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到惠州已经两天了,神君却把大营扎在这里,半分行动也没有。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来劝我不要亲征?韩宇辰说。陈冉竹点了点头,知道,并不是为了什么安全考虑,而是不希望神君赶尽杀绝。所以,肯定会有人通风报信。先不急,我在等待消息。陈冉竹大吃一惊,不会吧,这时候通风报信不就是跟神君对着干,那可就是叛叛看着他不可思议的模样,韩宇辰有些无奈,果然聪明的时候是聪明,但傻的时候也很傻。想到有些人背地里的动作,韩宇辰的眼神就变得冷酷起来,就连他也没想到,竟然连闫怀青都参与在其中。他对他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向着别人?这些人陈冉竹一脸愤愤,他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那场神州浩劫,但记忆里小的时候他爹经常会讲述那段过往。几乎每次都是一身伤痕的回来,让娘和哥哥们把眼泪都流干了。整个笙歌界都惶恐不安,害怕战争哪一天会到来,将美丽的家园摧毁殆尽。每个人都不愿意去回顾那段黑暗的岁月,只能把悲伤埋葬于岁月之中,让时光带走曾经的伤痕。陈冉竹拍了拍腰间的宝剑,这可是神君赏赐给他的神兵凌龙剑,威力强悍。他认真地看着神君的眼睛,眉间带着冲天的斗志,说:陛下放心,我定为您斩尽叛军!那股一往无前的坚决冲击着韩宇辰的心神,原来有个人这样不问缘由地站在他的背后是这么让人着迷的事情。韩宇辰伸出手指,忍不住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看见他瞬间破功、嗷嗷地捂着额头的模样,才高兴了起来。你就乖乖地呆在最后面即可,我已安排了人保护你。才不要,您要相信我的实力!听话。不听!报!已探明叛军位置!韩宇辰站了起来,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代表着接下来的雷霆一怒。出发。陈冉竹跟在神君身后,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叛军。叛军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鳞甲,跟仙军的白色鳞甲形成鲜明的对比,估计也是故意的,为了显示出反叛的诚意。他们看起来纪律性不是很强,散漫地做成一片,只有身上冲天的煞气,显示出他们的不一般。最显眼的是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一对母子,女子长的很美,有种烟雨般的柔弱感,可是眉眼间的坚毅却显示出她的不一般。小孩子更是长得珠圆玉润、十分可爱,小小年纪就已经没有了孩子的天真和幼稚,努力地坐的很直,端着一张脸,摆出小大人的模样。进攻!韩宇辰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仙军立刻一拥而上,陈冉竹也不甘落后,抽出长剑就跟着冲了过去。韩宇辰双目微睁,伸出手想要将他抓回来,却只是将他的袖子拽断,没能抓住人。陈冉竹没见过血,第一次上战场全凭一腔热血。他十分weisuo地发动攻击,没把人打死,却打得半死不活,再有其他的仙军补刀,也算得上战斗力。然而即使如此,鲜血溅到脸上的感觉还是很糟糕,他只能咬牙努力忽略这糟糕的感受,坚持战斗。韩宇辰见他这副模样十分担忧,却也只能放手让他成长。他也无法按捺住心神,轻启长剑,将叛军最后的几个将领拦住,极大地减轻了仙军他们的压力。当年叛军的首领溯夜仙君都在他的手下难以坚持几百回合,要知道那时候韩宇辰还是年幼时期,就能凭一己之力斩杀溯夜仙军。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是成年体,实力暴涨,这些叛军将领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这么些年,叛军们带着主母和小主子东躲西藏,就是害怕被神君找到。只能暗暗积攒力量,等待小主子长大后再谋他算。韩宇辰见陈冉竹状态不好,脸色又冷了几分,决定速战速决斩下这几人的人头。陈冉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持长剑站在那里,望着遍地尸体,眼睛有些发红。他抓住剑柄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耳朵里阵阵轰鸣,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觉得满目都是鲜红,那是被鲜血和死亡洗礼的场景。别怕。正在惶恐不安时,一个清冷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的手被紧紧地握住。那只手有些凉,却如同夏天里的冰水,沁过他的心头,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陛下,已经解决了吗?他茫然地看着神君的脸,有些不确定地问。都结束了。韩宇辰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再去看那些刺目的场面。陛下,只余叛军姜莹和梅向辉,该如何处置?仙军将领问。韩宇辰冰冷的目光投向一身狼狈地抱着梅向辉的姜莹,面对这俩柔弱的母子,他的心中没有半分波动。杀。韩宇辰,你不得好死!连我们这孤儿寡母都不放过,天下人会唾弃你的暴行的!姜莹没想到他竟如此不留情面,她不怕死,可是她怕她年幼的孩子死。只能像只疯狂的母狼一样,冲着韩宇辰咆哮,企图为自己的孩子留下一丝生存的希望。仙军一片安静,谁都不敢吭声。韩宇辰没有丝毫怜悯,这不过是败者无助地挣扎罢了,他没有兴趣理会。可是陈冉竹听不下去,抓住韩宇辰的手将他从眼睛上挪开,怒目瞪向那对母子,大声地说:你才不得好死!作为叛军首领的妻儿,你们既然享受了利益,就要付出同样的代价。不然最开始叛乱的时候,你们就可以站到神君这边来,表明绝不同流合污,也就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再说,溯夜叛乱的时候,叛军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多少孤儿寡母都死在他们的手中,怎么没有人同情怜悯他们?!陈冉竹简直气炸了,这人竟然理直气壮地指责神君的不对,真是颠倒黑白、无耻至极。那些人怎么能同我们相比?姜莹一脸骄傲地抬着下巴,我乃溯夜仙君之妻澜燕星君,我儿乃溯夜仙君之子,均是尊贵无比。说完,她又一脸胁迫地看向神君,溯夜仙君为神州做了多大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你非要将他妻儿赶尽杀绝,只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呵呵。陈冉竹冷笑一声,没叛变时,溯夜仙君自然是尊贵无比。可从叛变的那一刻起,他就沦为了整个神州最低贱的人,是罪人,是叛徒!而你们,作为罪人的家属,更没有半分尊贵可言。天下人知道你们死了,只会拍手称快,半点都不会为你们伤心流泪。住口!你竟敢对我如此不敬!姜莹被他气的要死,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陈冉竹哈哈一笑,你说错了,该是你住口,而且是永远的住口。姜莹脸色一僵,你们不能这样!陈冉竹松开神君的手,侧身一步,行了个礼,说:叛军首领溯夜之妻姜莹、之子梅向辉已擒,罪大恶极、罪无可赦,臣请处死二人,以祭奠当年叛乱之时冤死的神州百姓。韩宇辰是第一次看到他行如此大礼,竟全都是为了他,他又哪有什么理由拒绝。杀。韩宇辰没去看被处死的两人,只是轻轻地托着陈冉竹的手将他扶了起来。陈冉竹第一次对一个人的死亡没有半分感慨,但是姜莹说的不错,这样很绝的做法很有可能会让神君再一次陷入不好的境地。陛下,臣请发布天诏,细数姜莹、梅向辉等叛军之罪,再将此等罪人均已伏诛之事昭告天下,并对参与平叛的军士予以褒奖。没必要韩宇辰想说,他并不在意那些虚名。陈冉竹瞪了他一眼,他不在意他在意,我还没说完。你继续讲。并让神书阁将此次平叛之事以各种形式宣传出去,务必要把重点放在叛军罪孽之深重上,然后是仙军们的浴血奋战。至于陛下,则寥寥数句带过,不需要大肆渲染,但要留下思考的空间。韩宇辰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时候,难为他想的这么多,若是不做,估计又是要闹翻天。都听你的。这还差不多,陈冉竹脸上带了些笑意,让仙军将他们的尸体收拾一下,专门找个显眼的地方埋葬,再给他们立个碑,保证风光大葬、无可挑剔。哦,对了,一定要在碑上面写上大字,叛军之墓、神州之耻,并将他们的名字都刻在下面,供大家欣赏。仙军将领打了个颤,真狠照他说的做。遵命。陈冉竹心想,定是要把叛军都钉在耻辱柱上,看还有谁敢替他们说好话。作者有话要说:韩宇辰:你不需要那么拼。第18章陛下呢?陈冉竹他们没有当天就回,此时已是夜晚,他们就决定再停留一晚上。他只是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回来就不见了神君,只好抓住仙军将领问。仙军将领对这位敢在神君面前讲话、并让神君认同的人十分敬畏,别看人家级别不高,但地位却是实打实的,自然恭恭敬敬地回答:陛下去那边了,让我们不要打扰他。多谢将军。陈冉竹道过谢,便一溜小跑地过去了,半点没把不要打扰的命令放在心上。果然,仙军将领望着他的背影一阵感慨,就知道这个不要打扰的人中不包括他。远远的,陈冉竹就看见了神君的背影,他独自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上,呼啸的山风冲动着他长长的衣摆,像是随时都要乘风归去。长长的马尾不断地扬起,在空中划出潇洒的弧度。只是那身影,在圆盘似的月亮的映衬下,却显得格外的孤单。陛下!陈冉竹大喊一声,哒哒哒地跑过去,从背后一下子扑在了神君的背上,十分没大没小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装出兄弟情的模样半搂着他。这种傻瓜动作一下子冲淡了神君身上的孤单感,把唯美的画面变成了搞笑。韩宇辰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在他的体温靠上来的时候,竟反应不过来去躲避,反而条件反射性地抓住了他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陛下,您知道今夜月色真美是什么意思吗?陈冉竹挤到他身边坐下,艰难地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肩膀,这就是胳膊太短的悲哀。不知。哈哈哈,我就知道您不知道,就是想要约您一起赏月的意思。陈冉竹得意地显摆着,果然比起什么都不懂的神君,他这个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人还略胜几筹。韩宇辰看了一眼他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双眸,又转过头来,看向圆盘一样的月亮,突然说:今晚月色真美。陈冉竹使劲点了点头,这惠州的月亮确实不一样,看上去更圆更亮一些。乾坤都的月亮则仙气缭绕,带着三分朦胧,犹如坠入梦境一般。韩宇辰一顿,对他的情商也是无语了。平时撩人的时候怪起劲的,真刀真枪的上了,就变得傻不拉几。陛下,您还在想白天的事吗?陈冉竹小心翼翼地问。韩宇辰摇了摇头,他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叛军必须要死。不然火种一旦存活,总有一天会变成燎原之火。那您在想什么?陈冉竹不解。韩宇辰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在这冰凉的夜色里,那丝温度显得格外的温暖,让人留恋。这就是他感到迷茫的地方,为什么一个人会这么让人沉迷?他对闫怀青的感情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从小时候的两小无猜,到后来的怜惜同情,各种复杂的感情混合在一起,才变得让人难以分辨。其实,他已经在慢慢放下这段感情了。闫怀青已经订婚,以后就有娇妻幼子,他没必要再用这样的感情去打扰他。然而就在这样的混乱期,他偏偏遇到了陈冉竹。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只觉得跟中毒了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人融入了自己的生活,那是从未有人靠近的领域。他知道陈冉竹很介意闫怀青,他也很介意闫怀青的存在。他必须要完完全全放下对闫怀青的感情,才能跟陈冉竹在一起,不能辜负他的一片真情。想一些事情。陈冉竹见他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多说,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空间,再亲密的两个人也没必要什么都知道。这里跟乾坤都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站起身,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闭上眼睛,轻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芬芳。哪里不一样?韩宇辰问,在他的眼中天地万物都是一般模样,去哪里都没有区别。乾坤都庄严大气、富丽堂皇,却有那么一丝的压抑;这里飘渺无烟、荒凉偏僻,却带着自由的感觉。你喜欢这里?韩宇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陈冉竹睁开眼睛,听见他的问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在银色的月光下,他就像坠入凡间的精灵,被红尘琐事染上了尘埃。他的眼神不是淡漠无尘,而是染着无数感情色彩的绚丽。不是喜欢不喜欢,而是神君在哪里,我便喜欢哪里。纵使这地方再美好,没有了神君,那我也不会喜欢。陈冉竹说的很诚恳,这是真话,在这里大概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神君在他的心中更鲜活更有色彩了。他的眼神直白而热切,只有一丝丝的不好意思隐藏在其后,又在神君肯定不会回应他的现实中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韩宇辰瞬间扭开了脸,直直地看着正前方明亮的月亮,沉默片刻后才说:我不想你来,就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幅残忍的模样。陈冉竹皱了一下眉,他从没觉得神君残忍。陛下,姜莹不死,叛军不灭,埋下祸患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整个神州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多少人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才是残忍。说到这里,陈冉竹清朗一笑,说真的,我看见姜莹的时候,还担心陛下若是手下留情,我该怎么劝。好在陛下英明决断,宁可背负这样的骂名,也要给神州四方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