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格外舒服。“就这里吧,这里挺好的。”从长窗向下张望,楼前楼后都栽满了紫金,现在正是花开的时候,繁花如云似霞,多半这就是紫云楼名字的由来。紫云楼的人一点儿不傻,傻子也不能在京城把买卖做得这么兴旺发达。林夙虽然没有介绍同来的几位女客的身份,可是看着她们来时乘的车,再看看那衣料首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必定要当成最最上等的贵客来伺候啊。刘琰低头闻了闻,杯盏中一股浓浓的玫瑰香。琵琶弦索一动,一队绿衣舞伎袅袅婷婷走上了前方的圆台,圆台做成一面大鼓的样子,很是别致。这是采莲舞。绿衣女子们甩着柔软的水袖,身段柔软婀娜象是春风拂动柳枝,裙裾翩然,水袖灵活得就象活得一样。琵琶声有如潺潺的水流,听得人心旷神怡。刘雨都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她们这一举一动,真和采莲图里绘的一样。”“嗯,舞的好,赏。”想想刘琰又补了一句:“琵琶很好,也赏。”林夙一笑。外面和宫里是不一样的,宫里说赏可以,宫外头这么说就不太合适了。不过公主还小,再说这事谁会较真呢得了赏才是最实惠的。第六十七章 浪子舞伎们象一阵风似的退场,只留下余韵袅袅,紫云楼的厨子穿着一身干净俐落的短打,一溜碎步小跑上楼来,笑着说:“小人伺候贵客们一道雪泡酥点。”他这道冰点心宫中也有,但公主们从来没看过是怎么做的。厨子拿着一把竹锥,托着冻好的雪酥,竹锥一动,冰屑纷纷落下,有如下了一场细雪。眨眼间一道冰点完成,先端给刘芳,刘芳又让给刘琰。“太凉了,我不敢吃。”“好,那我吃两份。”冰点带着红豆香,吃到舌头上沙沙的,一点凉意在舌尖扩散开,就象含了一口雪。刘琰后来有很长时间,一看到下雪就觉得那雪必定是甜甜的,就象今天吃的这雪酥的味道,老想着再啃一口。刘雨尝了一口,默不作声的接着吃。宫里头怕公主们伤胃,这些凉的东西很少能见着,好不容易今天逮着一回她得多吃几口。酒娘子端着用透明琉璃酒瓶盛的各色美酒上来,声音柔的仿佛能滴下水:“各位贵客请选酒。”说是酒,其实小姑娘们喝的这酒只有花果香,里面没什么酒味儿。桂花酿,玫瑰露,梅子酒,梨花醉,盛在琉璃樽中酒液如同宝石一般,用冰镇过,倒在杯盏中散发着袅袅白烟,上面还浮着干花瓣,格外好看。刘雨有点酸溜溜的说:“外头的人还真会享受,用个饭有这么多的花样。”林夙在屏风边陪着几位公主,听着这句抱怨心中好笑。这算什么花样真正的花样这位公主想都想不到。就象刚才那些舞伎,要是换个时候换个地方跳,身上的衣裳都少得象没穿,那些客人可不象公主们这么天真,这么大方的给赏。林夙在这方面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多得是想巴结他的人,也总有些人,总有些应酬是推不掉的。后面两只舞更有看头,其中一个舞姬头发卷卷的,编着许多小辫子,辫子上系着铃铛,她好象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会动,看得三个公主大开眼界。另一个是带着一只鼓上来的,盘子大小的一只鼓,敲起来声音特别脆。到后来她象个陀螺一样急着转圈儿,鼓声象炒豆一样爆响,快得让人看不见她的动作,更数不清那一阵旋转中她一共敲了多少下,笛声越急,她转的越急,鼓声急的象是夏日里下了一场骤雨。见多识广的林副统领说:“她原来名字都没人叫了,现在大家都唤她鼓娘。”林夙示意手下过去给鼓娘一份儿厚厚的打赏,然后说:“你们下去吧。”鼓娘躬身行礼就退下了,可走到楼梯旁她停下来。刚才和她一起上来的吹笛子的男人坐在那儿动也没动。这不对的。乐师琴师这些人都是最有眼色的,不管有没有单赏他们,舞伎乐伎们得的赏钱也会分他们的,只是分多分少不同而已。该退下的时候怎么坐着不动林夙盯了那个吹笛子的两眼,忽然笑了。“原来是你,你什么时候回京了”那个吹笛子的笑着把手里的笛子晃了晃:“刚刚,在楼下看见你手下了,就上来跟你讨杯酒喝。”林夙说他:“公主面前不得放肆。”然后又向刘琰她们解释:“公主恕罪,这是我一位好友,陆大将军的幼子陆轶。”刘雨脱口而出:“他就是那个败”刘芳赶紧拦她,幸好刘雨也不是缺心眼儿,及时收住了口。陆大将军四个儿子,死了两个,还剩两个。老大老二两个早年都死了,老三现在又驻在西南,剩下一个老小,那是京里有名的“浪荡败家子儿”,名声都传到宫里去了。大概是除了正事不干,其它什么事儿都干了个遍。听说他有阵子就跑去官伎坊,硬要拜一个瞎眼的老伶人为师,学本事。听说陆大将军气得要逮他回去行家法,他跑了,一跑几个月才回家。这名声在京里可一下子就响了。浪荡纨绔不少,象他浪到这一步的还真没有。其他人花天酒地也好,吃喝嫖赌也罢,身为权贵之后,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问题,顶多大家说句不上进。可象陆家这个败家子这样的,干的全是不合身份不要脸面的事儿,那大家就忍不了。败家子儿什么的,公主们都听说过。可这是头一回见。这人头发就有些乱糟糟的,象是睡醒后胡乱一拢用簪子绾上的,脸好象也没洗似的,一双眼似睁非睁,醒着也象睡着,嗯,他脸上还有一圈青青的胡茬,穿着一件混在乐师里头毫不违和的半旧布衫。半点也不象将门子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眼了。可能是因为他笑的时候露出的牙齿太过洁白,也许是他说话的声音格外醇厚动听,也可能是那种天老大他老二的放旷不羁以前从来没有在旁人身上见过。陆轶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抖了抖袍袖,向三位公主团团一揖:“见过三位公主。”“陆公子不用多礼。”这人行礼的时候,也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磊落不群的风采。刘琰问他:“你的笛子吹的真好。”那笛音刘琰形容不上来,感觉就象一条活蛇,灵动矫夭,是活的,会动的,目光灼灼的盯着人看。透着一股无拘无束的野性。陆轶笑着说:“公主过奖了。不过既然公主都夸了,是不是也该给份儿赏”这讨赏的话他说的太理直气壮了,谁都不觉得这话唐突。“成啊,给你双份儿。”林夙推了陆轶一把:“子涛,你这出去两年,老毛病一点儿没改。”又说:“公主不用理他,这人是个人来疯,越是人多他越是疯话连篇的。”这边话还没说分明,楼梯那边又有动静。有人高声说:“刚看见鼓娘她们从这儿下去,不知适才吹笛子的是谁可是宋十郎”陆轶接了一句:“宋十郎就没有,陆四郎倒有。”林夙瞪他一眼:“你看看,一回来就招事,传到陆将军耳朵里,你又得吃亏。”第六十八章 长歪嗯,想象得出来。刘琰琢磨着,要是自家哪个哥哥干出陆四这种事情来,父皇说不定能打断他的腿。毕竟这人行事确实有些出格。可是真见着这个人,刘琰不觉得这有多出格。她觉得这人挺顺眼的,不象那些一举一动都用尺子量出来的世家公子一样。他看起来那么快活,那么自在,那么坦荡荡的,只看着他,就让人觉得,如果真把那些规矩一条一条强捆在他身上,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就该这么天生地长,随心所欲的活着。楼梯处那人惊喜的问了声:“陆四哥是你吗”林夙点头示意手下人放行,那人三步两步绕过屏风,一见着陆轶顿时两眼放光,嗷一声就扑了过来,两人搂着就是一通笑。刘雨让这一惊一乍的作派给闹的很不适应,既有点看不惯,可又忍不住想看。她这人时常这样,总是自己心里头打架,打完了仍旧是糊里糊涂,搞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刘琰瞅着这个和陆四抱成一团的青年,总觉得他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刘芳倒是想起来了。她记得这张脸。在大姐的府里见过,这人特别宝贝他的扇子,偏偏扇子掉进了水里,被她们给捡着了。当时这人急得上蹿下跳的,脸上又是油又是汗,跟现在看起来不大一样。现在看,长得还挺俊秀的,穿着打扮也是一表人才。这会儿丢扇子的这位和陆四已经凑一块儿说开了,陆四说自己今天才进城两顿都没顾上吃饭了,丢扇子的这位摸了摸肚子,有点疑惑的说:“我也饿得很,我早上到底吃了没”三位公主面面相觑。看着这人也是一脸聪明相,怎么说出话来这么傻呢你自己吃没吃你问别人再说,这人脑袋是做什么用的自己吃没吃饭都记不住他是真醒着吗还是在梦游呢林夙觉得今天自己出门之前一定没看黄历,不然怎么遇上这俩活宝。遇见一个就够头疼了,更别提他俩还凑一块儿了。“郑贤弟,公主面前不可失礼。”林夙的好涵养都快兜不住了,笑容格外的僵硬:“公主,这是已故赵城冬赵老尚书的长孙,赵磊赵公子。”好歹这位赵公子没傻到家,听到林夙格外加重了语气的引见,正正衣袍,向三位公主问了安。刘芳觉得今天偶遇的这二位世家公子,各有各的特色,总之都与寻常人不大一样。反倒是林副统领很替他们尴尬,有点坐立不安。这个人少年老成,刘芳从来没见他这么不自在过。看着与往常不同,很有趣。“赵公子和陆四公子都还没用饭吧,不如在这儿一块儿用吧。”反正顶楼地方很宽敞,别说再多两个人就算多二十个人都坐得下。陆四一拱手:“多谢公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夙眼睁睁看着这两个根本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家伙,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坐下了。坐都坐下了总不能赶他们走。紫云楼的人十分机灵,立马给这二位上酒上菜。“好酒”陆四根本没用酒盏,提着壶对着壶嘴就灌了一大口:“京外什么都好,就是酒实在让人喝不下去。”刘琰好奇的问:“为什么”“唉,好酒都在京里,乡野地方的村酿一点儿酒味儿都没有,喝着不是酸,就是苦,都想不出来是用什么东西酿的。除了这点,哪点儿都比京里好”这回连刘雨都好奇起来:“你都去了什么地方”在她想来,京外的所有地方都是蛮荒之地,怎么能有人一去经年不回来呢睡哪儿吃什么和京外粗鄙不文的人有什么话说那样的日子多可怕,刘雨只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换成她肯定一天都过不下去。“京外好玩的地方很多。”陆四随口说了一段“夜宿荒山破庙”的有趣经历,听得席间所有人都目不转眼。“最后真不是狐仙吗”刘琰追问。“不是。”陆四的神情也透着遗憾:“我也盼着是遇着狐仙了,不过确实只是装神弄鬼哄骗过路人钱财的人。”这个遇狐仙的故事确实是真的,不是陆四编造。不过他讲述的时候,有意省略了一些细节。比如装狐仙的女子脱得只剩件肚兜硬往他身上贴嗯,这个细节很是香艳,要是同其他人说的时候,那是断断不能省的。但是对着还没出嫁的公主,陆四再怎么浑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一旁赵磊听得格外认真,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应该把这情形画下来,四哥,她们用来乔装的狐尾是真的狐尾吗”“是真的。”“回来你一定要跟我再详说一遍,我一定要做幅画。嗯,题跋都有了,就叫遇狐仙如何”不如何,林夙觉得这主意真臭。这种事情听听就算了,居然还想画下来给不正经的女子再画上狐狸尾巴,那是个什么怪相。这么想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三位公主都表示很感兴趣,刘琰还说:“画好一定给我瞧瞧。”多新鲜哪,美人画见多了,长狐狸尾巴的真没见过。这么喝着酒聊着天,刘芳渐渐也明白这二位客人的与众不同也是有原因的。陆四公子嘛,他爹位高权重,忙得很,想管他是鞭长莫及,当着他的面陆四公子还是能老实几天的,一离了老爹的眼那就马放南山了。至于赵公子这孩子比较倒霉些。刚才林夙只说他是已故赵尚书的孙子,可没说他爹娘叔伯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姑母还在。可是已经嫁出去的姑母也没那么多心力管他,这赵公子的成长就是随心所欲,爱怎么长怎么长了。虽然说林夙对着这两人一脸嫌弃,但是话里话外,还是替他俩兜着圆着,怕这二位不知轻重在公主面前捅篓子。看来他们的交情并不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好啊。第六十九章 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