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被人抓到了我就说是我犯了流氓罪。再不行就陪着你一起进去。路远之被时尉这种哄孩子的态度逗笑了:真被人抓到了也判不了,放心吧。流氓罪得至少是一男一女才行,我俩男的,而且已满十八周岁,构不成流氓罪。那就让我再亲一口?时尉就逗他,你都亲我两次了,怎么说也得让我来一次吧?路远之臊得不行,翻过身将脸朝下,闷声闷气地说:我睡着了。睡着的人才不会说话。时尉,你还睡不睡了?!时尉怕路远之把自己烧坏,不敢再逗他了。于是两人便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春节工厂会放假,但是放的并不多,年三十开始放假,大年初三开始上班。时家的店面向的人群就是工人,所以也要等到大年三十才要休息。时尉和路远之都没什么意见,这时候娱乐活动并不多,与其在家闲着没事干,不如多帮忙干点活。后世的人总是多过年没有年味,过去是多么多么有意思,但现在的年也就那样。大伙还挣扎在温饱线上,一年到头能在除夕这天晚上多增加一碗肉菜已经是天的的幸福了,尤其是对工人家庭来说,过年只要放假,那心里就比什么都要来得高兴。前几年过年还不放假呢,上到厂长下到门卫全部得照常上班,没有过年放假这一说。至于农民同志嘛虽然不需要下田,但手里紧巴巴的没有钱,过年开销又是一大笔,高兴归高兴,肉痛也真的是肉痛。年三十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外头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时纺挂了几天水,蔫巴了几天,但在见到一袋子的烟火炮竹的瞬间,时纺什么病都好了。撒丫子就跑出去疯,肉对她的吸引力也一下小了许多,任凭时妈妈在后面这么喊也不知道回头。路远之乖巧地跟着时妈妈身边帮她择菜洗菜,时尉和时爸爸在那里看着锅里的肉丸,一下少一个一下少一个,把时爸爸气得够呛,挥着长筷子把时尉赶走了。时尉也不嫌自己讨嫌,又蹭到了路远之这边,笑嘻嘻地拿起一只皮皮虾:我帮你一下洗呗。这可不够你偷吃,全是生的。路远之看了他一眼,说道。谁说我准备偷吃的?!时尉理直气壮地用屁股给自己挤出了点位子,两大男人挨着一张小板凳,就只能占个边边。尉尉,你那手是怎么了?自己再去搬一张板凳不行吗?非要跟远之挤!不用不用。时尉拿起剪刀对着皮皮虾唰唰唰地剪,这么一点我一下就好了。正月里的皮皮虾最是肥美,但边边角角的全是刺。今年家里人多了,时妈妈兜里有钱心情也好了,就买了一盆子的皮皮虾回来。但皮皮虾好吃归好吃,就是扎嘴。时尉和时纺虽然都是吃着皮皮虾长大的,但年年都要被扎上几次,所以在煮之前就要把两边的壳剪掉一些。买回来的皮皮虾还是活的,巴掌那么长的皮皮虾活力十足,刺人的劲儿也不小,路远之没干过这样,第一次直接就下手抓,时尉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手给抓住了。过来过来过来时尉拉着他赶紧起来,这皮皮虾厉害着呢,你这样直接用手拿,它尾巴一弹,就能在你手上留下好几道血印子,必须得带上手套才行。路远之还没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闻言便好奇地看了它们一眼。皮皮虾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既没有螃蟹吓人的大钳子,小脚看着也是装饰品。但它的身上满是倒刺,尤其是身体两侧出头的边角,不仅分布着小刺,而且还很锋利,像把长刀上嵌了十多枚锥子。时爸爸时妈妈天天要洗好多菜,南方的冬天不好过,要是天天直接洗手很容易生冻疮,所以家里加绒的橡胶手套有好几副。时尉戴好了抓起一只给路远之做示范,结果第一次就翻车了,皮皮虾蜷着的身子猛地一下往后弹,时尉没准备一下就松了手,灰色半透明的壳在时尉的手套上留下了四条长短不一的划痕。路远之看着时尉,时尉也看着路远之。咳,我是给你演示一下它的厉害!时尉狡辩道。路远之没有拆穿他,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继续看着。时尉硬着头皮又抓了一条,这次做足了准备,手里的力气用得很大,没让皮皮虾再跑掉,但是剪的时候却笨手笨脚的。行了行了,你还得远之演示什么?我要是等你弄完再煮,也不用吃年夜饭了!时妈妈一点不客气地把他赶走,自己上手抓一只,咔、唰、唰三下收拾好一只,动作不知道比时尉麻利了多少。你们俩吃去玩一玩吧,这里没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去看着点纺纺,咳嗽还没有好,别让她又把嗓子喊坏了。时尉拉着路远之灰溜溜地跑了。第111章一出门,路远之就笑得不行,东倒西歪的趴着时尉的肩膀上笑。时尉,你怎么这么笨啊!时尉无奈:是手套太厚,限制了我的发挥!路远之继续笑。不许笑了,再笑我亲你了啊!笑过的人都知道,笑不是自己随便控制的,奇怪的开关一被打开,关上的时候就有些失灵。路远之拉着嘴角,本来想故作严肃,但看了一眼时尉,下一秒又立刻破功。算了,你亲就亲吧,哈我停不下来了时尉含上路远之唇的时候,路远之眼睛里的水光还未退去,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格外的干净漂亮。带着尚未褪去的笑意,像是眼睛里带着星星。唔路远之睁大了双眼,像是受了惊吓,想把突然闯进来的东西,但很快又被那入侵者给缠住了。时尉搂住路远之的腰,慢慢的安抚着他,等他没那么惊慌了,才将他放开,用大拇指在他的嘴角擦了擦。路远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时尉,时尉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以前那个,顶多叫亲,这个叫吻,知道吗?路远之有些傻愣愣地点了点头,时尉笑了一下,揉了揉他快要变成平底锅的脸蛋,拉着他去找时纺了。时尉嗯?时尉嗯?我路远之迟疑了一下,手心出汗的速度一下快了起来,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脚,好像上面有什么宝藏似的,刚才那个我好像不讨厌。嗯。时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麻木地点点头,然后觉得有点热,跟笑话里面的那只迟了半小时才笑出来的小猪一样,胳膊都要变得滚烫了起来。多亏冬天衣服穿得多,不然还、还怪害臊的。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路远之觉得没那么尴尬了,一抬头,结果发现周围都是他没影响的街道。不是说去找纺纺吗?谁管她!时尉心里狂躁地大喊,老子现在就是想谈恋爱,谈恋爱懂吗?!时尉握着路远之的手将他的手一起带入自己的外套上的大口袋,牵着他绕了半天,悲哀地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可以去约会的地方!根本没有!没!有!电影院放假了、公园门关了、连一家开着的店都没有!时尉那颗几十年的少男心扑通扑通得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但现实又冷冰冰地把它摁了回去,时尉气个半死,狂躁地差点要开始狂踢地、跳踢踏舞!路远之不明白时尉怎么突然就狂躁了,一点也不像从前认识的他。但又仔细一想,好像自打他们认识以来,每天对对方的认识都在不断改变着。时尉,我想看烟花。路远之的手指在时尉的手心里轻轻刮了刮。时尉焦躁不安的心情好像一下就平复了下来,想到刚才自己不成熟的举动,时尉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路远之提出要求马上又高兴起来。这会儿街上的店都关门了,大伙回家过自己的年去,但是时纺手里一定还有烟花!时尉可是给她买了好几大袋呢!时尉想了一下时纺现在可能在的地方又比较了一下回家的距离,然后带着路远之直奔时纺向小伙伴炫耀自己财富的地方。路远之一看时尉带着奔向的方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纺纺会哭的。家里还有。她回去拿就是了。我们回家不行吗?我想让你早点看到。路远之不说话了,安静地跟着时尉去欺负小姑娘。时纺性子野,但毕竟是个小姑娘,是个少女心满满的女汉子,时尉从她带出来的袋子里把稍微好看一些的烟花都挑走了,气得时纺一边哇哇哭一边打她。但在时尉掏出钱的下一秒,时纺的嚎啕声一下就没声了,脸上的笑容又甜又腻:谢谢哥哥,哥哥再见!你看,我说她肯定会哭吧?最后不还是解决了吗?而且她那哭就装装样子,光打雷不下雨。那你不是就吃这套吗?我这是爱护妹妹,她要是把嗓子嚎坏了,那不是更受罪吗?得了吧,你就是怕纺纺。时尉带着路远之翻进了公园,把烟花在地上摆好,拿着火柴在那里战战兢兢地点火。明明线有那么长,时尉却总是在还没将火碰到线的时候就开始缩手,手一抖,火柴就灭了。再来一次,又灭了一根。一个烟花还没看着,地上已经一堆的木棍。路远之看得都累,便对着时尉大喊:换我点吧我再试一次!这次一定可以啊啊啊咻小小的金字塔没多少威力,橙色的光点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升上了天空,然后炸成一朵红色、白色、黄色颜色界限并不明显的花。一个金字塔只能发射三次,一次的高度也十分有限,但是这样一闪而过的、小小的、微弱的光,照在人的脸上时,会从心底由衷地生出一种幸福感。时尉被小烟花猛得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吱哇乱叫了一阵,然后被冲过来的路远之给救了出去。害怕吗?路远之拍了拍他肩膀和头发上的灰。时尉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得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才好。就这个?时尉很是轻蔑地说道,也就是一下让我没留神,太突然了。我再给你放几个,这次我有经验了,咱们五个齐发怎么样?别弄了。路远之一边拉着他,防止他真的跑过去再放,一边把袋子里的仙女棒全部给拿了出来,这个就可以了。仙女棒的燃烧速度很快,有效长度又不长,而且还特别难点上,往往是折腾了半天烧了好长的距离后终于射出漂亮的火花了,正兴致勃勃地想要挥,结果还没挥几下就烧完了。仙女棒颜色单调而且没什么声响,挥两下就没意思了,时尉还是对那堆烟花炮仗更有兴趣些。我又不是真的想看烟花。路远之拉着时尉的手,得时时刻刻防着他一不小心溜着,看星星也好、烟花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约会也好,让人开心的,从来就不是那些东西,而是带给我记忆留给我回忆的这个人。不管哪样,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只要开心我就很满足了。远之你啊时尉的话消失在唇边。呲呲的火花声停了,远方的烟花爆竹和孩子们的嬉闹声也模糊了,时尉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平静、安心还有幸福。死亡、离别、孤独、恐惧、悲伤那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阴影一下压在他的心头,后怕、喘不过气,他总是提醒着自己要放宽心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越是提醒着自己,越是代表着自己放不下。怎么可能放得下呢?他的噩梦,他一辈子都在惊惧的噩梦。但是我得到了安宁。时尉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如果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的话,想来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吧?一定是的。你们去哪里了?纺纺比你们都要回来得早!尉尉我不是让你去找纺纺吗?又把远之带到哪里疯去了。我跟你说啊,大过年的可别给我伤到医院去。时妈妈止不住的念叨。哎呀,大过年的,我找谁打架去啊?我想找人打架还没打架的对象呢?这时候谁家不再家里吃年夜饭?许炎不说了不说了,快吃快吃,就等你了!时妈妈赶紧刹住了话头,转身将厨房里备着的大菜全部端了上来。许炎?路远之看着时尉,有些疑惑。时尉想了一下,发现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又梳理了一下记忆,找到了一个嫌疑人。晚上和你说。时尉用口型无声地对着路远之比划。年夜菜很丰盛,年尾的时候时爸爸时妈妈虽然在麻辣烫店铺上砸进了自己所有的身家,但流动摊点变成店面后,确实更加赚钱了。小摊卖的东西有限,得靠着走街串巷地卖,态度也得放得很低。但是店铺开起来后,只要等着客人上门就行了。麻辣烫单碗不赚钱,但好在工序简单,只要汤的味道把握好,食材新鲜就可以了,铺子租的地方人流量大,一天少说能卖上千碗,好的时候一天能够三四百块钱,一天挣的就比过之前十天挣来的。生意虽然开张不久,但是本钱已经都回来了,剩下的就是纯赚,时爸爸和时妈妈每天别提多开心多有干劲儿了。而且开了店之后,工作量也下来了,只要除了饭点忙一点,其他时间都能当休息似的。每天洗菜切菜,时爸爸时妈妈都是当娱乐来着。手里有钱,而且眼看着会越来越有钱,时妈妈也就变得大方了起来,五个人她准备了十道菜,全是用大盘子装的,道道都是肉。时尉爱吃皮皮虾炒年糕,四四方方的皮皮虾段有些还黏着炒鸡蛋,鲜嫩肥厚还夹着一条硬邦邦的膏的皮皮虾和炒鸡蛋是绝配,炒鸡蛋给皮皮虾添上了香,皮皮虾的鲜味又渗到了炒鸡蛋里,两样配合着不仅是香、嫩,而且是口感的呈倍数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