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动,拿着信封的手都颤抖起来。他已经一年多都没联系上外公了,当初他外公突然被抓,他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后来他大伯一家也被下放,而他则是被外公的属下告知,外公让他毕业后就去下乡插队,地方都给选好了。后来因为中间出了漏子,整整等到十月多份才顺利来到这边。一点一滴,历历在目,这些事情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脑子里每个细节都尤为清晰。他知道上面一直有人关注着他,所以也懒得遮掩,每个月都会写信给外公寄过去,虽然知道外公看到的机会不大,但心里还是存了希望。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体,心里汹涌澎湃,上面只交代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多疼媳妇的话,但没提到孩子的事,他结婚和陈玉娇怀孕的事早就在信里说了,如果没猜错,外公看到的应该还是去年寄过去的信。心里有些微微苦涩,尤其是最后两行字体潦草凌乱,仿佛是匆忙之间写下来的。不过也明白,他外公现在的处境应该有些好转,至少能联系上,这就够了。心里顿时放下了一块儿大石。陈玉娇就坐在他旁边,见他一脸激动的模样,也凑过去看。粗粗扫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他跟她说过他外公的事,是个有勇有谋的睿智老人,换做她那个朝代,这可是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是受人爱戴的大英雄。虽然不太明白他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到他心里不好受。不管怎么说,她男人其实也差不多才弱冠之龄,在她那里,这时候只需要为科举奋进就够了,但他,不仅要操心自己的事业,还要操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几乎整个家庭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这样想,觉得他其实也需要人依靠的。俞锡臣偏过头来看她,然后紧紧握住陈玉娇的手,“外公没事就好了,孩子的事也不用太担心。”接下来他只需要一步步按着自己原本的计划走就够了,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如释重负起来。陈玉娇也抬头看他,向来温润柔和的眉眼,此刻却带了些凌厉张扬。忍不住一愣,随即似有所悟,垂眼看着包裹住自己的大手,修长白净,却又骨节分明,正如他这个人一般,或许表面看着挺温和谦让的,但实际却并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第62章第六十二章 二更两天后,就是俞锡臣开学的时候了。早上天没亮, 两人就在床上醒过来了, 然后睁着眼看头顶的蚊帐,这还是从家里带来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很多地方破了洞用针线缝着, 看着有些丑。不过这东西虽然防蚊虫, 但是也不怎么透气, 不过现在九月份了,早晚比较凉快,还能受得了。俞锡臣掀开帐子看窗户那里,见外面天还是黑的, 便又把帐子给放下了, 扭过头来看陈玉娇, 见她也是醒的, 忍不住好笑。他可不觉得她这是认床,每晚比他睡得香多了, 他还没睡着呢,她都已经打着小呼噜了,想到在陈家时,每天不管他起多早,她一副熟睡的样子, 现在来看, 十有是装的。觉得里面有些闷热, 拿起旁边的扇子扇风,他也不想起来,陈家那时候要上工,没办法偷懒,现在也想学着陈玉娇,好好躺一会儿。陈玉娇往他旁边凑了凑,圆鼓鼓的肚子夹在两人中间,小家伙应该是醒的,活泼的在里面闹腾,俞锡臣侧过身来对着她,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还抬起脸来对陈玉娇道:“过几天我找个时间带你去趟医院检查一下。”以前在乡下时没那个条件,医疗点的那些人小病会治,但稍微厉害点的就不太拿手了,这次都说孩子健康。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靠谱。陈玉娇也摸了摸肚子,一脸骄傲道:“我发现这孩子特别懂事,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爱折腾我,每天在肚子里跟打架似的,现在到了这边,尤其是这几天,可能是知道我们忙,都安安静静的。”偶尔踹一脚,仿佛跟她说自己好好的,不用担心。她想起自己堂姐以前怀孕时候的样子,尤其是大堂姐,那真是吃什么吐什么,大伯母去看了后回来直哭,心疼大堂姐受苦了。可她怀孕了啥感觉都没有,就是肚子沉了点,能吃能睡,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俞锡臣听了笑,一脸满足道:“安安真乖。”安安是他们给孩子取得名,按着俞家族谱,这孩子应该是“承”字辈,所以想着不管男孩女孩都叫俞承安,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一辈子。陈玉娇也没反对,只要不是叫什么狗蛋,她都能接受。挺了挺肚子,对着孩子笑道:“乖宝,踢一个给爸爸看。”不过,陈玉娇还是习惯喊乖宝,以前她爹爹就是这么喊她的,大了后都一直改不了口,她娘亲还经常说他,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还能这样不过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她本来就是宝嘛肚子里的小家伙可能似有所感,居然真的在肚皮上踹出了一个小脚丫印,引得俞锡臣笑弯了眉眼。轻轻拿手去摸,只与小脚丫隔着层肚皮的距离相碰。在小脚丫收回去时,还有些舍不得的不愿挪开,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像只是平平常常的触碰,但又好像是多了些别的。每次都带给他不同的体会和感触。忍不住抬起眼皮看陈玉娇,人正垂着眼望着肚皮里的孩子,脸上笑得灿烂。哪怕如今怀了孕,从她脸上也丝毫看不出多少风霜与成熟,似乎还像当初结婚时那般娇娇俏俏,活泼灵动的像个孩子。俞锡臣心里突然有些感慨,要不是有她一直在身边陪着,他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心情都不差。早上,两人没出去吃,昨天俞锡臣从外面买了煤和米回来,起床后,就在院子里生起了炉子,陈玉娇则在旁边洗漱。水还是昨天晚上接的,出门往前走,巷子那里有个空旷的地方,左边是公共厕所,右边就是一个水槽。每天早中晚会各有一个时辰来水,这就需要他们去排队接了,这边住了十几户人家,去的晚了还不一定能接的到,有的人不讲理,接了一盆又一盆。要是等到最后,水会特别小。陈玉娇对这事格外积极,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心里差不多摸准时间了,每天不等人喊,她就催促着俞锡臣赶紧去。生怕他们去晚了吃大亏。洗好后便蹲在一旁看他忙活儿。俞锡臣弄了半天终于把煤球给点着了了,一边弄还一边嘴里说着话,“北方那里也烧煤,为了方便,我们经常会封火,就是让火不灭,中午做完饭要封到下午,晚上睡觉还会封一宿。”“这可是个技术活儿,如果弄不好,不是烧没了就是给灭了。”他就记得他爸本事不到家,十有都给弄灭了,每次都让她妈嫌弃的要死。“我们那里冬天冷,睡得不是木板床,而是炕,也就是泥糊的床,中间是空的,里面烧着煤,开始烧的时候烫得人睡不着,跟烙饼一样翻来覆去,但后半夜就不行了,躺在炕上面,后背是热的,但胸口是凉的。”“我们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不缺煤用,有的人家里穷,就像以前我的一个同学,就一双鞋,大冬天的怕鞋子被雪给弄湿的,直接光着脚跑到学校里来,到了班上才穿上鞋子,家里别说煤了,连被子都不够用。”陈玉娇听到这些,忍不住好奇他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北方她也住过,可没听说过什么炕,不过他说的这些倒是和侯府的壁炉、火墙有些相似,用两块筒瓦相扣,做成管道包在墙的内侧,与灶相连通,哪怕是在冬季,屋子里也是暖和和的。还有金、银丝炭烧起来一点气味都没有,后来京都还盛行一种带着香味的梅花炭,用火盆装着放在屋子里,待久了身上还弥漫着一股香味。不过看他笨手笨脚的模样,忍不住撇撇嘴道:“你可拉倒吧,点个火都要这么久,还在我面前显摆。”她都不想说他。真当她没见过世面呢想当初她在南方诗会大放异彩,在京都花灯节拔的头筹时,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俞锡臣听了,没好气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突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死要面子的丢下一句,“我跟你说不通。”埋起头直接拿用嘴吹,怕又灭了。陈玉娇见状,以为是他吹的不够,也凑过去鼓起嘴吹。早上吃的是粥,俞锡臣吃完后就收拾了些东西准备去学校,走时还有些不放心,“你一个在家可以吧”想了想又道:“周围家里应该有人,要是有什么事就把脸皮放厚点找他们帮忙,我回来就上门去道谢。”陈玉娇摆摆手,“我可以的,你放心去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记得中午给我带饭。”可别把她给忘了。俞锡臣听了笑,“嗯。”俞锡臣一走,陈玉娇就回了屋里。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当初不管是在陈府还是在侯府,她也是这么过来的,没事的时候就待在院子里,刺刺绣,发发呆,一天就过去了。而且她现在有好多事要操心,首先孩子衣服还没做好,都快生了,她得赶紧加把劲儿。不止孩子,她还想着给俞锡臣外公做件衣服,怎么说她都是孙媳妇,结了婚总得孝顺一下长辈。她那个朝代,结婚第二天早上都是要送上自己绣的东西,表示孝顺贤惠。要是让她娘亲知道她什么也不做,肯定要戳着她脑袋说一大通道理。如今她也不弄什么虚的了,做身衣服就挺好的。不过,就在陈玉娇专心致志做着针线活儿时,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了吵嚷声。、第63章第六孙十小三章 一更陈玉娇下意识停下手中的活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些听不大清楚, 还好奇的出了门站到院子里去。“那是我闺女,我闺女是省城的人呀。”“你们别抓她,我外孙子还小呢。”“妈, 妈”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 吵吵嚷嚷, 里面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陈玉娇觉得不对劲儿, 想了想,将院子里门开了条缝,然后伸出半个头往外瞅。巷子是直的,一眼就看到顶前面有户人家门口围着不少人, 拉拉扯扯, 其中有穿着类似军装的人, 和周志军那身军绿色的衣服有点像, 但又有些出入,不过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几个人不顾那家人的阻拦, 愣是将一个妇女给扒拉出来绑住,连孩子都不放过。整个巷子里顿时哀嚎不断。人一走,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老婆子瘫在地上哭,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哭声戛然而止, 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不顾身上脏不脏, 直接就朝这边奔过来。陈玉娇吓了一跳,赶紧把头缩了回去,但门没关紧,从门缝里看到那婆子快步从门口穿过,直直往后头奔去。紧接着就传来破口大骂,声音响亮尖锐,用词更是污秽不堪。揉了揉耳朵,再次伸出头去看,哪知刚好与对门的人四目相对。对面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妇人,人也怀着孕,不过没她的肚子大,应该只有四五个月份的样子。妇人看到她时也是一愣,随即笑了笑,“前几天听到动静了,一直没看到人,你是刘家的亲戚还是”这么问其实是差不多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没明说而已。陈玉娇腼腆的点了点头,简单解释道:“对,这家人是我男人的堂叔,我男人在这边读书,我刚好也过来工作,所以便暂时借住在这里。”然后不经意转来话题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眼睛看向还在吵嚷不停的巷子后面,意思不言而喻。妇人听了陈玉娇这么解释倒是松了口气,原以为也是什么盲流,本还想着不多打交道便是,所以这几天在院子里听到动静没敢出去打招呼。不过现在看她这么正大光明的样子,还有这番说辞,心里便有了数。脸上的笑容加深,摸了摸肚子为她解惑道:“这两家人有些矛盾。”见陈玉娇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顿了顿,也不隐瞒,压低声音指着后头说道:“那个骂人的老婆子有个女儿,如今是盲流,她女婿在六九年的时候被打成了那个,送去劳改。”说到这里还用手指了指地下,一副不敢明说的样子,紧接着又道:“女儿此前也被错划成了坏分子,所以她女儿和几个年幼的外孙被赶到了女婿在北方农村的老家,户口也一起迁到当地,变成了农村户口。”“她闺女可是初中毕业,从小在这边长大,哪能干得了农活根本养不起自己和孩子,所以偷跑回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抓了。”陈玉娇听了奇怪,“那她干嘛要去骂别人”“那家人举报的呗,不过也怪不了那家人。”妇女可能是平时没人说话憋的难受,一时兴起跟陈玉娇说起了这事,“别看我们这里人不多,事情倒不少,后头那家人姓展,家里两个儿子,大儿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出去干不了事,必须得让人养着,好在小儿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