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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 1)

哥哥黑了、也瘦了,但笑容一如之前的明朗和阳光。石远只觉得他的心脏仿佛从最外层开始一点点被哥哥的笑融化解封,碎冰噼里啪啦掉下来,变成水汪汪的一眼温泉。他刚想说话,眼泪却在扑进哥哥怀里的那一瞬间夺眶而出。焦哲也没说话,只是一下下摸着他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像在抚摸一只满腹委屈又浑身炸毛的小兽。你怎么回来了?小兽终于止住眼泪抬眼看他,睫毛上细细碎碎的泪珠让焦哲忍不住吻了下去。石远总是把狗的特性表现地淋漓尽致,他低吼一声开始又啃又咬。停!停!焦哲告饶:我还没洗澡身上臭死了,先吃饭吧。石远不为所动,拖拖拽拽着哥哥进了卧室呯地关上门,差点把想跟进去凑热闹的酸辣粉的脸,从立体中华田园拍成平板加菲。这里还疼吗?焦哲搂着石远的后背、手正好搭在上次为了救兰姐落下的疤痕上,细细长长的一条凸起:我记得缝了16针?石远很轻微地摇着头:嗯,早就不疼了。我的小狗子是个特别善良又有正义感的人,兰姐之后给我发了好多次微信夸你,有一次说漏嘴了还打算把你介绍给她一个条件特别好的闺蜜,气得我宣布和她绝交一个月。扑哧!石远笑了一下:兰姐来咱家看了我好几次,倒是一次也没提这事;再说能有比哥哥条件还好的人?我才不信。焦哲把他更紧地搂进怀里:狗子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嗯?我最爱的人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又违法的事,而我特别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我甚至觉得如果换成是我经历了他经历的所有事、又处在他这个年纪,很可能也想这么做。石远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说:哥哥,我没打算违法,我毕竟是警察、虽然是交通警,但也是在国旗下宣过誓、在正经警察学院受训和毕业的,我知道轻重。他犹豫许久:我就是,想在某些事情上推一把,真的不会触犯法律。可是我特别怕,焦哲很快接口:我有多怕你也能体会对不对?咱两换个位置,我去做你说的这些事情,你会不会担心地根本睡不着觉?他咬上石远的肩膀:从昨晚通完电话到现在,我每分钟都坐立不安,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狗子,我怕得要死。石远又闷了好久,摸着焦哲憔悴不堪的脸:哥哥,要不咱两先吃饭,然后你睡一觉,看你的脸色我也特别心疼。给哥哥盖好被子、看着他皱着眉头进入梦乡,石远拎了两听啤酒坐到窗台上。小学二年级吧,爸爸妈妈带他去看电影,名字早就没有印象,里面有一幕是蒙着脸拿着刀的坏人偷偷摸摸进屋,那个黑色的身影被很夸张地投在一堵灰白的墙上,尤其是那把刀的影子格外大也格外尖。小石远当时就吓哭了,之后很久都常常会在梦里见到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举着尖刀站在床边,而每次一身冷汗地尖叫惊醒,总是能听到婆婆一边穿鞋子一边喊着:小远婆婆在呢,婆婆马上过来!没人知道婆婆在他生命中扮演了一个多么重要的角色,上警院第一天晚上熄灯后,大家躺在床上嘻嘻哈哈小声聊着天,只有他竟然想婆婆想得掉下眼泪快1米8以后要当警察的人还这么没出息!他抹掉眼泪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后来又接婆婆回来一起住,他甭提有多开心!让婆婆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度过余生,是他这辈子最坚定最毫不犹豫的心愿。可是,都碎了、都没了。所以怎么可能停?怎么可能甘心?他查了那么多资料、筹谋了那么长时间、花了那么多精力,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给婆婆报仇,真的只差最后一步!只要老混蛋今年再犯病,老柳和老冯一定会在对方青霉素过敏的情况下首选头孢,在打完吊瓶回家的路上,焦哲只要扮演好一个逢年过节去送礼的人踩好时间骑车从他身边经过、让那瓶酒从吱扭作响的自行车后座上恰好摔下来,他就可以从从容容离开了(注)。他笃定对方认不出来自己,一是大冬天他有足够的理由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二是在酒鬼眼里,剑南春的吸引力可比自己多一万倍。这方案有没有漏洞?当然有,比如他今年没犯病、比如诊所没有用头孢、比如老混蛋良心发现看到酒掉下来没有匿下而是追上来还给他、比如酒摔下去的时候周围恰好有其他人经过提醒了他、比如最后老混蛋没喝多少酒导致反应没那么严重,这些石远都考虑过,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不违法的方案了。他想给婆婆报仇、也更想和哥哥携手并肩一辈子,哥哥所有的担忧和心疼他怎会不懂?13岁以后他就能分辨出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了。四天的假,哥哥要在路上马不停蹄用掉三天,这么奔波只为回来劝住他不让他做傻事,他怎么能无动于衷继续一意孤行。左右为难,特么原来真到眼前是这个意思。注:头孢和酒精结合发生双硫仑反应,会出现急性心衰、呼吸抑制、急性肝损伤等情况,如果得不到及时医治,常严重到危及生命;但现在为了提升安全性,口服头孢几乎没这么严重了。☆、第 26 章第二天一大早焦哲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石远歪着头正在看他,眼神悲喜莫辨、卧蚕下有两团大大的黑眼圈。见他睁眼,石远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哥哥,我想了一夜,我能答应你两件事,第一绝对不违法。焦哲眼神明显暗了一下:那,第二呢?第二,在你从西藏回来之前我不动他;在你回来之后,我如果做什么也尽量都会告诉你。石远叹着气:但我没办法再做其他保证了哥哥,婆婆于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不能让她白死,哥哥你不用说已经判了怎么能算是白死,在我眼里这真的就是!可我也不能让哥哥千里迢迢回来一趟、回去之后再继续为我担惊受怕,所以我只能保证这两条,除此之外其他的,他慢慢在床上坐直,比刚才和焦哲的距离一下子远了不少:我真的做不到,就算哥哥现在对我很失望,我也只能保证这两点。焦哲想了想,这个结果也还可以接受,最起码先按下暂停键让这件事稍微降个温、后面再有什么状况也能互相商量着来;小孩儿多少年都自己做主惯了,而且婆婆在他心目中可能是比爸爸妈妈还亲近还深爱的人,他能这样的确是让步了不少。援藏回来后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他没准儿可以试着让他慢慢打消某些想法。好!他坐起来抱住石远:谢谢你狗子,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容易。谢什么啊,石远轻拍他的后背:是我该谢谢哥哥,连夜六个多小时的车、四个多小时的飞机,舟车劳顿跑回来只能待上一天,就是为了当面劝我不做傻事,哥哥自己都累成什么样子了。我不累,那个,说话算话,咱两拉勾!哥哥好幼稚还拉什么勾,我石远说出去的话落地成钉!他压上来:要不咱们换个部位拉勾怎么样啊哥哥酸辣粉:作为一只未成年喵这两天被频繁辣眼睛真的好吗?会不会对身心造成难以磨灭的阴影?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焦哲用手机从车窗向外拍照,远处是绵延不绝的雪山和高远透亮的蓝天,有种非常不真实的、魔幻的美,虽然没觉得这个跟洗涤灵魂有什么关系,但是真的很好看好看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比如我家狗子就好看得怎么也看不够。临县又有个棘手患者,焦哲刚下班就被请上车,直奔60多公里以外的县医院手术室,一边啃面包一边听对方医院的医生在电话里介绍病情,忙活完了一抬头,瞬间被窗外的童话美景深深震撼住,赶快拍了照片和狗子同享。现在差不多是零下10度,车里打着空调还是觉得有点冷,他特别担心自己可别感冒了,高原地区的感冒会要人命,但手术已经排到下周。司机师傅扔过来一条毛毯:焦大夫你先睡一会吧,咱们七点半左右才能到,一会可能还会飘点雪,到了我喊你。谢过师傅,焦哲缩进毛毯进入梦乡。睡得并不安稳,来到西藏后总是断断续续头疼,虽然吃药能缓解,但也会降低手术精细度,有时除了硬挺真没什么好办法。雪已经飘下来,不,一半是雪花一半是冰晶,莹莹闪闪打在车窗上。焦哲想起去年和石远在他小区里看雪那一回,白色的花瓣飞舞旋转、天地间一片寂静,狗子侧着身子看他的眼神是照亮那片雪夜的火把,温暖又明亮。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嘴角上扬,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我家狗子下班了吗?刚才发的照片是不是特别字没打完,只听到一声很闷很沉嘭的巨响,焦哲被狠狠惯到车窗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他一边试图抓住周围什么东西一边内心很镇定地告诉自己:车祸了。又一次撞击重重袭来,在彻底沉入无边黑暗时,眼前出现了石远调皮微笑的脸。幸亏认识了狗子,不然这辈子老子可亏大了这是焦哲大脑宕机前拼出的最后一句话。世锦从书架里抽出本书,咕咚一声斜到床上翘起二郎腿,手边一听快乐肥宅水一包薯片,明天又是和冰如约会的日子,今天晚上哪儿也不去,专心看书!电话铃响他都懒得接,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屏幕:叶宽?世锦满脸疑惑,这人是通讯录里僵尸那组的,互相连微信都没有。几秒后他苍白着脸从床上跳起来,肥宅水被打翻,暗红色的液体血一样汩汩流出,很快洇湿了床单。石远,世锦的声音有些古怪:你收拾一下东西,我过十来分钟就到你楼下,票都买好了,焦哲临走前告诉我一旦出什么事让我先通知你,他外婆最近身体不好,爸爸妈妈尽量先不惊动,所以紧急联系人也就是你的身份证号我这边都有,别带太多东西,好,先这样,应该还好,也许咱到了他就醒了停!石远心底涌起很不好的感觉,虽然这番话世锦说得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但还是捕捉到一些信息:什么意思?什么叫出什么事先通知我?到底怎么了?江世锦你特么把话说清楚!焦哲世锦吞吞吐吐:出了,出了车祸,他在今晚去旁边县城医院的路上出事了,撞到头石远脑袋嗡地一声,很多年前父母盖着白被单被推出来的一幕像闪电一样劈到眼前,他能清清楚楚听到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又快又猛,石远!石远不是的!焦哲还活着!这次医疗队里有我们医院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已经在做手术了!你听我说你先别慌,也可能咱们下了飞机他就醒了,你现在快去收拾东西,我已经在车上了,明天天亮之前就能看到他!石远勉强扶着墙撑住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又遥远又陌生:好,我去楼下等你。世锦在楼下看见石远时,他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身份证坐在楼前的台阶上、身边只带了一个很小的旅行包。看到世锦从车窗里伸出头,还没等停稳就两步蹬上车。飞机上的四个多小时里石远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睛低垂表情肃然面如冰霜,满脸微笑服务的空姐问他想喝什么的时候,被他直勾勾的冰冷眼神吓得笑容顿失、连说话也结巴起来,世锦只能抱歉地笑笑,做手势示意不用理。下了飞机就不断有电话进来,世锦接、石远听。结束了?是老罗亲自给做的吧?一共几处血块?在什么位置?好,能估计出来什么时候醒吗?你一会把老罗电话发我一下是的兰姐,已经下手术台了现在还不知道,其他地方的伤没什么事,好,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主任是我,现在刚落地拉萨,从拉萨到那曲还要六个多小时,接我们的车马上就到,我和他最好的朋友一起来的,焦哲之前说先不让我通知他家人,他外婆病重父母都在医院陪护,好,要不看看明天醒不醒再说对,我们在2号门门口,穿白色羽绒服拖黑色行李箱的就是,谢谢师傅挂了电话转头对上石远直勾勾的眼神:现在看情况没那么糟,出血量和血块位置都还行,手术过程也很顺利,罗主任在这方面不说全国第一也差不多,现在就等焦哲慢慢恢复自己醒,但具体什么时间还不能确定,每个病人都不一样,这里又是高原地区,所以只能等。我一会儿就给罗主任打电话,你别急。石远定定看着他:现在打。房间很暗,代表焦哲心率的滴滴声缓慢又沉静。石远踉跄着走到床边:哥哥戴着氧气面罩,头上裹着厚厚的渗出血迹的白色纱布,右手背有擦伤、左手扎着吊针,左脚脚踝处固定着石膏。石远眼泪唰地下来了,他很想抱抱哥哥摸摸哥哥,但发现自己竟然无从下手,只好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把湿成一片的脸紧紧贴向焦哲的左手:哥哥,我来了。之后十几个小时里,石远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除了护士换吊瓶时他起身让开地方,其他时间都宛如零下50度的大理石雕塑。哥哥,是因为我动了坏心思上天才降下这样惩罚吗?那冲着我来啊,我出车祸我来骨折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都没问题!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落到你的头上呢?哥哥你快醒过来吧,我再也不找那个混蛋的麻烦了,只要你能醒过来别说他躺在床上看电视喝酒、就是跑到面前打我骂我捅我,我都一点儿气也不会生了,只要哥哥你能安安全全地回来,我谁也不报仇了就守着哥哥好好守着哥哥哪儿也不去世锦拿着餐盒进来几次,每次都觉得有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罩子牢牢把石远和焦哲扣在里面,他所说出去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被轻而易举反弹回来,让他挫败和无力,同时又深深动容爱情,除了你侬我侬的甜蜜浪漫,更是生死边界的刻骨噬心吧。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章两个人都没有见面,为什么也会被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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