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有一处闻名已久的碧云山庄, 传说那种世外高人碧云山主所创的一方势力, 更有人曾说出‘得碧云山庄者得天下’。这样的碧云山庄自然引得江湖人士趋之若鹜,各路有名之士羡仰。但可惜的是,没有谁能够找到碧云山庄的所在。就是这样的一整座山,其实就隐藏在江南城郊外。只是山庄周围下了阵法,故而谁也无法得知其所踪。青山之上,有两个年轻人相互打闹, 她们一人一手提着木剑,相互过招。“师姐, 看我这招,云吞山海!”少年一声喝, 举剑砍了过去。性情稍显沉着的少女顿了顿, 出剑架住他的剑招,不解地问:“师傅几时教过这样的招数?”云吞山海?那是什么?少年瘪了瘪嘴, “我自己创的啦,是不是很有气势?”他一收剑, 一个翻身, 继续朝她刺去。白衣飘逸,墨发缠剑,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陈侠看着他的模样入了迷,怔怔地望着, 似乎忘了躲开。少年见此,赶紧收回剑来,满意地轻哼:“若不是我收势, 师姐可就要被我刺中了。怎么样?我自创的剑法厉害吧?”陈侠回神,摇了摇头,“小师弟,这都是花架子。”少年气急,“我——!”抬剑就要再刺!突然由远到近‘咻’地一声,有什么从耳侧划过,重重地撞上少年手中的木剑。木剑应声断裂。宁宣瞠目转头,见那一抹白衣渐行渐近,连忙低下头去,小声喏喏:“爹爹……”“师傅。”陈侠也低头行礼。来人白衣飘飘,容貌无双,面目年轻,但浑身的气势淡泊,仿佛在隐于世外的仙人。他单手持剑,白靴触地,缓缓而来。“云吞山海,嗯?”宁无尘扫了一眼地上的断木剑,目光凌厉。宁宣心头慌乱,结结巴巴想说点什么,可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他又只能埋下头,仿佛认了命。突然,一道身影闯到身前,挡住眼前风景。“师傅,小师弟只是顽皮,是我没管好他,弟子认罚!”“……”宁无尘扫了两人一眼,连笑也不笑,“你替他认了罚,日后能护他的命不成?”陈侠一滞,恍惚后郑重点头,“师傅,我能!我护……”“卡——”一声拍板声在空寂的山庄里炸响。几人纷纷不解地转头看向导演的位置。怎么突然停了?导演咬牙愤恨地瞪着陈侠身后的‘宁宣’:“梁矅,你的台词呢?陈侠走上前护你,你的表现就是站在她身后发呆?一句话也不说?你拍戏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今天是第几次了啊?!你的粉丝把你吹捧得飘了是吧?!”梁矅最近的表现的确很萎靡不振,今天也不是第一次挨骂了。就连普普通通的一场打戏,他也要拍好几遍才能过。这一次,导演直接看不下去了:“够了,停机!”她怒火腾腾,“我不希望演员把情绪带到我的电影里来!如果处理不好自己的事,就退组吧!”意有所指地说完这一句,对所有人道:“全员休息!”梁矅脸色刷白,埋头说了句对不起后,怏怏地走去了特意搭的棚子里休息。今天和梁矅一起搭戏的是饰演女主的陈侠。是的,这位演员戏里戏外都叫这个名。陈侠挨着梁矅坐下,她脸色发冷,完全没有刚才对待小师弟时的温和亲切:“演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不想演,大可以退出剧组。”梁矅听她这么说,脸色涨红,很是愧疚:“对不起。”“这一个星期,你有4场戏重拍,而且是我们所有人陪着你一起重拍。”陈侠说着,看向另一位面无表情的演员——叶无忧。她原本以为叶无忧是个只会演花瓶的偶像派,可谁知道,这一个星期,只要是他出场的打戏,几乎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来。就像真的练过的一样。让剧中身为‘宁无尘’徒弟的陈侠无比崇拜。这个人不只长得好看,也是一位实力派。毕竟那样的身手,不知道要多刻苦的练才能把一招一式都练出绝世高手的气势风范。叶无忧,是值得她尊重的。一旦有了对比,梁矅这位名声在外的‘男主’就显得很……“对不起。”梁矅抿唇,“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可能状态不好,这几天我会努力调整过来的。”陈侠脸色还是很冷,“我希望你下一场戏就能调整过来。”“……嗯。”梁矅垂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梁矅。”一道冷清清的男声喊了他的名字。梁矅抬起头来,看向那个人,露出一个苦笑:“叶哥。”他这一声叶哥其实叫的有点突兀,因为眼前的青年虽然面无表情,但看起来实在年轻。此刻他在这个人面前很无地自容。他和陈侠一样,以为这个人是个花瓶,结果一入戏,叶无忧那浑身的气势几乎骤然就掩盖了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绝色容貌,一双利眸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他高高在上。而自己,低入尘埃。也难怪,他跟在柯姐身边三年,不如他惊鸿一面。不是比不比得上,是根本没得比。正当他出神,叶无忧看了眼手机屏幕,对他说:“柯锐凡问你,照片收到了吗?”陈侠在旁边看着,似乎有点疑惑,柯锐凡?照片?她转头看梁矅的时候,发现他满脸的仓皇无措,脸上打的散粉都盖不住的那股苍白。“叶哥……这些照片,是柯姐发给我的吗?”叶无忧眉头一撇,“柯姐?”梁矅僵硬地改口,“柯总。”叶无忧这才点头,“是她给的。今天,你别走,在门口等我。”叶无忧面无表情的宣布着,加上梁矅脸色实在难看,谁强谁弱一目了然。而且,叶无忧最后这句话,仿佛跟约架似的‘放学别走’,让陈侠不由地蹙紧眉,低声问梁矅:“你们……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他们对话中的柯锐凡,她知道是谁。而且之前圈子里也把梁矅和柯锐凡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就算她不关心,也总是难免听见一些。现在的情况,在陈侠眼里俨然是一桩‘现任拿捏着前任,摆明了要欺负他’的事。她身为一个女人,既然听到了,也还是不能坐视不管。然而陈侠的好意梁矅没有领略到,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了一声谢就起身去洗手间了。只留下陈侠茫然又复杂地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叶无忧。叶无忧抬眸,凉凉道:“有事?”陈侠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摇头:“没事。”叶无忧又低头,看手机。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他忽地笑了。霎时间这简陋的棚子仿佛二月初至,春暖花开。陈侠默默地低头。心想:梁矅怎么比得过。女人,食色性。梁矅输得,也不算太冤。就在陈侠自己心思百转,想象着这两个男人是怎样斗智斗勇的时候,梁矅已经握着手机蹲在洗手间哭了起来。他家里出了事,是真的出了事。半个月前,母亲出轨,被父亲捉奸在床,父亲泣不成声,却被母亲直接给赶了出去。他在剧组拍戏,根本脱不开身,这件事还是母亲先斩后奏告诉他的。但在那之后无论他怎么打电话,父亲也只是潦潦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如果这在梁矅看来已经很严重的话,那柯锐凡给他发来的照片就仿佛晴天霹雳。他那个温和善良的父亲……竟然,竟然和另一个女人在接吻。女人年纪看起来与父亲一般大,通体看着也不像普通家庭出生的。后来陆陆续续又发了很多照片过来。或是女人开着车去学校接他父亲下班的场景。或是女人给他父亲送花,而父亲脸上荡着羞涩笑容的场景。每一幕,都让梁矅觉得心头钝痛。母亲出轨实属意料之中的话,父亲这一出就搞得他百般难堪了。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家里变成了这个模样?梁矅很自责。可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似乎明白他的心情一样,就在他自责的时候,给了他最重的一击——照片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柯氏的总经理,柯锐凡的亲生母亲!柯家的情况梁矅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那是一个三口之家,柯正诚没有离婚,而他的父亲,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梁矅精神恍惚,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这件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打电话给父亲。可是……一提到柯正诚,父亲竟然直接把他的电话挂了。梁矅茫然之下,拍戏也心不在焉,才有了刚才被导演痛骂的一幕。可他怎么样也想不到,这件事……柯锐凡竟然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连那些照片都是她发给他的!今天……叶哥说让他等着,恐怕,恐怕也是柯姐的授意。梁矅哭得凄惨。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柯锐凡!失恋不就够痛苦的了吗,为什么一桩事两桩事全都在这个时候赶上来呢?!“咚咚。”“呜……呃。”梁矅正哭得厉害,这厕所隔间的门突然被敲响把他吓得连抽噎声都停顿了。门外的女人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梁矅,导演说要开拍了。”梁矅顿时又急又气!为什么不让叶哥来找他,而是让陈侠这个女人过来!这里是男厕所啊!不过经陈侠的提醒,梁矅也很快的回过劲来。《侠剑》里的宁宣是他好不容易试镜来的角色,就算状态不好,也绝对不能搞砸!梁矅就这么拖着两只红彤彤的大眼睛跟着陈侠出去了。当然,被导演看见又忍不住一顿骂:“我让你调整状态你就这么调整的?你这双眼睛,你自己看看,还能拍吗!”梁矅垂着脑袋,任由她骂。“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导演一声令下,化妆师立马上前。端看着梁矅的脸,化妆师也觉得心疼,低声和他说:“怎么哭了?没事吧?导演就那个脾气,你不要在意。”“是啊,导演脾气臭,你慢慢适应。”“小曜啊,别哭了。”大家也都劝他,都以为他是因为拍戏压力太大才哭了。导演这一下被声讨,心情更不愉快了,顿时冷下脸来,话说得很难听:“他为什么哭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争不过人家,还不是怪自己姿色不够!”导演则认为,梁矅哭是因为叶无忧抢了柯锐凡身边的那个位置。毕竟大家都看着呢,这些天柯锐凡每天都来接人。只是接的,是叶无忧,而不是绯闻传了三年的梁矅。她这话一出,果然大家也都联想到了什么,都很尴尬地不说话了。就连化妆师给他抹粉的速度也都慢了下来。梁矅几乎在顷刻之间变成众矢之的。他咬牙绷紧了下颌。……导演知道什么?凭什么这么说他!是,他是失恋了,可他和柯锐凡从来不是那种关系,他问心无愧!可……这些人,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梁矅心中委屈,但绝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再哭出来。“你这人,废话倒也挺多。”一道冰寒的声音从人群里穿透出来,穿着白衫的男人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几乎能够穿破导演的心脏,“如果不想拍,今天就到此为止。”导演愕然,“叶无忧!你在说什么!”叶无忧直接上前,伸手拍开化妆师的手,粉饼散了那化妆师一身。他直接拉起梁矅,“走了。”梁矅就这样被他从狼狈里生生拉了出来,顿时茫然:“叶哥?”“叶无忧!!你要干什么!”导演猛地一拍桌,“这里是剧组,是我说了算,你把人要给我带去哪里!”叶无忧不满地抬起脸,伸手一抓,手中的道具木剑不由分说地朝导演劈了过来。“砰!!”一声巨响。应声而碎的是导演面前那张摆放道具的大石桌子。木剑……砍,砍崩了石桌子,是,是她们眼花了吗?“现在,本君能带他走了吗?”他神色冷漠,手中握着的仿佛不是木剑而是神兵。导演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哆哆嗦嗦道:“能,能……”叶无忧点头,丢开木剑,拉着梁矅就走。而梁矅,满脸的目瞪口呆,别说委屈了,什么不快都瞬间消失了。