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选手的成绩在大屏幕上一闪,焦哲嗷地跳起来:狗子进了,虽然是惊险压线的第16,但终于可以杀进他梦寐以求的下一轮了!石远摘下头盔笑着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哥哥!焦哲抱紧他:宝贝儿,你真的好棒啊!冯大哥笑盈盈站在一边,好脾气地等他两拥抱完了才拍着石远肩膀:尽快回去休息和调整一下,两个小时后车队开会,把明天的追走再过一遍。追走就是两辆车进行漂移对抗,前车以自己的方式尽力摆脱后车,而后车则要尽量模仿甚至预判出前车的动作、做出更加完美的漂移并与前车保持最短车距但又绝对不能超车。如果两个车的车手水平相差无几,将会看到一场前走后追、同步率极高的对决,甚至有时是近乎完美的神同步,这个过程极其精彩激烈;整个过程中前车后车会轮流各进行一次,能够紧紧咬住对方、同时又能做出更惊艳漂移动作的会获胜。石远第一轮抽到的是前车,速度之快、进入弯道角度之刁钻、操控之稳定、车影之飘忽,让焦哲在又一次体会到心惊肉跳的同时,竟然还生出了欣赏一个姿态曼妙的仙女翩然起舞的心态,当然不是《春江花月夜》的优柔似水,而是《十面埋伏》那种金鼓声声、弓/弩阵阵、人马嘶嘶的壮怀激烈,直叫人酣畅淋漓。第二轮石远在后,前面部分都很好,但在过最后一个弯道时车尾重重撞到了护栏,焦哲看得心都就揪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我草狗子会不会受伤,要不要再去修一门《运动损伤学》啊晚上回到酒店,石远龇牙咧嘴露出已经肿胀发亮的右侧大腿时,焦哲立刻下单了《运动损伤解剖学》、《运动损伤康复学》和《骨科与运动损伤检查手册》。☆、大结局焦大哥,这个周五晚上还是在图书馆的老地方?我周六中午高铁就回去了,最近一直麻烦你,真是很不好意思。是赵筝的电话。焦哲万分窃喜,麻烦精终于要走了:好,那到时见。一边的石远也很高兴:看来用不着本尊出马了。周五晚上从图书馆出来,焦哲低低长舒一口气:明天还用我去送吗,你酒店出门就是地铁,连换乘都不用就能直达火车站。赵筝脸上的笑有点僵:装什么装,你都这么说了这不明摆着不想送我吗?回去之后好好看书,你好多基础的东西太薄弱了,《生物化学》中类似三羧酸循环这样的,是后面《生理学》和《药理学》里很多内容的重要根基,这些你都模模糊糊不求甚解,怎么有把握去考step 1?不太可能通过的。我知道了焦大哥,谢谢你。赵筝低着头,很委屈的样子。嗯,其实也没关系,反正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焦哲看她这样子又有点不忍: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我走了。对了焦大哥,赵筝看似不经意地抬起头:你是去西雅图哪一家医院啊?焦哲此时已经高度心不在焉:swedish medical center-cherry hill。冰箱里的鸡胸肉临出门前有没有拿出退冰来着?狗子一顿能吃四个,简直是头嗷嗷待哺的小猪赵筝站定:焦大哥我一定会拿出高三那年的劲头来准备usmle,然后去这个医院找你。反正你还没结婚,我要和你家那口子正式宣战、公平竞争!说完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脑后的马尾倔强地一甩一甩,像一头昂着脑袋冲向南墙、就算撞上也不肯回头的小鹿。焦哲:!世锦通讯录里出现一个红点:我是张世宇的表妹赵筝。江大哥你好,你认识焦哲那口子吗?能不能给我带个话,就说我要和她竞争!你不用跟我表哥说也不用跟焦哲说,一个从来管不住我、一个现在还看不上我,谢谢你。世锦一口盐汽水喷了出来。华茂广场中间的空地上仍然热闹非凡,转圈、下坎、反转、单轮,滑板轱辘重重砸向地面的哐哐声此起彼伏,远处的碧蓝背景里,几只身上坠着明明灭灭led灯的大风筝,在空中悠闲地飘曳。我知道这事。石远刚刚下场,一层密密的汗珠要坠不坠贴在鬓角和额头,帽衫的后背已经湿透。世锦本来正拿着新订的micro滑板在兴致勃勃地嘚瑟,这下子握着手机有点尴尬。她发了好多次,有一次很晚了还一直发,焦哲都睡了,我怕把他吵醒去关机时看到的。世锦挠挠头:这些年明里暗里追焦哲的人其实一直都有,就我们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好几波,但他真是遇到你才春心萌动,真的!我知道,石远垂睫一笑:我还能不了解他嘛,而且我得承认这女的眼神好,我下面要做的就是赶快把很多事情搞定了尽快也去美国。世锦点点头:是啊,异国恋太特么吓人了,那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有,你去告诉那个什么表妹,我接受挑战。石远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大风筝。不知不觉新的一年又要开始,焦哲hiv检查持续阴性,终于彻底摆脱艾滋病的阴影,但也这么一天天到了两个人正式开始异国恋的时候。年终岁尾的机场总是格外热闹,各种张扬的、隐秘的、暧昧的、欢乐的情绪在这小小的一方之地集中上演。正前方是一队披红戴绿的夕阳红团,大妈们举起鲜艳的丝巾,排出各种对称而规则的队形,在震耳欲聋的茄子声中停滞片刻、又迫不及待围上手机看效果图;旁边是一对母子,儿子兴冲冲推着行李车,举手投足是盖都盖不住的对新世界的憧憬和向往,边走边朝着眼角泛红的妈妈露出轻松的笑:别这样,才一年而已,我中间肯定回来再远处,有三三两两神情严肃的特警和神情更严肃的警犬,好像什么都没看、又好像什么都尽收眼底。石远使劲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在意和难过,是啊,下个月考黑带、再下个月是dcpg漂移赛第三站长沙,这两个方向中的任意一个做得出色都会有机会申请到工作签证、实在不行再把书捡起来咬牙申个学生签证,必须要和哥哥的相聚指日可待。小雨委屈巴巴皱着眉头,但还是很小大人地对焦哲说:舅舅我什么时候能再看到你啊?妈妈让我今天不能哭哭啼啼的,可我还是很难过。焦哲蹲下来:难过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小雨记挂舅舅不舍得舅舅所以才会难过,是不是?小雨很重地点点头,眼圈红了。所以呢,难过就告诉舅舅,用电话、用视频、或者邮件,舅舅都会收到,焦哲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舅舅离开你们也很难过,舅舅难过的时候也会告诉你,而且,小雨还有一年多就上初中了,在那之前,舅舅一定会回来看你,你到时想要什么礼物?小雨仔细想一想:狗狗吧兰姐一把搂过去:这孩子,狗狗国内也有啊,舅舅哪能从国外给你带个小动物回来,要检疫很久的!她看着焦哲:我也没什么说的了,你们两个,国内国外的都要多保重。来,她张开双臂:抱一下吧。冰如捅捅世锦:你快点哭,咱两也去抱一下。世锦:焦哲转过身:世锦,我上一次看到你哭还是咱们宿舍吃散伙饭那天呢。冰如扑哧一笑:其实还有一次,你当时躺在床上不知道,他背着你在走廊上哭着给我打电话,就是你在那曲没有没有!世锦急了:瞎说什么呢?他生硬地跑上前,两只胳膊紧紧箍住焦哲的上半身:兄弟,你要好好的,要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咱哥两个还在一起干!哎呦喂!冰如捂住脸:焦哲你别介意,我家这位常年不会说话,这辈子的情商都被狗吃光了,一点都没剩。石远不紧不慢走过来:江哥你抱这么久我快吃醋了。冰如:我也是!你抱我可没这么有耐心!焦哲,冰如正色说道:美国的急诊医生压力也超级大,你别硬撑,有什么事国内的这些同学同事都是你的坚强后盾;另外,她压低嗓子悄咪咪的:我刚刚给你发了一张微信名片,我英国一个师兄上个月刚刚被西雅图一家医院聘去了,前几天他发脸书我才知道竟然和你在同一家,他就是我刚来医院时,给你们分享下肢血栓新技术的那个人;但他也喜欢男孩子,所以具体联不联系、怎么联系,你自己把握吧。焦哲:这位大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眼里只有石远嘛!我知道我知道,看你们两每天腻歪成什么样子了,我就是提醒你,一旦你请教人家血栓的事,毫无知觉地傻笑乱放电可别出什么岔子,就你那人畜无害的表情没几个人挡得住!而且你初去乍到,一旦有个什么危急的事好歹有个熟人照应着,不然你以为单枪匹马就那么好闯天下?石远转过头:冰如姐你喊我?什么事啊?没事没事,就是最后再叮嘱叮嘱他。冰如干笑一声暗想:焦哲我果然还是更偏向你啊,但我真的希望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你不是做什么都孤立无援,种族歧视也只是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而已,你前面的路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平坦风光,石远我这不是要挑拨离间你可别怪我啊!石远其实刚才听到了一些,要说完全不在乎根本不可能,可他突然想到焦哲曾经跟他学过世锦的一段话,世锦说相爱容易相守难,相爱有可能就是一瞬间的天雷地火、但相守却是两个人要不断面对暴风、对抗骤雨,中间任何一次败下阵来,那最初的相遇有多浪漫、最初的爱恋有多疯狂,都统统是个屁。就像这次哥哥出国,有赵筝在后面追着、有这个什么师兄在前面等着,他自己这边也要不断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签证、考级、赛车、英语,感情要在这些面前不受影响、不□□扰,才能真的一辈子,也才能真的把戒指上刻的字变成沉甸甸的现实。必须要过安检了,焦哲把石远的头按进自己肩窝:宝贝儿,你要牢牢记得我们是夫夫不是情侣,他浅浅啄了一下石远的耳朵:等你。石远点头:哥哥,我爱你。在被撞飞翻滚在地时你小心翼翼扶起我的街道拐角、在婆婆出事后你整晚抱着我的沙发、在我于漫天莹莹闪闪的雪花中第一次亲吻你的天穹下、在跟我祭拜父母回来的路上你郑重说出一辈子的车里、在你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从那曲赶回来对我绽开微笑的家门口,如果有一天,我被命运戏弄、打击而遗忘了全世界,也请让这些琐碎而珍贵的画面定格,成为我苍茫人生中最闪亮的吉光片羽吧。伸出手握成拳头,将印章的戒面对上焦哲伸出的戒面,轻轻一碰,这一声低低的脆响在嘈杂喧闹的候机大厅里微不可闻,却是两个人心上的重如磐石。以你之姓,冠我之名。你一直都在。我一直都在。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大结局了,我看看要不要过些日子写个番外、或者另开一卷写美国之后的两人;谢谢点击进来的你们陪我一起走过这段时光。☆、番外六年后,西雅图。傍晚金色的阳光斜斜打进客厅的落地大窗,在栗色木板地上形成一大片温暖的光带。拐角处,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踮起脚尖颤颤巍巍地够向展示柜里的奖杯,玻璃门已经被勾开,但最上面两层对他而言,显而易见还是太高了;小家伙毫不气馁,转头看了看,从餐厅吭哧吭哧拖出来一把小木凳。小礁!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冲进来:我听见拖凳子的声音就知道了,daddy说过不要动papa的奖杯,他会生气的!小丫头气势很足,两只小胖手叉着腰,朝天辫上的蝴蝶结一翘一翘。姐姐,小礁转转眼睛:我摸一下,就是最高的那个,你也没有摸到过,他露出狡黠又乖巧的笑:我们一起摸一下,只要一下就好!小君看着一排奖杯中最高最漂亮的那个,金色闪光的巨大球体熠熠生辉,泛着宝石黑的巍峨基座上镌刻着飘逸的fomura花体字,是papa今年才抱回来的,daddy宝贝得不得了,当时就告诫已经打碎过一个奖杯的小礁不要动哦!,又转身摸着小君的头说:你是姐姐,要看好弟弟别乱动。papa倒是不在意:哥哥你太凶了,这样会吓到他们,都还不到四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呢!焦哲不为所动,当天下午就买回家一个专门的大展示柜,当着眼巴巴的姐弟两的面,咔嚓一声得意地上了锁。姐姐?小礁看出同盟军的意志也不那么坚定:你上来先摸一下,我去看着筝姑姑。他轻巧一蹦,讨好地拽着姐姐往凳子上推:你摸完喊我啊!一溜烟跑出房门。嗷?!走廊上咚咚的脚步还没响几声,就听见小礁惊慌大叫,紧接着筝姑姑的声音就传进来:我就去厨房热个披萨,你这贼头贼脑的又干什么坏事了?姐姐呢?小君立刻关上玻璃门往外跑:筝姑姑我在这,我饿啦!关键时刻姐姐范儿就出来了,先保护好弟弟再说。慢点吃,小君你也要吃沙拉,赵筝一边急急忙忙往包里塞东西,一边朝窗外张望:哎呦石远怎么还不回来,我上课要迟到了!小礁指着墙上的挂钟,嘴里含糊不清:那两个针要碰在一起papa才回来。小君歪头听了一下:回来了!我听到车声了!赵筝拿起背包咬着披萨推开门:石远我走啦,你就不能早回来几分钟,每次都卡点!石远微微笑着:这么急?我今晚包羊肉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