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门,掌门书房内。竹帘后,炉中轻烟缥缈,带着阵阵清雅竹香,弥漫了整间屋子。此刻,几案之前正静坐一人,那人眉宇清秀,面容俊逸,但一袭灰袍加之于身,难免显得老成刻板。屋内静谧无声,下一刻却被一道轰门声打破!摩承不顾身后弟子的惊呼,径直闯入房中,他满面怒气走到几案前,大声质问:“你下令把后山封了?”年轻男子手持狼毫挥笔书写,面容沉着没有表情,他头也未抬,清冷的承认:“是我。”“混账!”桌上被人大力一拍,“那是你师叔!你这么做成何体统!”心境被扰,平玉眉头一皱,他停下笔,这才不咸不淡地看向躁怒的摩承,沉声道:“她身为师叔,却懒散成性,自甘堕落,何曾为玉生门付出?我身为掌门,以身作则,这么做怎么不成体统?”“你!”摩承竟然无力反驳,指着他的手僵在空中不知该不该放下,他句句在理,好像也没有错。这会儿摩承被徒弟震住,全然将某人为玉生门曾做过的大事小事抛之脑后。摩承心里知道,他这是对月邪抱有怨念,但他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不念情分把人轰出去啊!摩承气结,平玉不想再啰嗦,直接对他下逐客令,语气冰冷道:“此事我意已决,师父若是无事就请回去吧!”摩承沉默不语,自从这个徒弟当上掌门后,就再没见他脸上露出笑容……摩承叹了口气:“平玉,你心里要是恨,就恨为师吧,你师叔始终是怨不得的……”梦妖的死虽不是他一手促成,但他也逃不脱干系,毕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徒弟深陷泥潭,但同样的,玉生门不能没有月邪,更何况这掌门之位是月邪亲自为他举荐……平玉持书的手微微一颤,他敛下眼底的神色,唇角死死抿紧,默了片刻才抬头看向摩承。“这些事,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他周身生人勿近的冷漠,让摩承愣住,师徒相视,一时无言以对。正当他们僵持之时,门外突然走进一弟子。“掌门,后山已完成封禁。”摩承心里一惊,连忙走向他,“月邪呢?”“师叔走了,”那弟子老实回答,随后看向平玉,“师叔临走之前,让弟子捎句话给掌门。”平玉面无表情,目光微冷地盯着他。那弟子声音怯弱道:“师叔说……她都知道的,所以不会怪罪。”“……”“弟子告退!”那弟子飞快逃出书房,摩承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最后他目光复杂看了眼平玉,终是踏出房间。屋内,只剩下平玉一人,他垂下头,嘴里溢出苦涩的味道,直接苦到了心里。她要原谅吗?可他只想要那一个人回来……三日后,陡峭悬崖之上。一白衣女子立于崖边,寒风凛冽,将她的长发和衣袍拉扯飞起,但她却毫不在意,漆黑的瞳仁紧紧锁住悬崖对面的绝壁之上。在两块巨大的山石抱合处,有一条两人宽的黑色缝隙尤为醒目,缝隙四周有黑气隐隐游离,但像是受到某种阻力一般,无法再向外扩散。“再往前就是妖界,你可想好了?”耳边风中传来龙渊的声音,月邪凝视那道缝隙良久,脸色平静。龙渊笑的戏谑:“你若是怕了,现在回去也不迟。”怕?月邪眼眸微动,自己倒不是畏怯害怕,只不过这妖界还未曾有人踏足,难免对这未知的事物在意,但……她抽出背负在身后的龙吟剑,坚定向前踏出一步,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我总不能空手而归,反正……也不是我打头阵。”她肩膀一耸,龙渊只见她嘴角邪魅一勾,忽然又想到她是个不正经的!“姓月的,你敢!”话未说完,月邪脚点清风,腾空一跃,手中龙吟剑顺势甩出,正破结界缝隙!这混蛋……龙渊不得已破开结界,身后月邪好整以暇地跟了进来,她翩然落地,将地上屹立的龙吟剑拔起,这才打量起身处之地。嗯?等等……这里是妖界?月邪看着四周的花红柳绿,溪水潺潺,烟雾缭绕,恍如置仙境,不由吃惊。外界所述,妖界寸草不生,是为荒蛮之地,岩浆蜿蜒,黑石嶙峋,终年不见天日,怎么她如今看到的却是一派生机?纳闷的不止月邪,龙渊化形现身,他环顾四周,眉头渐渐皱起,千年前他闲来无事,曾误闯过妖界,那是这里还是块不毛之地,不想千年之后,变化如此之大。若不是头上还存在结界的裂缝,他们还以为自己都来错了地方。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忽然月邪目光一凌,袖袍甩向身后的一丛矮草,冷声呵斥道:“谁在那!”风刃斩开草丛,无数撕碎的草叶在空中凌乱飞舞,只见一灰衣少年摊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此刻正瑟瑟发抖瞪着他们。月邪愣住,一旁的龙渊也愣住了,两人眼神诡异地盯着少年。气氛一度尴尬,倒是那少年动了,他哆嗦着站起来,似是因为吓到而恼羞成怒,愤愤拍去衣上草屑,朝着月邪破口大骂:“神经病啊!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月邪:“……兔子精?”龙渊眯起眼:“好像是。”月邪恍然点头:“难怪会躲在草堆里。”一见这两人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在那自顾自交谈,少年气的满脸涨红,两脚直跺地,他怒指月邪大喊:“别以为我怕你们,你们这样欺负妖,当心我告诉妖主!”“妖主?”两人眼睛一亮。少年以为他们怕了,得意挑眉:“怎么,知道怕了吧!”他抱着双手,笑得一脸骄傲,“哼,你们要是现在向我道歉,我就不告诉妖主大人。”月邪眉眼弯弯,凑到他面前笑问:“你认得妖界之主?”这话问得真奇怪!少年古怪瞧着她:“那是当然,整个妖界谁不认得妖主啊!”“哦?那方才真是对不住了,不知小友可否替我带路见妖主?”月邪道歉干脆,态度又是好得挑不出毛病,少年不免撇嘴:“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计较。”少年望了眼天上的黑色裂缝,问:“你们是从外界来的吧?”月邪点头:“是的,我来此有一事相求妖主。”少年吐了口气:“好吧,我带你们去见妖主大人。”龙渊一见寻妖主之事已解决,顿觉无味,朝月邪摆手便回了剑中,月邪收了龙吟剑,这才让少年带路。“对了,我叫长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少年带着月邪穿过林荫小道,一边自报家门。月邪漫不经心地跟着,闻言答道:“月邪。”“你是修道之人吧,是为何事来妖界的?”妖界几百年来不见外界陌生人,如今见到了,长明不由好奇:“还有啊,你们人界和仙界是不是也像妖界这般?”月邪抚开落在肩上的垂柳,眼睛转向他的背影,轻笑:“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先?”长明并不觉得自己多话,刚想再说什么,可望一眼身前,立马将问题抛之脑后,高兴叫道:“到了到了,就是这里!”月邪从垂柳中走出,此刻他们站在一个小坡上,而下方大大小小的城楼,正是妖主居住之地,妖类的聚集之地。“朝暮城?”“是啊,妖主大人就在城中主殿。”长明指着城池中最高的城楼,不忘嘱咐道:“虽然现在妖界太平,但你若进城,还是收敛好你身上的气息,不然藏在黑暗的恶妖可是会把你撕碎的!”长明心想,不是所有妖都像他那么好心把人领到朝暮城的,还那么好心告诉她要防范恶妖。“我还有事,就不带你进去了。”他似乎很着急,匆匆朝林中跑去,月邪倒不在意,只是望着那处妖气冲天的城楼,不禁皱眉。月邪已经敛去身上的气息,可站在朝暮城的大门前,还是感受到来自暗处的邪气。令人讨厌的窥视感。月邪压下情绪,走过一路的市街,初次来妖界,即便多有好奇也无心留意,但是……麻烦总会找上门。“几位有事?”前后被几人围拢过来,月邪面不改色,抬眼懒懒扫过他们一圈。领头的男人一脸恶相,身形粗旷,他手里把玩着长刀,笑容狰狞可怕:“仙界之人不是行事磊落吗,怎么到了妖界就只会缩头缩尾?”月邪眼睛眯起,点头轻笑:“我在这,碍着你了?”“碍着说不上,你既然来了,不如留下陪我们大伙。”他一脸邪笑,手上长刀缓缓举起,四周的邪妖蠢蠢欲动。月邪目光越过熙攘的大道,那方尽头,伫立着城中最大最高的宫殿。想要顺利抵达是不可能了,她原本还不想动手,偏偏事与愿违……鞘中剑鸣颤抖,月邪伸手正要去拔剑,一旁的酒肆里忽然传出声音。“住手吧,你们会死的。”那声音低沉平静,说不出的动听磨人。众人蓦然看向同一地方,阴影处,有一红衣人慵懒卧坐,白玉般的手轻托酒樽,潋滟的眼漫不经心投向街道。为首的恶妖见状脸色微变,他似乎有些惧怕此人,收起长刀,遣下欲动手的兄弟,望着酒肆里的人客气一笑:“妖主日理万机,怎么会出现在这?”他是妖界之主?既然是亲自送上门的,岂能放过!月邪瞳孔微缩,拔剑的手在这一刻决绝果断!作者有话要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小说啦,要学会自己更新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