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我问。“是没有,可是,也没见得哪个公主往外跑的。”他为难的说。我扬起眉毛,踱步走到他的身旁:“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能出去,你放心,若是父皇追问,由我一人承担。大不了就是被罚,去是一定要去的。”城阳公主恍惚的说:“高阳,我一直以为你转了性子,这才几天,原形毕漏了”我尴尬一笑,我真的和高阳那么像吗。杜荷依然不肯,可又耐不过我的软硬兼施,最后在城阳公主的帮助下,杜荷最终不得不同意了。第11章 十里长街市井连,唯念杜荷带路,他骑一匹黑马,左顾右看,时不时回头看看坐在马车里的我和城阳,从永安门出发,向南走去。我心里正得意,如同走出牢笼一般,先让那场战争带来的不悦,从我心里溜走。放眼望去,这才是自由。到了长安最繁华的街市,将马车停在一边空旷处,只留有车夫看守,我和城阳并肩行走,杜荷走在我们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叫卖声、吆喝声,一片繁荣气象。“高阳,你看”城阳公主指着前方说。顺着她手指出的方向看,只见迎面走来一个戴着毛毡皮帽,脚下穿着靴子,翻折领子的贵妇,一副胡人装扮。身边的侍女却是一副唐装扮相,我猜想她不是胡人,只不过,这个时期,胡装作为一种时尚风气盛行罢了。可城阳公主羞怯的,凑到我的耳边问:“高阳,他们为什么总看我们啊”我这才意识到,来往的人群中,无不上下打量着我们,有的甚至回头也继续的看,那奇怪的眼神,仿佛我们来自异界时空。这时,我们默契的将问题投给了杜荷,他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我们停住了脚步,只见他弯弯的眼睛,装作一副好奇之态,像周围的人那般,上下打量着我们一番,转而,又假装严肃,一边机械性的点着头,带着半分幽默半分夸张的表情说:“两位姑娘气质高贵、衣着华丽、美若天仙,怎能不引人注目”城阳公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甜美的酒窝印在脸颊上。对视了一眼,我们又继续向前走。忽而,有香味阵阵扑来,是饭香,我引颈翘望,前面有个简易的摊贩,旁边幌子上面写着:胡饼、蒸饼、素饼、油饼、芝麻饼、肉饼。一见到吃的,我肚子里的馋虫一再泛滥再泛滥。\“我们去买一块吃吧\”。我兴奋的拉起城阳公主正要冲过去。旁边杜荷利落的拉住了我们。无奈的看着我说:“高阳,你在宫里什么没吃过,还偏要吃这个,吃坏了肚子,倒霉的可是我。”我向天空抛了个白眼,不管不顾的朝那卖饼的摊贩走去。掌柜的热情给我们包起一块胡饼,来不及想,我便放嘴边咬了一口,顺便放城阳嘴里一块。外酥里软,很是好吃,杜荷瞪着眼睛说:“两位公,姑娘是要给钱的,你们有钱吗”“有你在,还愁没钱吗”我又放嘴里一块。杜荷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又不得不付给掌柜的几个铜板,城阳看着杜荷灿烂的一笑。再看前面,卖陶瓷的大爷一边摆弄着陶瓷,一边喊着招揽客人,一个波斯女郎身穿锦缎,面带微笑,婀娜的站在那,她的面前摆着上好的波斯锦,由于穿在她身上的确美艳动人,便吸引了不少往来之客,看起来生意不错。还有一些卖胭脂水粉、珠钗首饰的本土居民。偶尔我们在某个摊位前停留片刻,摆弄着摊上的小玩意。珠钗首饰固然不如宫里的精雕细琢,可是民间的工艺让我份外亲切。一众生活用品,应有尽有:金银器、青铜镜、各种棉织品、丝织品。前面是什么只见一群人围观在一起,嘴里不停的喊着什么,好奇心催使我奔向那拥堵的人群,身后的杜荷气呼呼的喊:“喂两位姑娘,你们慢一点走”我拿出了我在帝都挤地铁的本事,挤到了前面,而眼前的一幕确为惊人,只见两只公鸡伸长了脖子,一根根鸡毛振开,摆出恶狠狠的样子,它们恶狠狠的啄着对方,嘴里时不时发出了叫声,经过几次进攻,那只白鸡的鸡毛被啄了下来,鸡毛在空中打了个圈,落了下来。旁边两个粗糙的碗里放着铜板,早年听爸爸说过,唐朝初期斗鸡是最流行的一种娱乐活动。这时旁边的人分别喊着:“黑珍珠”、“白珍珠”、“黑珍珠”、“白珍珠”。城阳公主睁大双眼,她津津有味的看着,时而跳起来,时而拍着手。杜荷费力的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进来,无奈的拉起我们两个就向外走,我原本也不想观看这互相残杀的娱乐方式,便顺从的随着他挤出了人群。他不屑的对着我们说:“两位姑娘,你们不饿吗”城阳公主闪着酒窝一笑:“饿。”杜荷苦笑着说:“又是我请”我撇了撇嘴,扬起眉毛:“难道是我”城阳公主呵呵一笑,在杜荷的带领下,我们在一家饭庄坐了下来,这个具有时代特色的长桌子,长板凳,总给我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环视了四周,同时周围人也都在看着我们,一个拐角处,坐着一个穿着襦裙,却画着胡妆的女子。头上圆鬟椎髻,两腮不施朱粉,将乌膏涂在唇上,状似悲啼。想想一千年前的唐朝就已经流行混搭了,真是时尚。虽然,我的审美和这个时期背道而驰,却很喜欢那紧衣窄袖的胡服,穿在身上,女性婀娜曲线尽显。众人皆知,唐朝以胖为美,可这一路看到的胖子却寥寥无几,与其说是胖,不如说是丰腴健硕,即便看到某个胖子,也是达官贵妇的华丽装扮,虽说物产还算富饶,布衣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可能够吃胖的,怕只有富贵之家。由于开放的外交政策,大唐周边的民族内附迁徙到长安,那些高鼻深目的波斯商人,还有满是胡须的大食人,服装怪异的栗特人,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印度人、朝鲜人、甚至还有一些无法看出是哪个国度的人。我望着周围的来往之人,脑袋转动着各种唐朝的记载。这时,饭庄的伙计将一碗水饮饼端了上来,我拿起筷子,不停的往嘴里塞,才吃了几口,杜荷又发话了:”你慢点吃,后面还有呢,小心一下子吃饱了,后面的吃不下,你可只有一个肚子。”我立刻放下筷子,静静地等着。紧接着索饼、冷淘、雕胡饭也上了桌,一盘牛肉,几样小菜。在掌柜的推荐下,我们品尝了这时期最著名的金陵春,醇香甘冽,喝下去余味犹存,纯酿的酒精度低,为此我特意和杜荷多抢了几尊。当杜荷半分无奈,半分嗔怪的说:“今天下午本要去参加辩经的,被你们俩一搅合,算是去不成了”“辩经”我放下手里夹起的牛肉,诧异的问。“是呢,和倭人。奥,对了,辩机也在其中。”城阳公主兴奋的说:“那我们去看看吧。”我的心一缩,在一旁沉默不语,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一味的告诉自己:我不想去。可是,却怎么也舍不得拒绝。话在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我双手紧紧的揉搓着衣裙,我纠结着,挣扎着,却始终没有作声。杜荷与城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做了决定。我默然跟着他们上了马车,脑海中竟全是辩机手拿经书的翩翩姿态。只有城阳望着帘外。不知不觉,马车便停在了大总持寺,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个月前来到这里是为了晋阳祈福,如今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在这时我反而发出这样的疑问,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到来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寺内一切如旧,想起一个月前来此礼佛、还有与辩机的相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今日大雄宝殿内无一香客,反而一群和尚围成一个圈,我们三个站在圈外向里看着。那个俊朗的容颜,挺拔的身子,他站在中央,对面是一个个头低矮的倭人。两人口中说着梵语,他们一个后退几步,然后说了几句,一个又上前几步,又说了几句。一会右手持念珠套到左手上,一会又拿开。我随便抓了旁边的小僧问:“你懂梵语吗他们说的什么”只见辩机向后退了两步,口里说着梵文,小和尚艰难的翻译着:“你没见过,就等于不存在吗”由于不知前面讲了什么,突然这么一句,还真有点懵。趁着倭国僧人思考的时间,我继续问那小和尚:“没见过什么”“灵魂。”这时倭国的僧人向后退了几步,小和尚费力翻译着:“既然看不到,怎么知道他的存在呢。”“风是看不到的,但风是存在的。”辩机说。“可我没有看到风。”倭人说。“那你看到树在动了吗”辩机说。“树动了,那是树在动,怎么能说是风呢”倭人说。“树会动,是因为风的存在,灵魂也是依附生命而存在。” 辩机说。“那有生命的都有灵魂了那么树有灵魂吗”倭人说。辩机思考片刻,忽的将目光转向了我,我的心猛然跳动了几下,只见他脸上泛起一缕神秘的浅笑。转而胸有成竹的说:“有灵魂必须有生命,有生命的却不一定有灵魂。”倭人合十一礼表示认输。城阳公主眨动着双眼,时不时的看我一眼,悄悄的扶在我的耳畔:“那个小和尚长得真好看,他就是辩机”不自控的脸上有些发热,我默不作声。杜荷在一旁回答:“他是我和高阳的好友,不光长得俊,还一肚子学问。他若不是和尚,我想啊,身边定是围一群姑娘。”我和城阳公主同时瞪了他一眼。城阳轻哼一声:“若人人都如你一样,那世间女子多为不幸”杜荷自恋的轻叹一声:“如我这般,潇洒的美男子,你们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倾慕呢。”我抛了个白眼,蔑视的说:“那女子眼神一定不好。”杜荷愤愤的看着我:“高阳,你”城阳一旁偷笑。第12章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抬头的一刻,那双灵气的双眼正在注视着我,淡淡的浅笑挂在嘴角,温润的目光,舍不得不看着他。不同的是,脸上虽然毫无波澜,但眼里的惊喜,却释放的十分慷慨。虽是合十问礼,辩机的目光只匆匆扫过他们两人,又快速的落回我的脸上。此刻目光在交汇,仿若心灵也在融合。我们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移到中间,辩机又一次担当了翻译官,与刚刚的小和尚不同的是,辩机翻译的毫不费力,也更加流畅自如。结束之时,太阳已经渐渐向西,他将我们请进了他的禅房。一个简单的一室一厅结构,简单而整洁,里面小一点的是卧室,外面堆满书籍的便是客厅。我们坐于蒲团之上。几盏粗糙的茶盏,一点牙色的清茶端在我们面前。“辩机,你又赢了,这第几次了”杜荷顺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流里流气的问。“辩经不过是交流学问,胜败不是最重要的。”辩机轻描淡写的回答,嘴角淡淡一笑,顺手将茶盏端在我的面前,指间轻触,他的手有丝冰凉。“我们今天来此,就为了看辩经,不对,主要是看你辩机辩经。这场有关灵魂的辩论很是精彩。”杜荷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如此,倒是辩机的荣幸。”辩机一笑。“灵魂”这个辩题,依然在我脑海中盘旋,我垂下眼睫,扫视着手中的茶盏,默然不语。无意中的抬起头,只见他又深深的注视着我,仿佛我没有发言,是多么反常一般,接着杜荷又问:“辩机啊,你是怎么想到的思路”他幽幽的朝我一笑:“是公主给了我灵感。”我抬起眼睫,讶然的看着他,同时城阳公主又讶然的看着我。有些摸不清的样子。我忍不住的问:“可我并没有说话啊,怎能给你灵感呢”辩机纤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坦然的说:“公主曾经对我讲过一个相对论,即万事万物皆有矛盾性、相对性、共同性。”我恍然大悟,初见之时,梨花树下,我给他讲过很多哲学的知识,我讲的虽然宏观,但是经过他仔细推敲,竟然也有了新的禅悟。我的心激荡着,瞬间顿悟了他的思路。忍不住说:“你是将\无形\化为\有形\,无形的是灵魂,有形的是身体,所以\无形\的灵魂便有了\有形\的存在。是吗”辩机点了点头,我们默契的相视一笑,这时杜荷插言:“高阳,你才研读几本经书,进益倒是颇大。还有你的相对论,经书上的”我默然不语,拿起茶盏喝了起来。好动的城阳,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左顾右盼,对于讲经她似乎没什么兴趣,终于开了口:“我想出去看看。”她的目光落在杜荷身上,杜荷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缓缓站了起来,带着城阳径直的出了门。此时的禅房只剩我们二人,辩机顺手为我续上茶。他注视着我,当我意识到,他似乎在盯着我的额头看。我尴尬的偏过头去。今日实在狼狈,虽说唐朝的女子,性情豪爽,也更为开放,但额头上依稀可以看到点滴淤青,我多少有些难为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