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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1 / 1)

梁倩跟随寒钰逃出银州,行在荒郊野岭中一直水米未进,终于体力不支倒下。她醒来时眼前是篝火,寒钰一动不动的注视火焰,眼中是无尽的杀意。寒钰淡淡道,“你一直跟我走干什么?”梁倩说:“寒郎,你和我的亲人都被杜尚书杀死,在世上孤苦无依,我们一起报仇...”寒钰冷笑:“你?拖后腿,不需要!走!”“寒郎,我...”“以你武功不过挣扎于自保和屈服,”寒钰刻薄讥讽:“滚!”梁倩抱住寒钰的腿,哭道:“寒郎,你以前对我不是这么凶,你是为了保护我不失性命,是不是?倩妹和你一起练功,一同漂泊江湖,甘愿受一切劳苦,到手刃仇人的那天!”寒钰的脸更加阴沉。“寒郎,你为什么要独自承受大仇,让自己又苦又孤独?我来陪你,寒郎,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寒钰伸手摸梁倩的头发,梁倩疲惫却秀丽的脸上带着期冀,亮晶晶的望着他,睫毛上挂着动人的泪珠。梁倩合目晕倒,寒钰从她颈后抽回手,把人放到安全处,毫无留恋的离开。他木然而落魄的去了大原,他衣服早已经看不出白色,身上的血腥味浓重,而手上拎的布包尤其腥臭。路人觉得极是不祥,纷纷躲避。而官差来问,便被他狠狠揍倒,踩着过去。寒钰走到一间黄家大宅前默然停住,听到门口的丫环对仆妇慌张道:“我一回头,阿金姐又不见了!”仆妇安慰说:“没事,这里的人都认识阿金姐,也知道黄大侠这里,阿金不过是想去买买什么或者走一走,自己会安安静静回来的。你也不用担心,家里把门开着就行了。”仆妇丫环进去,到黄昏时,一个神情温顺愉悦的白发女子捧着两个糖点盒子走回来,打开了一个盒子一边走一边吃,洒了一地,后面有小乞儿跟着拣,拍手唱道,“黄家阿金,一头白丝,忽大忽小,不知东西...”金秋怯怯回头,含着沾糖粉的手指,“你们...要和我玩?”小乞儿互相嘻笑,一个孩子道:“把糖给我。”金秋摇头,“我给义父带的,不能给你们,我吃过的你们要吗?”小乞儿眨眼道:“拿来吧。”金秋把打开的糖盒给他们,另有一个孩子偷偷拿那盒完好的糖。寒钰吼:“滚!”小乞儿被寒钰吓得跑走。金秋回身看到满身尘土和黑色血污的寒钰,也是满面惊吓,不敢去看。她挪开目光,寒钰便不在她世界里。金秋低头一个一个拣地上的散糖。“给你。”义父的那份糖盒被放进她怀里,金秋抬起脸看寒钰,她虽然白发苍苍,脸上有皱纹,但眼睛像小时候一样天真纯洁,没有阴影和忧愁。看着这很久以前的目光,寒钰竟然感到胆怯,不敢直面。金秋问:“你是谁?”“我...是你哥哥!”金秋拣地上的糖果吃,眨眨眼睛说:“我没有哥哥,有儿子,有义父。”寒钰说,“不要吃,脏了。我给你买新的糖。”金秋笑起来:“哥哥羞,你比我脏多了。”寒钰沉默。金秋见他长久不说话,小心道:“哥哥,别生气,洗个澡就好了。”“洗不掉。”寒钰说,“金秋,我的家也没了。”金秋同情道:“哥哥没有住的地方,可以来义父和我的家里。”寒钰哽咽得难听,“你...还让我去你那?”金秋笑:“怎么不可以?”“我...是寒哥哥。”金秋的笑容消失,空茫的看他。她开始摇头,“不行,寒哥哥不能来。不行,不行。”寒钰抓住她的手,拿起包袱,“金秋,杀你丈夫的仇人在这。”包袱里滚出狡木火狰狞的人头,金秋惊吓退缩,寒钰抱住她,“别怕!我已经杀了他,金秋,原谅我。”金秋在寒钰怀里捂住眼睛发抖,没有一根青丝的白发擦着他的下巴,寒钰看着,眼泪落到白发上。黄中玄的吼声传来,“寒钰!放开金秋!”黄中玄一掌拍来,寒钰离开她向黄中玄跪下,“黄大侠可知道我家中满门被灭?”金秋像小孩子一样跑到黄中玄那里,柔声安慰说:“义父,不要生气。哥哥可怜,好脏。”黄中玄重重哼道:“你们贪图官场的荣华前程,驱逐亲故,这就是报应!”寒钰伏地紧紧握住拳头,咬牙道:“我已经知道错了!黄大伯,我现在...只有金秋...”黄中玄破口大骂,双臂护住金秋:“滚!老夫再见你靠近我苦命义女,必将你打成残废!”金秋被黄中玄的吼声吓到,惊慌道:“义父,他是坏人?是杀大郎的坏人?”黄中玄火道:“金秋,不要和这人说话。”黄家大门关上,寒钰望着紧闭的门,徘徊在外,野狗叼走狡木火的头颅。他呆呆站到深夜,失魂落魄的找家客栈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床上翻了一阵,无法入眠,寒钰起身,又来到黄中玄大宅外黯淡的站着,他按捺不住孤寂落寞,以轻功跳进宅院。黄中玄宅中没有多少仆人,在他居处一切自给自足,雇的下人都是为照顾疯傻的金秋。寒钰走过说梦话的仆人房间,在一间房外的窗台上看到洗净晾晒的空糖盒。他呼吸一窒,翻进窗中,在里面看到熟睡的金秋,脸静静的枕在雪白的头发里。寒钰轻声说:“金秋。”他捧起金秋的手,轻轻摸那一根根变形的手指,摸上面的茧。金秋睁眼看到床前有个人,吓得就要喊义父,寒钰当即捂住她的嘴。寒钰说:“我不是坏人,我...是你哥哥。”金秋惊恐的眼睛转向他。寒钰说:“哥哥只是想看你。我要杀光仇人,就要走了。”金秋茫然的看他。寒钰犹豫许久,涩然说:“金秋,等我回来,等我再和你说话。”他看着那双温柔纯良的眼睛,凝视了许久,离开黄家,融入漆黑的夜色。银州官兵道:“寒府闹鬼,那片宅子买了也不敢住。”“什么邪门?不要胡说!”“我亲眼看的,一个白影子落到那棵树下...不就是寒氏的白衣?”“你...”“那个白影子身上都是血,飘忽一下就不见了!”“寒氏的人莫名死在怀氏的凶宅,是不是都变成厉鬼了?”“晦气!晦气!别说鬼,说人吧。”“户部尚书几番被刺,被皇上搬进皇宫保护,京都莫名发生几件凶案,听说死的还是武林高手!头被割了,如果那头...”海上碧波起伏,一艘渔船靠岸,渔夫跳上地面拉船,看到一个男子注视海面,一动不动。男子面容颇为俊美,穿白衣,拿着一把少见的黑剑。渔夫把船拖回岸上,回过头时白衣男子已经不见,船夫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一艘阔气的大船驶到岸边,渔夫背起渔船里的鱼羡慕的瞧着大商船和岸上的车马。大船靠岸,里面的人满面笑容的下来,迎接车马里有钱的大海商和妻妾。大海商踱步上船,船上已经准备好歌舞宴乐。妻妾不舍中原繁华,“老爷,为什么我们要一起出海?”海商含糊道:“我在海岛上置了新宅,带你们去玩乐。”妻妾不安,“老爷,是不是家宅里挂的那颗人头...”海商泼酒:“你们知道什么,滚!”海商喝闷酒,让歌乐奏得声音更大。妻妾乏了抱着孩子退去。仆人乖觉凑近道,“给老爷准备了几个懂事的好姑娘在房中,老爷可要解解闷?”海商脸色稍好,点头去房中,果然见到异域风情的美人妖娆的盘在床上,海风吹得床帷飘动,美人若隐若现。海商先抽刀拍在床上,美人吓得变了脸色,海商道:“不妨事。你去床下看。”美人郁闷,不得已去看过床下,海商才拿着刀躺上床,又指挥道:“你去看柜子。”美人气愤,看过柜子和角落,海商出了口气,才勾手笑道,“美人,过来。”两人云雨情正浓,窗外落下一道黑影,海商立时抽起枕头上的刀,听到哗啦一声水响,什么东西掉到水里。又落下一道黑影,这回黑影哭叫道:“老爷救我!”海商在窗外看到妻妾的脸,被丢进海里。接着落下第三道,又一名妻妾哭喊,“老爷——”扑通被丢下水。海商一惊,扒窗向上看,人影一闪消失在窗外,美人吓得大叫。下人和船工恐惧的跑来看时,见窗户下一片喷薄的血迹,海商被自己的刀钉在窗下的船壁上,头被极其锋利之物齐整割去。几位妻妾哭哭啼啼的在水上扑腾。夜里潮浪如墨,寒钰从海水中走出来,身上滴着海水和血水,提着海商的头颅。他目似恶狼,向下一个仇人那里去。寒钰再赴至一座山头,在土匪当家脸上找到在杜尚书手下中看过的面孔。他如夜魅把海商头颅挂在山寨的旗杆上,无声潜入暗处,乌金剑将再次饮血。“一把草,两把草,三把草...”白发女子蹲在树下拔草喂驴子,驴子低头吃尽。金秋摸着它心疼的说:“你可累了,这么瘦。”丫环不知阿金姐为什么觉得那驴子瘦,明明肚子滚圆,肥得不像话,连低头都吃力,金秋还是不懈的拔草给它吃。“背着我翻山赶路,走得好远,回到老家...”金秋笑抚摸它,“我一个人好怕,有你陪我...”驴子自恃功臣,毫不知足的吃金秋手里的草。金秋蹲身继续拔草,重新数道:“一把草,两把草,三把草...”她头上累出汗,金秋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换了笑声,抬头看到一群美人热闹的簇拥着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衣人。驴子屈就的拱她手心里的草吃,金秋低下头退后,低声喃喃,“又笑话我不好看...”金秋满面委屈牵着衣角,绞起手,不知回避什么往后退。丫环见金秋进了新的状态,试探道:“阿金姐,早上起来就和驴子玩了大半天啦,现在把驴子牵走吧。”金秋想起什么,认真道:“厨房里给义父炖着汤。”丫环笑:“我这就去看,把汤给黄老爷送去。”金秋点头,转头看着空空无人的一处,满面不安的后退。“看什么?”树上落下一个满身染血的男人。金秋恍然说:“那里有好多漂亮的人围着一个人。”她又退后,想躲到树后面去,被寒钰拦住。寒钰低声说:“哪些人?”金秋低头委屈:“中间有个人我看不清,那些人都笑我,都嫌弃我...我不想看他们。”“他们为什么笑你?”金秋自卑道,“他们都好看,都厉害,我不好看,哪里都不好。”金秋难受地绞着手,“伯母,锦秀妹妹,我...我确实是来要钱的,我娘病又重了...”她咬住嘴唇,喃喃说:“谢谢,谢谢...”她捧着没有的钱袋,低落的绕开寒钰,躲到树后面。寒钰怔然,“金秋...”金秋泪汪汪的小声说,“那些人还不走,还在笑我。”“谁、谁笑你?”金秋茫然的想了一阵,说一个个寒钰红颜知己的名字,有的他早已经不记得了,寒钰满面震惊。她指着空地,“她们都在那里,围着一个人,他们总是很开心。”金秋呆呆的落了一阵泪,忧愁道:“我要回家了,娘亲咳出血,昨天藏起来不让我们知道。”金秋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被那男人从背后抱紧。寒钰哑声说:“金秋,对不起。”金秋喃喃说:“他不喜欢我,我总是要走的,只是,好多年了...”四岁时,金秋哭哭啼啼抱着晕过去的秋氏,跪在父亲的棺材前。寒辛牵着八岁的寒钰出现,寒钰白净漂亮,垂眼审视留着痘疤的哭包鼻涕虫。寒辛道:‘金秋,他是你的寒哥哥。’寒钰勉强完成任务:‘金秋,跟哥哥走。’金秋信任的牵住他,手上沾着眼泪鼻涕,寒钰绷住脸,内心嫌脏。一出金家,寒钰就松开金秋拿帕子擦手,金秋眼巴巴的望着他。寒钰给她一块手帕,皱眉说:‘擦干净。’金秋问:‘寒哥哥,我爹爹还回不回来?’寒钰自信道:‘不回来也没关系,你跟着寒哥哥。’金秋眼睛亮起来,认真的望着他。若干年后,寒钰不耐烦道,‘你又跟不上,老跟着我干什么?’她爱着寒钰,所以仍然自卑吃力的跟了几年。渐渐被那些红颜知已消磨,被冷嘲热讽消磨,被他的嫌弃和不屑消磨,被寒家人的抛弃斩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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