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十三年六月,既陈浩带着马秀英跟丈母娘回到元宝山收完小麦,玉米种子刚刚播进地里不久,又一场磨难降临在了元宝山。张士诚的人马终于从江浙杀了过来,直取两淮。其实前面五个月,他已经平定了泰州、兴化、高邮等地。并在高邮称诚王,建立国号周,年号天佑。然后他兵分两路。其中一路,有他的弟弟张士信带领,一路向南,准备渡江攻取常熟、湖州、松江、常州等地。而另一路有张士德带领,杀奔两淮,生生开出一条商路,攻破了凤阳,蚌埠跟苏州,迅速占领了元宝山。张士德的人马速度奇快,短短半个多月,两万大军就浩浩荡荡压向了马家村。他之所以这么心急占领两淮,原因有二。第一,刘福通的人马被脱脱丞相困住了,根本动弹不得,正是占领两淮的绝佳机会。第二,两淮可是战略要地,特别是元宝山,在陈浩的管理下有吃不完的粮食,养活几十万大军不是问题。还有,他知道陈浩为他积攒了一大堆钱,那些钱累积起来,估计是一座银山。只不过那小子把钱藏了起来,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充作军费。有钱有粮,就没了后顾之忧,当然容易打胜仗。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只要打开这条通道,大丰盐城的盐就能顺利运出去,换来更多的钱。张士诚要的就是粮食跟钱。所以,元宝山他势在必得。张士德的大军压向元宝山的时候,势如破竹,直接将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因为县城里还有两千刘福通的红巾军,是从前马有财留下的。他们全都听陈浩的调遣,于是,张士德将他们拿下,来找大哥张士诚商量该怎么收编。张士诚还在马家村没走,跟陈浩在下棋。丁香,马秀英,还有玉环跟雪姬正在屋子里缝补刺绣。几个女人关系可好了,丁香一直在帮着马秀英肚子里的娃做小衣服,猫头鞋。玉环跟雪姬也来凑热闹,四个女人嘻嘻哈哈。“大哥!大哥!元宝山县城咱们已经攻下了,接下来咋办?”张士德一身盔甲,兴冲冲问。陈浩跟张士诚都没动,两个人的棋局正在关键时刻。老张抬手放在嘴巴上吁了一下,示意弟弟小点声,然后拿起车,吃了陈浩一个相。而陈浩却用隔山炮将老张的帅锁死了,而且老马卧丨槽。张士诚没办法,只好移帅。“将军……将军……将军!!”接下来陈浩双马连将,老张的帅只能再次移位。结果很不幸,他的车被马踩死了。这一局死得很惨,死在了马后炮上。张士诚有点生气,一扒拉棋盘,说:“不下了,不下了,你小子耍诈!”陈浩却说:“兵者诡道也,棋局如战场,大哥,你太急于吃我的相,没想到满盘皆输。”张士诚却哈哈一阵大笑,说:“我是赌场失意,战争得意,一局棋算啥?瞧,我的大军已经攻克了你的元宝山。”陈浩却说:“那是我放你进来的,我如果不放,别说大军两万,十万大军也进不来元宝山。”“哈哈哈……你当然要放我进来,因为是我兄弟嘛,哪有弟弟打哥哥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陈浩问。“很简单啊,仍旧兵分两路,一路向南,占领更多的地盘。”张士诚洋洋得意说。“大哥,我劝你还是带人走吧,回到江苏去。”“为啥?”“因为这叫趁人之危,刘福通被脱脱拖住了,如果他腾出手来,必定跟你反目成仇,红巾军之间一定会自相残杀。”张士诚说:“我不在乎,目前我一共有七万多人马,刘福通跟脱脱一番较量,就算不死也会损兵折将,他不是我的对手。”陈浩一声苦笑:“哥啊,你要想清楚,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你们应该同仇敌忾,共同对付鞑子朝廷,等到元蒙被消灭,才能相互争夺啊。”他就是觉得张士诚傻笔,大元朝还没灭亡呢。按照正确的战略部署,他应该跟韩林儿手下的五路大军联合,一起对抗元蒙。元蒙灭亡了,你们几个爱咋着杀咋着杀。现在倒好,趁其不备,偷袭人家刘福通的后方,亏你张士诚做得出来?这不是逼着刘福通跟他反目嘛?陈浩知道劝不住他,可仍然要好言提醒。“弟,别说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了,江淮这块肥肉,我非吃不可。”张士诚还不听劝。目前的他已经很膨胀了,早就不再是从前的谦谦君子,而是个野心家。“好吧,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听不听的在你。”陈浩很无奈。“元宝山县城那两千人咋办?”老张问。“你想咋办?是不是要收编他们?”“我还想把他们交给你,让你维护这一代的治安,但他们以后不能为刘福通效力了,只能忠诚于我。”陈浩点点头:“好!谢谢大哥,我代替那些人的家人感谢你的不杀之恩。”“你呢?你从前在刘福通的手下啥职位?”“淮北巡抚。”陈浩说。“好,你仍旧做淮北巡抚,我还要给你一个特别的职位,叫两淮盐运使,专门管理咱们大周的盐务,还有税收,包括丝绸跟茶叶的贩运,都交给你来做……。”“……。”陈浩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老张会封他做这么大的官。张士诚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既然成立了大周王朝,就必须要笼络更多的人才。陈浩就是人才啊,焉能不用?这小子能打仗,但更会做生意。把他拖到战场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不喜欢杀戮。那只有用他来赚钱了,赚更多更多的钱。他是在照顾陈浩,也等于在提拔他。而且心里暗暗决定,有天自己面南背北,一统天下,干弟弟就做丞相吧。陈浩是张士诚最信任的人。“谢谢大哥……。”陈浩只能答应,但心里不高兴。他早就知道张士诚蹦跶不了几天,早晚被朱重八干趴下。淮北巡抚也好,两淮盐运使也罢,都是空头支票。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接下来,张士诚命令张士德:“好了,没你事儿了,现在你立刻赶回高邮,率兵南下,跟士信一起攻取常熟,不得有误!”“得令!!”张士德冲两个人拱拱手走了。然后张士诚说:“兄弟,再来一盘?”陈浩说:“算了吧,就你那臭棋篓子,没法跟我交手。”张士诚说:“你扯淡!老子可是有名的棋王,在大丰,没人下得过我。”陈浩说:“那是别人让着你,怕你棋品不好。老实说,我也怕你。”“你怕我啥?”老张一边摆棋一边问。“怕你杀我啊,现在的大哥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哥了,你有生杀大权,伴君如伴虎。”陈浩是非常聪明的,也会见风使舵。从前他跟张士诚喝酒骂娘,动手动脚,那是因为两个人都是老百姓。现在不同了,人家是诚王,还想当皇帝呢。你跟皇帝喝酒骂娘试试?动手动脚试试?那天他不高兴了,一声令下,全家老小还不被砍头?可张士诚哈哈一笑:“啥他娘的诚王,咱俩还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杀你。”“但愿大哥记着今天这句话。”陈浩也把棋子摆上了。就这样,两个人一起杀了三盘,都是和棋,谁也没输,谁也没赢。老张知道陈浩不敢赢他,觉得忒没意思,又将旗子扒拉开了,说:“没意思,没意思,你小子就是耍我呢。”三盘棋下完,那边的丁香已经跟玉环做好了饭,冲这边呼喊:“相公,兄弟,吃饭了!下棋能当饭吃?”两个人这才站起来,准备洗手吃饭。哪知道刚刚坐在桌子前,忽然又不好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士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报告诚王,不好了。”“咋了?”“二将军跟人打起来了。”“啊?跟谁?”张士诚吓一跳。“跟朱将军,还有徐达跟汤和。”“我的妈呀!他们为啥要打?”“不知道,您快去看看吧。”不但张士诚吓一跳,陈浩也吓得不轻。要知道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德可非常勇猛,有万夫不挡之勇。汤和跟徐达也不是泛泛之辈,身经百战。这三个人打在一处还有好?于是,两个人赶紧跑出门去查看,在马家村的田间地头,终于看到了打架的场面。事情的发展很简单,完全是有张士德挑起的。因为他带着几十人离村的时候没走大路,而是耀武扬威,从庄稼地里穿了过去。当时朱重八跟徐达还有汤和正在田里领着一帮人锄地,地里的田苗刚刚长出一指高,就被几十匹马给糟践得不成样子。朱重八本来心里就有气,一眼瞅到张士德,那怒火就不打一处来。“张士德,你给我站住!!”他猛喝一声,上去拉了张士德的马缰绳。张士德不认识他,觉得小朱八是马家村的老百姓,于是问:“干啥?”“你狗曰的长眼没长眼?竟然践踏老百姓的庄稼,触犯了军法!知道不知道?”小朱没有冤枉他,别管是那一路人马,都有军法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了在老百姓的心里留下好印象,证明自己是正义之师,所有的军法里都规定,践踏百姓庄稼者,轻者杖责八十,重者斩立决。张士德刚刚打完胜仗,气势汹汹,腆胸迭肚,横行霸道,根本就没在意。“啊!老子就踩庄稼了,你能咋着我?滚开!!”说完,他抡起马鞭,要来抽朱重八。徐达跟汤和一瞅不干了,眼疾手快,上去抓住了他的马鞭子。“王八蛋!你给我下来!!”徐达的功夫可非常好,用力一拉,扑通!张士德从马上掉了下来,一头栽进了泥地里。这孙子拍拍屁丨股站起来,眼睛一瞪气得七窍生烟。“我靠!你们竟然打红巾军?翻天了!弟兄们,揍他!!”一声吩咐,他带来的几十个人立刻跳下马,直奔三个人就扑。按照张士德的估计,教训一下他们算了。可做梦也想不到,碰到的是汤和跟徐达这俩楞种,一伸手,噼里啪啦,三十多个人没到跟前就全部被打倒了。然后他俩一起扑过去,把张士德按在地上,那一通揍啊。张士德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汤和跟徐达打得鼻青脸肿,嘴歪眼斜。陈浩跟张士诚赶到的时候,俩小子还在那儿揍。一边打一边说:“揍死你个王八蛋!仗势欺人,目中无人!你哥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东西,打你个全家丨死丨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