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从前院儿、正堂、东侧院儿里穿过去,很不成体统。至于花园儿如何如何的,刘琰当时听过就算,并没怎么认真去想。现在她自己也要有公主府了,由不得她不上心。曹皇后比刘琰还上心呢。从重刷门柱用什么漆,到匠作监的哪个人负责监督工程,曹皇后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刘琰怕母后一片爱女心切,最后把个公主府修得太奢华那完全没必要嘛。平常人家盖房子,可以传给子孙,只要房子没坏,祖祖辈辈都可以住下去。可京城是不一样的。京城的王府、公主府、或是那些朝臣们的赐第,其实只是赐给你住,王府呢,假如王爵一旦不在,那这王府就不能住了。做官儿的也是一个道理,官儿不做了,那原来赏你的宅子你也不能再住。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从前朝,再前朝反正这么些年来一直是这样的旧例。就算没人驱赶,人们也会乖乖的搬出来,因为再住不合身份的宅第,那就是逾制了。公主们也是一样的。活着的时候这府第可以随便住,但是一旦公主驸马不在了,那这府第宗正寺就会收回。刘琰感觉,这跟赁房子住的感觉差不多。这宅子以前住过别人,现在住她,将来啊,可能还会有不知道什么人住进去。既然如此,又何必劳民伤财呢。身为公主,刘琰对富贵看得还是挺明白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其实饭够吃,衣够暖就行了,她并不喜欢过于张扬奢侈。只是她身旁的人似乎并不这么想。陆轶几乎隔一日就打发人送信给她,这个人和赵磊也不是白交好的,画的没赵磊那么好,但好在画房样子也不需要多高明的画技。公主府的前院什么样,回廊什么样,花园什么样,在陆轶笔下清晰而明白的一一展现在刘琰面前。他还把花园里的石雕画给刘琰看。那石雕据他说,是玉石雕的,在水池中间,有草茎,荷叶,荷花,还有两只仙鹤,在水中央亭亭玉立。在信尾他说,等刘琰方便出宫时,带她去看看这个花园。玉石雕的似乎奢侈了些。但是看他写的,又挺想看的。刘琰觉得自己真是个前后矛盾,心口不一的人啊。天气很快热了起来,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陆轶又捎了信来,说庭院里有几株树开了花。刘琰很想去看看这花。曹皇后现在不怎么管她,只要刘琰不在宫外过夜,去哪儿都随她的便。而且刘琰现在被打趣的次数都少了。倘若一个人脸皮很薄,一被打趣就羞恼,那旁人肯定挺爱逗她的。但刘琰可不是那样的人。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有什么好羞的再说,对着外人装一装也就算了,对着自己再腼腆,图什么呀。曹皇后无奈的说了她两回“厚脸皮”,从此也就不拿出嫁这个事儿逗她说话了。刘琰和陆轶约了在他休沐的这天去赏花。第二天偏偏是个阴天,刘琰才出宫门没多久,天就下起雨来。雨倒不大,雨线细牛毛,空气变得潮湿微凉。“幸好雨不大。”刘琰掀起一角车帘,看着站在车旁的陆轶。陆轶今天穿了一身儿常服,月白色,在这样阴沉沉的天气里看起来格外清新。刘琰恍惚了下。她好象从来没有见陆轶穿这样的颜色。陆轶的衣裳一直都是深色居多,黑、深蓝、苍青、刘琰见过他的官服,黑底色,掐着细细的红边。那身儿官服也好看,尤其束着一掌宽的革带,脚上还穿着官靴的时候,格外英武挺拔。但是今天这衣裳也好看,看起来就象简简单单一介书生,有种别样风流。刘琰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认认真真打量了他一眼:“你好象又瘦了”陆轶连忙解释:“这是真的没有,可能是今天这衣裳显得人瘦些。”衣裳确实宽袍长袖,但他也是真没能比上次见面时胖一些。“你说的那树在哪儿”陆轶笑着在前面引路:“公主请这边走。”“是什么树花是什么颜色的”陆轶答说:“白色。”沿着回廊走过去,一路上刘琰已经看见好些花木,在雨地里,花与叶颜色似乎都更浓郁,浓得象是可以流动一样。陆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说:“公主看,就是那边。”隔着花墙,刘琰看见一大蓬粉白的花从墙头倾泄下来,地下也落了一地的花,凌乱的铺了一地,简直象是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刘琰闻到了淡然的花香,混在雨雾中,密密的把人都缠裹住了。第六百八十章 白花刘琰一直到很多年后都记得那一天和陆轶一起赏花。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花树在雨地里静默着,不时会有那么一两朵被风从树上吹落,落在地下。好长好长一会儿刘琰都没顾上说话,她有些明白陆轶为什么特意带她来看这花。真的很美。而且这是他们将来要一起生活很久的地方,这些花年年都会开,就象他们的日子一样。“这花很香。”深吸一口气,这香气仿佛浸透了五脏六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香的。陆轶说:“我去摘一朵。”刘琰就站在廊下,看陆轶把袍子的前襟随便往旁边一撩就走了过去。刘琰以为他要摘触手可及的的那一片,但陆轶走到跟前的时候快走了两步,身子就拔地而起,脚在旁边花墙砖沿上撑了一下,又拔高了一截,伸长手臂从高处摘了花,然后才稳当当的落了地。刘琰觉得他落地的声音没比一朵花落到地上重多少。陆轶把花递了过来,洁白的花瓣上还沾着点点雨珠,亮晶晶的。刚才离得远,现在近看,刘琰才发现这花的花芯是金黄色。离近了之后感觉这花更香了,那香气仿佛从全身的每个毛孔透进来,沾染在头发上,衣衫上。他们还一起去看了花园水池中的玉石雕刻。那儿不光有陆轶之前说的荷花、荷叶,仙鹤,仙鹤旁边还有玉石雕的一群鱼。这些鱼就在水面处,水波一动,这些鱼好象就在碎波之间浮浮沉沉,象是在游动一样,如果不事先知道这是刻出来的,准会以为这是一群真鱼。“据说这里以前还立了一尊洛神像,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给拆了。”陆轶凑近一些小声说:“据说那尊雕像和真人等高,白天离远看着就常让人误会,到了晚上”嗯,不用多说,刘琰理解了。“因为总传出闹鬼的说法,那尊洛神雕像就被移走了。”陆轶说:“咱们现在就只有花鸟看,欣赏不到美人了。”“假美人哪有真美人好看”刘琰本来的意思是说,等真住进来了,她带来的人里可有不少美人呢,桂圆就生得很明艳俏丽,银杏呃银杏其实也是五官端正,再往下数,莲子茯苓她们也都生得堪称清秀佳人。陆轶听了她这话,笑着点头:“确实如此,石头美人哪有真美人好看。”话听起来好象没问题,但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盯着她看呢。刘琰自认为长得不丑,大眼睛,鹅蛋脸,皮肤保养得特别好,用李尚宫的话来说就是跟羊脂玉一样,只是鼻翼和左边腮上有两点淡淡的小雀斑。另外还有一点挺要紧,她的牙齿特别细白,厚着脸皮也能说是齿如编贝。底子既然不错,稍微打扮一下就挺好看的。但是刘琰觉得自己跟真正的美人还是有点差距的。宫里美人就特别多,各家王府公侯伯府里也是一样。就算不提远的,二公主和五公主长得也比她好看,那五官特别精致秀气,刘琰觉得往她们跟前一站,自己就成了个路人了。但是现在陆轶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人一样。刘琰心里有点儿甜滋滋的。被他这么看着,刘琰不由自主的想,最近她是不是又变美了是皮肤又白了,还是今天的衣裳穿的特别合适不然陆轶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专注呢刘琰今天出来给他带了点心,还带了两身儿衣裳。衣裳是刘琰动了动口,下面的人动的手。至于尺寸,这事儿压根儿不用刘琰费心,豆羹直接就给办妥了,而且他向刘琰保证一定合身,不合身直接打他板子他没二话。衣裳做得是夏装,其实开始做的时候天气还没那么热,但是京城的春天特别的短,衣裳做好没用多少天,这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也挺好,衣裳正好能穿。陆轶没真的穿上,不过拿起来在身前比量了一下,笑着对刘琰说:“看着很合身,多谢公主。”虽然做衣裳这活儿刘琰没怎么上手,但是挑料子是她一手包办的。她挑的一块是墨蓝色,就是晴朗夏夜里夜空那个颜色。一块是深灰色,都是很稳重的颜色,也是陆轶身上常穿的颜色。但是今天看见陆轶穿月白色,刘琰才觉得有些失策。陆轶刚回京的时候肤色确实深了些,但是这两年大约是没以前那么爱往外跑了,脸也渐渐就白回来了,穿着他今天这身儿装束,出门冒充个文人士子绝对没问题。陆轶把新衣裳仔细折起来,说:“等天晴了再穿,这会儿的天气容易沾污了。”“好久没人给我做衣裳了,母亲还在的时候,时常叫我过去试新衣裳,那会儿觉得特别麻烦,穿穿脱脱的费事,耽误我出去玩。”后来,大概他想试,也没有人会特意做好了衣裳让他试。刘琰带来的点心都是味道不错,又比较耐放的点心,她还把陆轶身边伺候的春夏和秋冬两个人叫过来,特别认真的嘱咐他们,一定看着陆轶别熬夜,别去危险的地方,点心让他记得吃,别忙起来就饿着,记得垫垫肚子。春夏和秋冬答应得很利索,态度也很恭敬。能不恭敬吗这是公主,也是他们将来的主母。公主看着是好说话,但是如果他们当差不尽心,伺候不好主子,那主子还要他们干什么用春夏和秋冬在陆轶身边伺候的时间比较长,陆轶另外两个得力的人手东南和西北倒是不大在他身边露面,这两个人年纪也比春夏秋冬两个人大一些,在外面办差比较得力。刘琰头一回听到这四个人起的名就想笑,硬忍住了。她自己在取名这件事情上头就够偷懒了,没想到陆轶也是一样。这四个人的名字分别是春夏、秋冬、东南、西北,这起的多随意啊,一点儿都不上心。以前没想起来问,这次刘琰特意问陆轶,这些名字是不是他随口就给取了陆轶摇头:“不是随意其实在他们之前,我身边的人也叫这个名字。”“一直用下来的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意思。不管是春夏秋冬也好,东南西北也好,都是时时在侧,常伴身边的,我也希望和他们主仆一场,能善始善终,不会相背相弃。”第六百八十一章 时光这个夏天的雨特别多,雨一多了,公主府的修缮就要被耽误。刘琰倒不急,慢慢修着呗。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在五公主之前出嫁了。公主府修缮过程中还有点小插曲。陆轶悄悄告诉她,说公主府下面有地道。有地道不稀奇,不管大户人家还是平常人家,都会往自家地下挖一挖。乡下人家挖的坑多数是用来当了菜窖,至于城里头,挖地道密室除了存物、贮财,很多时候还会用来避祸,或是掩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公主府下头的这地道,是在加固冰窖的时候发现的,修砌得格外坚实牢固,还特别大,有密室,地道四通八达,简直象是在地下又盖了一座宅子。陆轶花了大半天功夫把这些地道摸了一遍,没假手旁人密道密道,让人旁人去探那还叫密道吗探完之后陆轶给刘琰画了张简图送来。刘琰第一眼看见图,还以为这是个蜘蛛网呢,一点儿没想起来这是地道。等她回过神儿来,就对这张图叹为观止了。准确的说,是对这地道叹为观止。这宅子下面一半都挖空了啊,真的不会塌吗她立马铺开纸给陆轶回信,问他知道不知道挖这个地道的人是谁,干嘛要把地道挖成这样。算算建这个宅子的时间,应该就是前朝最后两任皇帝那个时候,天下差不多已经乱起来了。是为了躲避战乱看图上陆轶特意标出来的,地下有水井,有储粮的地方,有通风口,有可以住的地方,还有能活动的区域。这规划很周全,准备做得也充分。真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在里面躲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信送出宫去,陆轶的回信很快就到了。他说,这应该不是为了躲战乱才修建的地道,可能是为了囤兵。又隔了一日,他打听了到了更确凿的消息,特意来告诉刘琰。修建这个宅子的人是前朝的一个权臣,姓吴,攒了不少钱财,也得罪了不少人。为什么他要在靠近皇宫的地方修个这样的宅子,修完之后想做什么用途,这个就不好判断了。因为宅子快修好的时候,姓吴的就倒台了。那会儿朝政乱得很,你方唱罢我登场,据说最多的时候半年换了三个丞相,朝臣们惶惶不可终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种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