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太惨了”“你们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陆铮口中的“你们”是沈秋檀和李翀,但这两个哪个都不是听话的主。“看住他们”陆铮只好命令,而后随着绿豆下了那地下密室。沿途的甬道都用青砖砌得结实,但霉味儿又浓又湿,李琋捂了鼻子继续深入,不多时,便见五六个笼子摆在昏暗不见光的幽穴之中。笼子里面全是孩子,还以男童居多。他们有的身上缠着白布,被简单的包扎过了,有的身上交错的伤口就这么裸露着,除了零星的几个坐着、站着、会哭会叫的,大多数目光呆滞,神情委顿,毫无这个年纪该有的光彩。竟是连痛都不知道了。笼子里有几个盆,有些脏,盆地还残留着一点脏污的水,这是给孩子们喝的。那形容就如同喂养牲口一般。潮湿的霉味儿里还掺杂着排泄物的味道以及血腥味,令人作呕,更令人心寒。除了笼子,还有几口大缸,缸里面空空如也,却有些药材和香材混合的味道。“这些男童多都被切了”绿豆斟酌着仍旧有些开不了口,李琋顺着他的目光,见那些孩子受伤的位置,一处在手臂,一处在胯下,便也明白了。“将他们都带上去吧,好好医治。这里的东西,也一样不留的给我带上去。”这群丧尽天良的“是。”沈秋檀见李琋上来了,挣脱了护卫的钳制迎了上去。李琋摸摸她的脑袋:“多亏你长得好看些,否则我”语气里竟然带着后怕。“下面究竟是什么”李琋摇摇头,不一会儿,兵卒们将下面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抱上来,连笼子都拆了运了上来。“小羊,虎头怎么是你们”李翀上去一一辨认,那少了的五个孩子,其中有四个都在里面。沈秋檀掀开虎头的袖子,只见他本就不粗不壮的小小手臂上,全是斑驳的伤痕,但就这样,在这群孩子里面也算是好的了,毕竟他们才被送进去没几日,就算折磨还勉强能看,其他的,几乎已经形容枯槁了。“是那药婆所为她都对你们做了什么”“他们先放血灌药,说是要炼长生不老药,若是血不好了不多了,就把我们的子孙袋也切了做药,药婆婆说吃了吃了那药以后,太监还能长成完人。”虎头已经九岁了,相对而言已经知事了,他知道自己命大,若不然再过两天,说不定也要变成太监。“倪蝶,倪霸,你们两个长得好看,我们五个不好看的一来就被送到药婆手上了,咱们一起的那个娇娇已经死了”“你瞧小羊,她的胳膊已经不是她的了,是从一个刚死的人身上接过来的”沈秋檀又气又痛,原来她只当是人贩子拐子,原来比这还要令人发指难怪原来那茅草屋里那东西看着像是手术台,竟然果真在人体实验么“虎头,那药婆什么模样,多高胖不胖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沈秋檀勉强在虎头身上找了块好肉,摸了摸,可惜看到的全是虎头心中的惊恐,她想通过异能“看”,也看不到什么有用的。“总是黑纱覆面,看不到脸,不穿裙子,不高,手里一直拿着刀会吃人,好怕”兵卒们取了金疮药给他们包扎伤口,又喂水喂食,陆铮听着虎头的话,越听脸上越冷:“那几个婆子呢都给我带上来”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关心言多必失夜幕降临,乱石堆里挂起了火把和灯笼。偶有夜风吹来,带出些诡异。陆铮哪儿也没去,就坐在倒塌的茅草屋前的大石头上,等着审问那几个婆子。“殿大人,这石头下面都是白骨看骨架都不大”“混账”李琋怒气当胸,偏一腔愤怒无处发泄,整个人虽然还顶着陆整的俊颜,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全身紧绷,如同拉满待发的弓,又像是暴风雨前凝聚的阴云。气氛压抑又凝滞。几个婆子刚被押上来,就看到当中的那个陆大人浑身上下冒着寒气,又带着狠厉,那样子恨不得将自己几个生吞活剥了,还没等旁人开口,她们七零八落的就倒了一地。不用威胁,只需实话实说:“把你们知道的,都如实招来,若不然”“我们都招,都招大人饶命呐”“全招,全招”她们多数出身勾栏,因着年老色衰才被赵家兄弟买来这里教导拐来的孩子们,平日里对这些孩子动辄打骂,并无多少怜惜之情,可不是什么善人。但恶人也怕横的,何况那位陆大人不用身后提到的护卫,就他自己坐在那里都可以将人冻死。几个婆子七嘴八舌,唯独哑婆看着沈秋檀默不作声,不多时,事情就有了个大致的轮廓:原来这个安府只不过是个寻常的拐子窝点,拐来的孩子或卖去青楼,或卖去大户人家,只赚钱不问归处,直到五年前,赵家兄弟将原先的人贩子收拢了,拐子还做,但又多了些别的名目,比如:从各处搜罗容貌出挑的幼童,从小调教,待到了年纪送到整个淮南的“关键人物”的府上,“联络感情”;寻常容貌的孩子则被丢给药婆,试药炼丹,熬不住死了的,便就地埋了。这些婆子知道后面园子里住着个药婆,却不知道药婆究竟是何模样,也不知道她究竟练得是什么药。她们接触到的,包括之前饭里加的、赵文使用的,都是药婆提供的。那加了药的蒸肉饼有两个用途,一是让这些孩子们上瘾,等这瘾成了戒不掉的毒,等他们都长大了也一样逃不出赵家兄弟的手掌心;二则是赵文之前用的那个怪异气味的小瓷瓶,只要是吃过蒸肉饼的孩子,一问道那种味道便会短暂的丧失神智,如同行尸走肉,任凭予夺。这原本是为了控制那些即便上了瘾,也不愿意屈从的人准备的,没想到效果极佳,用处也渐渐多了起来。听着婆子们的竹筒倒豆子,不光李琋,便是秦风、绿豆几个也是恨得牙痒痒,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泯灭天良的畜生存在“这些年,你们一共拐了多少孩子”“约莫约莫要上千了吧”“杨巡老儿,该拖出去车裂”李琋怒极,前世他只知这淮南道的贪腐案,却并不知光鲜的扬州城里还藏着这些龌龊。杨巡可是堂堂朝廷命官、一方要员,竟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来。这个淮南已经是烂到根儿了,朝堂也是一片乌烟瘴气。他想起之前刺杀自己和陆铮的几伙人,有他的好三哥赵王的,还有大太监裘元振的,甚至还有一拨不知身份的人人都想着铲除异己,人人都想坐收渔利,人人都想自己死了。都以为这淮南的贪污案不过是疥癣之疮,殊不知却是发之内里,动摇了国本他要挽救的就是这样的大宁么李琋闭上眼睛,待再睁开,所有的情绪已经收敛,声音平静而克制:“那药婆可找到了”“回禀大人,还不曾。”“再去找。”“是”“秦风,你亲自提了赵文去审,只要不死,什么重刑都使得。”“是属下遵命”有人取了披风来给李琋披上,他这才觉得有些冷,见沈秋檀鼓着包子脸,眼睛愤愤的盯着那几个婆子,又将她拉到身旁:“你们去歇了吧,这不是你能看的。”沈秋檀摇摇头,自己其实能帮他查案的,可是刚才她握住一个婆子的手,竟然毫无反应。她想,可能是这“异能”,每日的使用频率也是有限的。“咳咳”李琋咳嗽两声,声音跟着柔和下来:“去吧。”妖怪也是要休息的吧“我不困,这些人助纣为孽”忽然“大人小心”李琋抱着沈秋檀后退,“唰唰”两根冷箭射到他原来做的石头上,李琋冷了脸:“追”“保护大人”秦朗不在,秦风便是余下所有士兵与护卫的头领,他带人将李琋团团围住,有亲自捡起那根箭:“淬了毒的。”本来还在四处勘查的绿豆劝谏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不若您先回去,余下的事情交给属下。”李琋将沈秋檀放下,却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一个汉子被押了回来。秦朗揭了他的蒙面巾,不是别人,正是那赵文的好兄弟,赵武。“可惜,还有一个跑了。”“什么形容”绿豆发问,往往最叫他关注的便是细节。“不高,很瘦,动作迅速灵巧看着有些像个女人”沈秋檀心里忽然浮现出林夫子的身影来,不过毕竟不是她亲眼所见,倒是不好轻易下断论。而且,一股子倦意渐渐上涌,她现在特别的困。她揉揉眼睛,扯扯李琋的袖子,李琋揉揉她的脑袋,问左右:“林全”“属下在”一个不起眼的护卫越众而出。李琋点点头:“你带她和世子殿下先回府,再选一队人亲自护卫他们的安全,不容有失。”“是”林全抱起早就睡着了的李翀,再看看沈秋檀,沈秋檀忍着睡意去问李琋:“那你呢你的身体”说完又有些后悔,真是言多必失。自己干嘛要提醒呢这样岂不是更容易露馅儿不过疲倦极了,总是要出些纰漏吧。“无碍。”李琋解了斗篷将她包起来,又捏捏她的胖脸蛋儿,捏完才觉得这动作有些过于熟稔,便装作若无其事道:“下去吧。”那玄色披风极大,沈秋檀被包成一个胖胖的圆粽子,粗粗一看,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一个人。被黑暗完全包裹的沈秋檀脑中却忽有一道灵光闪现,她睡意暂退,言道:“不对”第一百五十四章 药婆原来是男人“哪里不对”火光柔和,面色冷峻的李琋,看到沈秋檀明明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却仍旧坚持:“这几个婆子我都见过,对的上,那几个杂役和门房呢”婆子自然更接近后院,所以大部分的注意力也都在几个婆子身上,反而杂役和门房都被放在次要了。李琋一凛:“带上来”“三个杂役,两个门房,四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共九人。”绿豆亲自提了人来,这些人一直是他在审,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沈秋檀打个哈欠,努力的集中精神去看这九人,其他人则看着沈秋檀。这小丫头听说被饿了一个多月,还这么圆咕隆咚的,要是没饿着,该多胖啊绿豆捏捏自己瘦的没有二两肉的手臂,莫非胖子都比较聪明,怎么自己会被一个小胖子牵着思路走“小祖宗,我们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我们只是做杂活的”“救命啊,我什么也不知道”“饶命啊”这些人可没有赵家兄弟的死命挣扎,求饶求命十分真诚。“你是杂役”沈秋檀停在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身前。“是,姑娘饶命啊小人都是被逼的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声音有些沙哑。“杂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区区一个小院子,如何用的了三个杂役”李琋走到沈秋檀身侧:“抬起头来。”那中年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憨厚脸,与他的身份很是相合。“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沈秋檀又问,同时凑近这人,将全身感官都放在嗅觉上。“小人就是个杂役,做些粗重的杂活,没有允许不能进院子里面,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就放了小的吧”“你们两个也是杂役,可见过他你们三人又是如何分工的”沈秋檀不理他,却去问另外两个杂役。那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有些迟疑。而那个矮小杂役头垂的更低了,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手,李琋的眼睛微微一眯。“小心”李琋拉着沈秋檀后退,身后传来几名护卫的痛叫声。“哈哈哈哈竟然被你躲过了可惜啊,这么好的绿矾油你们享受不到了。”那中年仆役被人团团按住,嘶哑的狞笑毫无惧意。今时的绿矾油就是现代社会称之为硫酸的东西,杀伤力不需赘述,方才若无李琋相护,沈秋檀的一张脸怕是就要毁了。“是你,你就是药婆原来是易容成了男人,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哈哈哈是我又怎么样不过我本来就是男人。”药婆被缚住双手,仍旧没有什么惧怕,只问沈秋檀:“小小年纪,好狠毒的眼力,老朽自认就是熟人都认不出我来,你又如何是识破”沈秋檀脸色煞白,阵阵神疲力倦,只强撑道:“你整日调香弄药,身上自然会沾染不少气味,想必你也想到此种关节,才特意用了法子去掉身上的味道,可你未免矫枉过正了,一个做粗活的杂役,身上怎么会干爽的清香”“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绿豆等人也看着沈秋檀说不出来,真是个厉害的小丫头。沈秋檀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要抽空了一般,重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拉了李琋的袖子:“我睡了,这里这里”说完眼睛一番,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