胆子一直把没上保险的木仓贴身放着的,所以在他们将木仓掏出来的时候,还需要动手把保险给拉开。路远之知道木仓的厉害,又怎么会碎一地送他们这些时间呢?所以在小混混们把木仓掏出来的第一时间,路远之就动手了。第一声木仓响打在前面障碍上,大腿边缘被打穿了,血咕噜噜地往下挂。小混混疼得在地上打滚,少了障碍,路远之又是一木仓,正中拿木仓人的手腕。因为疼痛,手木仓就这么掉了。妈,纺纺,你们躲到角落去!时尉抢在混混们反应过来前冲了过去,因为时间不够,所以他只能是先一脚将木仓踢得远了。快抢!有混混大叫了起来,一群人开始冲上去疯抢。时尉踢的时候注意了方向,对他自己是有利的,路远之在后面开木仓,一连打伤了好几个人的大腿。这让小流氓们更害怕了。木仓是他们的勇气,但现在他们没有木仓了,什么勇气都没有了。都不许动!经过一番抢夺,时尉也受了点伤,但最终还是拿下了这把危险的武器。我的木仓法可不好,要是出现往腿上开木仓最后却飞到头上去的惨剧,那我可不管!时尉的身上沾着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他的眼神慌乱,手却很稳。混混们在外面混的日子也不是一天或是两天了,但恰恰是因为混久了,他们才知道这种新手的厉害。和路远之那种一打一个准的人不一样,时尉这样的新手开木仓全是乱来的,他们不怕路远之把他们弄死,但是怕在时尉开木仓后,他们无意中被崩掉脑袋。全部蹲下,手抱头不许动!前后都有一把木仓,又有好几个人在咕噜咕噜地冒着血,这下,他们是什么不好的心思也不敢有了。刚才这里闹出的动静一点不小,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来,但为了防止他们偷袭,时尉还是准备找绳子把他们全部绑起来。这里有。路远之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对这人刚才的表现有不少满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时尉接过绳子,把所有人的手全部给绑到了一起。哥哥!等所有的人都被绑起来了,时纺才敢跑过来抱住时尉。你好,我叫时尉,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时尉一边摸着时纺的头安慰他,一边跟路远之道谢。不用。十七岁的路远之又冷又酷,话也很少。该感谢你的。今天要不是有你,我们可就要遭殃了。董许愿年纪虽然大,但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却是从未见过的。木仓这种东西,离他们这些老实农民还是太远了。纺纺,快谢谢大哥哥!时尉知道路远之的性子,拍了怕时纺的脑袋说道。纺纺是个自认为胆子巨大的小姑娘,但今天这一出也把她给吓到了,躲在时尉的后面怯怯地探出一个脑袋对路远之说:谢谢大哥哥!路远之抿着唇,面上露出点不好意思:我也不是为了救你们,他们是我仇人,救你们不过只是碰巧罢了。董许愿明显就是不相信,热情地说:小伙子今年多大啦?你看着和我儿子年纪差不多,你们家在哪里呀,今天你救了我,我们该提点东西去你家感谢一下的董许愿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和人套近乎的本领可增长不少。路远之没怎么和董许愿这种类型的人接触过,面上明显有些不适应的尴尬。董许愿可能觉得路远之刚才的那一番说辞是在耍酷,但时尉却知道那是真的。路远之的背景很深,他姥爷家祖上是做书香世家,出过不知道多少位大官,后来有了实业兴国之后,他们家有开始做生意,钱捐了一笔又一笔,即便是建国后,他们的待遇也很不错。可惜在十年的混乱中被人折腾得没了家。路远之的姥姥一家人要么被逼疯要么被逼死,也就是路远之靠着路家的庇护在活下来。姥爷家出事的时候,路远之还很小很小,但姥爷一家也不是混乱第一年就全死光了,路远之一直记恨着,等到他长大了,上面的人虽然给姥爷一家平反还给了补偿,但路远之的怒火并没有消下来。当年那些红卫兵,他都一个个地记住了,找着机会给他们使绊子。然后一直到八三年的严打。当年的红卫兵,很多都是混子趁机抢劫,虽然得了一时的风光,但混乱过去后,大部分人又变回了混子。路远之的背景深厚,不管是跟军方还是警方都有交情,于是就开始做起了志愿者,他也不盯别人,专门盯那些祸害过他姥爷一家的人。才短短一年,从他手里绑过的人就不知道多少了。时尉他们把混子绑好没多久,警察就过来了。路远之指着从混子们身上搜出来的一百多块钱说:这是他们被抢的。时尉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警察将这些钱交给时尉,那些混混们眼睛瞪得牛大,仇恨地看着时尉,有人嚷嚷着这不是,但没人听他们的。谢谢。时尉小声地跟路远之道谢,他知道这是路远之他们穿得落魄特意给他们的。这些钱搜出来,肯定是要上交的,不过如果就有受害者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时尉现在穷,也没准备拒绝,黑吃黑这一套,他也不是没玩过。既然这些人出来抢,那就要做好被人抢的准备。不用。路远之一脸冷漠。我叫时尉,时间的时,都尉的尉。在燕京大学上学,有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路远之点点头,不在意地骑上自行车走了。他的笑容很少,只有在发现猎物时才会露出愉悦的笑。平时就是一个大冰块。给人一种不喜欢的高傲感,但又因为他的家世,大部分人又不得不挤出笑容上去恭维。哥哥,那个大哥哥好帅呀。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地说道。那下次我们再见到他的时候,就请他吃饭好吗?时纺拼命点头。不过燕京这么大,以后还有机会碰到吗?董许愿拿着钱,觉得有些烫手,尉尉,你没课的时候多出来找找他,要是见到了就多谢谢他,多请他吃几顿饭。好。时尉答应了下来,视线却跟着时尉一下没能收回来。燕京很大,但他和路远之的缘分就那么好。上辈子时尉是一个人来的燕京,也没有钱去吃那个早餐,自然也就没遇到这群打劫的小混混。他和路远之,是在学校里认识的。时尉学得是经济学,路远之是学法律的,两人虽然是不同的系不同的专业,但却在一个宿舍。而且还就是临床。头顶着头睡的那种。时尉三人提了大包小包过来,但心理却不多,除了身上一套包里一套的换洗衣服,其他的全部都是百合干。三人还处于缺钱的状态,夏天怎么都能将就,草席便宜,一毛钱一张,冬天也还远,犯不着现在就买衣服被子。时尉之前的衣服已经很破了,不管是被子还是衣服,都有补丁,时尉说不带过来,时长财和董许愿也没有强求。衣服本身就要到换的时候了,大城市大学校,时尉穿着破烂衣服也不好,所以他们就听时尉的,收了一百多斤的百合过来。村里的山上就有一大片野生的百合,时尉雇了一群小孩,一斤洗干净的鲜百合一分钱,小孩们成天上山给他挖,颠颠儿地送来给他。百合在他们那不值钱,想要去山上挖就有。除非饿得受不了了,也没有人去吃。但在首都,百合就不一样了。一斤晒好的干百合,卖一块都成,拿去卖给药店,也有七毛钱一斤的收购价。时长财和董许愿对时尉的说法将信将疑,但空手去燕京,又觉得白瞎了那么多车票钱,加上时尉收百合的价格并不贵,鲜百合变干百合虽然有缩水,但也就两三块钱。和车票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不过时尉现在没有要出去卖百合的打算,先带着时纺去挂号看病才是正经。报道结束后跟着学长到了分配好的寝室,床边贴着名字,时尉找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旁边的位置,看到路远之三个字,微微松了一口气。路远之这人心肠好,但并不容易接近,上辈子的时尉要不是因为有个室友关系在,跟路远之可能什么交集都不会有。妈,怎么走吧。时尉将大大小小装着百合干的包裹全部放到了床上,然后带着董许愿和时纺去了医院。他们去的是燕京最有名气也是最好的医院,上辈子时尉刚短腿的时候,就是路远之把他送到这里来的。年纪大了之后,这个来得就更多了。护士,麻烦问一下,我妹妹这个情况,该去哪个科室好呢?虽然来医院来得多,但时尉对医院的了解也就是不多的那几个科室。骨科算一个,心外科算一个,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护士问了大致的情况后给了一个内分泌科的答案。开了一些检查给医生看过后,又让时纺去消化内科,又开了检查后,医生建议去变态反应科。尉尉一路的检查下来,董许愿手里的钱薄了不少,但从医生那里并不能听出什么东西。董许愿又是心疼,又是忧心,脚步都沉重了许多。时尉做过很多检查,尤其是有了钱养了体弱多病的闺女之后,他自己就会看各种各样的单子了,虽然不能说和医生护士一样全部看得懂,但有没有问题还是看得懂的。妈,你别担心,医生什么都没说那才好呢!时尉宽慰她道,这可是首都最好的医院,里面的医生也一定都是厉害的。你看咱们镇上的医院,从来就没给开过这么多的单子,所以在那里才一直看不好。那也不用做这么多检查呀。董许愿心疼地给时纺揉揉手。时纺的两根胳膊,都被抽了不少的血,一管子一管子的,足足抽了二十多管!妈,这是把纺纺全身上下都给查一遍呢。查完了才知道纺纺到底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