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云承炎浴血从魔兽尸堆中走出, 双眼发红。星云星雨默默后退一步。莫澜也颇有心惊。这位……早知她非凡, 可眼前的, 是杀神吧?试问,有谁会在与魔兽的杀戮中直接大境界突破的?半年筑基,又在二十年后直接晋升金丹,可面前的女人……也不过才三十八岁。三十八岁的时候她们在做什么?还在拼了命的筑基吧?叶无尘迎上去, 见她青衫染血, 眉头微蹙, “杀戮时不要太血腥了。”云承炎提着还在滴血的剑对他笑,“师尊说不许那下次就一击毙命吧。”叶无尘抬手清理了她的衣袍, 给她理了理衣衫,“你要怎么做便怎么做,本君知道你是想多学一些战斗技。可是这一次出山门本意是要你稳固根基,你却直接晋升了金丹!”对于云承炎的天赋他倒没有半分嫉妒。云承炎是他的徒弟, 将来许还会是他的……若是个实力不济之人,也入不得他的眼。云承炎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我的心性你还不信么?别担心,我心中有数。”“本君才是师尊!”“好好, 你是师尊。”两人说完,相视而笑。见此场面, 众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不该看的半点都当没看见。师风环眼神黯然,也默默地往师姐身后退了一步。那隅天地,是她们的。与她无关。连半点关系, 也没有。……夜间,云承炎与叶无尘师徒二人住在竹屋,星雨星云也带了自己的住处,莫澜与师风环这两师姐妹比较随意,就地辟了个山洞住。大家相隔都不算太远。云承炎盘腿坐在地上,给床榻上侧躺的那人讲话本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又是这个开头。”“却不是一样的故事。”云承炎老神在在,“师尊若是不想听,我便不讲了。”叶无尘面无表情的扫她两眼,眼眸黯淡,还有点委屈。“怎么了?”“讲!”他戳戳那话本的封皮,“本君要听。”云承炎笑着低头亲他一下,“这些话本故事师尊都听过了,要不今日就由师尊给我讲吧?”叶无尘一怔,“本君来讲?”“对。”叶无尘看着她用手枕着头,靠在床沿歪着头望着自己,便抿了抿唇“我可没有别的故事。”“有的。”“嗯?”“师尊不是做过一个梦吗?就将那个讲与我听吧。”叶无尘这才蓦地想起,他除了那日稍稍提及了一些,剩下的都不曾与她说过。既然她想听,就说与她听。叶无尘声音平静地讲述着‘叶无尘’与‘云承炎’的故事,如同在谈论别的人别的事一般,娓娓道来。云承炎哪怕是看过剧本,也忍不住听入迷了。突然心里就冒出一个念头——若是以后给他念剧本的都是他家小夫郎,那多好。顿时嫌弃一号那重金属机械音了。说来,一号这一次升级还花了挺久的啊……“师尊说的那与‘云承炎’双宿双栖的魔修是谁?”她忽地道。他讲的这个故事与原剧本并无出入,只是对那个魔修,一直含糊其辞。云承炎便忍不住想逗逗他。叶无尘脸色一僵,“你不必管,若是……若是今后见到了,本君会告诉你的。”云承炎突然有了那么点悔意。梦境是他的,虽然叶无尘并未真正经历这些,甚至对于原剧情中的‘叶无尘’的某些行事方法极不理解,但这些背叛还是或大或小的刻在了他心里。“好吧,那就等见到了师尊再告诉我吧。”“嗯……你想见他?”“不,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天姿国色,让那个不长眼的云承炎抛弃我家小夫郎这样好看的美人。”“谁又是你的小夫郎了?”他嘴角上扬,玉白的指尖点了点云承炎的额心,“你可不要当那个不长眼的。”云承炎含笑亲亲他的唇,“自然。”她又不是原主那小渣渣。两人正腻乎着,竹屋外突然传来师风环的声音——“承炎师姑可在?”云承炎松开他家小夫郎,轻轻摸了摸头,“环儿师侄唤我,我去看看。”叶无尘颔首。……这一去,就半个时辰未归。而那山涧尽头,瀑布之下,被绑了手脚的云承炎终于睁开了眼。眼神冷漠如刀。直刺向她面前的红衣男人。虞卿青笑着蹲下身,“醒了吗?说来这九鼎宗的弟子也太无能了,这么轻易就被本座给下了魔蛊。还真得多谢她帮本座把你给带来了。”云承炎不语。他就笑得更加阴沉“怎么?想不到是本座绑了你?!本座在魔宗等你那样久,你却跑到九鼎宗去做了叶无尘的徒儿?”“你教我引气入体时并未说过要我拜入你魔宗门下。当初是你自愿将法子交给我,能踏入这修真界,我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她不卑不亢,虽然语气冷,但似乎并未责怪他这番将她绑来的事。虞卿青眼神复杂,“你倒是伶牙俐齿。你既然来了修真界,就该知道,弱肉强食,此时此刻,你在我面前如同蝼蚁,你就不怕我毁了你的修为?”他伸手一探,更觉惊诧,“你……竟然已经金丹期了?二十年,不过才二十年……”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是,我已经金丹期了,所以你不会毁了我。”“就这么笃定?”云承炎面无表情“毕竟留下我,我还欠你一个人情。而废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说不定还会招来我师尊的怒火。”提及她的师尊,虞卿青难免想起那日被狠狠落了面子的事,当下美丽的面容都产生一丝扭曲“叶无尘?!他不是从不收徒吗?怎么就看上你了?你与他双修了?”“……”云承炎冷面以待,心中暗道这魔修眼里是不是只有双修。她不答,反而更笃定了他的猜想,顿时虞卿青冷笑“看来叶无尘对你是很看重,堂堂分神期大能,不惜将自己的灵气反哺给你,难怪你在短短二十年就已成金丹。”他拂袖一挥,捏住云承炎的下颌,轻笑着对她说“你说得对,留着你,对我来说更有用。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放你回去。”“怎么,你不同意?难不成你以为叶无尘会来救你?我早就查探过了,他不在呢。反倒是你,背着叶无尘还找了个小情人在身边放着,就不怕东窗事发身首异处?”云承炎缄口不言。默默认下自己‘脚踏两只船’的事实。同时也在心中暗叹,她家小夫郎的‘障眼法’还真是有用,连虞卿青都没看出来。“罢了,你敢这么阳奉阴违,本座反倒欣赏你。”他手掌一摊,一颗赤色药丸现于掌心,“吃了这个,帮本座做些事,事情办成,本座会给你解药,还会放了你。”云承炎偏头,“你要我做什么?即便不吃,我也会助你。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行呢?本座比起你,还是更信自己。”虞卿青娇笑着把那颗药丸给她强喂了下去。“……放心,这东西不会要你命的,只要你时常与人交合就不会出事。当然,本座希望那个人是叶无尘。”“这药到底是做什么的?”虞卿青矮身给她解开手脚束缚,笑得温婉,“就是掺了些魔气的魔丸罢了。”“……”云承炎心中一惊。抽丝剥茧,真相慢慢显露眼前。她一直奇怪,哪怕叶无尘被诱骗进了魇魔谷,也不该变成一个魔人,最后连九鼎宗的几位峰主都相信他们的小师弟被魔人夺舍。原来,从中作梗的是这魔丸。而把叶无尘诱进魇魔谷也不是心血来潮,因为若不是魇兽身上的魔气覆盖,几位峰主必定能查出是魔丸作为。魇兽与魔丸的魔气两相结合,谁也认不出那陌生的魔气到底是什么……一环接一环。叶无尘便是因此而亡。原剧情中这云承炎想必是与虞卿青合谋,自愿吞下这魔丸的。而现在,阴差阳错地,也让她吃下了魔丸。只是还有一处她想不透。虞卿青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叶无尘被所有人认定为是被魔人夺了舍,最后囚禁着,折磨而死。这在原剧情中可花了不少时间。总觉得,还有哪里奇怪。到底虞卿青是哪里来的恨意,难道就因为叶无尘长得比他好看,实力比他强?“你还在发什么愣?怎么?不想回去了吗?”虞卿青掩唇笑起来,“是了,本座比你那小情人好看多了吧?”“虽然你吃了魔丸,不过那东西对本座没什么用。要试试本座的滋味吗?”他伸出红袍衣袖下皓白纤细的手腕,想环上云承炎的肩膀。云承炎眼中一沉,脚尖轻掂,后退一步,满眼嫌恶地看着他“千面勾魂使真不是浪得虚名。”虞卿青面色一僵,“你这个女人……你嫌弃本座?”云承炎“嫌弃。”“本座哪里不合你心意了?不是比你竹屋里藏的那个丑男人好看一百倍?”虞卿青瞪大眼,哪个男子不喜欢女人夸赞?可这么嫌弃他的,他还是第一回见到!云承炎瞥他一眼,笑了。只是在虞卿青没反应过来之时就抬手掐住他的下颌,眼中发冷“我云承炎的男人,不说容貌如何,单就一条,也得干净。人尽可夫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与他相提并论?”言罢,她甩开他的脸。仿佛嫌欺辱他不够似的,还在指尖施了个清洁术。“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云承炎完全不似方才被她桎梏时的沉默寡言,当即就笑了起来“怎么还急了呢?我还未曾说你这一身红衣。真真的丑,浑身都散发着魔兽的血腥味,你就不嫌恶心吗?”虞卿青咬牙瞪着她,“本座身上没有臭味!”云承炎又笑了,“你这人……”她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务似的啧啧称奇“非要我直说吗?我就是说你丑而已。”她见过不少美人。她的小夫郎那一身红衣,或是骄矜肆意,或是乖巧温情,从来都是将那一身红穿得冠绝天下。故而,爱屋及乌,她也渐渐喜欢上了红衣。喜欢看他穿在身上。这虞卿青,辗转女人身下,人尽可夫。性子又浪荡凶残,瑕疵必报。除了那张脸,真找不出一点讨喜的地方。她是不知道原主究竟看上了虞卿青哪一点,总归她是多看一眼都嫌多。“云承炎,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辱我,你以为帮本座办事就敢如此肆无忌惮了吗!本座改变注意了,先弄死你,再杀了叶无尘!”再看虞卿青,面目狰狞,恨不得将她撕了吃了。“你说你要杀了谁?”云承炎眼神危险起来,“尘儿所说不假,你这男人,真的聒噪啊。”虞卿青真的恼了,抬手就要捏断这狂妄人的脖子。谁知她还没动手——“噗嗤。”那是刀剑入肉的的声音。虞卿青怔怔地低下头去,看见那穿透自己丹田的银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唰啦一声响,执剑的女人轻松挽了一个剑花,挑出了她丹田之中的元婴。她……什么时候?“啊……!”元婴被强行剥离的疼痛让他惊叫出声。“很奇怪吗?”面容正派的女人欣赏着他的痛苦挣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金丹期不可能杀了你,对吗?没想到区区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竟然能一剑将你的命门刺破。”“你,你到底是……?”他粗喘着气,疼到脱力。对上他惊愕的眼神,云承炎故作无奈道“我可能……不止金丹期吧。”她莞尔笑,伸手捏起他的下颚,逼着他看着自己,“你问我是什么修为?嗯……总是比元婴期厉害些吧。”“碾碎一只元婴期的小蚂蚱,还废了我不少口水。”她轻轻一挥袖,虞卿青就倒了下去。双眼瞳孔涣散,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云承炎收回自己的剑,最后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本尊可不是‘云承炎’那个需要靠着男人才能活的废物。”“哦……你这乾坤袋里好像宝贝不少,挑些干净的拿去送给小夫郎好了。”她还特别无耻的捡了乾坤袋,杀人越货,轻车熟路,满脸笑容。结果刚回过身。一身白衣的男人就站在原地,似是刚到,衣衫还微微乱着,呼吸间也有起伏。“尘儿……”她笑着唤出一声。叶无尘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那满身的血。“本君也想问你……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