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乾抖了抖,估量了一下这外套还没全湿,便也穿回去了。暴雨还在下,甚至还带上了隐隐约约的电闪声音,当第一道闪电打下来的时候,庭子中心的人抖了抖。闫乾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玩手机,没怎么注意地上。简乔新弱弱的声音传来:闫先生,刚刚是不是打雷了?嗯闫乾随口应了一声。简乔新默默的蹲着,他悄悄的伸手捂住了耳朵,心跳的飞快,那种无措的感觉又来了。他父亲出事的那天带着他出去玩,本来那也是个骄阳天,后来天气变了,变成了雷暴雨。有劫匪趁着天气当街抢劫,女人和小孩的尖叫声划破一整个街道。那天的雷声好大,他父亲身上有好多血,很多,很多血,顺着雨水冲刷到地上,他好害怕。轰隆!电闪雷鸣,一道天雷巨响在天空划破,让简乔新浑身的血液都疯狂躁动起来。倒在血泊中的人艰难道:小新小新不要看父亲,小新闭眼那年是梅雨季黑白的葬礼上,天上也下着雨,电闪雷鸣。人群拥挤在一起,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不善。都怪他,要不是非得缠着父亲出去玩,怎么会出事呢?你这孩子真的不懂事,扫把星。仝华的命怎么这么苦,要不是这孩子,他怎么会成了寡夫。再怎么捂住耳朵也掩盖不住那刻在骨子里面的声音,简乔新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抖,清秀的脸上惨白无血色。闫乾听到一道细微的低吟声,他两步走过来蹲下:简乔新?捂着耳朵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闫乾捏住他的肩,微微低了头想看下他的脸:怎么了,不舒服?轰隆!雷神轰响,这道雷声颇大,仿佛要将天空划破一道口子一边,在四处透风没有任何隔音的亭子里面威力更甚。@,跟前的人狠狠地抖了一下,还不待闫乾反应,那缩着的小蘑菇却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简乔新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闫乾浑身僵硬,下意识的想推开人。情绪激动的简乔新却忽然顿住了,他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哆哆嗦嗦的手都在抖,轻声呼道:疼闫乾面色一冷:你说什么。疼。简乔新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手臂,眼底是一片惊慌:闫先生,我肚子疼。他瘫坐在原地,原本干净的地面上竟是缓缓的溢出血来,那血迹生生的刺痛了闫乾的眼。那血仿佛将闫乾的眼睛也染红:你怀孕了?简乔新点点头。闫乾是何等剔透的心思,他的声音森寒的仿佛阎罗地狱的鬼:不告诉我,是想自己偷偷落了是吧,简乔新,我真是小瞧你的胆量了。简乔新恍惚想起以前有一种说法,如果自己的生父以及身边的人都不希望他出生,孩子就会离开,真的流掉。这简直是现世报,简乔新眼泪直直往下掉,他这辈子没在一个人跟前这么狼狈且卑微:闫闫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你带我去医院好不好?第27章 我会对你负责?闫乾被他气的额头青筋显露:简乔新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心狠!简乔新被他这么一吼更怕了,他本来就慌,现在只敢哆哆嗦嗦的就要放开攥着他的手。闫乾叹了一口气, 直接将西装从身上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将人抱在怀里给他取暖,丝毫不介意那血会把身上染脏。手里的拨号很快就被人接了, 那边李秘书和善道:先生, 什么事?去, 把我的直升机调过来, 对, 定位发到你手机上, 要快。医院安排好人, 要最好的。李秘书除了当年闫家的家变听到过闫乾这鬼见愁的语气,这是有生之年第二次听到,这大动干戈的重视程度只以为总裁出了什么意外, 慌忙答应, 还要慰问两句, 那边闫乾的电话已经挂了。大雨还在倾盆的下,天空中的雷还在打。闫乾很快就发现雷声才是简乔新受惊的源头,他从口袋里面拿出耳机,强硬的把简乔新捂着耳朵的手拿下来,轻手轻脚的给他塞进去。手机调出音乐软件,调几首安神曲给他听,手机里面悠扬的安眠曲缓慢的响起, 渐渐盖过了雨淋的声音。简乔新的脸上满是眼泪,闫乾伸手给他抹去:不哭了啊。冷风呼啸的吹, 简乔新抽噎了两下,他攥着闫乾的衣裳:我好疼闫先生, 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胡说什么!闫乾不自觉冷了声,但在对上简乔新含着恐惧的眼眸时怒火又消了下去,他叹了口气:你不会死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简乔新梗咽道:孩子一定是在怪我,我知道他觉得我是,是一个不称职的爸爸,他不想做我的孩子,你肯定也怪我,你又要生气了。闫乾搂着他颤抖的身子:不要想了,你乖一点,不要再乱想叔叔就不怪你。简乔新窝在闫乾的身上,这个怀抱很温暖,男人有力的臂膀环着自己,像是一道无坚不摧的堡垒,风雨不侵,就连身下的疼痛似乎都减弱了几分。当直升机飞过来的时候,闫乾怀里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了。下午医院刺鼻的医药水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人的呼吸,简乔新的精神微微好了些,从床上猛地坐起身,窗边的阳光落进来,树叶摇曳。简乔新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还能感觉到那孩子的存在,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父子连心,这令他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这间套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房间很干净宽大,对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个偌大的彩电,屋里面还摆着两颗等人高的绿植。简乔新走出门,和医生迎面遇上。大夫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爷子,他推了推眼镜:醒了?嗯。简乔新还握着门把,他迟疑:请问一下,我肚子里的孩子大夫穿着白大褂,他的手里还拿着文件板,冲着门内道:进去说。两个人一起进去房间内,简乔新坐在床沿。大夫站直身躯:你怀孕以来,一直在工作吧,没有好好营养身体?简乔新有些无言,讪讪点头。大夫疲惫的双眼看透太多,他拿着面板动笔记录了一些:孩子很健康,就是你身体虚,受惊过度动了点胎气,接下来好好养着就好了。简乔新暗自松了口气,他感激道:谢谢您。大夫不欲要说太多,交代完一些基础的就离开了,留在病房里面的简乔新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他发现自己居然昏睡了一天半,左右也闲来无事,他干脆打开自己的微信,看看有没有人发信息。结果倒也真的有,农拜的确是来问他什么时候堕胎,大致的意思应该是要陪着他过来,若是换做之前简乔新大概就同意了,但是这次去山上,出了这些事情,他是真的感觉到了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在意,他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简乔新犹豫片刻还是发了语音给他:农哥,孩子的这件事情我可能得再想想。发完这句话简乔新也很忐忑。病房门传来窸窣的响声,紧接着从外面被打开,闫乾站在门口,他已经将昨天的西装换下来了,现在只穿了一身悠闲的常服,上身一件白色的衬衫勾勒出劲瘦的腰,下身轻松的牛仔裤裹着修长的腿,他手里还拎着个盒子。简乔新猛地站起身:闫先生。闫乾说:坐吧,小心一点。喔简乔新听话的在床边坐下,他望着闫乾手里的盒子:您手里的这是?闫乾将盒子放在床边:你昨天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简乔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身上的已经是格纹的病号服了,那那到底是谁给他换的衣裳。他没忍住:我的衣服是您给我换的?闫乾长腿一迈径自在床边坐下:你当时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且脏了,难道你想一直穿着,或者,让那些医生给你换吗?这似乎哪个都不是好选项!简乔新是个很保守的人,就算是和邱健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让邱健看过自己的身体,可是现在可是但他又不好说闫乾做错了。挣扎了半天,简乔新只能憋屈的道谢:没,谢谢您。闫乾嘴角勾笑:不谢。简乔新想了想,问道:闫先生,我多久能出院回家啊,我这次没有请多少天的假,我要和经济人说一声的。闫乾把玩着手里的手机:你经纪人那里我会让人打招呼的。没有正面回答到底是几天,简乔新更没底了。闫乾的面上依旧是儒雅斯文的,他英俊的眉眼不发怒的时候总是带着股慵懒的味道,让人放松警惕。简乔新拿过一边的纸盒看了看,边道:好,那我什么时候出院回去呢?回哪去?闫乾的目光终于从手机移了过来。简乔新一僵:回我的家闫乾眯了眯眼,他动作优雅的收起手机,向前一步走到简乔新的面前,微微弯腰与他面对面:你搬到闫家去。简乔新缩了缩身子悄悄后仰:我搬到您家去好吗,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万一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情,影响的不就是您的名誉吗,反正这也不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您看要不我还是回去住,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重新租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公寓,以后孩子出生了,然后您可以随时过去看看。简乔新。闫乾的声音低沉了一些,那漆黑的眸子带着点幽深:你知道我是谁吗?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天台上,同样的问题被询问出来。简乔新的手不自觉蜷缩:你是闫乾,我的老板,闫家的当家人。这个孩子是闫家的长子,你知道他未来能获得怎样的富贵吗?闫乾伸出修长的指挑起了简乔新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跟着你,他能获得什么?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令人窒息。简乔新一双杏眼里面写满了不安,忽然,他皱了皱眉,一把推开闫乾捂住嘴巴就跑到一边垃圾筐里面吐。反胃来的忽然又折磨人,几乎是让人无力招架。吐的全是酸水,简乔新靠着床畔吐完后整个人几乎要脱力,有一双有力的手掌从后面拖住人的腰,一杯温水递给他,闫乾的声音几近温柔:漱漱。简乔新说:谢谢。闫乾等他好一些了才松开人让他去床上歇着:想不想吃东西,你不能闻海鲜味,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点别的。简乔新仰面瞧他:你怎么知道?闫乾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漫不经心道:萧子华生日那天,你反胃了。!!!那种细微的小事就连简乔新自己都不太记得请了,但是闫乾却能细致入微至此。他的声音也很温柔,照顾他的时候动作也很温柔,就像是,把他当做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照顾,但是刚刚,他也可以用几近冷漠的语气说出绝情的话。闫乾的温柔是给孩子的,对他,只有绝情,或许他真的会好好的对待这个孩子,比自己这样一个想要堕胎的爸爸,更有资格。简乔新说:闫先生,你会对这个孩子好吗?闫乾看着他,嘴角勾笑:虎毒不食子,你觉得呢?好。简乔新握了握拳又松开,半响,他动作轻柔的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交给闫家抚养,但是我有个条件。说。我想他的时候,可以随时去看看他。闫乾挑眉,意味深长道:你没想过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吗?边说着,闫乾坐在了一边的软椅上,他的半边身子沐浴着阳光,令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房间里面有一瞬间的安静。简乔新摇了摇头:我没想过。闫乾侧目看着他。虽然我是一个有时很迂腐的人,但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生米煮成熟饭的年代了。简乔新的心里有一瞬间的刺痛,但他的面上还是很平静:我不想用孩子来作为筹码,我们誰都有权利和自己深爱的人过一生。闫乾没什么反应:随你。气氛不是很好,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看似解决了很多问题,实则各自心里堵得慌,像是一条深渊横在面前,誰都不愿意逾越。简乔新揉了揉眉心,软声:闫先生,我饿了。半响他觉得这样唐突的问人家要饭吃不好,舔着脸补充一句:可能是孩子也饿了。闫乾嘴角抿起一抹弧度:去洗漱一下,一会儿吃好。简乔新在卫生间里面用新的牙刷洗脸巾清洁了一番自己,等他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食物的香味。房间中间的桌子上面摆放了不少的吃食,食物都泛着香味,但都不油腻。闫乾见他出来了,招手:过来。喔。简乔新走到沙发边坐下,他很拘谨,距离闫乾还隔着一米的距离,这饭都是摆在一起的,他坐的远夹菜就不方便,但是和闫乾一起吃饭,他还是紧张,难以放开,大概是骨子里还是畏惧闫乾,所以吃饭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