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已经塞不下了。首当其冲的鲁王府,王蕴飞连娘家都去不得了,只悄悄派人打探消息。昌寿顾忌着最后的一点面皮,只将鲁王府团团围住,却并没有正式的罪名下来。“娘娘,老侯爷并没有参与太后娘娘的事,咱们家虽然受了不小的牵连,但如今还没听说要砍头的,奴婢听说朝廷审理这种大案要什么三司会审,还要人证物证俱全,咱们老侯爷最是清明不过,定然是无事的。”王蕴飞皱眉,祖父向来看得清楚,旁人确实难从祖父身上找出什么证据,但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她爹,她叔叔们她怎么能放心“对了娘娘,奴婢溜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听人说,圣上要派兵了呢。”到底是女人家,小婢说到这种消息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派兵要向哪里用兵”王蕴飞问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但看着大街上人人自危啊,好像很不太平。”王蕴飞叹气,当然不太平,今后怕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了。永昌二十五年春。昌寿大长公主以圣上身体不适为由,召已经就番的楚王和齐王回京。楚王以自己染疾为由,派遣了长子赴京,而齐王则直接以妻子即将生产为由,申请半年后再出发赴京。两人都没有亲自回来,但效果却截然不同。有人暗道楚王的眼力见儿,竟然主动送了长子来京,当然也有人说他心狠的,更多人在指责齐王的不孝,竟然只顾老婆不顾老爹,这还得了弹劾的折子像是雪花片一般堆满了昌寿大长公主的案头。“咳咳,姑姑。”皇帝眼底乌青,一走三喘,边咳边走到昌寿跟前。“陛下。”昌寿起身拜见。“哎。姑姑快请起,辛苦姑姑了。”皇帝诚惶诚恐。昌寿面上也是诚惶诚恐:“能为陛下分忧,不辛苦。”皇帝很欣慰,这两年也不知怎的,他的身子竟一日不如一日,之前定国公谋反的事情多亏姑姑亲自出面,若不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对了姑姑,小七和小六那几个孩子”“陛下,就不要再为这等琐事操劳了,我大宁以孝治天下,两个孩子只是一时没清楚罢了,等想明白了总会回来的。”昌寿轻声细语的劝道。皇帝点点头:“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朕还担心姑姑要派兵去抓他们回来呢。”皇帝被太监搀扶着离开,看上去松了一口气。虽说一个口吃一个不亲近,但好歹都是他的骨血,能和和气气的,何必非要舞刀弄枪“咳咳”皇帝咳嗽的声音渐渐远去,昌寿冷笑:“这等蠢货竟然安坐龙椅许多年,当真是老天无眼啊”堡垒的演武场,花花依偎在沈秋檀脚边。沈秋檀磕着瓜子,花花打着盹儿,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胖胖和壮壮跟着秦风习武。这么早就开始打磨筋骨,沈秋檀开始是不赞同的,但后来发现秦风比她还小心,两个孩子说是练武,但一天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下来,差不多等于一节多体育课的样子,沈秋檀也渐渐放了心。后加入的胖胖对练武十分有兴趣,还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兴趣,见姐姐每天风雨无阻,原本还有些不太愿意的壮壮再不提辛苦的事了。沈秋檀摸着愈发隆起的肚子,享受着春日里的轻柔和风。不一会儿,李琋带着律斗过来了。“秋檀,要起战事了。”第三百九十八章 苦劝皇帝李纬一病不起,京中由昌寿大长公主李慎独揽大权,进而到独断专权。鲁王最终以王太后党羽罪名被治罪,虽未取其性命,却将其幽禁,如同当年的赵王一般,当真是牢房轮流坐,今年轮到谁。按理,鲁王失势,相应的赵王就该得势,毕竟赵王一直以来都唯昌寿大长公主马首是瞻,恭敬恭谨,外人看不出半点儿破绽,但事与愿违,昌寿并未立赵王为太子,反倒是时常召赵王的小儿子李耀进宫。李耀快四岁了,正是懵懂未懂,尚未定性,却能看出几分天性的时候。赵王恨得咬牙,却更加恭敬的侍奉昌寿,心里却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老妖婆”,若是昌寿当真是喜欢自己的儿子也行,但他不傻,昌寿连自己的儿子都谈不上喜欢,何况是他李珣的作为昌寿独子的萧旸确实不好过。岁日之前,他收到昌寿密信说“生死存亡,盼望来助”,毕竟是亲娘,加上当时正值萧昭死后不久,他担心昌寿的安危,便不疑有他,夙兴夜寐的赶回京城,连陇右梁家的兵力也带来了。结果也确实帮了昌寿的大忙,但昌寿却没有与他说实话。如今正值仲春,夜里天气还有些寒凉,他穿着夏衫冲进了宫中。见儿子怒气冲冲,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是失望又是痛苦,复杂到无法描述,昌寿叹了口气:“这是怎的了大半夜的闯进宫来”“母亲还知道我不该进宫无召入宫,且逗留太久,是重罪母亲在宫中逗留太久了。”萧旸也叹气。真论起来,他娘也是趁乱闯进宫里,并再没出宫过的。“你什么意思你敢指责你娘”昌寿发怒:“这本来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怎么来不得我怎么住不得”我不仅要住一时,我还要住一世。萧旸摇头,看着冥顽不灵的母亲苦笑道:“听说母亲已经悄悄潜了兵马去楚地和北境”“消息倒是灵通。”儿子不再针锋相对,昌寿怒气暂缓。“试探可以,母亲千万不要动武。”昌寿忍着怒气,萧旸又何尝不是被自己的亲娘骗回来,糊里糊涂的做了杀手锏,偏偏事后才知道不是他娘说的那样,他心里的怒火和痛苦焦灼在一起,形容不出来有多难受。经此一事,他终于看清楚了他娘的本质。原来这许多年,她娘避居郊外,看似不管京中风波,但实际上一直虎视眈眈。现在她如愿了,脾气也越来越不好,朝堂上三五不时的就有人死,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不能阻止,只能忍着心里的怒气来规劝:“母亲,去岁长河已有水患迹象,听太史局的说今年雨水要甚于往年,国库财力有限,人力物力也有限,母亲若要用兵,不若先应对水患。”“嗤,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连太史局都愿意给你消息了。”“母亲,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一个看似老实巴交其实内里乌黑的结巴,一个满肚子心眼儿的病秧子,你让我留着他们,放任他们不断做大不趁机摸清楚他们势力,早做准备,等他们羽翼丰满了后面后悔的便是你我了。”她嘴上不承认,可心里明白,她如今做的事情终究名不成言不顺。昌寿看着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你心软,见不得为娘杀人,可若不杀他们,他们必然要杀我。李琋那小子,前头骗了我们那么多年,都以为他是个活不过二十的病秧子,你看现在呢他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有了儿女之前我以为赵王给他下了染香,他也确实中招了,如今向来怕也是装的。旸儿,李琋不可小觑。”萧旸只道:“他们是他们,母亲即便要解决他们,也该顾着天下苍生才是。去岁水患,就有小范围的暴动,若是今年再”“暴动如何我要如何,还需要你指手画脚”昌寿道:“无论水患还是暴动,早有准备,不必你再费口舌。”见他坚决,萧旸又是一股子难受,现在的母亲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规劝了,他转而道:“既如此,还请母亲放了高大人一众。”“有完没完我以为你半夜进宫是有什么急事,到头来都是为了别人的事。严茂将那老东西致仕的早,留下一个岿然不动的高赟,他以为他哪边不靠就能做清流了,我偏要告诉天下人,做梦”说起高赟,昌寿的怒火飙升。她给了高赟无数次机会,明明看上去也是怕死的人竟然一下子就变成了钢铁,无论用刑还是威胁,他竟然都没有妥协。“母亲,高大人是大宁仕林的风向,您要他的认可无可厚非,但您如今做的事情却与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萧旸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他只觉得灰心:“听说您还对高大人用刑了”此消息一出,天下仕林风动。他其实很害怕。害怕他母亲一意孤行,害怕天灾人祸,害怕越来越不稳的局势,害怕天下大乱。他自小被祖父教导习武修文,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宁可马革裹尸,与敌人至死方休,也不愿意看着生灵涂炭,而这一切偏偏又是他娘引起的。“母亲,当儿子求您,求您行么好好处理高大人的事情,不要轻易掀起战事,如今的大宁,已经经受不起半点儿风吹草动了。”萧旸跪下,嘴巴有些发苦目光却坚定,无论如何,他都努力的做他认为对的事情。“好啊,你不想我现在用兵,可以,但你必须亲自去北境打探情况。”如今的北川、固宁等地早都被李琋掌握了,她想伸手越来越难,之前几次不惜人力物力想要摸清楚敌情,却都失败了。不是不能派别人去,但谁会比她的儿子更叫人放心无论是能力,还是血缘。“那凉州呢比起北川,凉州的地理位置更不容有失。”“叫梁家人先顶上。”昌寿直接道,想了想又道:“你如今四处奔走,连个血脉也没有留下,这次便带着梁氏一起吧。”萧旸无可不无可的点头。“先头部队已经出发一个半月,你虽追之不急,却也不可太过大意,收拾收拾,明天就动身吧。”萧旸抬头,前头部队已经提前了一个半月那现在岂不是已经正面与齐王对上了他娘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儿分寸第四百章 庶妹修晨光微熹,雾霭淡薄。领兵出发的萧旸难得的没有骑马,他靠在马车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大长公主也真是的,你可是她亲儿子,使唤起来一点儿也不心疼,这天还没亮呢,就叫咱们出城了,弄得跟做贼似的。”崔朗从腰间接下酒囊,让了让萧旸:“喝点么陈酿坊的佳酿名字叫什么小团圆的,提神,还不醉人。”“不喝。”萧旸冷冷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又改了口:“喝”正准备往自己嘴里倒酒的崔朗差点儿没呛着,刚才真的只是礼节性的让一让,萧旸虽然喝酒,却从不在行军的时候喝酒,这回是怎么了见他拿着酒囊就没了下文,萧旸道:“怎么,不舍得”“怎么会舍得舍得,全给你了我们崔家如今全指望着我,我又全指望你,别说一袋子酒了,就是一个酒坊,你若想要,我家也得想办法给你弄来”崔朗这话说的痛快,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却不知萧旸听了,心中更加难受。虽说这几年,士族已有衰微迹象,但清河崔氏枝繁叶茂,何时需要指望别人盖因崔朗的堂兄是隆庆长公主的驸马,而隆庆长公主又是王太后的亲女。如今王太后落马,隆庆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崔家可不得小心翼翼。萧旸没说话,接过酒囊灌了一口。等他喝得差不多,崔朗拍拍他的肩膀:“我这马车忒小,你还是回你自己的马车上去吧,我要补个觉。哎,昨天夜半刚躺下就被你拉起来,困死了。”他做出一副喝了酒就赶紧走的架势,萧旸鼻子哼了一声,直接在马车里躺下,将崔朗挤到角落里,然后闭上了眼睛。“哎,你这人,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啊你那马车温香软玉的,又宽敞又有美人儿,快给我起来”他作势预拉起萧旸,然而萧旸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前头一辆更宽敞更华丽的马车里,梁穆歆脸上有些难堪。她与萧旸已经离心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连马车都不愿意回。“姐姐,吃块儿桂花酥么”马车里,一个年约十四五岁,肤白貌美的少女问梁穆歆。“吃吃吃,就知道吃,有本事给萧旸吃啊”梁穆歆看到这个庶妹就来气,好不容易把她弄到身边,想着笼络住萧旸,没想到她却只知道吃。“咳咳。”彩儿轻咳一声以示提示,梁穆歆自知失言,忙补充道:“我是说你年纪小,又得你姐夫高看一眼,可千万不能再胡乱吃胖了。”梁穆歌擦擦嘴角的点心渣子,鼓着腮帮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一双杏眼灵动非常。看着这样的庶妹,梁穆歆一脸复杂。她这妹妹长得好,尤其是一双杏眼,乌黑饱满,与那七王妃足有七分相似,萧旸啊萧旸,你还敢说对那沈秋檀没有半分意思天下女子何其多,若无意思,你为何独对庶妹另眼相看要是有的选,她才不会让庶妹来顾宠。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嫁进萧家这么多年,除了最开始的假怀孕之外,再没有怀孕过;前头也不是没送过美人儿,有时候甚至都送到了床上,可无一例外的被萧旸丢了出来;而如今,昌寿大长公主权力滔天,下一步怕是梁家既然已经上了昌寿大长公主的贼船,断没有中途下船的理由。万一,将来萧旸再有大造化,她又生不出儿子的话,那岂不是都在为旁人做嫁衣裳于是,不管是来自梁家的压力也好,还是梁穆歆自己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